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百九十五　雜錄三

宇文融　　哥舒翰　　崔隱甫　　蕭　嵩　　陳懷卿

鄒鳳熾　　高力士　　王　維　　史思明　　豆　谷

潤州樓　　丘　為　　裴　佶　　李抱貞　　楊志堅

宇文融

玄宗命宇文融為括田使，融方恣睢，稍不附己者，必加誣譖。密奏以為盧從願廣置田園，有地數百頃。帝素器重，亦倚為相者數矣；而又族望宦婚，鼎盛於一時，故帝亦重言其罪，但目從願為多田翁。從願少家相州，應明經，常從五舉，制策三等，授夏縣尉。自前明經至吏部侍郎，才十年。自吏部員外至侍郎，只七個月。出《明皇雜錄》。

哥舒翰

天寶中，哥舒翰為安西節度，控地數千裡，甚著威令，故西鄙人歌之曰：“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吐蕃總殺盡，更築兩重濠。”時差都知兵馬使張擢上都奏事，值楊國忠專權黷貨，擢逗留不返，因納賄交結。翰續入朝奏，擢

宇文融

唐玄宗任命宇文融為括田使，宇文融當時正肆無忌憚，稍有點不依附自己的人，必定要加以誣陷。他祕密地向皇上報告說盧從願買了很多田地莊園，有幾百頃土地。皇上平時很器重盧從願，也多次倚靠他做宰相；而且盧從願家又是名門望族，與官宦人家廣泛通婚，一時之間，家族極為興盛，所以皇上也不便輕易說他有罪，只把盧從願看成是田產眾多的老翁。盧從願小時家住在相州，曾參加過明經科的考試，考了五次，對策考試列為三等，被任命為夏縣縣尉。從參加明經考試到做吏部侍郎，只有十年。從吏部員外郎到吏部侍郎，只有七個月的時間。出自《明皇雜錄》。

哥舒翰

天寶年間，哥舒翰任安西節度使，控制著幾千裡的地方，很有威勢和名聲，所以西北邊疆的人歌唱他說：“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吐蕃總殺盡，更築兩重濠。”當時派都知兵馬使張擢去京城報奏事情，正趕上是楊國忠專權受賄，張擢就逗留在京城不回去，賄賂交結楊國忠。哥舒翰接著也到朝廷來奏報事情，張擢

知翰至，懼，求國忠拔用。國忠乃除擢兼御史大夫，充劍南西川節度使。敕下，就第辭翰。翰命部下捽於庭，數其事，杖而殺之，然後奏聞。帝卻賜擢屍，更令翰決屍一百。出《乾 子》。

崔隱甫

梨園弟子有胡雛善吹笛，尤承恩。嘗犯洛陽令崔隱甫，已而走入禁中。玄宗非時，託以他事，召隱甫對，胡雛在側。指曰：“就卿乞此，得否？”隱甫對曰：“陛下此言，是輕臣而重樂人也，臣請休官。”再拜而去。玄宗遽曰：“朕與卿戲也。”遂令曳出，至門外，立杖殺之。俄而復敕釋，已死矣。乃賜隱甫絹百匹。出《國史補》。

蕭　嵩

玄宗嘗器重蘇頲，欲倚以為相，禮遇顧問，與群臣特異。欲命相前一日，上祕密，不欲令左右知。迨夜艾，乃令草詔，訪於侍臣曰：“外庭直宿誰？”遂命秉燭召來。至則中書舍人蕭嵩，上即以頲姓名授嵩，令草制書。既成，其詞曰：“國之瓌寶。”上尋繹三四，謂嵩曰：“頲，瓌之子，朕不欲斥其父名，卿為刊削之。”上仍命撤帳中屏風與嵩，嵩慚懼流汗，筆不能下者久之。上以嵩杼思移時，必當精密，不覺前席以觀。唯改曰：“國之珍寶。”他無更易。嵩既退，

知道哥舒翰來了，很害怕，請求楊國忠提拔任用。楊國忠就讓張擢兼任御史大夫，擔任劍南西川節度使。任命書發下來以後，張擢就到哥舒翰住的地方去向他告別。哥舒翰就命令部下把張擢揪到庭下，列舉了他的罪狀，用板子打死了他，然後才報告給皇上。皇上卻把張擢的屍體賜給了哥舒翰，又讓哥舒翰打屍體一百鞭子。出自《乾 子》。

