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月十日 錦中仙子

在我國西南地方，出產一種非常美麗的絲織品，名叫“壯錦”。羅媽媽就是當地紡織壯錦手藝最好的人。

羅媽媽的丈夫很早就死了，一直和兒子羅洛住在山野中一個窮苦的小村裡，過著相依為命的日子。這個地方的土地硬得像鐵，一鋤頭下去，翻起的石頭倒比泥土多，所以什麼東西也種不成。平時母子倆一個織錦、一個打柴，生活得十分艱難。

一天，村子裡來了一個披頭散髮的老婆婆，模樣兒又髒又醜，一進村就挨家挨戶地敲門說：“大爺啊！行行好，賞我點東西吃吧！我已經餓了好幾天啦！”

可是一連敲了好幾家的門，村人不是不理不睬，就是開門大罵說：“哪裡來的髒婆子，還不快滾開！”

老婆婆失望極了，正準備離開，羅洛卻捧著一碗稀飯，打開門走出來說：“老婆婆，我家今天沒什麼好吃的，只剩下這碗稀飯了，您就將就著吃點吧！”

老婆婆高興得不得了，很快就把稀飯吃完了。只見她抹抹嘴巴，從懷裡掏出一幅捲起來的畫笑著說：“兄弟，真謝謝你啦！這裡有一卷畫，可以送給你媽媽作為織錦的圖畫樣本，如果照著織出來，就會給你們帶來好運哪！”

羅洛半信半疑地拿了畫回去交給媽媽，兩人打開一看 哇！好美啊！上面有山有水，有廣大的田莊果園，還有華麗的樓臺屋宇。母子兩人看了半天，也不敢喘一口大氣，生怕把畫給吹跑了。

羅媽媽簡直被迷住了，不停地說：“太美了！太美了！我們要是能住在這樣美麗的地方該多好啊！你看那稻子結得多飽滿，煮成白米飯該有多香！還有那樹上的果子又紅又大，都熟透了。好，我一定要把這幅美景織出來！”

從此，羅媽媽日夜不停地織錦，連吃飯睡覺都不顧了，只是一心一意想把它早日完成，家裡的生活只有靠羅洛加倍努力打柴來維持，他們的日子更加窮苦。

過了兩年多，羅媽媽因為工作太勞累的緣故，身體越來越壞，眼睛也看不太清楚了。可是每當羅洛勸她多休息時，她總是固執地說：“不行，這幅錦圖我要是一天織不好，心裡就一天不舒服，你就別管了吧！”

羅媽媽的錦圖終於一點一點地成形了，青山綠水中有黃澄澄的稻子和紅豔豔的果子，每一樣東西都是既鮮豔，又生動，看來比原來的畫幅還要美麗，就是仙境也不過這樣吧！羅媽媽又把自己的夢想織了進去，她把自己和羅洛織在屋前草地上，兩人都笑眯眯，很開心的樣子；另外在水池邊上，她還織了一個苗條的姑娘。“羅洛這麼個好孩子，該娶個溫柔的姑娘。”羅媽媽一邊織，一邊想。但是這姑娘的臉蛋該是什麼模樣呢？她卻一直想不出來。所以到最後什麼都織好了，只有姑娘的一張臉空著。

羅媽媽照著畫所織的錦圖，終於快織好了，每一樣東西都是既鮮豔、又生動。她依著自己的夢想，又在水池邊織了一個苗條的姑娘。

“孩子啊！媽的眼睛不行了，在屋裡看不清楚，你快幫我把織機和錦圖搬到屋子外頭去，也許在陽光下面能把你媳婦的臉蛋兒織好。”這天羅媽媽揉揉發紅的眼睛說。

羅洛笑著應了一聲，就和媽媽一起把東西搬到屋外去。誰知才剛剛把那幅快織好的錦圖攤開，不知從哪裡刮來了一陣怪風，“咻”的一聲，就把織錦給吹走了。

“我的織錦呢？快把織錦還給我啊！”羅媽媽眼見自己花了三年心血織成的錦圖不見了，難過得又哭又叫：“羅洛啊！快去幫媽媽把織錦找回來啊！”

羅洛看媽媽這麼傷心，忙說：“媽，您放心，我一定會把它找回來的！”說完，急忙往織錦被吹走的方向跑去。

跑啊，跑啊，也不知道跑了多遠，一直到羅洛再也跑不動了，仍然看不見織錦的蹤影。可是就在這時，三年前那個送畫給羅洛的老婆婆突然出現了。

老婆婆笑著說：“小兄弟，你是不是在找那幅織錦啊？”

羅洛喘著氣說：“是啊！請你快告訴我怎樣才能把它找回來吧！”

老婆婆從懷裡摸出一把短劍、一幅黑馬圖及十塊黃金，對他說：“你的織錦是被北海的仙女搶走的，因為她們愛這織錦美麗，想要自己照著圖樣織織看。你如果要去找回織錦，首先必須要用這把劍將自己的手指割破，讓血滴在圖中這匹馬的眼睛上。然後這匹馬就會帶著你經過噴火的高山，和充滿寒冰的大海，去到仙女所住的小島。但是，你要知道，縱使歷經許多艱難，還不一定能將織錦要回家。如果你不去找它，那麼就可以把這十塊金子拿走，回家去過舒服的日子。”

羅洛不等她說完，立刻拿起劍割破自己的手指，並且堅決地說：“我媽把織錦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它討回來！”他的鮮血滴在馬眼上，那馬眼珠子一轉，便從畫上跳了下來，載著他飛也似的往北方跑去。

