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copy)

卷第九十七 異僧十一

秀禪師  義 福  神 鼎  廣陵大師 和 和

空如禪師 僧 些  阿足師  鑑 師  從 諫

秀禪師

洛都天宮寺有秀禪師者,俗姓李,汴州陳留人,習禪精苦。初至荊州,後移此寺。深為武太后所敬禮。玄鑑默識,中若符契。長安中入京,住資聖寺。忽戒禪院弟子滅燈燭,弟子留長明燈,亦令滅之。因說:“火災難測,不可不備。嘗有寺家不備火燭,佛殿被災;又有一寺鐘樓遭火,一寺經藏焚爇,殊可痛惜。”寺眾不知其意。至夜失火,果焚佛殿鐘樓,及經藏三所。唐玄宗在藩時,常與諸王俱詣作禮,留施一笛。玄宗出後,秀召弟子曰:“謹掌此,後有要時,當獻上也。”及玄宗登極,達摩等方悟其言,取笛以進。秀師年百歲,卒於此寺,瘞於龍門山,道俗奔赴數千人,燕國公張說為其碑文。出《西京記》。

秀禪師

洛陽天宮寺有個秀禪師,俗姓李,汴州陳留縣人。他刻苦修習禪宗。開始到過荊州,後來移住此寺。他深受武則天太后的敬重和禮遇。洞察吉凶,常常與事實像符契一樣吻合。長安年間他來到京都,住在資聖寺。一天,他忽然告誡禪院弟子熄滅所有燈燭,弟子留下長明燈,他也讓熄掉。便說:“火災難測,不可不防備。曾有家寺院因為不防備火燭,佛殿被燒;還有一座寺院鐘樓遭了火災,全寺院收藏的經籍都被焚燒了,實在令人痛惜。”全寺眾僧都不知道他說這些的意圖是什麼。到了夜晚,院內失火,果然燒燬了佛殿鐘樓,還有三所藏經樓也被燒了。唐玄宗為藩王時,曾與各位王爺一起到寺院作禮,留下了一支笛子放在寺院裡。玄宗離開寺院後,秀禪師召集弟子說道:“好好保管這支笛子,以後有關鍵的時候,就獻給他。”等到玄宗登基,達摩等人才明白他的這番話,拿著這支笛子進獻給玄宗皇帝。秀禪師一百歲,死於這座寺內,埋葬在龍門山,前來送葬的僧人與俗眾多達幾千人,燕國公張說為他撰寫了碑文。出自《西京記》。

義 福

唐開元中,有僧義福者,上黨人也。梵行精修,相好端潔,縉紳士庶,翕然歸依。嘗從駕往東都,所歷郡縣,人皆傾向,擅施鉅萬,皆委之而去。忽一旦,召其學徒,告己將終。兵部侍郎張均、中書侍郎嚴挺之、刑部侍郎房琯、禮部侍郎韋陟,常所禮謁,是日亦同造焉。義福乃升座,為門徒演法。乃曰:“吾沒於是日,當以訣別耳。”久之,張謂房曰:“某宿歲餌金丹,爾來未嘗臨喪。”言訖,張遂潛去。義福忽謂房曰:“某與張公遊有數年矣,張有非常之咎,名節皆虧。向來若終法會,足以免難,惜哉!”乃攜房之手曰:“必為中興名臣,公其勉之。”言訖而終。及祿山之亂,張均陷賊庭,授偽署。房琯贊兩朝,竟立大節。出《明皇雜錄》。

神 鼎

唐神鼎師不肯剃頭,食醬一斗。每巡門乞物,得粗布破衣亦著,得細錦羅綺亦著。於利真師座前聽,問真師曰:“萬物定否?”真曰:“定。”鼎曰:“闍梨言若定,何因高岸為谷,深谷為陵;有死即生,有生即死;萬物相糾,六道輪迴;何得為定耶?”真曰:“萬物不定。”鼎曰:“若不定,何不喚天為地,喚地為天,喚月為星,喚星為月,何得為不定?”真無以應之。時張文成見之,謂曰:“觀法師即是菩薩行人也。”鼎曰:“菩薩得之不喜,失之不悲;打之不怒,罵之不嗔;此乃菩薩行也。鼎今乞得即喜,不得即悲;打之即怒,