崔隱甫

梨園弟子中有個少年胡人善於吹笛子，特別受到皇上的寵愛。他曾經冒犯了洛陽令崔隱甫，隨後跑進禁宮之中。唐玄宗在非召見大臣的時間裡，假託有別的事，召崔隱甫進宮問話，那個少年胡人也在旁邊。唐玄宗指著少年胡人說：“從你那裡要來這個人，可以嗎？”崔隱甫回答說：“陛下這個話，是輕視大臣而看重樂工，臣請求免了我的官職。”拜了兩拜就要離開。唐玄宗急忙說：“我是和你開玩笑啊。”於是下令把少年胡人拖出去，拖到門外，立刻用刑杖打死了他。一會兒皇上又下令釋放他，可人已經死了。於是賜給崔隱甫一百匹絹。出自《國史補》。

蕭　嵩

唐玄宗曾經很器重蘇頲，準備依靠他做宰相，對他的禮節待遇和關懷慰問，與所有的大臣都很不一樣。準備任命蘇頲做宰相的前一天，皇上嚴格保密，不想讓左右的人知道。等到夜深之時，才找人寫詔書，皇上向侍臣打聽說：“外庭是誰值班？”就派人拿著蠟燭去叫來。到了一看是中書舍人蕭嵩，皇上就把蘇頲的姓名交給蕭嵩，讓他起草制書。制書寫好之後，其中有句詞說：“國之瓌寶。”皇上斟酌了三四次，對蕭嵩說：“蘇頲是蘇瓌的兒子，我不想用他父親的名諱，你替我改一下。”皇上因而讓人撤出帳幕中的屏風給蕭嵩使用，蕭嵩慚愧恐懼流出了汗，很久不能下筆。皇上以為蕭嵩思考這麼久，一定會是很精密了，不覺走上前來觀看。只是改成說：“國之珍寶。”別的都沒改。蕭嵩退下之後，

上擲其草於地曰：“虛有其表耳。”嵩長大多髯，上故有是名。 左右失笑。上聞，遽起掩其口，曰：“嵩雖才藝非長，人臣之貴，亦無與比，前言戲耳。”其默識神覽，皆此類也。出《明皇雜錄》。

陳懷卿

陳懷卿，嶺南人也，養鴨百餘頭。後於鴨欄中除糞，糞中有光爛然，試以盆水沙汰之，得金十兩。乃覘所食處，於舍後山足下，土中有麩金，消得數千斤。時人莫知，卿遂鉅富，仕至梧州刺史。出《朝野僉載》。

鄒鳳熾

西京懷德坊南門之東，有富商鄒鳳熾，肩高背曲，有似駱駝，時人號為鄒駱駝。其家鉅富，金寶不可勝計，常與朝貴遊，邸店園宅，遍滿海內。四方物盡為所收，雖古之猗、白，不是過也。其家男女婢僕，錦衣玉食，服用器物，皆一時驚異。嘗因嫁女，邀諸朝士往臨禮席，賓客數千。夜擬供帳，備極華麗。及女郎將出，侍婢圍繞，綺羅珠翠，垂釵曳履，尤豔麗者，至數百人。眾皆愕然，不知孰是新婦矣。又嘗謁見高宗，請市終南山中樹，估絹一匹。自雲：“山樹雖盡，臣絹未竭。”事雖不行，終為天下所誦。後犯事流瓜州，會赦還。及卒，子孫窮匱。

皇上把他草擬的稿紙扔到地上說：“這人真是虛有其表啊。”蕭嵩身材高大，鬍鬚很多，所以皇上這樣說他。 左右的人失聲笑了出來。皇上聽見了，急忙站起來掩住嘴巴說：“蕭嵩雖然不擅長文藝，人臣的尊貴，也沒有人比得上，剛才說的是笑話。”皇上暗中識別明察人才，都像這樣。出自《明皇雜錄》。

