David Myers 社會心理學 v8
第11章 吸引和親密:喜歡他人和愛他人
什麼造就了友誼和吸引
接近性
外表吸引力
相似性與互補性
喜歡那些喜歡我們的人
關係中的回報
什麼是愛情
激情之愛
伴侶之愛
哪些因素促進了親密關係
依戀
公平
自我表露
親密關係是如何結束的
離婚
分離的過程
個人後記:經營愛情
“靠著朋友的點滴幫助我才得以度日。”
——約翰·列儂和保羅·麥卡特尼,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 [1] ,1967
人與人之間終生的相互依賴性使得人際關係成為我們生存的核心。開天闢地以來,就存在著吸引——男性和女性間的吸引,我們應該為自己得以來到世間而對它心存感激。亞里士多德將人稱為“社會性動物”。確實,我們有一種強烈的歸屬需要 (need to belong)——與他人建立持續而親密的關係的需要。
社會心理學家羅伊·鮑邁斯特和馬克·利裡(Baumeister & Leary,1995)闡釋了社會吸引的力量,而這種力量正是源於我們的歸屬需要。
對我們的祖先而言,只有相互依存才能使族群得以生存。當狩獵或搭棚時,眾人共同協作要比一個人單幹更好。
對男性和女性而言,因愛結合而有了孩子,隨後,父母相互支持,共同撫養,孩子才得以成長。
對孩子和養育者而言,社會性依戀促進了他們的共存。如果毫無理由地將他們分開,養育者和孩子都會感到恐慌,直至重新團圓。忽視孩子或將孩子置於無人關心的機構中,孩子就會傷心並焦慮。
對世界各地的人們而言,之所以有豐富的思想和多彩的情緒,正是因為那些真實的和想像的親密關係。如果有一個能提供精神支持、可相互信賴的伴侶,我們就會感到被接納和被讚許;墜入情網,人們會感到抑制不住的愉悅。正是因為人們渴望被接納和被愛,所以才會在化妝品、服裝和塑身上有鉅額花費。
被流放的人、坐牢的人或被單獨監禁的人,總是會想念他們的親人和故土。人們被拒絕時,就會感到抑鬱(Nolan & others,2003),會覺得度日如年,生活乏味(Twenge & others,2003)。
失戀的人、喪偶的人以及旅居異鄉的人,會因為喪失社會聯繫而變得痛苦、孤獨或孤僻。失去精神上的伴侶,人們會變得嫉妒、發狂或產生剝奪感,會對死亡和生命的脆弱變得更加敏感。
死亡會提醒我們重視歸屬需要,重視與他人的關係並與我們所愛的人保持親密(Mikulincer & others,2003,Wisman & Koole,2003)。面對9·11恐怖事件,數以百萬的美國人都與自己心愛的人通了電話。同樣道理,同學、同事或家庭成員的突然死亡也會使人們之間的關係得到加強,無論他們曾經有過什麼分歧。
我們確實是社會性動物。我們需要歸屬於某一群體。就像第14章所證實的那樣,當我們有所歸屬時——當我們感到被一種親密的關係所支持時——我們會更加健康和快樂。
在澳大利亞的新南威爾士大學,基普林·威廉斯等人(Williams & others,2001)考察了歸屬需要被排斥行為(拒絕或忽視的行為)阻礙時的結果。研究發現,所有文化中的人們,無論在學校、工作場所還是家庭中,都會使用排斥來調節社會行為。那麼,被故意迴避——避開、轉移視線或默然以對——是一種什麼滋味呢?人們(尤其是女性)對排斥的反應常常是抑鬱、焦慮、感到情感被傷害並努力修復關係,以致最後陷入孤僻。從家庭成員或同事那裡遭受這種沉默對待的人,都會認為這種對待是一種“情感上的虐待”,是一種“非常非常可怕的武器”。在實驗中,那些在一個簡單的球類投擲遊戲中被忽略的人們,也感到了挫折和沮喪。
有時被小瞧也會令人厭惡。在幾項研究中,瓊·特溫格等人(Twenge,2001,2002;Baumeister & others,2002)給一些被試提供社會接納的體驗,而另一些被試則體驗社會排斥:他們(根據一項人格測驗)被告知“要註定一生孤獨”,或者遇到的人都不願意接納他們加入自己的團體。結果發現,這些做法誘發了被試的社會排斥感,在隨後的表現中,他們不但增多了自暴自棄的行為,比如在態度測驗中表現不好,而且還更可能對曾經得罪過自己的人進行貶損或抱怨。一段實驗室中的小小經歷都能引發如此強烈的攻擊行為,這使得研究者更想知道,“持續的重要的拒絕或長期的排斥又會導致怎樣的攻擊傾向呢?”
威廉斯等人(2000)驚訝地發現,即使在虛擬世界中,被一個永遠不可能見面的人拒絕,也會引起挫折感。(或許你有過在聊天室裡被忽視或發出的電子郵件石沉大海的經歷。)研究者從62個國家招募了1486名被試,讓每個被試與另外兩人一起玩一種網絡飛碟遊戲(另外兩人實際上是電腦模擬的)。結果,那些遭到另外兩人排斥的被試感到情緒低落,並且在完成隨後的知覺任務時,也更容易服從他人的錯誤判斷。後續實驗發現,他們的大腦皮層活動性較高的區域,與身體創傷所激活的腦區是一樣的(圖11-1)。被排斥,看來是一種實在的創傷。
圖11-1 遭拒絕的創傷
艾森伯格等人(Eisenberger,Lieberman,& Williams,2003)報告說,社會排斥誘發了與身體疼痛所致的相似的大腦反應。
威廉斯和他的四個同事(2000)甚至還發現,若其中四人約定,某天他們都不理睬某人,則那個人也會感到因受排斥而帶來的壓力。他們原以為,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玩的角色扮演遊戲,但事實與之相反,模擬的排斥情境也會使工作中斷,妨礙令人愉快的社會功能的產生,甚至“引起暫時的擔憂、焦慮、偏執和通常的精神衰弱”。這與人們期望要去參加一個充滿歡聲笑語的角色扮演遊戲時的反應正好相反。可見,內心深處的歸屬需要得不到滿足,就會使我們感到不安。
什麼造就了友誼和吸引
什麼因素孕育著喜歡和愛情呢?讓我們來討論那些有助於最初的人際吸引的因素:接近性、外表吸引力、相似性和被喜歡的感覺。
什麼因素使一個人喜歡或愛另一個人呢?有關人性的問題中,沒有比這個更能引起人們的興趣了。肥皂劇、流行音樂、小說,以及我們的日常交談中,愛情之花的綻放與凋零是永恆的話題。在我還不知道社會心理學這一領域之前,我就已經記得戴爾·卡耐基關於“如何贏得朋友和影響他人”的祕訣了。
以喜歡和愛情為主題的文章太多了,幾乎所有可能的解釋——和對其對立面的解釋——都已經被闡述過。對多數人來說——也包括你——是什麼因素導致了喜歡和愛情呢?不見面使彼此的心更加炙熱,還是“眼不見,心不念”呢?因為喜歡而吸引,還是因為吸引而喜歡?漂亮的外表重要嗎?什麼因素促進了你與他人的親密關係?下面,我們先討論那些有助於友誼建立的因素,然後再討論如何維持和加深關係,從而滿足我們的歸屬需要。
接近性
兩個人能否成為朋友?接近性 (proximity)是一個強有力的預測源。儘管接近也可能誘發敵意,大多數攻擊和謀殺都發生在住得很近的人們中間,但接近性更容易產生喜歡。對於那些沉浸於神祕的浪漫愛情幻想的人來說,接近也許是乏味的;但是社會學家已經證實,大多數人的婚姻對象是那些和他們居住在相同的小區,或在同一個公司或單位工作,或曾在同一個班裡上過課的人(Bossard,1932;Burr,1973;Clarke,1952;Katz & Hill,1958)。環顧四周想一想,如果你要結婚的話,他或她也很可能是居住、工作或學習在你步行可及範圍之內的人。
相互交往
事實上,地理距離並不是關鍵,功能性距離——人們的生活軌跡相交的頻率——才是關鍵。我們常常與那些共享居住區的入口、停車場和娛樂場所的人成為朋友。隨機分配到同一宿舍的大學生,當然不可避免地頻繁交往,所以他們更可能成為好朋友而不是敵人(Newcomb,1961)。這樣的交往能使人們尋求彼此的相似性,感受對方的喜愛並把自己和他們知覺為一個社會的單元。
我所在的大學裡,男生和女生曾經住在校園的兩頭,可以理解,他們經常抱怨缺乏異性朋友。現在,他們住在同一宿舍區的不同地方,並共享過道、休閒室和洗衣設備,男生和女生之間的友誼較之此前多得多了。所以,如果你剛到一個城市而且想交朋友,就嘗試一下去租靠近郵筒的房子,坐靠近咖啡壺的桌子,在靠近主要建築的停車點停車,這些都是幫你建立友誼的基石。
這種接觸的偶然性有助於解釋下面這個令人驚奇的發現。試想一下,如果你有一個孿生同胞,他(她)已經與某人訂婚,你(有那麼多的地方與他或她相似)難道不會覺得自己也會愛上那個人嗎?答案卻是否定的。萊肯和奧克·特利根(Lykken & Tellegen,1993)報告說,只有一半的孿生同胞說他們確實喜歡自己同胞的選擇,但只有百分之五的人說“我可能會愛上我孿生同胞的未婚妻(或未婚夫)”。萊肯和特利根猜測,浪漫的愛情常常更像雛鴨的印刻,只要是經常與我們在一起,我們會愛上幾乎是任何一個與自己有著大致相同的人格特徵並且會回報我們感情的人。
為什麼接近會誘發喜歡呢?其中一個原因便是易得性;很顯然,我們很少有機會認識一個不同學校的人或住在另一城市的人。但是事實遠不限於此,大多數人更喜歡他們的舍友,更喜歡隔壁的人,而不是隔了一個房間的人。而隔著幾個門或是住在樓下,還沒有遠到令人感到不便的地步。此外,那些距離接近的人,就像容易成為朋友一樣,也容易成為敵人。那麼,為什麼接近性更容易培育感情而不是滋生仇恨呢?
對相互交往的預期
前面我們已經注意到,接近性能使人們發現共性並交換回報。更重要的是,僅僅是對相互交往的期待 就可以引發喜歡。達利和伯奇德(Darley & Berscheid,1967)發現了這一點。他們以明尼蘇達大學的女生為被試,向她們提供一些關於另兩位女生的模糊信息,並告訴她們待會兒須與其中的一位進行親密的交談。然後問她們對那兩名女生的喜歡程度。結果發現,被試更偏好須與之見面的那位女生。對與一個人約會的預期也能促進喜歡(Berscheid & others,1976)。甚至那些大選中落敗方的支持者,也會發現自己對於獲勝方——現在是他們的對立方——的看法也有所改善(Gilbert & others,1998)。
這種現象具有適應性的意義。預期的喜歡——期望某人是令人喜愛的和容易相處的——能增加與之建立互惠關係的機會(Knight & Vallacher,1981;Klein & Kunda,1992;Miller & Marks,1982)。我們更喜歡那些經常見面的人是有積極意義的。我們的生活充滿了與他人的關係,並不是所有的都是我們能選擇的,但我們卻必須與他們——室友、兄弟姐妹、祖父母、老師、同學、同事等進行持續的交往。喜歡他們必定有助於和他們建立更好的關係,反過來,這樣的關係也造就了更快樂、更有成就的生活。
曝光效應
接近性引發的喜歡不僅是因為接近性能產生相互交往和預期的喜歡,而且還有另一個原因:200多個實驗結果顯示,熟悉不會導致輕視。這和一個古老的諺語正好相反。事實上,熟悉誘發了喜歡(Bornstein,1989,1999)。對於各種新異刺激——無意義音節、漢字、音樂片段、面孔——的曝光 (mere exposure)都能提高人們對它們的評價。虛構的土耳其文字,諸如nansoma、saricik 和afworbu ,比真正的文字iktitaf、biwojni 和kadirga 意味著更好還是更不好的事物呢?密歇根大學的學生接受了羅伯特·扎伊翁茨(Robert Zajonc,1968,1970)的測試,結果顯示,他們更加偏好那些出現頻率高的單詞,看到無意義詞語或中國表義文字的次數越多,他們便認為這些字詞表示的意思也越積極(圖11-2)。這使我萌發了做一個課堂驗證的想法,先是週期性地在屏幕上用動畫呈現某些無意義詞語,在學期末,學生們對這些“詞語”的評價比那些他們從沒見過的無意義詞語的評價要更積極。
圖11-2 曝光效應
在多次呈現刺激之後,學生們對刺激的評價(此處呈現了樣本中的一個)更為積極。
資料來源:from Zajonc,1968.
請考慮一下,你最喜歡字母表裡哪些字母?不同國家、不同語言和不同年齡的人都偏好他們名字中的字母,以及那些在母語裡頻繁出現的字母(Hoorens & others,1990,1993;Kitayama & Karasawa,1997;Nuttin,1987)。法國學生把大寫字母W評價為最不喜歡的字母,而W正是法語裡最不常見的。日本學生不但偏好他們姓名中的字母,而且還偏好與自己生日對應的數字。當然,這種“姓名效應”也不單純是“曝光效應”的反映——有關內容詳見“聚焦:喜歡與自己相關的事物”。
曝光效應違背了我們通常對厭倦的預測——重複聽到的音樂和反覆吃的食物會引起厭倦——興趣減低(Kahneman & Snell,1992)。除非這種重複是沒完沒了的(有一句朝鮮諺語:“即使是最好的音樂,聽多了也會厭倦”),否則通常它的確會使喜歡增加。當巴黎的埃菲爾鐵塔在1889年完工時,曾被嘲笑是奇形怪狀的東西(Harrison,1977)。今天,它卻變成了巴黎倍受喜愛的標誌物。
這種改變使人們對那些對新事物的最初反應感到好奇。到巴黎盧浮宮的遊客是真的欣賞名畫《蒙娜麗莎》呢,還是他們僅僅是樂於發現一個熟悉的面孔?也許二者都有:瞭解她是為了喜歡她。哈蒙-瓊斯和艾倫(Harmon-Jones & Allen,2001)利用實驗證實了這一現象。他們給被試呈現一個女性的面龐,發現隨著觀看次數的增多,被試的面部(微笑的)肌肉變得更活躍了。曝光效應誘發了愉快的情感。
扎伊翁茨和他的同事報告說,甚至當人們未能意識到他們所接觸者為何的時候,熟悉也能引起喜歡(Kunst-Wilson & Zajonc,1980;Moreland & Zajonc,1977;Wilson,1979)。事實上,當人們無意識地接受刺激時,曝光效應往往會更強烈(Bornstein & D'Agostino,1992)。在一項實驗中,女學生使用耳機一隻耳朵聽一段散文,然後要求她們大聲重複聽到的詞彙,並和書面文字對照來檢查錯誤。同時,簡短、新穎的樂曲播放給她們的另一隻耳朵。這個程序要求被試把注意力集中在言語材料上,而忽略樂曲。隨後,把聽過的這些樂曲分散在其他類似的但是之前並沒有播放過的樂曲中呈現給被試。結果發現,這些女學生聽到後,雖然不能將先前聽過的樂曲辨認出來,但對它們卻是最為喜歡的。
聚焦 喜歡與自己相關的事物
人類總是喜歡對自己感覺良好,而且一般來說,我們都是這個樣子。我們不但有一種自我服務的傾向(第2章),而且還表現出佩勒姆等人(Pelham,Mirenberg,& Jones,2002)所說的那種固有的自我中心主義:我們喜歡與自己相關的事物,不但包括我們姓名中的字母,還包括潛意識中與自己有關的人、地方和其他東西(Jones & others,2002;Koole & others,2001)。
佩勒姆及其同事報告,這種偏愛會對我們生活中的重大抉擇,包括我們的住址、職業等產生微妙的影響。費城(Philadelphia)中名叫傑克的人只是傑克遜維爾(Jacksonville,一個比費城小的城市)城中的2.2倍,但叫菲利普(Philip)的人卻是它的10.4倍。同樣的,弗吉尼亞海灘(Virginia Beach)有更多的人名叫弗吉尼亞(Virginia)。
這一現象,是否有可能只是反映了為孩子起名時會受其居住地的影響?是否喬治亞州(Georgia)的居民就更喜歡為他們的孩子取名為喬治(George)或者喬治亞(Georgia)呢?可能是這樣的,但這卻無法解釋為什麼各州都相對有更多人的姓氏 與州名是相似的。例如在加利福尼亞(California),姓以Cali開頭(如Califano)的人佔了更大的比例;同樣,在加拿大一些主要的城市中,姓與城市名有交迭的人也比想像的多;多倫多(Toronto)就有更多人的姓是以Tor開頭的。
此外,很多叫“喬治亞”的女性傾向於搬家 到喬治亞州,而叫弗吉尼亞的人則傾向於搬家到弗吉尼亞州。這種遷移特點有助於解釋為什麼住在聖路易(St. Louis)的人中,姓路易斯(Louis)的人比全國平均數高49%,以及姓希爾、帕克、比奇、萊克或羅克的人大都喜歡居住在城市名包含了他們姓的地方,如帕克城等。佩勒姆等人推測,“市名與自己的姓名相像的城市對人們具有更大的吸引力”。
還有不可思議的,這並非憑空編造,人們好像還偏愛與他們的姓名有關的職業。在美國,傑裡、丹尼斯(Dennis)和沃爾特這些名字的普遍程度是相同的(這些名字中的每一個均佔總人口的0.42%),然而,在美國的牙醫(dentists)中,叫丹尼斯的人卻幾乎是叫傑裡或沃爾特的兩倍。叫丹尼斯的牙醫也是叫貝弗利或塔米(與其普遍程度相同)的2.5倍。叫喬治(George)或傑弗裡(Geoffrey)的人在地學家(Geoscientist,包括地質學家、地球物理學家、地球化學家)中佔了更大的比例。在2000年的總統大選中,姓以B開頭的人大都支持布什(Bush)而姓以G開頭的人大都支持戈爾(Gore)。
閱讀了基於固有的自我中心的偏愛的文獻後,我不得不停筆仔細考慮一下:難道這就是我為什麼喜歡去Fort Mayers旅行的原因嗎?為什麼我寫了關於心境(moods)、媒體(media)以及婚姻(marriage)方面的文章?為什麼我要與默多克(Murdoch)教授合作?