義 福

唐玄宗開元年間,有個僧人叫義福,是上黨人。他精心修習佛道,相好端潔,無論公卿大臣還是庶民百姓,都樂於跟他學道。他曾跟從皇帝去東都洛陽,沿途經過的郡縣,人人都傾慕嚮往,施捨就多達數萬,他都捨棄掉離開了。忽然有一天早上,他召集門徒,告訴他們說自己即將逝世。兵部侍郎張均、中書侍郎嚴挺之、刑部侍郎房琯、禮部侍郎韋陟等,平日常來拜訪他,這天他們也都來了。義福便升上高座,給門徒們講說佛法。他說:“我會在今天死去,要跟諸位訣別了。”過了好長時間,張均對房琯說:“我常年服用長生不老的金丹,從未參加過別人的喪禮。”說完,張均就偷偷溜走了。義福忽然對房琯說:“我與張公交遊多年了,張均有非同尋常的災難,名譽與節操都蒙受損害。剛才若他能一直堅持到法會的終了,就足以免除災難。可惜呀!”便拉著房琯的手說:“您一定會成為唐朝的中興名臣。好好努力吧!”說完就死了。等到安祿山之亂,張均為叛賊抓獲,擔任偽官,果然名節皆損。房琯輔佐兩朝天子,最終保持了大節。出自《明皇雜錄》。

神 鼎

唐代有個神鼎法師,不願意剃頭,能吃一斗醬。每次沿門乞討,討得粗布破衣他就穿在身上,討得綾羅錦緞也穿在身上。在利真法師的講座前聽法時,他問利真師道:“世間萬物是確定的嗎?”利真說:“確定。”神鼎說:“如按禪師所說的萬物有定,為什麼高岸能變成深谷,深谷能變成山嶺;有的死了又生了,有的生了又死了;萬物相聯繫,六道相輪迴;怎麼能說是有定呢?”利真說:“萬物不確定。”神鼎說:“如果是不確定,為什麼不把天叫做地,把地叫做天,把月亮叫做星星,把星星叫做月亮呢?怎麼能說是不確定呢?”利真無法應對。當時張文成看到神鼎,對他說:“我看法師就是修行佛道的菩薩。”神鼎說:“菩薩,得到了不歡喜,失去了不悲哀;打他不怒,罵他不惱;這才是修道的菩薩的品行呢。我現在求到東西就高興,求不到時就悲傷;有人打我我就怒,

罵之即嗔;以此論之,去菩薩遠矣。”出《朝野僉載》。

廣陵大師

唐貞元中,有一僧客於廣陵,亡其名,自號大師,廣陵人因以大師呼之。大師質甚陋,好以酒肉為食,常以 裘,盛暑不脫,由是蚤蟣聚其上。僑居孝感寺,獨止一室,每夕闔扉而寢,率為常矣。性狂悖,好屠犬彘,日與廣陵少年鬥毆,或醉臥道傍。廣陵人俱以此惡之。有一少年,以力聞。常一日,少年與人對博。大師大怒,以手擊其博局盡碎。少年曰:“ 兒,何敢逆壯士耶?”大師且罵而唾其面,於是與少年鬥擊,而觀者千數。少年卒不勝,竟遁去。自是廣陵人謂大師有神力,大師亦自負其力,往往剽奪市中金錢衣物。市人皆憚其勇,莫敢拒。後有老僧召大師至曰:“僧當死心奉戒。奈何食酒食,殺犬彘,剽奪市人錢物,又與少年同毆擊,豈僧人之道耶?一旦吏執以聞官,汝不羞天耶?”大師怒罵曰:“蠅蚋徒嗜羶腥耳,安能知龍鶴之心哉?然則吾道亦非汝所知也。且我清其中而混其外者,豈若汝齪齪無大度乎?”老僧卒不能屈其詞。後一日,大師自外來歸,既入室,閉戶。有於門隙視者,大師坐於席,有奇光,自眉端發,晃然照一室。觀者奇之,具告群僧。群僧來,見大師眉端之光相,指語曰:“吾聞佛之眉有白毫相光,今大師有之,果佛矣。”遂相率而拜。至明日清旦,群僧俱集於庭,候謁廣陵大師。比及開戶,而廣陵大師已亡去矣。群僧益異其事,因號大師為大師佛焉。出《宣室志》。