陳懷卿

陳懷卿是嶺南人，養了一百多隻鴨子。後來他在鴨欄中清除鴨糞時，發現糞中閃著燦爛的光芒，試著用盆子像淘沙一樣地淘洗鴨糞，得到十兩金子。就去察看鴨子吃食的地方，在屋後的山腳下，土裡有沙金，淘出來熔化後得到幾千斤黃金。當時的人沒有知道的，陳懷卿就成了大富翁，做官做到梧州刺史。出自《朝野僉載》。

鄒鳳熾

西京懷德坊南門的東邊，有個富商叫鄒鳳熾，他兩肩高聳，後背彎曲，像駱駝似的，當時的人叫他鄒駱駝。他家裡非常有錢，金銀珠寶多得數不過來，經常和朝廷中的權貴們來往，邸店和園林住宅，天下到處都有。四面八方的貨物全被他收買下來，即使是古時的大富豪猗頓、白圭，也超不過他。他家的男女人等和男僕女僕，都是穿錦衣吃美食，穿的衣服和用的器物，都是當時令人驚異的東西。曾經因為女兒出嫁，邀請朝廷中的官員去參加婚禮酒席，來的賓客有幾千人。到了夜間，還供應帳幕休息，裡面華麗到極點。等到新娘快出來的時候，一群女僕圍繞著她，個個都穿著綺羅戴著珠翠，低著頭，小步走路，其中特別豔麗的，就有幾百人。大家都愣了，不知道哪個是新娘子了。他曾經去拜見高宗皇帝，請求買終南山中的樹，一棵樹的價格是一匹絹。他自己說：“山上的樹賣光了，我的絹也還沒有用完。”事情雖然沒有實行，但這話最終被天下人傳誦。後來因犯罪被流放到瓜州，遇上大赦回來了。等他死後，子孫卻很窮困。

又有王元寶者，年老，好戲謔，出入裡市，為人所知。人以錢文有“元寶”字，因呼錢為“王老”，盛流於時矣。出《西京記》。

又一說，玄宗嘗召王元寶，問其傢俬多少。對曰：“臣請以絹一匹，系陛下南山樹，南山樹盡，臣絹未窮。”又玄宗御含元殿，望南山，見一白龍橫亙山間。問左右，皆言不見。令急召王元寶問之，元寶曰：“見一白物，橫在山頂，不辨其狀。”左右貴臣啟曰：“何故臣等不見？”玄宗曰：“我聞至富可敵貴。朕天下之貴，元寶天下之富，故見耳。”出《獨異志》。

高力士

高力士既譴於巫州，山谷多薺，而人不食。力士感之，因為詩寄意：“兩京作斤賣，五溪無人採。夷夏雖有殊，氣味終不改。”其後會赦，歸至武溪，道遇開元中羽林軍士，坐事謫嶺南。停車訪舊，方知上皇已厭世，力士北望號泣，嘔血而死。出《明皇雜錄》。

王　維

天寶末，群賊陷兩京，大掠文武朝臣，及黃門宮嬪、樂工、騎士。每獲數百人，以兵仗嚴衛，送於洛陽。至有逃于山谷者，而卒能羅捕追脅，授以冠帶。祿山尤致意樂工，求訪頗切，於旬日，獲梨園弟子數百人。群賊因相與大會於凝碧池，宴偽官數十人，大陳御庫珍寶，羅列於前後。樂既作，

又有個叫王元寶的人，年紀大，喜歡說笑話，常在市集上進進出出，人們都知道他。人們因為錢上有“元寶”字樣，因而把錢叫做“王老”，這話在當時流傳很廣。出自《西京記》。

又有一種說法，玄宗皇帝曾經召見王元寶，問他有多少家產。他回答說：“臣請用絹捆來系陛下南山上的樹，一棵樹一匹絹，南山上的樹系完了，我的絹還用不完。”又一次，玄宗到含元殿，望著南山，看見一條白龍橫臥在山間。問左右的人，都說沒看見。讓人趕快去叫王元寶來問他，王元寶說：“看見一個白色的東西，橫臥在山頂上，看不清它的樣子。”皇上身邊地位尊貴的大臣問皇上說：“我們為什麼看不見呢？”玄宗說：“我聽說最富的人能夠比得上尊貴的人。我是天下最尊貴的人，王元寶是天下最富的人，所以能看見。”出自《獨異志》。