請注意,這個實驗發現,關於刺激的有意識的判斷,並未對人們的所見所聞提供什麼線索,而人們的直接感受對此則頗有助益。人們大概能夠馬上記起喜歡或厭惡的事或人,但卻意識不到喜歡或厭惡他們的原因。扎伊翁茨(Zajonc,1980)認為,情緒相比于思維是更即時的東西。扎伊翁茨的驚人設想——情緒半獨立於思維(“情感可以先於認知”)——在最近的腦研究中得到了支持。情緒和認知可由不同的腦區引發。破壞猴子的杏仁核(一個與情緒有關的腦結構)以後,它的認知功能受到了損害,但情緒反應卻保持完好(Zola-Morgan & others,1991)。
扎伊翁茨(1998)指出,曝光效應具有“巨大的適應意義”。它是一種可以預定我們的吸引和依戀傾向的“硬件”現象。它有助於我們的祖先把熟悉的或安全的事物,與不熟悉的或不安全的事物區分開來。曝光效應還使我們在評價他人時戴上有色眼鏡:我們喜歡熟悉的人(Swap,1977)。當然,曝光效應也有缺點,正如我們在第9章中提到的,對陌生人的警惕——這能解釋當人們面對那些不同於自己的人時,為什麼會產生一種原始的、自動的偏見。害怕或帶偏見的感受並不總是刻板印象的表現;有時候,刻板印象是為了對直覺的情感進行辯護而出現的。
我們也更喜歡以常見的方式展現的自我。在一個有趣的實驗中,米塔等人(Mita,Dermer,& Knight,1977)給威斯康星-密爾沃基大學的女生拍了照片,隨後給她們呈現一張真實的照片和將其做了鏡像變換(左右反轉)後的照片。研究者詢問她們更喜歡哪個形象,結果發現,她們更喜歡那張鏡像版的——這是她們習慣的形象(難怪我們的照片看上去從沒有覺得完全稱心的)。但當給這些女生呈現她們最要好的朋友的照片(同樣是兩種形式)時,她們報告說更喜歡那張真實的照片——即她們習慣的形象。
廣告商和政治家們充分利用了這種效應。即使人們對某一商品或候選人沒有什麼強烈的感情,僅僅通過簡單的重複,也可以增加商品的銷量或得票率(McCullough & Ostrom,1974;Winter,1973)。如果一個商品在廣告中沒完沒了地出現,那麼,購物者常常會對該商品做出不假思索的、自動化的偏愛反應。如果候選人不為人們所熟悉,那麼,一般而言,那些在媒體上曝光最多的候選人更容易獲勝(Patterson,1980;Schaffner & others,1981)。懂得曝光效應的政治戰略家,通常使用簡短的廣告來代替理由充分的長篇大論,在廣告中突出強調候選人的名字和錄音片段等信息。
1990年,華盛頓州最高法院德高望重的法官基思·卡洛在競選中輸給了一個無名的對手查爾斯·約翰遜,吃的就是這個虧。約翰遜是一個沒有名氣的律師,負責處理一些情節輕微的刑事案件和離婚案件,他參加競選的口號是“法官需要被挑戰”。兩個人都沒有開展競選活動,媒體也沒有對這次競選進行報道。在投票的那天,兩個候選人的名字相繼出現在選民面前,沒有做任何區分。結果,約翰遜以53%比37%的優勢勝出。這個結果令法律界很吃驚,事後,卡洛解釋說:“名叫約翰遜的人比叫卡洛的人要多得多”。的確,該州規模最大的報紙統計發現,在當地的電話登記薄中,就有27個叫查理·約翰遜的人。還有一個叫查爾斯·約翰遜的地方法官。此外,在鄰近的一個城市,有一個電視新聞節目的主持人也名叫查爾斯·約翰遜,他主持的節目在全州的有線電視上都可以看到。因此,在兩個陌生的人之間被迫做出選擇的時候,大多數選民偏向於選擇讓人感覺更舒服、更熟悉的名字——查爾斯·約翰遜。
外表吸引力
在約會中,你看重的是對方的哪些特質呢?誠實、美貌、個性、幽默,還是談吐?智慧的人們並不在意諸如美貌之類的外在特徵;他們知道“美麗紮根於內心深處”,而且“你不可以通過封面來判斷一本書的好壞。”至少,他們懂得應該 如何去感受“美”,正如西塞羅的忠告:“抵制外表”。
要說外貌不重要,其實,那只不過是我們拒絕承認現實對我們的影響的又一個例證而已。因為現在有許多研究都顯示:外貌的確 是很重要的。外貌的作用,在日常生活中表現出了一致性和普遍性的特點,這的確令人感到不安。然而事實上,美貌的確是一種財富。
吸引力和約會
不管大家喜歡與否,的確存在這樣的事實,那就是:一位年輕女士的外表吸引力可以中度預測她約會的次數,而一位男性的外表對他約會次數的預測力則要略小一些(Berscheid & others,1971;Krebs & Adinolfi,1975;Reis & others,1980,1982;Walster & others,1966)。而且,相比於男性,更多的女性表示,她們寧願選擇一個相貌平平但很熱誠的配偶,而不是一個外表好看卻很冷淡的人(Fletcher & others,2003)。這是否表明女性,正如很多人所猜測的那樣,能更好地遵從西塞羅的忠告呢?還是說它僅僅反映了這樣一個事實:約會邀請更常是由男士發出的?如果讓女性在不同的男性中選擇出她們所喜愛的類型,那麼,外貌對於她們來說,是不是跟對於男士一樣重要呢?哲學家羅素(Russell,1930,p.139)不這樣認為:“整體上來說,女人傾向於因性格而愛上男人,男人則傾向於因外表而愛上女人。”
為了考察男人是否真的更在意外表,研究者分別給男、女學生提供了有關某一異性的一些信息,包括一張照片。或者,研究者簡單地介紹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相互認識,並詢問他們是否有興趣跟對方約會。這些實驗的結果表明,男人的確更在意異性的外表吸引力(圖11-3)(Feingold,1990,1991;Sprecher & others,1994)。也許正因為如此,女性才如此在乎自己的外表,進行外科整形的人當中90%都是女性(ASAPS,2003)。當然,女性同樣也會注意男性的外表。
圖11-3 女性和男性報告的最在意的品質
資料來源:Fox News/Opinion Dynamics Poll of registered voters,1999.
哈特菲爾德等人(Hatfield & others,1966)進行了一項大型研究,他們在明尼蘇達大學“迎新周”裡舉辦了一個計算機舞會,752名一年級的學生參加了這個舞會。研究者給每個學生都進行了人格和能力測試,然後對他們進行隨機匹配。在舞會那天晚上,一對對被試跳舞聊天,為時兩個半小時。在短暫的間歇中,研究者讓他們評價自己的舞伴。人格和能力測驗到底在多大程度上能夠預測人們的吸引力呢?人們是更喜歡那些具有較高自尊或較低焦慮感的人,還是喜歡那些在內、外性向方面與自己不同的人?研究者考察了各種可能性。如果說他們能夠非常肯定哪個因素的重要作用的話,那就是個人的外表吸引力(研究者在實驗前對被試的外表吸引力進行了評定)。某位女性外表的吸引力越大,男性就越喜歡她,並且願意跟她繼續約會。同樣,男性的外表吸引力也有這樣的效果。美貌能使人愉悅。
匹配現象
並非人人都能與一位魅力非凡的人廝守終身。人們是怎樣結成連理的呢?伯納德·默斯坦等人(Murstein & others,1986)的研究表明,人們一般與跟自己具有同等吸引力的人結成伴侶。研究表明,夫妻、約會對象,甚至志趣相投者之間的吸引力都表現出了高度的一致性(Feingold,1988)。人們選擇朋友,尤其在選擇終身伴侶的時候,通常傾向於選擇那些不僅在智力上,而且在外表吸引力方面都能與自己匹配的人。
很多實驗都證實了這種匹配現象 (matching phenomenon)的存在。在知道對方可以自由地同意或拒絕的情況下,在選擇與誰接近時,人們通常會接近那些在吸引力方面與自己大致匹配(或者對方的吸引力高出自己不多)的人(Berscheid & others,1971;Huston,1973;Stroebe & others,1971)。正如格雷戈裡·懷特(White,1980)在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進行的有關約會的研究結果:外表上的匹配將有利於良好關係的發展和維持。九個月後,那些外表吸引力最為相似的人們,更有可能墜入情網。
那麼,哪些人群在吸引力上最匹配呢——是已婚的伴侶,還是約會的對象呢?跟其他研究者一樣,懷特發現:已婚的伴侶之間更匹配。
也許你會想,有很多夫妻的吸引力並不匹配,但他們卻很幸福。在這種情況下,吸引力較差的一方常常具有其他方面的品質,可以對自己的外表進行補償。每一方都把自己的品質拿到社會市場中,對各自品質的價值進行了合理的匹配。徵婚廣告充分展示了這種品質交換(Cicerello & Sheehan,1995;Koestner & Wheeler,1988;Rajecki & others,1991)。男性通常強調自己的財富或地位,並且希望尋求年輕和有吸引力的女性;女性則相反,例如一則廣告這樣寫道:“一位有吸引力、聰明的女子,26歲,身材苗條,欲覓熱情而有穩定工作的職業男士。”那些在廣告中強調自己的收入和學歷的男性,以及強調自己的年輕和美貌的女性,通常能得到更多的反饋(Baize & Schroeder,1995)。這種品質匹配的現象也有助於解釋為什麼年輕貌美的姑娘通常會嫁給一個社會地位較高的年長男人(Elder,1969)。
外表吸引力的刻板印象
這種外表吸引力效應是否完全來源於性的吸引力?顯然不是!休斯頓和布爾(Houston & Bull,1994)讓化妝師為一個實驗助手整容,使得實驗助手的臉上看起來有一道明顯的疤痕,或青腫,或有胎記。在格拉斯哥(Glasgow)客運地鐵線上,當這位助手以醜陋的面貌出現時,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都不願意坐在她旁邊。研究者還發現,就像成人喜歡有吸引力的成人一樣,小孩之間的喜愛也受到外表吸引力的影響(Dion,1973;Dion & Berscheid,1974;Langlois & others,2000)。通過考察嬰兒注視他人的時間,研究者發現,即便是嬰兒也偏愛有吸引力的面孔(Langlois & others,1987)。三個月大的嬰兒還沒有看過《護灘使者》(Baywatch )或者《單身漢》(Bachelor )之類的影片,他們不會受到這些經驗的影響。
成人在對兒童的態度中也顯示出了相同的偏好。克里福德等人(Clifford & Walster,1973)在密蘇里州做了一個實驗,他們給五年級的老師提供了有關某個男孩或女孩的信息,並且附有照片。這些信息的內容相同,但是照片卻分為有吸引力和無吸引力兩種。在相同的信息之下,老師們傾向於認為那些有吸引力的孩子在學習上更聰明、更成功。讓我們來想像一下,你正在負責監管操場,必須訓練一個很不守紀律的孩子。你是否會像卡倫·戴恩(Karen Dion,1972)研究中的女被試那樣,對那些沒有吸引力的孩子表現出更少的熱情和關注?令人遺憾的現實是所謂的“巴特·辛普森效應”(Bart Simpson effect)——大多數人都認為,長相一般的孩子,他們的才幹和社交技能都不如那些漂亮的同齡人。
而且,我們也以為漂亮的人擁有社會所需的某些其他特質。雖然漂亮並不一定讓人聯想到正直或關心他人,然而,在其他各方面條件都相同的情況下,我們仍會猜測漂亮的人會更快樂、性感熱情,更開朗、聰明和成功(Eagly & others,1991;Feingold,1992b,Jackson & others,1995)。在倡導集體主義的韓國,人們很看重正直的和關心他人的品質,並且,人們往往把這些品質與個人的吸引力相聯繫(Wheeler & Kim,1997)。
綜上所述,這些研究結果表明,存在外表吸引力的刻板印象 (physical-attractiveness stereotype):美的就是好的。孩子很小的時候就形成了這種刻板印象。白雪公主和灰姑娘是美麗的——也是善良的。女巫和繼母是醜陋的——同時也是邪惡的。“如果你想得到某個非本家庭成員的愛,那麼,長得漂亮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一個八歲的女孩猜測。當問一個幼兒園裡的女孩,美麗意味著什麼時,她回答說:“就像小公主那樣,人人都喜歡你”(Dion,1979)。讓我們想想黛安娜王妃,就更能理解這種現象了。
既然外表吸引力如此重要,那麼,永久地改變一個人的外表,就將會改變人們對待他的方式。但是,改變一個人的外貌是否合乎道德?整形外科醫生和正牙醫生每年都要給上百萬的人做手術。牙齒變得整齊,鼻子變得挺拔,頭髮再生、染色,拉緊面部皮膚,去除多餘脂肪,以及隆胸、使胸部堅挺或者減小等等,是否在經歷過這樣的改變之後,一個原本對自己不滿意的人就會變得快樂呢?比起20世紀70年代來,儘管婦女在化妝品和整容方面的投資大大增加,但是,對自己的外貌深感不滿的人也越來越多(Feingold & Mazella,1998)。
為了檢驗整容的效果,邁克爾·卡利克(Michael Kalick,1977)以哈佛的學生為被試做了一個實驗,他讓學生們看八位女士整型手術前後所拍攝的側面照片,然後對她們進行評價。結果表明,被試不僅認為女士們手術後的外表更有吸引力,而且也認為她們更善良、更敏銳、更性感熱情、更有責任感,更討人喜歡等等。伯奇德(Ellen Berscheid,1981)則指出,雖然整容可以提升自我形象,但也會帶來一時的麻煩:
大多數人——至少那些沒有整過容的人——會繼續相信,在別人如何對待自己方面,外表的吸引力只起到了很小的作用。但是,對於那些整過容的人來說,則很難否認或低估外表的吸引力在他們生活中產生的影響——事實上,即使這種變化是往好的方向,它也會令人不安。
我們說吸引力很重要,是在假設其他條件都一樣的情況下來談論的。並不是說,任何時候外表的吸引力都比其他任何特質更重要。一些人通過外表來評價他人,另一些人則不是這樣(Livingston,2001)。而且,吸引力可能對第一印象的影響最大。當然,第一印象非常重要——隨著社會的變動性增大,以及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人與人之間的接觸越來越短暫,第一印象就顯得愈加重要了(Berscheid,1981)。
雖然很多面試考官可能會加以否認,但是,吸引力和外表的修飾的確影響著面試時的第一印象(Cash & Janda,1984;Mack & Rainey,1990;Marvelle & Green,1980)。這個現象有助於解釋為什麼有吸引力的人,通常能獲得聲望較高的工作,能賺更多的錢(Umberson & Hughes,1987)。羅瑟爾等人(Roszell & others,1990)在加拿大全國範圍內進行取樣,讓面試考官對樣本的吸引力進行了五點量表的等級評定(1表示相貌平平,5表示非常有吸引力)。結果發現,在吸引力上的得分每增加一個單位,每年平均能多賺1988美金。弗里茲等人(Frieze & others,1991)進行了類似的研究,他們根據照片,對737個MBA畢業生的外表吸引力進行了五點評價,結果表明,吸引力得分每增加一個單位,男士可多掙2600美元,女士則可多掙2150美元。
漂亮的人是否真的具有讓人滿意的特質呢?還是如同列夫·托爾斯泰所說,這是“一個奇怪的錯覺……認為美的就是好的”?然而,有時候這種刻板印象的確得到了事實的證明。研究表明,有吸引力的孩子和青年,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不那麼拘謹、更加外向,而且社交技能更好(Feigold,1992b;Langlois & others,2000)。戈德曼和劉易斯(Goldman & Lewis,1977)的研究也證明了這一點。他們讓佐治亞大學(University of Georgia)的60名男生每人跟3位女生分別在電話裡聊5分鐘。之後,男生和女生都對和自己聊天的人進行評價,他們都沒有見過對方。結果,被評為最具外表吸引力的人,是那些最有社交技能和最討人喜歡的人。外表有吸引力的個體,也往往更受歡迎,更外向,更具典型的性別特徵(如果是男性,則更有傳統的男人氣概;如果是女性,則更有傳統的女性氣質)(Langlois & others,1996)。
有吸引力的人和無吸引力的人,他們之間的微小差異很可能來源於自我實現的預言。有吸引力的人通常更受重視,更討人喜歡,並且,大多都因此而變得更自信(正如第2章裡的一個實驗:男士對沒見過面,但被他們認為 是很有吸引力的女士,做出了熱情的迴應)。這樣看來,影響你社交技能的關鍵,並不在於你看起來怎樣,而在於別人怎樣看待你,以及你對自己的感覺怎麼樣——你是否接納自己,喜歡自己,自我感覺良好。
雖然長得漂亮有這麼多的好處,但是,人際吸引的研究者哈特菲爾德等人(Hatfield & Sprecher,1986)認為,漂亮同樣也會帶來很多麻煩。特別有吸引力的人可能會遭受令人不快的性騷擾、同性的嫉妒和排斥。他們可能並不確定別人對他們的反應,到底是基於自己的能力、內在品質,還是僅僅基於外表,而美貌總是會隨時光而逝的(Satterfield & Muehlenhard,1997)。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們可以依賴自己的外表,往往就不太願意發展其他各方面的能力了。伯奇德說,如果相貌平平且出奇矮小的電學天才查爾斯·施坦因梅茨 [2] ,也遭遇過像丹澤爾·華盛頓 [3] 經歷的社交誘惑的話,我們現在是不是仍然只能用蠟燭來照明呢?