不一會兒，火焰山到了，熊熊的火夾著逼人的熱氣往羅洛身上撲來，一轉眼就把他的頭髮和眉毛都燒焦了。羅洛痛苦得差點昏了過去，可是還是咬著牙一點也不肯退縮。

“哎喲，好冷呀！”火焰山剛過，羅洛又被冰海的寒氣給凍壞了。海里的冰塊像刀子一樣割在他身上，使得他不停地發抖，痛苦極了，但他仍然竭力忍耐。就這樣歷經千辛萬苦，最後終於來到北海中一座小島上。

小島上紅花綠葉，陽光普照。羅洛任由黑馬把他帶進一片千萬竿竹子緩緩搖動、無數小鳥拍著翅膀飛來飛去的大竹林，來到一座竹子編成的屋子前面。黑馬停下腳步，羅洛便下馬進屋。

他看見四五位美麗的仙女正在屋裡織著錦緞，她們一邊織，一邊不停對照著放在中間桌上的一幅壯錦。羅洛一眼就認出中間這幅壯錦正是母親織成的錦圖，不由高興得叫了出來。

仙女們一看見他，就笑著放下手中的工作，其中最大的一位仙女說：“想不到你還是找來了。非常對不住，實在是你母親的這幅壯錦織得太美，那天我們這位最小的頑皮妹妹恰巧飛過你家，看見你們母子正在攤開錦圖，她一見就喜歡上了，所以順手把它給帶了回來。”

羅洛看見最嬌小的一位紅衣仙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臉頰紅得像鮮花一樣，不禁呆了。大仙女又說：“哪裡曉得她帶回來以後，我們姐妹也都著迷了，就決定大家照這圖樣，各織出一幅後，再把你母親的織錦送回去。我們馬上就要織好了，請你再等一晚，明天一早就讓你帶回去好嗎？”

羅洛點點頭答應了，仙女們非常開心，捧出許多羅洛叫不出名字的水果，請他吃了，在一旁休息。他累了一天，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等他半夜醒來，發現屋裡靜靜的，只有那位紅衣仙女還坐在她的織機前低頭織錦。羅洛覺得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姑娘，就假裝睡著，一聲也不敢出。過了一會兒，紅衣仙女站起身來，低聲說道：“唉，不論我怎麼仔細、用心地織，比起原來這幅織錦，總是差了那麼一點味道。我怎麼織不出這牛羊毛皮上的亮光，這稻米飽滿的感覺，還有空氣中那股清新的氣息呢？”

她拿起羅媽媽織的壯錦看了又看，自言自語地說道：“是了，羅媽媽一輩子住在那個苦地方，所以她織的不只是一幅美麗的壯錦，更是她心底裡的美夢，別人的手藝再好，織出來就自然缺少那份夢想的色彩。難怪羅媽媽丟了織錦會傷心，我也恨不得能住在這樣美的地方啊！”

她呆了一陣，又說：“羅媽媽這織錦上的姑娘的臉還沒織好，讓我替她織吧。我要把自己的臉織上去。”

她一個人笑了起來，很快就動手織好了。然後她依依不捨地看了好半天，才輕手輕腳地卷好羅媽媽的織錦，悄悄放在一直假裝熟睡的羅洛身邊，就走出屋子去了。

羅洛立刻跳了起來，看見天色也亮了，心想媽媽一定等急了。他把壯錦小心放在衣袋裡，對著屋子叫道：“多謝仙子，羅洛這就回去了。”他跳上黑馬，便跑出竹林，離開小島，又飛快經過冰海和火山，終於回到家門口。

羅媽媽看見他回來，高興極了，她馬上就在門前地上鋪展開織錦。當她看見錦上姑娘的臉已經織好了，便又是驚訝、又是歡喜地叫道：“羅洛，羅洛，這就是你的媳婦兒。我怎麼想也想不出，這下她可來了！”

羅洛正想媽媽真是高興得糊塗了，忽然不知從哪裡吹來了一陣又香、又暖和的風，地上的織錦發出 的聲音，慢慢地拉長了、擴大了。石頭地不見了，幹樹叢不見了，織錦還不斷朝遠處展開去，終於幾裡內都鋪滿這幅變成真實景物的壯錦。羅媽媽發現他們的破茅屋變成一座結實的好房子，羅洛卻呆呆指著水池邊，說不出話來

原來那兒站著一個紅衣輕輕飄動的姑娘，看模樣兒，就是那搶走壯錦的紅衣仙女！仙女朝母子倆微微一笑，走過來對他們說：“這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是老天爺賜給好心人的。而我，同你們有緣，湊巧把自己的臉織進壯錦裡，所以以後便要和你們一起住在這個好地方，做羅洛的好媳婦了。”

羅洛母子看見她那鮮花一樣的臉蛋，心裡充滿了感謝，便握著她的手，一同去遊逛他們的新天地了。

一個地方的特產，常在背後連帶著一則美麗的傳說，這樣更是相得益彰。這個故事洋溢著羅家母子間的親情，並且道出了編織壯錦的辛苦。再將《桃花源》拿來比較，可以看出織錦圖上的美景，是充滿邊疆情調的夢中樂園。

●篇頭的黑馬圖模仿剪紙的形式，大圖以刺繡形式表達，雲彩與河流可見彩色絲線的針法。為呼應故事的奇幻性，織錦的顏色繽紛亮麗，又如施展法術般呈現出來，並做出“近大遠小”的透視感，佈局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