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月十八日 獵人讓格和龍女

很久以前，西藏地方有個年輕勇敢的獵人，名叫讓格，他的父母都不在了，一個人孤零零地過日子。讓格時常到附近一座高山上打些羚羊、犀牛、虎豹過生活。那座山的山頂有個大湖，當地人都稱為“海子”。海子的表面總是積了一層冰雪，好像一張晶瑩的白絨毯。

有一天，讓格揹著火槍上山去打獵，發現原本寧靜美麗的海子，竟然到處浮著殘破的碎冰和死了的魚。讓格心裡想著：“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呢？”忽然，天上傳來一陣“啪啦！啪啦！啪啦……”拍翅膀的聲音，讓格連忙爬上大樹，握緊火槍，向下觀看。原來是一大群灰色的長頸水鳥漫天飛來，像一張灰色的大網，把整個海子濃濃密密地遮住了。

一隻個頭特別大、顏色特別白的長頸水鳥，“嘎哇！嘎哇！嘎哇！”叫了三聲，所有的水鳥便立刻將銳利的尖嘴，刺向海子裡大大小小的水族。刺中以後就很快地衝上天空，這時候身上總還夾帶著緊咬著他們不放的螃蟹、烏龜、水蛇或各種大魚。但是隻要長頸水鳥的尖嘴一啄，這些水族就會從空中跌下來，在冰上或是岸上摔死。

讓格心想：“這些凶惡的水鳥為什麼要老遠飛到海子上來和水族交戰呢？”他心中非常不平，不覺提起火槍，“砰！砰！砰！”連放三槍，一下就把帶頭的白色長頸水鳥打了下來，其他水鳥失去頭目，就“嘎嘎”亂叫著飛走了。

水面恢復了平靜，讓格看天色不早，就把那隻白色的長頸水鳥烤來吃，準備當晚就在山上過夜。忽然，他看到一隊武士從漫著薄霧的海子冉冉升起，全身鱗甲閃閃，踏著水面向他一步步走來，到了讓格跟前，朝讓格深深行了禮，說：“你是我們水族的恩人，海王命我們來請你去，要親自向你道謝。”

讓格愣了老半天，喃喃地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武士說：“今天我們海王和長頸雪魔王在海子上打仗。因為雪魔王要娶海王的女兒龍女，海王不答應，他就帶領軍隊來打我們。這一仗已經打了好幾天，我們快要支持不住了，幸虧你放槍打死雪魔王，解救了我們。”讓格聽了這些話，不由得看看手上烤熟的白色長頸水鳥。又聽武士說道：“現在，海王正等你的大駕光臨呢！”

讓格接受了邀請，只見鱗甲武士朝水裡一指，海子的水竟立刻向兩邊分開，好像兩面看不見盡頭的水晶大屏風，武士請讓格從水晶屏風中間往海底走去，很快就到達海王的宮殿。

海王穿著金袍，模樣非常威武。他和藹地對讓格說：“年輕人，謝謝你幫助我們打敗雪魔族，這宮殿裡各種稀奇珍貴的寶物，只要是你喜歡的，我就送給你。”

讓格四下望了望，花園裡種著潔白的珊瑚、豔紅的瑪瑙，臺階上鑲滿晶瑩的珍珠，圓柱上嵌著綠玉的盤龍……他看得眼花繚亂，一眼又瞧見桌上一個白色的花瓶裡，養了朵嬌美的紅花，就對海王說：“我幫你們忙，並不是想要得到什麼珍珠瑪瑙，你如果一定要送我東西，就送我那瓶花吧！”

“這……”海王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說，“年輕人，你真愛這瓶花，我就送給你吧。不過，你每天得取河水來澆它，這樣澆個一百天才成啊！”

讓格謹慎地接過那瓶花，忽然覺得眼前一陣黑，他揉揉眼睛，清醒過來，發現天亮了，自己竟然躺在海子旁邊，烤熟的水鳥還沒有吃完呢。海王宮殿裡的奇遇彷彿只是一場夢，但是身邊的的確確還放著那瓶花啊！

讓格興沖沖地帶著花瓶回家，每天不論颳風下雪，總會從很遠的河裡取水澆花。不知不覺地，一百天過去了。

一天，讓格打獵回家，看見屋子裡收拾得乾淨整齊，桌上還擺著香噴噴的好酒好菜。讓格肚子正餓著，便大口大口地吃喝起來。酒足飯飽以後，他想：“會是附近哪個好心的鄰居幫我忙呢？得好好謝謝人家。”

但是讓格問了鄰居，沒有人幫他忙啊。接下來幾天，卻總是有人趁著讓格不在家，悄悄給他整理屋子、做好飯菜。

這天，讓格和往常一樣出門打獵，不過走到半路上，他又偷偷折回家，藏在門背後等著，想看個究竟。等了一會，只見從海王宮帶回來的白花瓶忽然搖晃了兩下，跟著瓶中的紅花也輕輕顫了顫，落下地來，一變變成一個漂亮的姑娘。這姑娘挽起袖子，一下就利落地把屋子收拾好了。奇妙的是，她居然從瓶中取出許多美味的食物，一樣一樣擺在桌上。