誰具有吸引力
我曾經把吸引力描述成一種像身高那樣的客觀特徵,某些人擁有的多些,而某些人擁有的少些。但嚴格說來,吸引力指的是,無論何時何地,人們所發現的任何具有吸引性的特徵。當然,這是有所變化的。世界小姐的選美標準就不可能適用於世界上的所有人。在不同的地方或不同的時代,人們會給鼻子穿孔、拉長脖子、染髮、紋身、瘋狂地吃東西以使自己變得性感,或節食使自己變得苗條,用皮外衣包裹自己使胸部看起來小些,或使用硅膠和填充乳罩使胸部看起來大些等等。
儘管有這麼多的變化,但是朗格盧瓦等人(Judith Langlois & others,2000)認為,對於“誰有吸引力和誰沒有吸引力這個問題,在同一文化內部或不同文化之間,仍然存在強有力的共識”。當男性評價女性的時候,他們關於吸引力的一致程度非常高,但是當男性評價男性的時候,這種一致性就降低了(Marcus & Miller,2003)。
但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真正的吸引力其實就是完美的平均。得克薩斯大學的朗格盧瓦等人(Langlois & Roggman,1990,1994)以及利特爾等人(Little & Perrett,2000)所領導的研究小組,與聖安德魯斯大學的Ian Penton-Voak合作,他們對大量的面孔進行了數字化處理,並用計算機對它們進行了平均。結果勿庸置疑,與幾乎所有的真實面孔相比,人們認為合成的面孔更具有吸引力。
研究背後的故事:
伯奇德關於吸引力的研究
我真切地記得那個下午,我開始理解外表吸引力的深刻含義。研究生卡倫·戴恩(現在已經是多倫多大學的教授了)聽說我們兒童發展研究所的一些研究者已經收集了幼兒園孩子們受歡迎的等級評定,並給每個孩子都拍了照片。雖然這些孩子們的老師和看護者都勸我們說“所有的孩子都是美麗的”,不應對他們的外表吸引力加以區別,但是戴恩還是建議,我們應該評價一下每個孩子的外貌,並將它與孩子們受歡迎的程度聯繫起來。結果發現,我們最初的冒險是正中要害的:有吸引力的孩子正是那些受歡迎的孩子。事實上,這種效應遠比我們和其他人所想像的還要強烈,研究者現在仍在尋求它們背後隱含的意義。
由計算機平均出來的面孔也趨向於完美的對稱——這是具有吸引力,而且也是非常成功的人所具有的另一個特徵(Gangestad & Thornhill,1997;Mealey & others,1999;Shackelford & Larsen,1997)。由羅茲(Gillian Rhodes,1999)和Ian Penton-Voak(2001)所帶領的研究小組發現:如果你能把你的任意半邊臉與它的鏡像結合——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完美對稱的新面孔——那麼你的外貌特徵就會有些許的改善。如果把多個這樣對稱的面孔再加以平均,你就會得到一個更加漂亮的面孔。因此,在某些方面,完美的平均是很有吸引力的。哈伯斯塔特和羅茲(Halberstadt & Rhodes,2000)報告說,甚至對於狗、鳥和手錶而言也是如此。例如,人們評價被平均後的狗時,也同樣會認為它是有吸引力的。
完美的平均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因此我們也會覺得那些具有吸引力的人比那些非典型的、沒有吸引力的人看起來更熟悉,這是莫寧(Monin,2003)所觀察到的結果。但是,更有吸引力的人卻是對有吸引力的特徵進行適度誇大了的面孔。因此,對於那些由計算機生成的面孔,她們中最漂亮的人往往都傾向於高度的女性化,擁有比平均面孔稍小的下巴,更豐滿的嘴脣和更大的眼睛(圖11-4)。
圖11-4 你覺得這兩個面孔中哪個更有吸引力?
生理心理學家維克托·約翰遜(Victor Johnson,2000)將16個白人女性的面孔進行平均,創造了左邊的面孔。然後他對女性面孔不同於男性面孔的那些地方稍微進行了誇大處理,得到右邊這個高度女性化的面孔。結果,大多數人都認為右邊的面孔更具有吸引力。
進化與吸引力 持進化觀的心理學家用繁殖策略來解釋這些性別差別(第5章)。他們認為,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美麗其實反映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健康、年輕和富於生殖能力。逐漸地,喜歡看起來富有生殖能力的女性的男性繁衍的後代,超過了樂意與青春期前和絕經後的女性結婚的男性。同樣,研究者認為,進化使女性也傾向於喜歡那些能顯現提供資源和保護能力的男性特徵。戴維·巴斯(Buss,1989)相信,這可以解釋為什麼他所研究的37種文化中的男性——從澳大利亞到贊比亞——都的確更喜歡那些能顯現生殖能力的女性特徵。而且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外表有吸引力的女性傾向於嫁給地位高的男性,以及為什麼男性都決心相互競爭以獲得名譽和財富來顯示自己的地位。諾曼·李等人(Norman Li & others,2002)報告說:在挑選伴侶時,男性希望女性要有適度的外表吸引力,而女性則希望男性擁有地位和財富,但兩性都喜歡有愛心的人和聰明的人。
進化心理學家還考察了男性和女性對暗示著生殖優勢的其他線索的反應:從古石器時代的小雕像,到今天雜誌上的裸體照片插頁,以及選美獲勝者的特徵來看,無論何地,男性都認為那些腰部比臀部窄30%的女性最有吸引力——這是一種與最高的性生育力相關的體形特徵(Singh,1993,1995a;Singh & Young,1995;Streeter & McBurney,2003)。那些削弱女性生殖能力的因素——營養不良、懷孕和絕經都會改變她們的體形特徵。
當判斷男性是否為可能的結婚對象時,女性也偏向於上述的腰臀比例,因為它暗示了健康和活力,而且在排卵期,女性會更加喜歡那些具有高度男性化特徵的男性(Gangestad & others,2003;Macrae & others,2002)。這就具有了進化的意義,正如戴蒙德(Diamond,1996)所說:一個肌肉發達的人要比一個骨瘦如柴的人更有可能獲得食物,更有可能建造房子以及更有可能擊退敵人。但是,今天的女性卻更喜歡高收入的男性(Singh,1995b)。
因此,在所有的文化中,美容業都是一個巨大而且不斷增長的行業。亞洲人、英國人、德國人和美國人,要求做美容手術的人都在飛速增長(Wall,2002)。例如,在美國,美容手術如抽脂術、隆胸術和肉毒毒素(Botox) [4] 注射在1997~2002年間增長了228%(ASAPS,2003)。比弗利地區(Beverly Hills)現在的美容醫師也已經是兒科醫師的兩倍多了(People ,2003)。很多有缺損或脫色牙齒的時髦而富有的人都會去重新換牙。越來越多的那些有著很多皺紋和鬆弛肌肉的人也是如此。
進化心理學家認為,我們是被原始的吸引力所驅動的。就像吃飯和呼吸一樣,吸引力和婚配對我們來說是如此的重要,它不可能歸結為文化的偶然現象。
社會比較 雖然我們的婚姻心理學有其生物學的一面,但是吸引力並不只是取決於生物特性。什麼對你是有吸引力的?這還取決於你自己的比較標準。
肯裡克和古鐵雷斯(Kenrick & Gutierres,1980)讓他們的男性助手進入蒙大拿州立大學的男生宿舍,向學生解釋說,“我們的一個朋友這個星期要來,我們想給他介紹個女朋友,但是我們又不能確定,這個女生到底適不適合與他約會,所以我們想徵求你的意見……想請你在一個7點量表上進行評價,評價一下這個女生的吸引力。”然後,研究者向被試呈現了一張普通的年輕女性的照片,結果發現,那些剛剛看過了一部描述三位漂亮女性的電視劇《查理的天使》的男生,比那些沒有看過這部電視劇的男生對這個女生的評價要低。
實驗室研究也證實了這種“對比效應”。對於那些剛剛看過雜誌中裸體照片插頁的男性而言,普通女性,甚至他們妻子的吸引力都會減小(Kenrick & others,1989)。觀看誘發強烈性慾的色情電影同樣也會降低對自己伴侶的滿意度(Zillmann,1989)。性喚起可能暫時地 使異性看起來更具有吸引力。但是,觀看完美得可以打10分的或非現實的性描寫所產生的持續影響,會使伴侶吸引力降低——更有可能被評為6分而不是8分。
對比效應同樣也在我們的自我知覺過程中起作用。看到一個非常吸引人的同性之後,人們會覺得自己缺乏吸引力,而觀看一個相貌平平的同性之後,我們不太會產生這種感覺(Brown & others,1992;Thornton & Maurice,1997)。這種現象對於女性尤為明顯。但是,男性進行自我評價的願望也會因為接觸了一個更有權力、更成功的男性而變得不強烈。古鐵雷斯等人(1999)認為,應該感謝現代傳媒的存在,它使我們在一小時內可能看到“很多更有吸引力、更成功的人,而我們的祖先則要花費一年甚至是一生的時間才能看到那麼多有吸引力的人”。這種超乎尋常的比較標準也捉弄著我們,使我們低估伴侶和我們自己,使我們花費大量的金錢來化妝、減肥和進行整容手術。
我們所愛的人的吸引力 讓我們以一種樂觀的態度來結束我們對吸引力的討論吧。首先,一個17歲女孩的面部吸引力對她在30歲和50歲時的吸引力的預測力令人吃驚地低。有時,一個相貌平平的青少年,尤其是一個擁有熱情、迷人個性的人,成年後會變成一個非常有魅力的人(Zebrowitz & others,1993,1998)。
其次,我們不僅會認為有吸引力的人是討人喜歡的,而且會認為討人喜歡的人是有吸引力的。也許你會想起,當你越來越喜歡一個人時,他對你的吸引力也會不斷上升。而他們外表上的不完美之處也就不那麼明顯了。格羅斯和克羅夫頓(Gross & Crofton,1977)讓學生先閱讀關於某人討人喜歡或不討人喜歡的人格描述,然後再看這個人的照片。結果發現,那些被描述為熱情、樂於助人和善解人意的人看起來會更有吸引力。而那些與我們自己有著相似點的人也似乎更吸引人(Beaman & Klentz,1983;Klentz & others,1987)。
此外,還有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現象:當一個女孩愛一個男孩時,她就會覺得他的外表越來越有吸引力(Price & others,1974)。而且,人們愛得越熱烈,他們就越不覺得任何其他異性吸引人了(Johnson & Rusbult,1989;Simpson & others,1990)。“草坪的另一邊可能更綠”,米勒和辛普森(Miller & Simpson,1990)說,“但快樂的園丁卻很少能注意到。”用本傑明·富蘭克林的話說就是,當吉爾墜入情網時,她會覺得傑克比他的任何朋友都英俊。
相似性與互補性
從以上的討論來看,人們可能會認為列夫·托爾斯泰完全正確:“愛依賴於……頻繁的接觸,依賴於彼此的髮式,依賴於服飾的顏色和款式。”但是,當人們逐漸瞭解對方以後,其他的因素也會影響到熟人是否可以變成朋友。
物以類聚嗎
對於這一點,我們可能深信不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朋友、訂婚的情侶以及夫妻,會比那些隨機配對的人更可能擁有相同的態度、信仰和價值觀。此外,丈夫和妻子間的相似性越大,他們就越幸福而且越不容易離婚(Byrne,1971;Caspi & Herbener,1990)。這種相關關係是有趣的,但是它們之間孰因孰果卻還是個謎。到底是相似性導致了喜歡,還是喜歡導致了相似呢?