有人罵我我就惱;由此而論,我距離菩薩還遠著呢!”出自《朝野僉載》。

廣陵大師

唐德宗貞元年間,有個僧人客居於廣陵,忘了叫什麼名字,自號“大師”,廣陵人因此就稱他大師。大師形貌醜陋,喜歡喝酒吃肉,總穿著一件皮襖,盛夏季節也不脫掉,因此上面生滿了跳蚤蝨子。他客居在孝感寺,獨住一室,每到傍晚就關門睡覺,已經習以為常了。他性格瘋癲,喜歡殺狗宰豬,天天與廣陵的年輕人打架鬥毆,有時喝醉了就躺在道旁。廣陵人都因此而厭惡他。有個少年,以力氣大出名。這一天,少年與別人下棋。大師突然大怒,用手把棋局砸了個粉碎。少年說:“呆子!你怎麼敢惹壯士呢?”大師邊罵邊吐他的臉,於是大師與少年打了起來,圍觀的人數以千計。那個少年最後沒有打贏,結果逃跑了。從此,廣陵人都說大師有神力,大師也以力大而自負,常常到街上搶奪金錢衣物。街上的人都怕他凶猛,誰也不敢抗拒。後來有個老僧把大師叫到跟前說:“出家為僧應當死守戒規。你怎麼喝酒吃肉,殺狗宰豬,搶奪市人錢物,又與年輕人打架鬥毆呢?難道這些是僧人應有的行為嗎?一旦被差吏抓去告官,你不感到羞恥嗎?”大師憤怒地罵道:“蒼蠅蚊子只喜歡腥羶的東西,哪能瞭解龍鶴的心呢!然而我信奉的道理也不是你能瞭解的。況且我是清於內而濁於外的人,哪能像你一樣內心骯髒胸懷狹窄呢?”老僧最終沒能說服他。過了一天,大師從外面回來,進屋之後,關上了房門。有人從門縫裡看他,只見大師坐在席上,有奇異的光芒從眉端發出,明晃晃地照遍全屋。看見的人認為很神奇,遍告群僧。群僧都來了,看到大師眉端的光相後,指著說:“我聽說佛的眉端有白毫相光,現在大師也有這樣的光,果然成佛了。”於是大家紛紛禮拜。到了第二天清晨,群僧都聚集在院子裡,等候拜見廣陵大師。等到打開門,廣陵大師已經去世了。群僧更覺此事奇異,便稱大師為“大師佛”。出自《宣室志》。

和 和

唐代國公主適滎陽鄭萬鈞,數年無子。時有僧和和者,如狂如愚,眾號為聖,言事多中,住大安寺,修營殿閣。和和常至公主家,萬鈞請曰:“吾無嗣,願得一子,惟師降恩,可得乎?”師曰:“遺我三千匹絹,主當誕兩男。”鈞如言施之。和和取絹付寺,雲修功德。乃謂鈞曰:“主有娠矣,吾令二天人下,為公主作兒。”又曰:“公主腹小,能並娠二男乎?吾當使同年而前後耳。”公主遂娠,年初歲終,各誕一子。長曰潛耀,少曰晦明,皆美丈夫,博通有識焉。出《紀聞錄》。

空如禪師

空如禪師者,不知何許人也。少慕修道,父母抑婚,以刀割其勢,乃止。後成丁,徵庸課,遂以麻蠟裹臂,以火爇之,成廢疾。入陸渾山,坐蘭若,虎不暴。山中偶見野豬與虎鬥,以藜杖揮之曰:“檀越不須相爭。”即分散。人皆敬之,無敢媟者。出《朝野僉載》。

僧 些

唐貞元初,荊州有狂僧些其名者,善歌《河滿子》。常遇伍伯乘醉,於途中辱之,令歌。僧即發聲,其詞皆陳伍伯從前隱慝也。伍伯驚而自悔。出《酉陽雜俎》。

和 和

唐朝代國公主嫁給了滎陽鄭萬鈞,婚後多年沒有孩子。當時有個叫和和的僧人,如狂如愚,大家稱他為聖人,他預言事情多數能夠說中,他住在大安寺中,修造殿閣。和和常到公主家,萬鈞請求道:“我沒有後代,希望得到一個兒子,請求師父降恩於我,可以嗎?”和和說:“給我三千匹絲絹,公主應該能生兩個男孩。”萬鈞照他說的施捨了三千匹絲絹。和和將絲絹交給寺院,說是用來修功德的。他又對萬鈞說:“公主有孕了,我令兩位天人下來,給公主做兒子。”又說:“公主肚子小,能同時懷下兩個男孩嗎?我要使這兩個男孩雖然生在同一年,但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公主便懷了孕,在年初與歲末,各生了一個男孩。大的叫潛耀,小的叫晦明,都是美男子,而且學識淵博。出自《紀聞錄》。