高力士

高力士被貶到巫州之後，那裡的山谷里長了很多薺菜，可是人們都不吃它。高力士很感慨這件事，因而寫詩寄託心意：“兩京作斤賣，五溪無人採。夷夏雖有殊，氣味終不改。”那之後遇到大赦，他回到武溪，在路上遇見了開元年間羽林軍的軍士，這軍士因犯罪被貶謫到嶺南來。高力士停下車子向他打聽老相識們的情況，才知道太上皇唐玄宗已經去世了，高力士望著北方大聲哭泣，吐血而死。出自《明皇雜錄》。

王　維

唐玄宗天寶末年，安祿山的叛軍攻下了長安和洛陽，大肆捉拿朝廷的文臣武將，以及宦官、宮女、樂師和騎兵。每次捉拿到幾百人，就派人持兵器嚴密看守，送到洛陽。甚至有些逃到山谷裡去的人，最後也被搜捕脅迫，被授予官職。安祿山特別留心樂師，尋找查訪很急切，在十日之內，捉到梨園弟子幾百人。叛軍於是在凝碧池舉行大聚會，宴請叛賊任命的官吏幾十個人，大量陳列皇帝庫藏的珍奇寶物，羅列在前前後後。音樂演奏起來以後，

梨園舊人不覺歔欷，相對泣下。群逆皆露刃持滿以脅之，而悲不能已。有樂工雷海清者，投樂器於地，西向慟哭。逆黨乃縛海清於戲馬殿，支解以示眾，聞之者莫不傷痛。王維時為賊拘於菩提佛寺中，聞之，賦詩曰：“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官何日更朝天。秋槐葉落空宮裡，凝碧池頭奏管絃。”出《明皇雜錄》。

史思明

安祿山敗，史思明繼逆。至東都，遇櫻桃熟，其子在河北，欲寄遺之，因作詩同去。詩云：“櫻桃一籠子，半已赤，半已黃。一半與懷王，一半與周至。”詩成，左右讚美之，皆曰：“明公此詩大佳，若能言‘一半周至，一半懷王’，即與‘黃’字聲勢稍穩。”思明大怒曰：“我兒豈可居周至之下？”思明長驅至永寧縣，為其子朝義所殺。思明曰：“爾殺我太早，祿山尚得至東都，而爾何亟也？”思明子偽封懷王，周至即其傅也。出《芝田錄》。

豆　谷

至德初，安史之亂，河東大飢。荒地十五里生豆谷，一夕掃而復生，約得五六千石。其實甚圓細美，人皆賴此活焉。出《傳載》。

潤州樓

潤州城南隅，有樓名萬歲樓。俗傳樓上煙出，刺史即死，不死即貶。開元已前，以潤州為凶闕。董琬為江東採訪使，

梨園原先的樂師都不覺嘆氣，一個個互相看著流下淚來。叛軍們個個手拿著刀威脅他們，卻不能止住人們的悲哀。有個樂師叫雷海清，他把樂器扔在地上，向著西方痛哭。叛軍就把雷海清捆到戲馬殿上，大卸八塊用來示眾，聽說這事的人沒有不傷心痛苦的。王維當時被叛軍拘押在菩提佛寺裡，聽說了這件事，寫了一首詩說：“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官何日更朝天。秋槐葉落空宮裡，凝碧池頭奏管絃。”出自《明皇雜錄》。

史思明

安祿山失敗後，史思明繼續叛亂。史思明來到東都洛陽，正趕上櫻桃熟了，他的兒子在河北，他想給兒子寄贈櫻桃，於是寫了一首詩一同送去。詩中說：“櫻桃一籠子，半已赤，半已黃。一半與懷王，一半與周至。”詩寫完後，左右的人都稱讚他，都說：“明公的這首詩非常好，如果說成‘一半周至，一半懷王’，就與上文的‘黃’字的音韻和諧了。”史思明生氣地說：“我的兒子怎麼能在周至的後面呢？”史思明長驅直至永寧縣，被他的兒子史朝義殺了。史思明說：“你殺我殺得太早了，安祿山還能到東都來，可你為什麼這麼著急呢？”史思明的兒子被偽政權封為懷王，周至是他兒子的師傅。出自《芝田錄》。