相似產生喜歡 為了弄清楚相似性與喜歡之間的因果關係,我們做了一個實驗。想像一下:在一次校園聚會裡,勞拉和萊斯、拉里一起進行關於政治、宗教和個人好惡的討論。她和萊斯發現,他們幾乎對所有事情的觀點都是一致的,而她和拉里只在少數觀點上一致。之後,她回憶說:“萊斯真的很聰明……而且很可愛……希望我們能再見面。”在實驗裡,唐·伯恩(Byrne,1971)和他的同事抓住了勞拉體驗的實質。他們一次又一次發現,當某人的態度與你自己的越相似時,你就會越喜歡他。相似性產生喜愛,這不僅對於大學生,而且對於兒童和老人,對於不同職業以及不同文化的人也都適用。
對於那些對自己感到滿意的人則更是如此(Klohnen & Mendelsohn,1998)。如果你喜歡自己,就會更有可能與一個同樣喜歡你的人結為伴侶。
這種“相似性導致喜歡”的效應已經在現實生活情境中得到驗證。
在密歇根大學,紐科姆(Newcomb,1961)研究了兩組轉學的男生,每組17人,他們彼此不認識。但在共同度過了13周的寄宿公寓生活後,那些一開始就表現出高度相似性的被試更容易成為親密的朋友。研究發現,其中一組朋友包括5個文科生,他們的政治觀點都很自由,他們都很聰明;另一組朋友由3個保守而老練的人組成,他們都是工學院的學生。
格里菲特等人(Griffitt & Veitch,1974)模擬了人與人的認識過程,他們讓13名互不相識的男被試(這些被試都是有報酬的志願者)呆在一個臨時的處所裡,以此來了解他們相互認識的過程。通過了解每個人對不同問題的看法,研究者就能在高於概率的精確性水平上預測他們各自最喜歡的人和最不喜歡的人。
在香港的兩所大學裡,李和彭邁克(Lee & Bond,1996)發現,若同居一室的學生有共同的價值觀和個人特質,那麼舍友間的友誼在六個月內便可形成;而當他們將舍友看成與自己相似時尤其如此。正如經常發生的那樣,現實情況很重要,而對現實的知覺更重要。
人們不僅喜歡那些和他們想法一樣的人,而且還喜歡那些和他們行為一致的人。微妙的模仿會產生喜愛之情。你是否注意到過這樣的現象:當某人對某事的觀點與你一樣,並附和你的想法時,你就會感到些許友善和喜愛之情呢?瑞奇·範·巴倫及其同事(Baaren & others,2003a,2003b)認為這是常見的現象,在荷蘭的飯店裡,那些僅僅通過重複客人點菜方式來模仿客人的服務員,通常能得到更多的小費。此外,那些最初就喜歡某人的人,更可能喜歡模仿對方——例如,當對方做出擺腿或摸臉的動作時,他也會不知不覺地這樣做。傑西卡·萊金和塔尼婭·沙特朗(Lakin & Chartrand,2003)指出,模仿能增進和諧,對和諧的渴望也能增進模仿。
彼得·巴斯頓和斯蒂芬·埃姆倫(Buston & Emlen,2003)對近1000名與大學生年齡相仿的人進行了調查,他們發現:人們渴望相似伴侶的願望遠遠強於渴望漂亮伴侶的願望。外表漂亮的人也尋求外表漂亮的伴侶。有錢的人也想找到有錢的伴侶。家庭定向的人當然也渴望有一個以家庭為定向的伴侶。
所以,相似性產生了滿足感。物以類聚,的確如此。當你發現某個獨特的人與你擁有相同的想法、價值觀和願望時,當你發現心心相印的伴侶與你喜歡一樣的音樂、一樣的活動甚至一樣的食物時,你就會更確信這一點。
不相似導致不喜歡 們有一種偏好——錯誤的一致性偏好——傾向於認為別人與我們擁有同樣的態度。當我們發現某人與我們的態度不一致時,我們就會不喜歡這個人。同一政黨的人之所以在一起,與其說他們喜歡那些與自己志同道合的其他成員,還不如說他們討厭那些與自己意見相左的人(Rosenbaum,1986;Hoyle,1993)。
總之,不同的態度對喜歡的抑制作用甚於相似態度對喜歡的促進作用(Singh & others,1999,2000)。人們在自己的團體中,都期望成員具有相似性,人們發現自己很難喜歡一個與自己持有不同意見的人(Chen & Kenrick,2002)。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麼戀人和舍友會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在對各種事情的情緒反應和態度上變得越來越相似(Anderson & others,2003;David & Rusbult,2001)。“態度一致性”有助於人們促進和維持親密的關係,也能夠導致同伴高估他們態度的相似性(Kenny & Acitelli,2001;Murray & others,2002)。在共同生活了40年之後,我妻子和我在思考問題方面已經非常一致,儘管其程度沒有我們設想的那麼高。雖然我們知道彼此在對待親密朋友和伴侶方面也偶爾有所不同,但是,“錯誤的一致性”傾向能夠幫助我們保持志趣相投的感覺。
人們把其他種族的人看做與自己相似還是不相似,也會影響人們的種族態度。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只要一群人將另一群人看成是“別人”——看成是說話、生活和思維方式都不同於己的異類——發生種族壓迫的可能性就會很大。事實上,除了像戀人那樣的親密關係以外,思想上的相似性所產生的吸引力比膚色的相似性更為重要。大多數白人表示,他們更喜歡、更願意與一個想法與自己一致的黑人,而不是和想法不同的白人共事(Insko & others,1983;Rokeach,1968)。白人越是認為黑人支持他們的價值觀,他們的種族態度就會越積極(Biernat & others,1996)。同樣,蒙特利爾的居民越認為某一個加拿大的人種與他們是相似的,他們就會更願意與該群體的成員建立聯繫(Osbeck & others,1996)。
詹姆斯·瓊斯(Jones,1988,2003,2004)指出,“文化種族主義”之所以持續存在,是因為文化差異本來就是現實生活的事實。現實生活中既存在現實取向,自然表露,注重精神和由情感驅動的黑人文化;也存在未來取向,注重物質和由成就驅動的白人文化。瓊斯認為,與其想方設法要消除這些差異,還不如好好感激這些差異“對多元文化社會的文化結構所做的貢獻”。在某些情境中,善於表達是優點,但在另一些情境中,未來取向才是優點。每一種文化都有許多要向其他文化學習的地方。在一些國家,如加拿大、英國、美國,移民和不同的出生率造成了發展的多樣性,如何教育人們去尊重和欣賞那些與自己不同的人是最大的挑戰。由於文化多樣性程度的提高,而我們對於差異又有天生的警惕性,尊重和欣賞差異也許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主要的社會挑戰。
對立引發吸引嗎
我們不是也會被這樣的人吸引嗎——他們在某些方面與我們不同 ,但又與我們的某些人格特質互補?研究者考察了這個問題,他們不但比較了朋友和配偶們的態度和信念,而且還比較了他們的年齡、宗教信仰、種族、吸菸行為、經濟水平、受教育程度、身高、智力以及外貌。在所有這些方面乃至更多的方面上,相似性仍然是主導因素(Buss,1985;Kandel,1978)。聰明者聚在一起。同樣,富裕的,同樣教派的,高大的,美麗的也各自聚在一起。
研究背後的故事:
詹姆斯·瓊斯論文化多樣性
在我還是耶魯大學的研究生時,我應邀寫一本關於偏見的書。出於希望能夠使讀者排除對偏見的個人責任的考慮,我為書起名為“偏見與種族主義”,我解釋了種族問題如何植根於我們的社會。偏見根本就不是一個種族問題,而是文化問題。歐洲傳統和非洲傳統的文化有很大不同,它們的差異是文化種族偏見產生的根源——那就是無法容忍文化差異。在今天這個種族融合的世界中,我們必須學會接納文化多樣性,即使我們正在努力尋求統一的思想。
但我們仍然要問:我們真的就不會被那些需要和人格品質正好與我們互補的人吸引嗎?一個虐待狂和一個受虐狂在一起能否找到真愛呢?甚至《讀者文摘》(Reader's Digest )都告訴過我們:“對立相吸……愛社交的人與不愛社交的人配對,求新獵奇的人與不願變化的人配對,揮金如土的人和節儉的人配對,冒險的人與謹小慎微的人配對”(Jacoby,1986)。社會學家羅伯特·溫奇(Winch,1985)解釋說,一個外向的、具有支配性的人的需要正好和靦腆的且喜歡服從的人能天然成對。這個邏輯看起來是很有說服力的,我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會把夫妻之間的差異看做是一種互補:“我的丈夫和我是天生的一對。我是寶瓶座的——堅決果斷的人。他是天秤座的——優柔寡斷的人。但他總是樂意遵從我所做的安排。”
這種觀點聽起來具有說服力,但令人驚奇的是,它未能得到研究者的證實。例如:大多數人會被富於表現力且外向的人所吸引(Friedman & others,1988)。但當一個人正處於沮喪的情緒中時,情況還會是這樣嗎?沮喪的人會去尋找那些快樂的人來使自己快樂起來嗎?事實正好相反,那些心情好的人最樂意跟愉悅的人為伴(Locke & Horowitz,1990;Rosenblatt & Greenberg,1988,1991;Wenzlaff & Prohaska,1989)。當你感到憂鬱的時候,一個生龍活虎的人可能會使你感覺更糟糕。這種對比效果會使一個相貌平平的人在與漂亮的人相處時感到自己的長相更為一般,也使傷心的人在與開心的人相處時倍覺淒涼。
某些方面的互補性 (complementarity)的確可以促進關係的改進(即使是兩個同卵雙生子之間的關係)。然而,人們似乎更傾向於喜歡並和那些在需求和人格方面相似的人結為夫妻(Botwin & others,1997;Buss,1984;Fishbein & Thelen,1981a,1981b;Nias,1979)。也許某一天,我們會發現一些方法(除了異性相戀之外)能使差異產生喜歡。支配性和被支配性也可能會是其中的一種(Dryer & Horowitz,1997)。我們通常不會認為,那些表現出與我們自己相同的不好的特徵的人是有吸引力的(Schmiel & others,2000)。研究者戴維·巴斯(1985)對互補性提出了質疑:“除了性別因素以外,因彼此擁有對立的特徵而結婚或同居的趨勢……從來就沒有得到過有效的證實”。
喜歡那些喜歡我們的人
喜歡通常是相互的。接近性和吸引力影響我們最初為誰所吸引,而相似性會影響長期的吸引。如果我們有一種強烈的歸屬需要,和被喜歡、被接納的需要,我們還會不喜歡那些喜歡我們的人嗎?最好的友誼不正是發生在相互欽慕的社會交往中嗎?的確,一個人喜歡他人的程度,可以反過來預測對方喜歡他的程度(Kenny & Nasby,1980)。
但是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就可以使對方反過來也欣賞自己嗎?一份人們講述自己如何墜入情網的報告給予了肯定的回答(Aron & others,1989)。發現一個有魅力的人真的喜歡你,似乎能喚起一種浪漫的情感。實驗研究證實了這一點:告知某些人他們被別人喜歡或仰慕時,他們就會產生一種回報的情感(Berscheid & Walster,1978)。
來看一下伯奇德及其同事(1969)研究的發現吧:被試更喜歡那個在八個項目上都對他們做積極評價的學生,而不太喜歡那個在七個項目上對他們做積極評價、一個項目上做消極評價的學生。我們對最微弱的批評暗示都是十分敏感的。作家拉里·金(Larry L. King)曾多次強調了否定的作用:“多年來,我發現了一個令人奇怪的現象,積極的評價無法總讓作者產生好的感覺,而消極的評價則總會讓他產生壞的感覺。”無論我們評價自己,還是評論別人,消極信息都佔了更大的權重,這是因為,較之於積極信息,消極信息更不尋常,也更能抓住人們的注意力(Yzerbyt & Leyens,1991)。人們在大選投票時,更容易被總統候選人的弱點而不是優點所左右(Klein,1991),這是那些為競選對象做消極設計的人從未放棄利用的一種策略。羅伊·鮑邁斯特及其同事(2001)指出,生活中一條普遍的規律,是缺點比優點更有影響力(見“聚焦:缺點比優點更有影響力”)。
很久以前我們就認識到,我們喜歡那些我們認為是喜歡我們的人。從古代哲學家希卡託(Hecato,“如果你希望被別人愛,那你就去愛別人吧”)到愛默生(“擁有朋友的惟一方法就是成為別人的朋友”),再到戴爾·卡內基(“慷慨地去讚美別人吧”),都預見了我們的發現。他們所不能預見的是這一規律起作用的精確條件。
歸因
正如我們已經看到的,奉承有時的確會使你感覺良好。但也並非總是如此。如果讚美明顯地違背了我們所知道的事實——如果有人說:“你的頭髮看起來真是太美了!”可事實是我已經好幾天沒有洗它了——或許我再也不會尊重這個奉承者,並會懷疑這種讚美是否出於一種不可告人的動機(Shrauger,1975)。因此我們常常認為批評比表揚更真誠(Coleman & others,1987)。
聚焦 缺點比優點更有影響力
前面我們已經指出,不同的態度更容易使我們討厭他人。別人的批評比表揚更能抓住我們的注意力,更能影響我們的情緒。鮑邁斯特及其同事(Baumeister,Bratslavsky,Finkenauer,& Vohs,2001)稱這只是冰山一角:“在日常生活中,壞事總是比好事更有影響力,而且影響更持久。”試看:
破壞性行為對親密關係的傷害程度要比建設性行為對親密關係的促進作用更大。(冷酷的言辭比甜言蜜語能持續更長的時間。)
壞心情比好心情更能影響我們的思維和記憶。(即使我們天性樂觀,也更容易想起過去那些引起不良情緒反應的事情。)
表達消極情緒的詞語比表達積極情緒的詞語更多,而且要求人們想出表達情緒的詞語時,他們更容易想出消極的詞語。(傷心、生氣、害怕是最常見的三個。)
一件壞事(創傷)比一件好事能夠產生更為持久的效應。(一個強姦事件所產生的傷害是讓人感到最快樂的浪漫經歷所無法彌補的。死亡比出生更能引起人們對生命意義的探尋。)
日常生活中發生的壞事比好事更能引起人們的注意和思考。(丟了錢給人帶來的不安,遠勝於得到同樣多的錢所帶來的快樂。)
非常惡劣的家庭環境超出遺傳對智力的影響的程度,要遠遠大於良好家庭環境。(差勁的父母可能會使他們天資聰慧的孩子變得不那麼聰明;而明智的父母要使不聰明的孩子變得聰明則會遇到更多的困難。)
一個不好的名聲比起一個好名聲更容易獲得,而且更難以擺脫。(僅僅一次說謊就可以毀掉一個人“誠實”的美譽)。
糟糕的健康狀態對幸福感的影響要遠大於好的健康狀態所增加的快樂。(疼痛產生的痛苦遠遠大於舒服產生的快樂。)
壞事帶來的好處是可以使我們做好準備去面對危險,保護我們遠離死亡和殘障。對於生存來說,壞事變壞要比好事變好對我們產生的影響更大。為什麼心理學在誕生後的第一個世紀中,關注的消極事件要多於積極事件?壞事的這種重要性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個原因。自1887年以來,《心理學摘要》(Psychological Abstracts ,一本心理學文獻導讀)中共有11195篇文章提到“生氣”,73223篇提到“焦慮”,90169篇提到“抑鬱”。這些主題的每18篇文章中,只有1篇涉及到“喜悅”(1205),生活滿意(4585),或幸福(4100)等積極情緒。同樣,“害怕”(23153篇)已經遠遠超過了“勇氣”(904篇)。然而,鮑邁斯特及其同事認為,消極事件的力量“或許正是積極的心理學運動發起的最重要的原因”。為了克服個別消極事件的不良影響,“人類的生活需要更多積極的事情而不是消極的事情”。
實驗室實驗揭示了一些前面章節中提到的內容:我們的反應依賴於我們的歸因。我們是不是把讚美歸因為一種討好 (ingratiation)——自我服務的一種策略呢?這人是不是想讓我們為他買什麼東西?或是謀求性順從?還是希望給予回報呢?如果是這樣的話,奉承者和他們的讚美都會失去魅力(Gordon,1996;Jones,1964)。但是如果沒有明顯的別有用心的動機,我們就會接受奉承者和他們的奉承。
我們如何解釋自己的行為也是很重要的因素。塞利格曼等人(Seligman,Fazio,& Zanna,1980)給正在戀愛的大學生報酬,讓他們回答“為什麼你要和你的女/男朋友出去約會?”之類的問題。研究者要求一部分被試對7種內在原因進行排序,例如“我和_____約會,是因為我們在一起很開心”,和“因為我們擁有共同的興趣和關注點。”另一部分被試則被要求對可能的外在原因進行排序:“因為自從我和他/她交朋友後,其他朋友們都比以前更看得起我了”和“因為他/她認識很多重要人物。”然後,要求他們填寫一份“愛情量表”,發現那些注意力被引到外在原因方面的人,比那些關注了內在原因的人,對他們的戀人表示出較少的愛戀,認為結婚的可能性也較小。(由於敏感於倫理道德問題,實驗之後,研究者詢問了所有被試,確定該實驗對被試的戀愛關係沒有長期影響。)
自尊和吸引
哈特菲爾德(Walster,1965)想弄清楚在我們四面楚歌時,別人的支持是否顯得尤為珍貴,正如齋戒之後的進食是最好的獎賞一樣。為了驗證這一想法,她先給斯坦福大學的女生進行了人格分析,劃分出令人非常愉悅的人,讓人感到不快的人。通過這種辦法,研究者肯定了一部分人,而否定了另一部分人。然後,要求她們評價幾個人,其中包括一個很有魅力的男性,他正好在實驗之前曾與每名被試有過熱情的聊天,並邀請每個被試去約會(無一人拒絕)。你猜哪些女生最喜歡這位男士呢?答案恰恰是那些自尊心剛剛遭受了暫時打擊並極為渴望獲得社會承認的人(實驗之後,哈特菲爾德花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去解釋這個實驗,並且和每位女生進行了交談。她報告說,後來沒有一個人因自尊受到短暫的打擊而煩惱或影響正常約會。)