讓格又驚異、又感激，他怕姑娘跳進瓶裡，不再出來，一時情急便衝進屋裡，握住姑娘的手，興奮地說：“姑娘！謝謝你為我收拾屋子、準備飯菜！”

姑娘微微一笑，溫柔地說：“我是海子裡的龍女，當初父王怕我被長頸雪魔王搶走，用法術把我變成花，放進寶瓶裡，必須用河水連續澆我一百天，法術才能破解。如今你耐心地為我做了這件大事，我們是註定有姻緣的。”

讓格覺得自己真是有福氣，就開開心心地和龍女成了親，恩恩愛愛地過日子。可是快樂的時光並不長，掌管這地方的土司看讓格娶了美麗的龍女，而且不缺吃也不缺用的，心裡嫉妒極了。土司把讓格招來問：“聽說你家日子越過越好，快告訴我這是什麼道理，不然我就把你關起來！”

讓格回答說：“我妻子孃家世世代代敬拜海神，我們家的東西都是向海神要來的。”

土司說：“既然你妻子能向海神要東西，你叫她向海神要兩百匹快馬，明天上午和我那些好馬比賽。如果海神的馬跑輸了，你就是欺騙我，我要罰你把妻子送給我。”

這真是晴天打下一個炸雷啊！讓格憂愁地回到家，把土司的話告訴龍女，龍女卻輕鬆地說：“要賽馬就賽馬，明天你帶馬去就是了，何必發愁！”

隔天一大早，龍女從瓶中取出一匹紙馬和一個紙包，只見她對著紙馬一吹，紙馬立刻變成一匹高大神駿的白馬。她又把紙包交給讓格，笑嘻嘻地囑咐了一番話。讓格半信半疑地騎上白馬，流星似的到了土司宮寨前面。他打開紙包一看，裡面密密麻麻，全是像螞蟻那樣小的紙馬。他照龍女的話，把這些紙馬往空山一撒，細小的紙馬一落地，在地上打個滾，竟都變成了真馬！剎那間，幾百匹高大的白馬、黑馬、花馬……在宮寨前來往奔馳，嘶嘶叫喊。

土司被驚醒了，出來看見宮寨外頭馬匹成群，矯捷地跑來跑去，每一匹都比他的馬高大壯健，簡直不像是人間的馬。他知道自己的馬沒法跑贏，就宣佈不舉行賽馬了。

土司不死心，又想出一條毒計。他對讓格說：“宮寨前有個水池，明天你替我搬水倒滿它，但是不能用桶子，並且只能搬一次。如果明天池水裝不滿，我就罰你把妻子送給我！”

讓格氣憤地回家和龍女商量。龍女安慰他說：“讓格，平靜些吧，明天我帶花瓶陪你去搬水，你何必著急呢？”

第二天，土司看龍女陪讓格來，暗暗高興地想：“這漂亮的姑娘，今天就會變成我的了。”

龍女不慌不忙地走到河邊，把白花瓶裝滿河水，交給讓格，叫他當著土司的面往池中倒。讓格把瓶口略略一斜，清水就往池裡流去。奇怪的是，這個瓶裡的水竟像倒不完似的，不斷地流進水池，看得土司張大嘴巴，驚訝極了。不一會，瓶裡流出的水就把水池注滿了，而水還不斷地從瓶裡傾倒出來，池子裝不下，就溢了出來，洶湧地向土司站著的地方奔流過去。土司在水裡搖搖晃晃地站不穩身子，大水一下淹過了他的肚子，淹過他的胸膛，土司嚇得大叫：“救命呀！救命呀！”讓格心中不忍，就把瓶子交還給龍女，不再往池裡倒水。

土司溼淋淋地被部下救了起來，又狼狽又懊悔地對讓格說：“謝謝你放過我，以後我再也不找你們麻煩了！”

讓格什麼話也沒說，牽著龍女的手，快快樂樂回家了。

讓格放槍趕走長頸水鳥，海王派武士請他去，想送禮物酬謝他，讓格卻只帶了白花瓶裡的紅花回家。澆灌一百天後，紅花竟變成美麗的龍女，嫁給了他。

這是篇情節多變，又具有濃郁風土人情的西藏故事。故事中，讓格以正義之舉贏得海王的感激，又因不貪心得到寶瓶，娶得龍女。最後，他以德報怨，放過可惡的土司，表現真正的英雄本色。

●圖畫仿西藏佛畫風格，以《變相圖》形式繪成，由右往左依序描述故事情節，讓時間在畫紙上流轉，並以海浪區分時空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