空如禪師

空如禪師,不知道是哪裡的人。年輕時羨慕出家修道,父母逼他成婚時,他要用刀子割掉陽具,父母只好作罷。後來長成能擔任賦役的壯丁,政府徵他服勞役,他便用麻繩塗上蠟纏在胳臂上,用火燒成殘廢。進入陸渾山,坐在寺廟裡,老虎在他面前也毫不凶暴。山中偶遇野豬與老虎搏鬥時,他用藜杖揮趕道:“施主不必相爭。”雙方就各自散開。人們都很敬重他,沒人敢對他有所輕慢。出自《朝野僉載》。

僧 些

唐德宗貞元初年,荊州有個狂僧,他的名字叫些,善歌《河滿子》。有一次僧些曾在路上遇見一個喝醉的衙役,衙役在路上侮辱僧些,讓他唱歌。僧些就唱了起來,歌詞都是這位衙役從前的隱私與不為人知的邪惡念頭。衙役聽了又驚又怕,後悔不該侮辱他。出自《酉陽雜俎》。

阿足師

阿足師者,莫知其所來,形質痴濁,神情不慧,時有所言,靡不先覺。居雖無定,多寓閿鄉。憧憧往來,爭路禮謁。山嶽檀施,曾不顧瞻。人或憂或疾,獲其指南者,其驗神速。

時陝州有富室張臻者,財積鉅萬,止有一男。年可十七,生而愚 ,既攣手足,復懵語言,惟嗜飲食,口如溪壑。父母鐘愛,盡力事之,迎醫求藥,不遠千里。十數年後,家業殆盡。或有謂曰:“阿足賢聖,見世諸佛,何不投告,希其痊除。”臻與其妻,來抵閿鄉,叩頭抆淚,求其拯濟。阿足久之謂臻曰:“汝冤未散,尚須十年。愍汝勤虔,為汝除去。”即令選日,於河上致齋,廣召眾多,同觀度脫。仍令齎致其男,亦赴道場。時眾謂神通,而觀者如堵。跂竦之際,阿足則指壯力者三四人,扶拽其人,投之河流。臻洎舉會之人,莫測其為。阿足顧謂臻曰:“為汝除災矣。”久之,其子忽於下流十數步外,立於水面,戟手於其父母曰:“與汝冤仇,宿世緣業。賴逢聖者,遽此解揮。儻或不然,未有畢日。”挺身高呼,都不愚痴。須臾沉水,不知所適。出《集異記》。

鑑 師

唐元和初,有長樂馮生者,家於吳,以明經調選於天官氏,是歲見黜於有司,因僑居長安中。有老僧鑑其名者,一日來詣生,謂生:“汝吾姓也。”因相與往來,近歲餘。及馮尉於東越,

阿足師

阿足師,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形貌痴傻,神情不慧,但偶爾說句話,無不應驗。他雖然居無定所,但多半住在閿鄉。門前人來人往,爭先恐後地拜訪他。施捨的東西像高山一樣多,阿足師不屑一顧。人們有了憂慮或疾病,只要得到他的指點,無不應驗神速。

當時陝州有個富戶叫張臻,家財萬貫,只有一個男孩。年齡大約十七歲了,生下來就愚呆,不但手腳痙攣,而且不會說話,只知道吃,肚子永遠填不滿。父母十分疼愛他,盡力服侍,到處問醫求藥,不惜奔波千里。十幾年後,家產耗費殆盡。有人對張臻說:“阿足師是聖賢,現世的菩薩,為什麼不去求求他,他會給你們解除痛苦的。”張臻與妻子來到閿鄉,磕頭抹淚,求阿足師相救。阿足師想了半天才對張臻說:“你的冤業還沒有散去,還得十年才能了結。可憐你如此殷勤虔誠,就為你除去吧。”阿足師讓他們選定日子,在河上擺下道場,廣召眾人,一起觀看度脫災難的情景。並讓他把兒子也帶上,也趕到道場。當時眾人都以為阿足要大顯神通,所以觀看的人圍得像密不透風的牆。正當大家踮腳觀看之際,阿足師就找出三四個壯漢,扶拽著張臻的兒子,把他投進了河流。張臻與所有赴會的人,都猜不透阿足要幹什麼。阿足回頭看著張臻對他說:“我為你除去災禍了!”過了好長時間,張臻的兒子忽然在下游十幾步外,站在水面上,用手指著他父母說:“我與你們的冤仇,是前生結下的業報。幸遇聖人,給我們當即解脫。倘若不這樣的話,永遠沒有到頭的時候。”他挺身高呼的樣子,一點也不呆痴。轉眼之間他又沉入水中,不知到哪裡去了。出自《集異記》。