這有助於解釋為什麼人們有時在一次自尊遭受很大創傷的拒絕之後,會表現出反彈行為——陷入充滿激情的戀愛當中。然而,不幸的是,低自尊的個體傾向於低估同伴對他們的欣賞程度,並且也不積極給予同伴回報性評價,因而對與同伴關係的滿意程度也較低(Murray & others,2000)。若你對自己信心不足,你也可能會對你們的關係持悲觀態度。對自己感覺良好,你才會對約會夥伴或配偶的看法更有信心。
獲得他人的尊重
如果不被承認之後再得到承認是一種有力的獎賞的話,那麼,我們是否更喜歡那個起初不喜歡我們,後來又喜歡我們的人?還是更喜歡那個從一開始就喜歡我們(因而也給了我們更多承認)的人呢?迪克正在和室友的表妹簡參加一個小型討論會。在第一週的課程之後,迪克通過他的“信息通道”瞭解到,簡認為他很淺薄。隨著時間的推移,迪克瞭解到簡對他的看法在逐漸變好;慢慢地,簡把他看成一個聰明的、有頭腦的且很有魅力的人了。如果簡一開始就認為他不錯,是否更能得到迪克的喜歡呢?如果迪克簡單地根據他所得到的承認的量來判斷的話,那麼後者應該得到迪克更多的喜歡。但是,如果簡拒絕之後的承認更有力的話,前者就會得到迪克更多的喜歡。
為了確定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哪一個正確,阿倫森和林德(Aronson & Linder,1965)設計了一項精巧的實驗,該實驗抓住了迪克經歷的本質。他們讓80名明尼蘇達大學的女生“無意中”聽到了另一位女生對她們的一系列評價。有些女生聽到的是持續的對自己的積極評價,有的女生聽到的是持續的對自己的消極評價。還有的女生聽到的評價是從消極到積極(如簡對迪克的評價),或從積極到消極。結果發現,當個體獲得 了目標人物的尊重,尤其當這種尊重的獲得是逐漸發生的,並且還推翻了目標人物先前的批評之詞時,個體就會更加喜歡這個目標人物(Aronson & Mettee,1974;Clore & others,1975)。簡先說了一些不太友善的話,可能正因為如此,她隨後對迪克的讚美之辭才更加可信。或者是,由於先前對美言的吝惜,才使得對方聽到讚賞後特別滿足。
阿倫森認為,頻繁的讚揚可能會失去價值。當一個丈夫第五百次說,“呀,親愛的,你看起來真美啊”,這話給妻子的觸動遠不如他說,“哦,親愛的,你穿那件衣服不是很好看。”要讓所愛的人滿意很難,但傷害所愛的人卻很容易。這說明,與壓抑不快情緒和戴爾·卡內基所說的“過度讚揚”相比,保持坦率而真誠的關係——即互相尊重、彼此接納、保持忠誠——更可以持續地讓對方感到滿意。阿倫森(1988)這樣解釋道:
當關系向更加親密的方向發展時,真誠變得更為重要——我們不再一味努力給對方留下好印象,而是開始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展示給對方,哪怕有些方面令人生厭……如果兩人真心喜歡對方,如果他們能在對方面前坦然表露自己的積極和消極情緒,而不是總是“友善”地對待對方,那麼他們將持久地擁有更滿意、更富有激情的關係。(P.323)
在大多數社會交往中,我們會對自己的消極情緒進行自我檢查。因此,斯旺及其同事(1991)提出,某些人根本沒有獲得矯正性的反饋。他們生活在充滿愉悅的幻境中,他們的行為方式使他們逐漸疏遠了潛在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是那些能把壞消息也告訴我們的人。
有些真愛我們的人雖然也很誠實,但他們也傾向於透過玫瑰色的眼鏡(過分樂觀地)來看待我們。桑德拉·默裡等人(Murray & others,1991)對戀愛的情侶和已婚的夫婦進行的研究表明,那些相互理想化的伴侶過得最開心(或隨相處時間的增加而更加快樂),他們看待自我伴侶的態度甚至比伴侶看待自己的態度更加積極。戀愛中的人總是傾向於認為自己的伴侶不僅外表具有魅力,而且在社交上也頗具魅力。而且,那些對婚姻感到最滿意的夫婦,在遇到問題時並不會馬上批評和指責對方,也不會馬上追究到底是誰的錯(Karney & Bradbury,1997)。真誠對營造兩人之間的良好關係很重要,但假定對方是天性善良的也同樣重要。
關係中的回報
當問及為什麼會跟某人交朋友,或為什麼會被他們的伴侶所吸引時,大多數人的答案都可以脫口而出。“我喜歡卡羅爾,因為她熱情、聰明而博學。”這樣的解釋所忽略的——也是社會心理學家認為最為重要的——就是我們自己。吸引牽涉到被吸引的一方和吸引別人的一方。因此從心理學角度來看,更為準確的答案應該是,“我喜歡卡羅,是因為跟她在一起感覺如何如何。”我們是被那些令我們感到滿意和開心的人所吸引。吸引體現在被吸引一方的眼中(和腦中)。
可以將這種觀點總結為一個簡單的吸引的回報理論 (reward theory of attration):我們喜歡那些回報我們或與我們得到的回報有關的人。如果跟某人交往所得到的回報大於付出的成本,那我們就喜歡並願意繼續維持這種關係。尤其當我們在這種關係中的收益大於其他可能的關係時更是如此(Burgess & Huston,1979;Kelley,1979;Rusbult,1980)。當一方滿足了另一方沒有得到滿足的需求之後,就會產生相互吸引。La Rochefoucauld[(1613~1680):法國作家——譯者注](1665)在《箴言集》(Maxims )一書中指出,“在友誼中,雙方的長處和優勢得以互換,這可能有益於雙方的自尊。”
我們不僅樂於跟那些能帶來報償的人交往,而且根據回報理論所說的第二種原則,我們還喜歡與那些能讓我們心情愉悅的人交往。根據理論家伯恩和克洛爾(Donn Byrne & Gerald Clore,1970)、洛特(Albert Lott & Bernice Lott,1974)以及Jan DeHouwer與他的同事(2001)的理論,人們通過條件反射形成了對那些與回報性事件有關的事和人的積極感受。在一週的緊張工作之後,當我們圍坐在篝火前,享受著可口的食物、醇香的美酒和美妙的音樂時,就可能覺得身邊的一切都那麼溫馨。而如果我們正經受著頭痛的折磨,那麼我們就可能對遇到的人沒什麼好感。
Pawel Lewicki(1985)對這種“聯繫-喜歡”(liking-by-association)原則進行了檢驗。在一項實驗中,要求來自華沙大學(University of Warsaw)的學生從兩張女士的照片(圖11-5中的照片A或B)中選出一個看上去比較友善的,結果這兩張照片被選擇的比率是50:50。而另外的學生在選擇照片之前,先與一位熱情、友善、長相像A的實驗者進行了交往,結果他們選擇A、B照片的比率為6:1。隨後的實驗中,被試在選擇照片之前也會跟同一位實驗者進行交往,但這時實驗者對待其中一半的人的態度非常不友善 。結果被試在選擇A、B照片時,幾乎都沒有 選擇那個和實驗者很像的女士的照片。(回想一下,你可能在某些時候也曾以積極或消極的態度對待過讓你聯想到另外某個人的那個人。)
圖11-5 “聯繫-喜歡”
在與友好的實驗者交往後,人們更傾向於選擇那個像實驗者的女士(A),而不選不像實驗者的女士(B)。在與不友好的實驗者交往後,人們不會選擇像實驗者的女士(Lewicki,1985)。
還有其他一些研究也證實了“聯繫-喜歡”和“聯繫-不喜歡”的現象。有研究發現,讓大學生對陌生人進行評價時,在舒適房間中的大學生的評價要高於在燥熱難耐的房間中的大學生的評價(Griffitt,1970)。在另外一項研究中,讓被試對他人的照片進行評價,被試所處的環境不同,要麼是在裝飾雅緻而豪華的房間裡,要麼是在破舊、骯髒的房間裡(Maslow & Mintz,1956)。結果再次證明,舒適的環境能激發被試對被評價者的好感。哈特菲爾德和沃爾斯特(Hatfield & Walster,1978)通過這些研究,發現了一條與人相處時很實用的小貼士:“浪漫的晚餐、在劇院觀看演出、在家共度夜晚、度假,這些都很重要……如果你希望維繫與伴侶的關係,那麼你和你的伴侶都要繼續把你們的關係跟美好的事物聯繫起來。”
這個簡單的吸引的回報理論——即我們喜歡那些回報我們或與我們得到的回報有關的人——可以幫助我們理解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會被那些熱情、可靠、敏感的人所吸引(Fletcher & others,1999;Regan,1998;Wojciszke & others,1998)。這一理論還有助於解釋吸引力的一些影響因素:
接近性 能夠帶來報償。從與近鄰和同事的關係中獲得友誼的好處,所需付出的時間和精力都較少。
我們喜歡有吸引力 的人,因為我們覺得他們會具備其他一些我們所期望的品質,與他們結交能使我們獲益。
如果他人的觀點與我們的觀點相似 ,我們會覺得得到了回報,因為我們假定他們也喜歡我們。而且,與我們持有共同觀點,會使得我們更加確信這些觀點是正確的。我們尤其喜歡那些被我們成功說服、從而開始認同我們觀點的人(Lombardo & others,1972;Riordan,1980;Sigall,1970)。
我們喜歡被人喜歡和被人所愛。因此,喜歡常常都是相互的。我們喜歡那些喜歡我們的人。
小結
我們考察了影響喜歡和友誼的四個強有力的因素。兩個人能否成為朋友的最好預測因素是他們相互之間的接近性。接近性有利於雙方不斷表露自己,從而進行相互交往,這也促使雙方去發掘兩人的相似之處,感受彼此的喜愛。
決定吸引力的第二個因素是外表吸引力。對約會陌生人(blind dates)進行的實驗室研究和現場研究都表明,大學生更傾向於選擇有吸引力的人。然而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實際上願意選擇那些大體上與自己的吸引力相當(或者,對方魅力不足但具有其他補償性品質)的人結婚。對有吸引力的人的積極歸因形成了關於外表吸引力的刻板印象——也就是“美即是好”的假設。
雙方在態度、信仰和價值觀上的相似性,會極大地增進一方對另一方的喜歡。相似導致喜歡;對立則很少能產生吸引。我們也很可能和那些喜歡我們的人建立友誼關係。
一個簡單的原理有助於解釋,為什麼這些因素能夠影響人們彼此之間的吸引力:我們喜歡那些能給我們帶來回報,或者那些與回報事件相聯繫的人。
什麼是愛情
什麼是愛情?激情之愛能否持久?如果不能,那麼什麼可以取代它?
愛情比喜歡更復雜,因而也就更難進行測量和研究。人們渴望愛情,為它而生,因它而死。然而僅僅是在最近幾年,愛情才成為社會心理學中一個重要的研究領域。
大多數投身於這一領域的研究者都研究了最容易研究的方面——即陌生人之間短暫接觸(brief encounters)時所做出的反應。那些影響起初我們對他人喜愛與否的變量——接近性、吸引力、相似性、他人是否喜歡自己以及其他一些回報性的特質——也會影響到我們長期、親密的關係。約會雙方會很快形成對對方的最初印象,這就為他們之間的長期交往提供了基本線索(Berg,1984;Berg & McQuinn,1986)。的確,如果北美人的愛情的發生是隨機的 ,而不考慮接近性與相似性等因素的話,那麼就會有很多天主教徒(屬於少數群體)與基督教徒結婚,就會有很多黑人與白人結婚,而大學生與大學生結婚的可能性,應和與高中輟學者結婚的可能性相當。
因此,第一印象是十分重要的。但是,長期的愛情並不僅僅是初時好感的延續和增強。於是,社會心理學家們轉而開始研究持久、長期的親密關係,而不再將研究興趣只集中於初次相遇所體驗到的吸引力。
激情之愛
對愛情進行研究,也同研究其他變量一樣,第一步就是要決定如何界定和測量它。我們有很多方法,用以測量攻擊、利他、偏見和喜好——但是,怎樣測量愛情呢?
勃朗寧夫人 [9] 在她的詩中寫道:“我是怎樣地愛你?讓我逐一細算。”社會科學家們列舉了幾種方式。心理學家羅伯特·斯騰伯格(Sternberg,1988)認為愛情是個三角形,這個三角形的三邊(不等長)分別是:激情、親密和忠誠(如圖11-6)。根據古代哲學和古代文學的有關觀點,社會學家約翰·艾倫·李(Lee,1988)、心理學家亨德里克等人(Hendrick & Hendrick,1993,2003)確認了愛情的三種基本形式——情慾之愛 (eros)(充滿自我展露的浪漫激情的愛),遊戲之愛 (ludus)(視愛情為無需負責的遊戲),以及友誼之愛 (storge)(如友誼般的感情)——它們就像三原色一樣,組成不同種類的次級愛情形式(secondary love styles)。有的愛情,如情慾之愛和友誼之愛相結合,能夠預測較高的關係滿意度;而另一種愛情,如遊戲之愛,則能夠預測較低的關係滿意度。
圖11-6 斯騰伯格(1988)愛情三成分理論
有些元素是所有的愛情關係都共有的,如相互理解、相互扶持、以愛人的陪伴為樂等等。有些元素則具有特定性。如果我們經歷的是激情之愛,那麼我們就會通過身體來表現這種愛,我們期望這種關係具有排他性,我們還對自己的伴侶非常著迷。外人可以通過我們的眼睛看出這一切。魯賓(Zick Rubin)的研究支持了這一點。他對幾百對密歇根大學的情侶施測了一份愛情量表。隨後,他又通過設置在實驗等候室的單向玻璃,觀察並記錄了熱戀(strong-love)和非熱戀(weak-love)的情侶的目光接觸時間。結果並不出人意料:熱戀的情侶會長時間地注視對方的眼睛。吉安·岡薩格等(Gonzaga & others,2001)對情侶們進行的觀察也表明,當情侶們交談時,熱戀的情侶還會互相點頭致意、自然地微笑或是輕輕倚在對方身上。
激情之愛 (passionate love)是深情的、極富激情的愛。哈特菲爾德(Hatfield,1988)把激情之愛界定為“強烈渴望和對方在一起的一種狀態 ”(p.193)。對滿懷激情之愛的一方而言,如果對方對自己的熱情做出了迴應,那麼他就會感到滿足而快樂;如果對方對自己的熱情沒有做出迴應,他就會覺得空虛而絕望。就像其他激動的情緒一樣,激情之愛也包含著情緒的急轉突變,忽而興高采烈,忽而愁容滿面;忽而心花怒放,忽而傷心絕望。弗洛伊德曾說過,“再沒有比戀愛時更容易受傷的了。”激情之愛使人專注於自己的愛人——正如羅伯特·格雷夫斯 [10] 所說的,“傾聽敲門聲的響起;期待對方做出表白。”
當你不但是在愛戀著某人,而且深陷其中難以自拔時,那種感受就是激情之愛。邁耶斯和伯奇德(Meyer & Berscheid,1997)說過,我們能夠理解那些說“我愛你,但我們並不相戀”的人要表達什麼,他們實際上是在說:“我喜歡你,我關心你,我覺得你很棒,但是我覺得你對我來說不具有性吸引力。”也就是說,他們認為自己感受到的是友誼之愛 ,而不是激情之愛。
關於激情之愛的一個理論
為了解釋激情之愛,哈特菲爾德指出,任何一種既定的生理喚醒狀態最終都可以被歸結為某種情緒,究竟被歸結為哪一種情緒則取決於我們對這種喚醒狀態如何進行歸因。每一種情緒都包含著身體和心理反應——既有生理喚醒,還有我們如何詮釋和標識這一生理喚醒。想像一下,你現在正心跳劇烈、雙手發抖:你是在經歷恐懼?焦慮?還是喜悅?從生理上講,這些情緒很相似。當你處在愉快的環境中時,你就可能把這種生理喚醒體驗為喜悅;而當你處於充滿敵意的環境中時,你可能把這種生理喚醒體驗為憤怒;而假如你正處在浪漫的情境中,你就可能把這種生理喚醒體驗為激情之愛。從這個角度來看,激情之愛就是由於我們在生理上被有吸引力的人所喚醒而知覺到的心理體驗。
如果激情是一種被標識為“愛情”的能帶來興奮感的狀態,那麼任何一種可以增加興奮感的東西都應該可以增強對愛情的感受。有些實驗通過讓男性大學生閱讀色情小說或觀看色情電影而提高他們的性喚起,結果發現這些男生此時對女性有更強烈的反應——比如,當他們描述自己的女友時,在愛情量表上的得分更高(Carducci & others,1978;Dermer & Pyszczynski,1978;Stephan & others,1971)。沙克特和辛格(Schachter & Singer,1962)提出的情緒的兩因素理論 (two-factor theory of emotion)認為,當處於興奮狀態的男性對女性做出反應時,他們很容易就把自己的某些生理喚醒錯誤地歸因於這位女性。
根據這一理論,倘若可以自由地把生理喚醒歸因於某些浪漫的刺激,那麼由任何 來源所引發的生理喚醒都應該可以增強激情的感受。達頓和阿倫(Dutton & Arthur Aron,1974)設計了一項精妙的實驗來證實這一現象。他們讓一位魅力十足的年輕女子,站在位於英屬哥倫比亞卡普蘭諾河(Capilano River)上230英尺高、450英尺長的一座狹窄而搖晃的吊橋上,請求過往的單個男性幫助她完成一份課堂問卷。當對方完成問卷後,這名女子會留下自己的姓名和電話,然後告訴他如果想了解更多該項目的信息就可以打電話找她。結果大部分的男性都收下了她的電話號碼,而且有一半的男性確實打了電話。而與此相對,在低矮、堅固的橋上遇到這位女性的男性當中,以及在高吊橋上遇到男性 調查者的男性當中,則很少有人打電話。這一研究結果再次證明,生理喚醒促進了羅曼蒂克式的反應。
觀看恐怖電影、乘坐過山車,以及體育鍛煉等也都有同樣的效果,特別是對那些我們覺得有吸引力的人(Foster & others,1998;White & Kight,1984)。這種效果也存在於已婚夫婦中。那些經常在一起做一些可以提升彼此興奮度活動的夫婦,所報告的婚姻滿意度最高。相對於完成一般的實驗室任務,如果夫妻雙方能共同完成一項提高激活水平的活動(比如兩人的綁腿賽跑等)的話,往往會對其關係的總體情況報告較高的滿意度(Aron & others,2000)。腎上腺素使兩顆相愛的心貼得更近了。
影響愛情的因素:文化與性別
我們總是傾向於認為大多數人會和自己擁有相同的感受和想法。比如,我們會認為愛情是婚姻的前提。在大部分的文化背景中——在一項對166種文化的分析中佔到89%——人們都抱有浪漫愛情的觀念,這種觀念通過男女之間的調情和私奔等行為反映出來(Jankowiak & Fischer,1992)。但也有一些文化,特別是在那些實行包辦婚姻的社會中,愛情出現在婚姻之後而非先於婚姻。此外,直到最近,北美地區的人們(特別是女性)在做婚姻選擇時,依然會受到對方經濟條件、家庭背景、社會地位等方面因素的影響。
男女兩性在熱戀階段的體驗是否有所不同?關於男性和女性“墜入情網”和“結束愛情”等現象的研究得出了一些出人意料的結論。大部分人,包括以下這封信(寫給一家報社的專欄作家)的作者都認為,女性比男性更容易墜入情網:
親愛的“大哥哥”博士:
您覺得一個19歲的小夥子在愛情中陷得很深會不會顯得很“女人氣”呢?就像整個世界都掉了個個兒。我想我真的是瘋了,因為這樣的事情已經多次發生,愛情似乎會突然擊垮我……我父親說這是女孩子們的戀愛方式,男孩不會這樣——至少男孩不應該這樣。我無法改變自己的戀愛方式,但是這確實很令我煩惱。—P.T.(Dion & Dion,1985)
很多重複研究所得的結果應該會讓P. T.打消顧慮,這些研究的結果表明,其實男人比女人更容易墜入情網(Dion & Dion,1985;Peplau & Gordon,1985)。男性似乎更難從一段愛情中解脫出來,而且,相比於女性,男性很少會結束一段即將邁向婚姻的愛情關係。但是,熱戀中的女性則一般會有像她們的伴侶一樣多的情感投入,甚至會比對方投入得更多。她們更傾向於報告自己體驗到了愉悅和“無憂的眩暈感”,就像“在雲中漂浮”一樣。同樣,女性似乎比男性更加註重友誼中的親密感,也會更多地關心她們的伴侶。男性則比女性更多地想到戀愛中的嬉戲以及性的方面(Hendrick & Hendrick,1995)。
伴侶之愛
儘管激情之愛可以熱火朝天,但最終還是會平靜下來。一段關係維持的時間越長,它所引發的情緒波動就會越少(Berscheid & others,1989)。浪漫愛情的高潮可能會持續幾個月甚至一兩年,但是正像我們在對適應的討論中說到的(第10章),從沒有一種高峰期可以永久地維持下去。喜劇演員理查德·劉易斯(Richard Lewis)曾經詼諧地說過,“如果你正處在戀愛之中,那在你一生中最為絢麗多彩的時間也就只有兩天半”。那種新奇感,對對方的強烈迷戀,激動人心的浪漫,那種令人眩暈的“浮在雲端”的快感,總會逐漸消逝。結婚兩年的夫妻所報告的情感體驗比他們新婚時報告的少了一半以上(Huston & Chorost,1994)。在世界範圍內,結婚四年之後的離婚率都是最高的(Fisher,1994)。如果一段親密的感情能夠經受住時間的考驗,那麼它就會最終成為一種穩固而溫馨的愛情,哈特菲爾德稱之為伴侶之愛 (companionate love)。
與激情之愛中狂熱的情感不同,伴侶之愛相對平和。它是一種深沉的情感依戀,就如同真實生活一樣。身處非洲南部的Kalahari沙漠中遊牧民族(Kung San)的婦女Nisa說:“兩個人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的心好像在燃燒,他們的激情非常高漲。而後,愛情的火焰會冷卻,並且會一直維持這個狀態。他們繼續彼此相愛,但這種相愛是通過另一種方式——溫馨而相互依賴的方式實現的”(Shostak,1981)。
那些聽過搖滾樂“戀愛成癮”(Addicted to Love )的人一定不會對這種現象大驚小怪:浪漫愛情的產生和消退趨勢與人們對咖啡、酒精以及其他藥物的成癮方式很相似。最初,人們對某種藥物的使用給自身帶來了一種很大的衝擊,可能會是一種高峰體驗;隨著不斷重複的使用,相對立的情緒逐漸佔據上風,抗藥性就出現了。曾經可以帶來很大刺激的用藥量現在變得效果甚微了。然而,停止用藥並不能使你恢復原先的狀態,而是會激發強烈的戒斷反應(withdrawal symptom):難受,抑鬱,厭煩等。同樣的事情也會發生在愛情中。激情會逐漸消退直至變得冷淡,這種不再浪漫的關係似乎是自然而然的——直到它結束。那些失戀的人、離異的人都會吃驚地發現,雖然早已對伊人失去了那種強烈的愛戀,但離開以後,生活竟感覺如此空虛。過於關注那些已然不再的東西,使他們忽視了他們仍然所擁有的(Carlson & Hatfield,1992)。
激情隨著時間而冷卻,而其他一些因素的重要性卻隨之增強,比如共有的價值觀。我們可以在印度的一些包辦婚姻家庭和自由戀愛的家庭成員感受的差異中看出這種變化。Usha Gupta和Pushpa Singh(1982)讓印度齋浦爾(Jaipur)地區的50對夫婦完成一份愛情量表,研究者發現,那些結婚五年以上的自由戀愛夫婦,會覺得彼此之間“有愛情”的感覺越來越少了。相反,那些包辦婚姻的夫婦則會在新婚之後隨時間的推移而報告出更多的愛情體驗(圖11-7)。另外一些研究者對包辦婚姻也做了全面的描述,他們發現,儘管印度的情況和Gupta及Singh的研究結果相符,但是在日本和中國,自己選擇伴侶的女性更多地感覺到快樂(Blood,1967;Xu & Whyte;1990;Yelsma & Athappily,1988)。
圖11-7 印度齋浦爾地區包辦婚姻夫婦與自由戀愛夫婦對浪漫愛情的評價
資料來源:Data from Gupta & Singh,1982.
隨著強烈的浪漫之愛逐漸冷卻下來,人們經常會感到幻想破滅,特別是對於那些將浪漫之愛視作雙方結合和維持長久婚姻的基礎的人來說,這種感覺就會更強烈。辛普森等人(Simpson,Campbell,& Berscheid,1986)對“過去二十年陡然增高的離婚率,至少部分地源自人們越來越多地強調強烈積極的情緒體驗(比如浪漫的愛情)在生活中的重要性,而這些體驗又難以持久”的觀點表示懷疑。相比於北美,亞洲社會似乎較少強調個人感受,而是更多強調現實的社會性依戀(Dion & Dion,1988;Sprecher & others,1994,2002)。因此,他們就可能較少受到由於浪漫的幻想破滅而帶來的消極影響。亞洲人也不太傾向於自我關注(self-focused)的個人主義(individualism)行為方式,因為那種方式從長遠來看會損害一段感情,並可能導致離婚(Dion & Dion,1991,1996;Triandis & others,1988)。
互相迷戀的強烈情感的衰減似乎是物種生存的自然適應策略。激情之愛的結果往往使一對夫婦得到孩子,而孩子的生存使得父母不能再只關注彼此(Kenrick & Trost,1987)。然而,對於那些婚齡超過二十年的夫婦,隨著孩子長大成人、開始離開家庭獨立生活,家庭中出現“空巢”的情況,一些曾經失去的浪漫感覺又重新出現了,父母可以重新關注彼此(Hatfield & Sprecher,1986)。馬克·吐溫說,“沒有一個人會真正理解愛情,直到他們維持了四分之一個世紀以上的婚姻之後。”如果一段感情曾經是親密的而且是互相回報的,那麼伴侶之愛就會植根於共同體驗的人生風雨歷程,從而愈久彌醇。
小結
有的時候,熟悉關係不僅僅會發展為友誼,而且會成為激情之愛。這樣的愛情常常是狂喜與焦慮、興奮與痛苦的混合體。情緒的兩因素理論認為,在一個浪漫的情境中,任何刺激(甚至疼痛)造成的喚醒水平都可以被解釋為激情。在最完美的感情關係中,最初的浪漫興奮會逐漸成為更加穩定、更加溫情的關係狀態,這種關係就被稱為伴侶之愛。
哪些因素促進了親密關係
什麼因素會影響人們親密關係的起伏?讓我們來討論以下幾個因素:依戀類型,公平和自我表露。
依戀
愛情不僅僅是一種選擇的體驗,它其實更是一種生物性的驅使。我們,從根本上說就是社會性動物,註定要和他人聯繫在一起。正如本章開始部分提到的,我們的歸屬需要具有適應性意義。合作可以促進我們種族的生存。在單打獨鬥中,我們的祖先並不是最厲害的捕食者;但是作為狩獵和採集者,以及抵禦其他捕食者方面,他們通過集體行動獲得了足夠的力量。由於群居者能夠生存並繁衍生息,所以今天的我們攜帶了那些預先註定我們與他人聯繫的基因。
嬰兒期對成人的依賴增強了人類之間的聯繫。人在剛出生不久就會表現出許多社會性反應——愛、恐懼、憤怒。但是最首要的是愛。作為嬰兒,我們幾乎是最先產生了對熟悉的面孔和聲音的偏好。在父母注意我們的時候,我們會咕咕囔囔並且報以微笑。到八個月時,我們就可以跟在父親或母親後面爬,而且一旦和父母分離就會哭鬧,等到重新見到父母時,就會緊緊粘住不放。社會依戀作為一個強大的生存推動力,使得嬰兒和父母保持著親密的關係。
如果剝奪兒童熟悉的依戀對象,或者在極端受忽視的情境下,兒童可能會變得退縮、畏懼,沉默寡言。精神病學家約翰·鮑爾比(John Bowlby,1980,p.442)對無家可歸的兒童的心理健康情況進行研究之後,向世界衛生組織反映:“與他人的親密依戀關係構成了一個人生活的核心,……人們都是通過這些親密依戀來獲得力量和享受生活的。”
研究者比較了親子之間、朋友之間、配偶或情侶之間等不同的親密關係之中的依戀和愛的特性(Davis,1985;Maxwell,1985;Sternberg & Grajek,1984),發現在所有的愛的依戀(loving attachment)中都有一些共有的元素:雙方的理解,提供和接受支持,重視並享受和相愛的人在一起。然而,激情之愛似乎還有一些額外的特性:身體上的親暱,排他性的期待,以及對愛人的強烈迷戀。
激情之愛並不專屬於情侶。菲利普·謝弗等人(Shaver & others,1988)指出,週歲的嬰兒會對父母表現出強烈的依戀,這和青年人熱戀時所表現出來的依戀非常類似,他們會期望得到愛撫,分離時會感到沮喪,重聚時會表現出強烈的情感反應,並會由於對方的注意和支持而表現出強烈的喜悅情緒。由於嬰兒和他們的看護者之間產生依戀的風格不同,謝弗和哈贊(Shaver & Hazan,1993,1994)就試圖探討嬰兒的依戀類型是否會延續到成人期的關係中去。
依戀類型
大約七成的嬰兒以及接近這個比例的成年人,都會表現出安全型依戀 (secure attachment)(Baldwin & others,1996;Jones & Cunningham,1996;Mickelson & others,1997)。當嬰兒被放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通常是一個實驗用的遊戲室)時,如果母親在場,他們就會很舒適地玩耍,快樂地探索這個陌生的環境。母親一旦離開,他們就會變得緊張起來;當母親重新回來時,他們會跑向母親,抱住她一會兒,然後才放開母親繼續剛才的探索和玩耍(Ainsworth,1973,1989)。很多研究者相信,這種信任的依戀能夠形成一種親密的運作模式——為個體繪製一幅成年期所形成的親密關係的藍圖。安全型依戀的成人很容易和別人接近,並且不會由於對別人太過依賴或被拋棄而感到苦惱。這樣的戀人也會在安全的,以及忠誠的相互關係中享受性愛。而且他們的關係趨於令人滿意和持久的狀態(Feeney,1996;Feeney & Noller,1990;Simpson & others,1992)。
大約兩成的嬰兒和成人表現出迴避型依戀 (avoidant attachment)。迴避型的嬰兒在和母親分離或重逢時,雖然會出現內部的生理喚醒,卻極少表現出悲傷。這種類型的成人往往會迴避親密的關係,他們往往對這種關係表現出較少的興趣,更傾向於擺脫這些關係。他們更可能涉足沒有愛情、只有性的一夜情。巴塞洛繆等人(Bartholomew & Horowitz,1991)指出,迴避型個體可能既害怕他人(“當我與別人太接近時我可能會感到不舒服”),又排斥他人(“獨立和自足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大約一成的嬰兒和成人會表現出焦慮和矛盾的行為,稱為不安全型依戀 (insecure attachment)。在陌生環境中,這類兒童會充滿焦慮地粘在母親身邊。母親離開時,他們會哭泣;母親回來後,他們卻會對母親表現出冷漠或敵意。成年的焦慮—矛盾型個體對他人也不夠信任,因此會產生較強的佔有慾和忌妒心。他們和同一個人的關係可能會反覆地出現破裂的情況。在討論出現衝突時,他們會變得情緒激動而且易怒(Cassigy,2000;Simpson & others,1996)。當不安全型的女性懷孕並覺察到來自丈夫的怨怒或得不到丈夫的支持時,那麼,她們會比安全型女性更容易在孩子出生的頭六個月陷入抑鬱(Simpson & others,2003)。
一些研究者將這些不同的依戀類型歸因於父母的反應方式。哈贊(Cindy Hazan,待發表)概括出了如下觀點:“早期的依戀經驗形成了內部工作模式 (internal working models)或關於人與人之間相互關係的獨特思考方法的基礎。”安斯沃思(Ainsworth,1979)和埃裡克森(Erik Erikson,1963)觀察發現,敏感的、反應型的母親——會讓孩子對於世界的可靠性形成一種基本的信任感——她們一般都會培養出安全型依戀的孩子。而那些童年曾經受到過悉心養育的人往往會和他們日後的愛情伴侶發展出溫馨而具有支持性的感情(Conger & others,2000)。其他研究者相信,依戀類型還可能會反映出個體不同的天生的氣質類型(Harris,1998)。不管怎樣,早期的依戀類型看來的確為後來人際關係的形成奠定了基礎。
公平
如果感情關係中的雙方毫不考慮對方,而都只追求個人需求的滿足,那麼友誼就會結束。因此,我們的社會教育我們彼此之間要交換饋贈,這被哈特菲爾德等人(Hatfield,Walster,& Berscheid,1978)稱為吸引的公平 (equity)原則:你和你的伴侶從感情中所得到的應該和你們雙方各自投入的成正比。如果兩個人的所得相同,那麼他們的貢獻也應該是相同的;否則其中的一方會覺得不公平。如果兩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所得和付出成正比,那麼他們都會覺得公平。
陌生人之間,以及日常的熟人之間通過交換利益來保持公平:你借給我課堂筆記,將來我會把我的借給你;我邀請你參加我的聚會,你又邀請我參加你的。而在那些持續時間較長的人際關係中,比如室友或者愛人之間,則並不會追求完全相同的交換——“筆記對筆記,聚會對聚會”(Berg,1984)——而是更隨意地通過一些不同利益的交換來達成公平(“你過來把筆記拿給我,為什麼不留下來吃晚飯呢?”)。最終也就不再追究誰欠誰的了。
長期的公平
認為友誼和愛情植根於公平交換回報之上很愚蠢嗎?難道我們有時候在滿足愛人需要的時卻沒有考慮任何回報嗎?確實,那些處於公平的長期關係中的人並不在乎短期的公正。克拉克和米爾斯(Clark & Mills,1979,1993;Clark,1984,1986)認為,人們甚至會努力避免 算計交換的利益。當我們幫助一個好朋友的時候,我們並不在意馬上獲得回報。如果有人請我們吃了飯,我們會過一陣子才向這個人發出回請,以免讓他認為,對他的回請只是對“社交債務”的償還而已。什麼是真正的友誼呢?就是人們在幾乎不可能得到回報的時候也會去幫助朋友(Clark & others,1986,1989)。當人們看到自己的夥伴犧牲了自我利益,他們彼此的信任就會有所增長(Wieselquist & others,1999)。怎樣判斷一個人是否已成為了你的好朋友呢?就是在你根本料想不到他會和你分享的情況下,他卻做出了這樣的分享行為。幸福的夫妻是不會 斤斤計較自己付出幾許,收穫幾許的(Buunk & Van Yperen,1991)。
克拉克和米爾斯在馬里蘭大學的學生中進行了實驗,他們發現,不斤斤計較 是友誼的標誌。在正式場合中,投桃報李會促進雙方的關係,但在友誼中卻不是這樣。克拉克和米爾斯猜測,在婚姻中,如果夫妻指出自己期望對方做出什麼樣的行為的話,這樣的做法只會破壞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有當對方自願做出某種正向的行為時,我們才會把它歸因為愛情。
此外,這種長期公平原則還可以解釋為什麼婚姻雙方的“資源”往往是相當的。他們在外表吸引力、社會地位等方面往往是匹配的。如果他們在某一方面不匹配,比如外表吸引力,那麼他們在另外的方面也會出現不匹配,比如社會地位。但總體上他們之間的資源是平衡的。沒有人會這樣說,甚至很少有人會這樣想:“我的美麗外表可以換取你的鉅額收入。”但是,公平原則確實是存在的,在那些持久的感情中更是如此。
對公平的知覺與滿意度
處於公平關係中的人們往往滿意度更高(Fletcher & others,1987;Hatfield & others,1985;Van Yperen & Buunk,1990)。那些認為其關係不平等的人往往會覺得不舒服:佔了便宜的一方會覺得內疚,而被佔便宜的一方會感到憤怒。(考慮一下自我服務偏見——大部分的丈夫會覺得他們自己做的家務比妻子認為的要多——那些“佔了便宜”的人對於不公平較為不敏感。)
謝弗和基思(Schafer & Keith,1980)調查了幾百對各個年齡段的夫婦,他們發現,那些覺得自己婚姻不公平的人大多是因為某一方在烹調、家務、照顧孩子等工作中貢獻過少。知覺到的不公平會導致這樣的結局:覺得不公平的一方會更加沮喪和苦惱。在哺乳期,很多妻子都會覺得自己付出的多,而丈夫付出的少,於是這一階段的整體婚姻滿意度會降低。而在蜜月和“空巢”期,夫婦往往更容易覺得公平和滿意(Feeney & others,1994)。如果雙方的付出和獲益都是自願的,並且他們一起做決定,那麼他們的愛情更容易持久而美滿。
格羅特和克拉克(Grote & Clark,2001)根據他們對結婚伴侶的長期追蹤研究結果,得出結論認為,知覺到的不公平引發了婚姻緊張(marital distress)。但據他們報告,不公平與緊張的關係是雙向的:婚姻緊張又會加劇知覺到的不公平(圖11-8)。關係不佳時,我們尤其會覺得不公平,自己付出得多收穫得少。
圖11-8 知覺到的不公平會導致婚姻緊張,而又進一步加強了不公平感
資料來源:Adapted from Grote & Clark,2001.