鑑 師

唐憲宗元和初年,有一位長樂人馮生,家住吳郡,以明經科調選吏部供職,這年被有司免除了官職,便客居在長安。有位老僧名叫鑑,有一天來拜見馮生,對馮生說:“你與我是一個姓。”於是兩人互相來往了一年多的時間。等馮生要到東越出任都尉,

既治裝,鑑師負笈來,告去。馮問曰:“師去安所詣乎?”鑑師曰:“我廬於靈巖寺之西廡下且久,其後遊長安中,至今十年矣。幸得與子相遇,今將歸故居,故來告別。然吾子尉於東越,道出靈巖寺下,當宜一訪我也。”生諾曰:“謹受教。”後數月,馮生自長安之任,至靈巖寺門,立馬望曰:“豈非鑑師所居寺乎?”即入而詣焉。時有一僧在庭,生問曰:“不知鑑師廬安在,吾將詣之。”僧曰:“吾曹數輩,獨無鑑其名者。”生始疑異,默而計曰:“鑑師信士,豈欺我耶?”於是獨遊寺庭,行至西廡下,忽見有群僧畫像,其一人狀同鑑師。生大驚曰:“鑑師果異人也!且能神降於我。”因慨然泣下者久之。視其題曰:“馮氏子,吳郡人也。年十歲,學浮圖法,以道行聞,卒年七十八。”馮閱其題,益異之。出《宣室志》。

從 諫

東都敬愛寺北禪院大德從諫,姓張氏,南陽人。徙居廣陵,為土著姓。身長八尺,眉目魁奇。越壯室之年,忽頓悟真理,遂舍妻子從披削焉。於是研精禪觀,心境明白,不逾十載,耆年宿德,皆所推服。及來洛,遂止敬愛寺。年德併成,緇黃所宗。每赴供,皆與賓頭盧尊者對食,其為人天欽奉若此。

唐武宗嗣歷,改元會昌,愛馭鳳驂鶴之儀,薄點墨降龍之教,乃下郡國,毀塔廟,令沙門復初。諫公乃烏帽麻衣,潛於皇甫枚之溫泉別業。後岡上喬木駢鬱,巨石砥平。諫公夏日,常於中入寂,或補毳事。忽一日,頹雲 雨,霆擊石傍大檀。

治好行裝,鑑師揹著書箱來向他辭行。馮生問道:“法師要去什麼地方呢?”鑑師說:“我住在靈巖寺西廊下很久了,後來才遊歷到長安城裡,到現在已經十年了。很慶幸能夠與你相遇,如今我要返回故居,所以來告別。然而你要去東越作都尉,路過靈巖寺下,應該去見我一下的。”馮生答應道:“一定遵囑前去拜訪。”過了幾個月,馮生自長安前往東越赴任,走到靈巖寺門前,勒馬站定望了望說:“這不是鑑師住的寺院嗎?”就進去拜訪。當時有一個僧人在庭院裡,馮生問道:“不知鑑師住在什麼地方,我想去看他。”僧人說:“我們這裡有好多法師,唯獨沒有名字叫鑑的。”馮生開始有些懷疑,默默思量道:“鑑法師乃是講究信用的人,哪能騙我呢?”於是獨自在寺院內遊覽起來,走到西廊下面時,忽然看見有許多僧人的畫像,其中一人的形貌與鑑法師一樣。馮生大驚道:“鑑法師果然是個異人!而且能神奇地降臨到我的面前。”於是慨然淚下,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又看畫像的題字:“馮氏子,吳郡人。年十歲,學佛法,以道行高深聞名於世,終年七十八歲。”馮生看完題字,更覺鑑法師神奇。出自《宣室志》。