自我表露
深厚的伴侶關係是親密無間的。這種關係使人們能真實地展現自己,並且可以從中知道自己是被他人接受的。我們會從美滿婚姻和親密友誼中獲得這種美好體驗——這時候,信任取代了焦慮,使我們更容易展現自己,而不需要擔心失去他人的友情或愛情(Holmes & Rempel,1989)。後來,這種特點就被Sidney Jourard歸結為自我表露 (self-disclosure)(Derlega & others,1993)。隨著相互關係的深入和發展,自我表露的伴侶會越來越多地向對方展現自我;他們彼此的瞭解越發深入,直到一個適當的水平為止。
研究發現,大多數人都會喜歡這樣的親密關係。如果一個平時很內向的人說我們的某些東西讓他覺得“願意敞開心扉”,並分享他的祕密,那麼大部分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感到十分高興(Archer & Cook,1986;D. Taylor & others,1981)。被他人挑選為自我表露的對象,是很令人高興的事情。我們不僅喜歡那些敞開胸懷的人,而且也會向自己喜歡的人敞開我們的胸懷,而且在自我表露之後,我們會更加喜歡這些人(Collins & Miller,1994)。如果缺乏發展這種親密關係的機會,我們就會有孤獨的痛苦感受(Berg & Peplau,1982;Solano & others,1982)。
很多實驗試圖探索自我表露的原因和效果。人們什麼時候最願意談論這樣的私密信息呢——比如“你喜歡自己的哪些方面,不喜歡自己的哪些方面?”或者“你最羞愧的事情是什麼?最驕傲的事情是什麼?”這樣的表露對雙方有什麼效果呢?
我們在沮喪的時候會更多地自我表露——比如生氣和焦慮的時候(Stiles & others,1992)。對於那些我們期望與之有更多交往的人,我們會更多地自我表露(Shaffer & others,1996)。而且安全型依戀的人會比其他類型的人自我表露更多(Keelan & others,1998)。最值得信賴的結論是,人們之間存在表露互惠效應 (disclosure reciprocity effect):一個人的自我表露會引發對方的自我表露(Berg,1987;Miller,1990;Reis & Shaver,1988)。我們會對那些向我們敞開胸懷的人表露更多。但是親密關係的發展並不是隨之即來的。(如果親密關係立即產生,那這個人就會顯得不謹慎和不可靠。)合適的親密關係的發展過程就像跳舞一樣:我表露一點,你表露一點——但不是太多。然後你再表露一些,而我也會做出進一步的迴應。
對於那些戀愛中的人們,親密關係的不斷加深會使他們興奮。鮑邁斯特等人(Baumeister & Bratslavsky,1999)認為:“親密關係的增強會創造很強的激情感覺。”當親密關係穩定時,激情就相對較少。這可以解釋為什麼那些喪偶再婚的人會在婚姻開始時有相對較高的性交頻率,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在嚴重衝突得到和解後,親密關係可以激發更高的激情。亨德里克等人(Hendrick & Hendrick,1997)說:“激情和友誼是感情滿意度的兩個主要預測指標。”這兩者可以相互影響:友誼的增進可以提高激情水平。
有些人——主要是女性——特別善於使人“敞開心扉”。她們可以輕易地引發他人進行親密的自我表露,即使是那些通常很少表露自己的人(Miller & others,1983;Pegalis & others,1994;Shaffer & others,1996)。這樣的人似乎都是好的傾聽者。在交談中,他們會一直保持高度注意的面部表情而且總是顯得很樂意傾聽(Purvis & others,1984)。對方說話時,他們也會時不時地插一些支持性的話語,以此表達自己對交談的興趣。心理學家羅傑斯(Rogers,1980)把這些人稱為“促進成長”的聽眾——他們是真正表露自己情感的人,接受他人情感的人,以及共情、敏感並且善於思考的人。
這樣的自我表露有什麼效果呢?Journard(1964)認為,這樣的方式——扔掉我們的面具,真實地表現自己——是培植愛情的方式。他認為對他人敞開自我,同時將他人的自我表露當做是對自己的信任,可以使人們之間的交往更加愉快。例如,擁有一位親密朋友,我們可以與他討論我們對自我形象的恐懼,那麼我們這方面的壓力就得以減緩了(Swann & Predmore,1985)。一段真正的友誼還可以幫助我們處理其他關係上出現的問題。羅馬的戲劇作家塞內卡(Seneca)這樣說道:“當我和好友在一起時,就像跟我自己在一起一樣,我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推到極致,婚姻也正是這種友誼,它以彼此的忠誠為特徵。
自我表露也是伴侶之愛所帶來的快樂之一。那些經常敞開自己心扉的夫婦或情侶,他們會報告更高的滿意度並且更容易保持長久的感情(Berg & McQuinn,1986;Hendrick & others,1988;Sprecher,1987)。那些認為自己“總是把自己最隱私的感情以及想法和自己的伴侶分享”的夫妻,往往對婚姻的滿意度最高(Sanderson & Cantor,2001)。蓋洛普進行的一項全國婚姻調查結果顯示,共同祈禱的夫婦中有75%(不共同祈禱的夫婦中只有57%)的人報告說他們的婚姻非常幸福(Greeley,1991)。在信徒中,發自內心的共同祈禱是謙卑的、私密的、觸及靈魂的表露,那些共同祈禱的夫婦也更經常地討論他們的婚姻,更尊敬自己的配偶,並把自己的配偶評價為善解人意的愛人。
研究者還發現,女性通常比男性更願意表露自己的恐懼和弱點(Cunningham,1981)。正像凱特·米利特(Kate Millett,1975)所說的,“女性表達自己,男性壓制自己。”然而,現在的男性,特別是那些持男女平等觀點的男性,似乎也越來越傾向於表達自己內在的感受,並樂於享受伴隨雙方信任和自我表露而來的滿足感。阿倫等人(Aron & Aron,1994)指出,這正是愛情的精髓——兩個自我相互聯繫,相互傾訴,從而相互認同;兩個自我保持其個性,但又共享很多活動,為彼此的相同之處而感到愉悅並且相互支持(圖11-9)。
圖11-9 愛情:自我的交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A. L. Weber & J. H. Weber,《對親密關係的看法》。
資料來源:Copyright © 1994 by permission. From Aron & Aron,1994.
那麼,我們是否可以通過萌發友誼的親密感的提高所反映出來的經驗,來培養更親密的關係呢?阿倫夫婦和他們的同事(1997)進行了這方面的研究。他們把互不相識的被試分為兩兩一組,讓他們共處45分鐘。在最初的15分鐘裡,讓他們交流一些低親密性的話題和想法,比如“你最近一次自己唱歌是什麼時候?”接下來的15分鐘,討論比較親密的話題,比如“你最寶貴的記憶是什麼?”最後的15分鐘,要引發更多的自我表露,比如:“完成下列句子:‘我希望有一個人能和我一起分享……’”以及“你最後一次在別人面前哭是什麼時候?自己哭泣呢?”
相比於花45分鐘討論一般問題(“你的高中是什麼樣子?”“你最喜歡哪個節日?”)的控制組被試,那些在近一小時的時間裡經歷了自我表露逐漸升級的被試,明顯感覺自己與交談夥伴更親密——事實上,研究者報告:“有30%的學生認為,這些交談夥伴比生活中最親密的朋友還要親密”。這些關係顯然並不包含真正友誼中的那種忠誠和承諾,但是,這項實驗卻提供了一個驚人的結果:自我表露可以如此輕易地幫助個體建立對他人的親密感——在互聯網上正是如此(見“聚焦:互聯網究竟創造了親密關係還是人際隔絕?”)。
聚焦 互聯網創造了親密關係還是人際隔絕
如果你是這本大學教科書的讀者,那幾乎可以肯定你是世界上大約6億(2003年數據)互聯網用戶中的一員。在北美,大約花費了70年,才使家庭電話普及率由1%上升到75%。而互聯網,大約只花費了7年的時間,普及率就達到了75%(Putnam,2000)。你和其他的大眾(很快就會達到10億)可以輕鬆享受電子郵件,網絡衝浪,閱讀新聞,聊天等等服務。
你對這些現象怎麼想:以計算機為媒介的溝通,能夠替代發展人際關係的真實的溝通嗎?它是擴展我們社交圈的絕佳方式嗎?互聯網使得我們能夠更容易尋找到新朋友,還是佔用了我們面對面的交往時間?讓我們來看看下面的討論。
正方觀點 :就像印刷品和電話一樣,互聯網擴展了溝通,而溝通使人際關係得以發展。印刷品使面對面講故事的時間減少了,電話使面對面聊天的時間減少了,但它們都使我們可以更加方便地與他人接觸,而不受時間和距離的限制。社會關係需要建立社會網絡,而互聯網正好可以達到這一目的。它使我們可以高效地與家人、朋友、志趣相投的人聯繫——包括那些用別的方式不可能發現並結為朋友的人,如多發性硬化症(MS)病人,還是聖尼古拉斯的收藏者,或者是哈里·波特迷。
反方觀點 :誠然網絡可以用於溝通,但這種手段傳遞的信息相當貧乏。它無法反映目光交流、非言語線索、身體接觸等微妙的變化。除了一些簡單的表情符號——比如表示微笑的不帶任何差別的:-)——電子信息缺乏手勢、面部表情、語調等信息。難怪它們容易讓人產生誤會。缺乏富有表現力的電子表情(e-motion),使得情緒(emotion)容易被人誤讀。
比如,語調的細微差別可以表示一個陳述是嚴肅的、開玩笑的,還是神聖的。賈斯汀·克魯格等人(Kruger & others,1999)表明,儘管人們覺得自己開玩笑的意圖在e-mail中或是口頭表達中是同樣清晰的,但實際上,在e-mail中卻不是如此。由於匿名的原因,誤會有時甚至可能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此外,互聯網還像電視一樣,佔用了人們用在真實關係中的交流時間。虛擬愛情還沒有發展到與現實約會同等的地位,而網絡性愛也是人為製造的親密假象。個體化的網絡娛樂取代了橋牌之類的遊戲。這種虛擬化與隔絕是令人遺憾的,因為我們進化的歷史決定了我們天生需要真實的相互關係,充滿了傻笑、微笑、相吻相依的交流。難怪斯坦福大學的一項調查發現,在4000名被調查者中,有25%的人報告說,他們的在線時間減少了他們與家人和朋友面對面交流和打電話的時間(Nie & Erbring,2000)。
正方觀點 :但是,大多數人並沒有覺得互聯網使他們孤立了。另外的一個全國調查發現:“一般的互聯網用戶——特別是那些女性用戶——都相信他們利用e-mail增強了他們的人際關係,並增加了與親朋好友的交流機會”(Pew,2000)。互聯網的使用可能會取代人際間的親密交流,但它也同時取代了花費在看電視上的時間。而且,如果點一下鼠標在網上購物不利於你住所附近的書店的話,那麼,它也為你的人際交往騰出了時間。電信交流也是同樣的,它使很多人可以在家工作,並且為他們的家庭生活贏得更多時間。
為什麼說通過互聯網形成的關係不真實呢?在互聯網上,你的相貌和所處的場所都無所謂,年齡、種族也不再有影響,你的友誼決定於更重要的東西--你們共同的興趣和價值觀。在工作中,以計算機為媒介的討論更少受到地位的影響,從而使人更為坦誠,且參與機會均等。並且,以計算機為媒介的溝通還往往比面對面的溝通更能引發人們自發的自我表露(Joinson,2001)。
到2003年為止,每個月都有4500萬人報告,他們在使用互聯網的約會網站(Harmon,2003)。在2003年的上半年,僅就美國人而言,在這類互聯網約會網站上的花費就達到了2億1400萬美元之多,這個數字幾乎是2001年總和的3倍(Egan,2003)。
大部分互聯網上的調情都會無疾而終,一位多倫多婦女談道:“所有我知道的嘗試過網上約會的人……都承認,她們對於和一個網友花費了幾個鐘頭閒聊之後見面,卻發現他是個溜鬚拍馬之徒這樣的事情感到十分厭惡”(Dicum,2003)。但是麥克納和巴奇等人(McKenna & Bargh)的報告中卻提到:通過互聯網形成的友誼和浪漫關係更容易保持至少兩年時間(Bargh & others,2002;McKenna & Bargh,1998,2000;McKenna & others,2002)。在一個實驗中,研究者還發現,人們在互聯網上表露得更多,表現得更加誠實而少浮華。如果拿互聯網上相處20分鐘的人與面對面相處20分鐘的人相比,人們更喜歡那個網上的人。甚至在兩種條件下碰到的是同一個人時,情況也仍然如此。在現實生活中的調查也顯示,人們認為網上的友誼與現實中的友誼一樣真實、重要和親密。
反方觀點 :互聯網可以使人們展現真實的自我,但同時也可以使人們假裝成任何他們想要的樣子,有時候甚至還為了達到性欺詐的目的而不擇手段。而且,網絡色情和其他形式的色情作品一樣,會扭曲人們對性的實際情況的認知,降低他們真實伴侶的吸引力,使男性更多地從性的角度看女性,將性脅迫當作小事,為人們在性情境中怎樣行為提供心理圖式,提高喚醒水平,從而減低抑制並導致對無愛的性行為的模仿。
最後,羅伯特·帕特南(Putnam,2000)提出,以計算機為媒介的溝通帶來的社會收益受到兩個現實方面的限制:“數字鴻溝”加劇了既得利益者與未得利益者之間的社會和教育不公現象。“計算機割據”使得德國寶馬汽車公司2002的業主們都湧入了互聯網,如我們在第8章中闡述的,這種“割據”也使得白種人至上主義者得以相互聯絡而彼此促進。數字化隔離問題可以通過降低互聯網費用和增加公共使用場所來解決,而計算機割據問題是任何媒體都具有的。
隨著對於互聯網對社會影響的討論不斷持續,帕特南(p.180)說:“最重要的問題並不是互聯網對我們造成了怎樣的影響,而是我們應該如何對待互聯網?……我們如何利用這種技術手段增強我們的人際關係?我們如何改進技術以增加社會性的存在,增強社會性的反饋,以及社會性的線索?我們如何利用這種快速而經濟的溝通手段去彌補現實溝通手段的不足?”
小結
從嬰兒到老年,依戀都是人類生活的中心。安全的依戀會使婚姻持久,生活美滿。
伴侶之愛的一個好處就是彼此有機會進行親密的自我表露,這是一種雙方隨著對方表露程度的提高而做出迴應從而逐步達到的一種狀態。如果雙方覺得相互關係是平等的,他們的付出與回報是成比例的,伴侶之愛就能更持久。
親密關係是如何結束的
不是所有的愛情都能天長地久。那麼,哪些因素可以預測婚姻的解體?夫妻通常如何分手或複合?
1971年,一個小夥子給自己的新娘寫了一首情詩,然後把它塞進瓶子並扔到了西雅圖和夏威夷之間的太平洋海域。10年後,有人在關島附近海岸慢跑時發現了這首裝在瓶子裡的情詩: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老人了,但我相信我們的愛情仍然會像現在一樣鮮活。
這封信可能要花上一週,甚至幾年的時間才能“找到你”……即使它永遠都不能到你手中,我仍然銘記於心的就是,我會不顧一切地去證明我對你的愛。——你的丈夫,鮑伯。
發現情書的人通過電話找到了那位十年前的新娘。當把情書的內容讀給她聽時,她竟然大笑起來,而且越聽笑得越厲害。最後,她只說了一句“我們已經離婚了”就掛斷了電話。
事實通常如此。人們將自己不滿意的婚姻關係與想像中可從別處獲得的支持和情感相比較,越來越多的人會選擇離婚,今天的離婚率已經是1960年時的2倍。目前,美國人的婚姻大約有半數是結束於離婚,而加拿大大約是40%。婚姻的長久,不僅源自長久的愛情和滿足,還源自對其他可能伴侶的忽視、對離婚代價的恐懼,以及道德責任感(Adam & Jones,1997;Miller,1997)。20世紀60和70年代,部分是由於進入職場的女性越來越多,經濟和社會因素對離婚的阻礙作用被削弱了,離婚率不斷上升。吉尼絲(Os Guiness,1993,p.309)的話很有諷刺意味:“我們活得更長了,但愛得更短了。”
英國溫莎皇室早已領教了現代婚姻的風險。公主瑪格麗特和安妮、王子查爾斯和安德魯童話般的婚姻都以失敗告終,微笑被無情的對視所取代。1986年,剛嫁給安德魯王子不久,薩拉(Sarah Ferguson)便對外宣稱,“我愛他的智慧,他的魅力,他的外貌。我仰慕他。”安德魯對她的迴應是,“在我的生命中,她是最美好的。”而6年後,安德魯挑剔薩拉的朋友“沒有教養”,薩拉也嘲笑安德魯的行為“極其粗魯”,二人宣佈離婚(Time ,1992)。
離婚
離婚率在不同的國家差異較大,在玻利維亞、菲律賓和西班牙,每年離婚的人口僅佔總人口的0.01%,而世界上最具離婚傾向的美國,離婚率已達到4.7%。若要預測一種文化中的離婚率,最好是瞭解這種文化的價值觀(Triandis,1994)。相對於集體主義文化(在那裡愛情意味著承擔責任,人們在意的是“別人會怎樣說?”),在個人主義的文化(在那裡愛情是一種感受,人們在意的是“我自己怎麼想?”)中會有更多人離婚。個人主義者結婚是“為了我們彼此相愛”,而集體主義者更多是為了生活而結婚。個人主義者期待婚姻中有更多激情和個人的自我實現,這給婚姻關係帶來了更大的壓力(Dion & Dion,1993)。在一項調查中,有78%的美國女性認為“保持浪漫”對良好的婚姻十分重要,而在日本女性中則只有29%(American Enterprise,1992)。
然而,即使是在西方社會,那些在結婚時已經考慮成熟而且打算長相廝守的人,確實也會有更健康、穩定而長久的婚姻(Arriaga,2001;Arriaga & Agnew,2001)。那些對婚姻的承諾比結婚的意願還要看重的人通常能夠容忍一次又一次的衝突和不滿。一項全國性的調查發現,那些婚姻不幸福但仍然維持婚姻關係的人,五年後被再次訪談時,有86%的人認為自己的婚姻現在“非常”或“相當”幸福(Popenoe,2002)。相比之下,那些“自戀者”——更關注自己的意願和形象的人——結婚時則沒有那麼堅定的承諾,因此他們擁有一段長久的成功婚姻的可能性要小一些(Cmpbell & Foster,2002)。
離婚的風險有多大同樣取決於誰跟誰結婚(Fergusson & others,1984;Myers,2000;Tzeng,1992)。符合下列條件的夫婦通常不會離婚:
20歲以後結婚。
都在穩定的雙親家庭里長大。
結婚之前談了很長時間戀愛。
接受過較好且相似的教育。
有穩定收入。
居住在小城鎮或農場裡。
結婚之前沒有同居過或懷孕過。
彼此之間有虔誠的承諾。
年齡、信仰和受教育水平相似。
這些預測因素中沒有一個能夠獨立作為穩定婚姻的實質要素。但是,如果某個人的情況跟以上各條全都不符的話,那麼他的婚姻幾乎必定要破裂。如果一對夫妻的情況與以上各條全部符合的話,他們非常有可能白頭到老。英國人在幾個世紀之前的想法可能是對的,他們當時認為,陶醉於一時激情所做出的長相廝守的決定是愚蠢的。他們認為,基於穩定的友誼和相近的背景、興趣、習慣和價值觀去選擇伴侶會比較好(Stone,1977)。
分離的過程
一刀兩斷會產生一系列可以預料的結果,最初是對失去的伴侶不能釋懷,然後是深深的悲傷,最後開始了情感上的分離並回到正常生活中(Hazan & Shaver,1994)。即使早已沒有感情的夫妻,在剛離婚的時候也會驚訝於自己還有接近對方的意願。深入而長久的依戀關係很難快速地分離;分離是一個過程,而不僅僅是一個事件。
在約會的情侶中,關係越是親密、長久,可選擇的其他對象越少,分手時就越痛苦(Simpson,1987)。令人驚訝的是,鮑邁斯特和沃特曼(Baumeister & Wotman,1992)的報告指出:在數月或數年之後,拒絕別人的愛比自己的愛被拒絕能夠喚起人們更多的痛苦。人們的痛苦來自於對傷害他人所感到的內疚,來自於心碎的愛人的執著所引起的不安,也來自於不知該如何做出反應。對已婚者來說,離婚還有額外的代價:父母和朋友感到震驚,對自己違背誓言感到內疚,養育孩子的權利可能受限。然而,每年仍有上百萬對夫妻願意付出這個代價而使自己獲得解脫,因為他們覺得持續一段痛苦而無所獲益的婚姻關係將是更大的代價。在一項對328對已婚夫婦的研究中發現,持續一段不幸婚姻的代價還包括,與婚姻美滿者相比,婚姻不和諧者抑鬱症的患病率會高出10倍(O'Leary & others,1994)。
當婚姻關係令人感到痛苦時,那些沒有更好的可選對象或感覺自己為婚姻投入(時間、精力、共同的朋友、財產,也許還有孩子)太多的人,通常會去尋找離婚之外的其他應對方式。Caryl Rusbult和她的同事(1986,1987,1998)發現了人們處理失敗婚姻關係的三種方法(表11-1)。一些人會忠誠 於伴侶,等待時機以改善關係。婚姻關係問題如此痛苦,令人不願提及,加之離婚的成本太高,因此忠誠的一方會堅持下去,期待昔日美好光陰的重現。另一些人(尤其是男性)會忽略 伴侶,他們無視另一方的存在並任由婚姻關係繼續惡化。當他們將痛苦和不滿忽略掉,情感上的分離便隨之而來,伴侶之間談話更少並開始重新定義他們沒有彼此的生活。還有一些人會表達 他們在乎的內容,並採取積極措施改善婚姻關係,如討論問題、尋求建議、嘗試改變。
表11-1 對痛苦婚姻關係的反應被動的
被動的 |
主動的 |
|
建設性 |
忠誠:等待改善 |
表達:試圖改善關係 |
破壞性 |
忽略:忽視對方 |
退出:結束婚姻關係 |
資料來源:Rusbult & others,1986,1987,1998,2001.
涉及45000對夫妻的115項研究顯示,不幸福的夫妻彼此爭吵、命令、責難和羞辱,而幸福的夫妻通常更加一致、贊同、妥協並且愉快(Karney & Bradbury,1995;Noller & Fitzpatrick,1990)。在觀察了2000對夫婦之後,約翰·戈特曼(Gottman,1994,1998)提出,健康的婚姻並不見得沒有衝突,而是夫妻雙方能夠調和差異,並且他們的情感能夠勝過相互的指責。在成功的婚姻中,積極互動(微笑、觸摸、讚美、歡笑)與消極互動(譏諷、反對、羞辱)的數量之比至少為5:1。
戈特曼和他的同事(1998)對130對新婚夫婦進行了為期6年的追蹤研究。發現如果丈夫能夠接受妻子的批評(對“別插嘴”的反應可能是“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麼了?”),他們的婚姻通常能夠繼續下去。如果丈夫反脣相譏(“如果有我說話的份兒,我還會插嘴嗎”),他們離婚的可能性就會增大。休斯頓等人(Huston & others,2001)對新婚夫婦的追蹤研究發現,痛苦和爭吵並不能預測離婚。(大多數新婚夫婦都經歷過衝突。)真正能夠預測婚姻危機的因素是冷漠、希望破滅和無助。斯旺等人(Swann & others,2003)發現,當羞怯的男性找了挑剔的女性為妻時(違背傳統的性別期望),情況更是這樣。
婚姻成功的夫妻有時能從溝通訓練中獲益,學會如何抑制惡性侮辱、避免大動肝火、平息怒火(通過採用非侮辱性言語表達感受)以及不將衝突的矛頭指向個人,比如可以說,“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Markman,& others,1988;Notarius & Markman,1993;Yovetich & Rusbult,1994)。如果雙方都願意像幸福的夫妻那樣做——減少抱怨和責難,增加肯定和贊同,騰出時間表達彼此的觀點,每天一起祈禱或休閒——不幸的婚姻關係是否會得到改善?態度可因行為而變,那麼情感是否也會這樣呢?
凱勒曼等人(Kellerman,Lewis,& Laird,1989)想知道這個猜測是否成立。他們知道,在熱戀的情侶中,眼神的凝視通常是持久而相互的(Rubin,1973)。親密的凝視是否也能激發非情侶的異性之間產生愛戀呢(就像45分鐘逐步增強的自我表露能夠在不相識的大學生中產生親密感)?為了回答這個問題,他們要求不相識的一對男女專心地彼此凝視兩分鐘,一種實驗條件是凝視對方的手,另一種實驗條件是凝視對方的眼睛。當兩人分開後,凝視眼睛者報告了觸電般的感覺且被對方所吸引。模仿相愛的行為也能夠激發愛情。
斯騰伯格(Robert Sternberg,1988)認為,通過扮演和表達愛意,最初的浪漫和激情能夠發展成持久的愛情:
“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並非只能出現在童話故事中。如果將其變為現實,那麼幸福一定是基於愛情關係在不同發展階段所產生的相互情感的不同構造。渴望激情永存或親密關係不受挑戰的伴侶一定會感到失望……我們必須致力於不斷地理解、創建和重建我們的愛情關係。關係是一個建構物,如果沒有得到維持和改善,就會隨著時間而衰退。我們不能簡單地期望愛情關係會像建築物那樣保持自身的穩定。我們有責任去創造我們愛情關係的最佳狀態。
小結
愛情並不總能經受住時間的考驗。由於離婚率不斷上升,研究者探明瞭婚姻解體的預測因素,包括強調感受重於承諾的個人主義文化,以及雙方的年齡、受教育水平、價值觀和相似性等。研究者也弄清了夫妻雙方分手或重建其婚姻關係的過程。他們也在試圖弄清健康而穩定的婚姻所需要的積極的、非對抗的溝通方式。
個人後記:經營愛情
現代生活的兩個事實似乎無可辯駁:其一,親密而持久的婚姻關係是幸福生活的標誌。國家民意研究中心(National Opinion Research Center)自1972年起對40605個美國人進行了調查研究,結果顯示,有40%的已婚者、22%的未婚者、19%的離婚者和16%的分居者認為他們的生活“非常幸福”。加拿大和歐洲各國的全國性調查中也得到了類似的結果(Inglehart,1990)。
其二,親密而持久的婚姻關係正在減少。與幾十年前相比,人們現在更經常搬家、獨自生活、離婚以及擁有接連數段婚姻關係。
假如婚姻幸福的心理要素是心意相通、交往和性的親密、平等地給予和獲取情感和物質資源,那麼法國的這句諺語:“愛情消磨了時間,時間也消磨了愛情”就可能站不住腳。但人們必須付出努力才能防止愛情的衰退。例如,每天擠出時間來聊聊當天發生的事情;剋制自己的嘮叨,不爭吵,袒露自己並傾聽對方的感傷、關注和夢想;努力使婚姻關係達到理想的完美境界,成為“社會平等的、無階級的烏托邦”(Sarnoff & Sarnoff,1989),伴侶雙方都能自由地給予和獲取,能夠共同做出決策並一起享受生活。
哈維等人(Harvey & Omarzu,1997)指出,“用心照顧”我們的親密關係能夠使我們獲得更長久的滿足。澳大利亞婚姻關係研究者諾勒(Patricia Noller,1996)也認為:“成熟的愛情能夠維繫婚姻和家庭,因為它為每個家庭成員都創造了成長的環境……成熟的愛情是被一種信念所支撐的:愛情本身就包括對差異和缺點的承認和接納;愛情是在內心決定去愛一個人並對其做出長相廝守的承諾;愛情是可以經營的,它需要相愛的人共同去培育。”
那些承諾要創造一段平等、親密、相互支持的婚姻關係的人可能會從持久的伴侶之愛中獲得安全和快樂。是否有一個人“長期愛戀著你”,年長的智者Skin Horse對Velveteen Rabbit解釋道:
“他不僅僅是想跟你一起玩,而且是真的愛你,你也會變得認真起來。”
“他會傷害我嗎?”Rabbit問。
“有時會”,Skin Horse說,他總是以實相告。“如果你認真,你就不會介意受到傷害。”
“他的愛是一次性迅速發生嗎,就像被上了發條那樣?”Rabbit問,“還是漸漸發生?”
“並不是一次性發生的”,Skin Horse說,“需要很長時間。這就是為什麼長久的愛情通常不會發生在那些輕易分手,稜角分明或需要小心對待的人身上。一般來說,當你投入真愛時,你會變得毛髮脫落、目光遊離、筋骨鬆弛而且衣衫不整。但是這並不重要,因為一旦你投入真愛,你就不會是醜陋的,除非那個人不懂你的愛。”
你的觀點是什麼
想想你的依戀類型。你覺得你是安全型的,不安全型的,還是迴避型的?如果可以的話,你想在自己的依戀風格上做出哪些改變?
聯繫社會
在這一章的開頭,我們提到了基普林·威廉斯關於排斥的研究。他與第8章(群體影響)中研究社會墮化的基普林·威廉斯是同一個人。本章強調了關係,包括拉斯比爾特和斯騰伯格有關關係如何終止的研究。第2章提到了埃默裡教授所做的有關已婚夫婦對於他們離婚可能性的不現實的樂觀態度的研究。那麼關於離婚趨勢還有了哪些研究?
[1] Beatles樂隊的一張專輯——譯者注。
[2] Charles Steinmetz(1865~1923),美國電工學家、發明家——譯者注。
[3] Denzel Washington,當代偉大的實力派黑人演員,也是目前好萊塢身價最高的黑人影星——譯者注。
[4] Botox,主成分為高度純化的肉毒桿菌素A型,是一種神經肉傳導的阻斷劑,用以治療過度活躍的肌肉。在美容醫學中常用於消除皺紋——譯者注。
[9] Elizabeth Barrett Browning(1806~1861):十九世紀英國著名女詩人。這裡引用的這句詩選自她抒情十四行詩集的第四十三首——譯者注。
[10] Robert Graves(1895~1986):英國當代著名詩人、散文家——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