從 諫

唐朝東都洛陽敬愛寺北禪院的高僧從諫,俗姓張,南陽人。遷居廣陵後,改為土著人的姓。他身長八尺,相貌出眾。過了壯年以後,忽然頓悟真理,於是拋棄老婆孩子出家削髮為僧。從此精心研習禪觀,心境明白,不超過十年,許多資深德高的高僧大德,都對他深表推崇和佩服。等他來到洛陽後,便住在了敬愛寺。他的資歷與德行都已達到成熟階段,成為佛僧與道人的宗師。每次參加齋供,都與賓頭盧尊者對食,他是如此受人神的欽敬與供奉。

唐武宗繼位後,改元會昌,他喜愛駕鳳騎鶴的神仙飛昇之道,鄙薄佛教,便下令各郡國,毀壞寺廟,讓僧人回鄉返俗。諫公便頭戴烏帽身穿麻衣,潛藏到皇甫枚的溫泉別墅裡。後岡上林木茂密,巨石平坦。諫公盛夏常在這裡參禪入寂,有時縫補他的衣服。忽然有一天,濃雲驟雨突然湧了上來,雷電擊中了石頭旁邊的大檀樹。

雨至,諸兄走往林中,諫公恬然趺坐,若無所聞者。諸兄致問,徐曰:“惡畜生而已。”至大中初,宣宗復興內教,諫公歸東都故居。其子自廣陵來觀,適與遇於院門,威貌崇嚴,不復可識。乃拜而問從諫大德所居,諫公指曰:“近東頭。”其子既去,遂闔門不出。其割裂愛網又如此。

鹹通丙戌歲夏五月,忽遍詣所信向家,皆謂曰:“善建福業。貧道秋初當遠行,故相別耳。”至秋七月朔,清旦,盥手焚香,念慈氏如來,遂右脅而臥,呼門人玄章等戒曰:“人生難得,惡道易淪,唯有歸命釋尊,勵精梵行。龍花會上,當復相逢。生也有涯,與爾少別。”是日無疾奄化,年有八十餘矣。玄章等奉遺旨,送屍於建春門外屍陁林中,施諸鳥獸。三日複視之,肌貌如生,無物敢近,遂覆以餅餌。經宿,有狼狐跡,唯啖餅餌,而豐膚宛然。乃依天竺法闍維訖,收餘燼,起白塔於道傍,春秋奉香火之薦焉。出《三水小牘》。

暴雨來到,皇甫的兄弟們跑進樹林,諫公靜靜地盤腿而坐,好像沒有聽到什麼動靜一樣。兄弟們問他,諫公慢慢答道:“惡畜生而已。”到大中初年,唐宣宗復興佛教,諫公又回到東都洛陽故居。他的兒子從廣陵來看望他,正巧在寺院門口與他相遇,形貌威嚴,不能辨識。便向他施禮,問他從諫高僧住在什麼地方,諫公指著說:“就在那邊的東頭。”兒子離開之後,他回到屋裡關上房門再也不出來了。他就是這樣割裂情網斷絕塵緣的。

唐懿宗鹹通丙戌年夏季五月,諫公忽然遍訪所有的信徒家,對他們說:“要好好供奉佛教,積善修德。貧道秋初要遠行,所以前來告別。”到了秋季七月初一,清晨,從諫洗完手點上香,反覆唸誦我佛如來,然後右側向下躺在床上,招呼門徒玄章等人告誡他們道:“人活一世不容易,惡道極易沉淪,唯有歸依佛法,精誠守戒修行。來日龍花會上,還能與諸位相逢。人之生命有限,我與你們暫別了。”這一天,從諫無病而亡,年八十餘歲。玄章等人遵照師父遺旨,把他的屍體送到建春門外屍陁林裡,施捨給諸鳥獸。第三天再去看時,肌膚與樣貌與活的時候一樣,沒有鳥獸敢靠近,於是在屍體上蓋了餅類食物。過了一宿,見有豺狼狐狸的痕跡,但它們只吃掉了餅類食物,屍體的肌膚仍然完好無損。玄章等人便依照天竺法將遺體火化完了,收藏起骨灰,在道旁建起一座白塔,將骨灰存放在塔內,年年供奉香火祭拜。出自《三水小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