豆　谷

至德初年，正逢安史之亂，黃河以東鬧大饑荒。有塊荒地十五里長，地裡生出豆谷，晚上掃起來收回去後，地裡又生出來，大約收穫了五六千石豆谷。那豆粒長得很圓，質地細膩味道很美，人們全靠著它而活了下來。出自《傳載》。

潤州樓

潤州城的南角，有一座樓叫萬歲樓。世俗傳說，只要這座萬歲樓上出現煙，那麼潤州刺史就會死去，即便不死也要被貶。開元年間之前，人們認為潤州是個凶城。董琬擔任江東採訪使，

嘗居此州。其時晝日煙出，刺史皆憂懼狼狽，愁情至死。乾元中，忽然又晝日煙出，圓可一尺餘，直上數丈。有吏密伺之，就視其煙，乃出於樓角隙中，更近而視之，乃蚊子也。樓下有井，井中無水，黑而且深，小蟲蠛蠓蛛蝄之類，色黑而小。每晚晴，出自於隙中，作團而上。遙看類煙，以手攬之，即蚊蚋耳。從此知非，刺史亦無慮矣。出《辨疑志》。

丘　為

丘為致仕還鄉，特給祿俸之半。既丁母喪，州郡疑所給，請於觀察使韓滉。滉以為授官致仕，本不理務，特令給祿，以恩養老臣，不可以在喪為異，命仍舊給之。唯春秋二時，羊酒之直則不給。雖程式無文，見稱折衷。出《譚賓錄》。

裴　佶

朱泚既亂，裴佶與衣冠數人，佯為奴，求出城。佶貌寢，自出稱甘草。門兵曰：“此數子，必非人奴，如甘草，不疑也。”出《國史補》。

李抱貞

李抱貞鎮潞州，軍資匱缺，計無所為。有老僧，大為郡人信服。抱貞因請之曰：“假和尚之道，以濟軍中，可乎？”僧曰：“無不可。”抱貞曰：“但言擇日鞠場焚身，某當於使宅鑿一地道通連。俟火作，即潛以相出。”僧喜從之，遂陳狀聲言，

曾經住在潤州。當時大白天出現了煙，刺史又擔心又害怕，十分狼狽，心情愁悶得要死。乾元年間，忽然又大白天出現了煙，粗有一尺多，一直向上有幾丈高。有個官吏悄悄守候著，走到近處看那煙，發現是從樓角的縫隙中出來的，再靠近看那煙，竟然是蚊子。樓下有個井，井中沒有水，黑乎乎的而且很深，有蠛蠓小蟲和蜘蛛蛧蜽一類東西，顏色黑而且形狀小。每當晚上晴天的時候，這些東西從縫隙中出來，形成一群向上飛。遠看像是煙，用手一抓，就知道是蚊子和蚋蟲。從此就知道弄錯了，刺史也沒有什麼擔心的了。出自《辨疑志》。

丘　為

丘為辭官還鄉，朝廷特許發給一半俸祿。他母親去世之後，州郡長官不知是否應該繼續給他俸祿，就向觀察使韓滉請示。韓滉認為當官的退休回鄉，本就不理政務了，只是令州郡給他俸祿，以便施恩供養老臣，不可以在喪期有所改變，命令照舊供給俸祿。只是春秋兩季的羊和酒的錢就不給了。這事儘管沒有成文的規定，卻被稱讚為折衷的好辦法。出自《譚賓錄》。

裴　佶

朱泚作亂以後，裴佶和幾個士紳，打扮成奴僕的樣子，要求出城。裴佶貌醜，出來自稱叫甘草，守門的士兵說：“這幾個人，一定不是人家的奴僕，像甘草那樣的，就不必懷疑。”出自《國史補》。

李抱貞

李抱貞鎮守潞州時，軍隊缺少經費，沒有什麼好辦法。有個老和尚，郡中的人很信服他。李抱貞於是請求他說：“借用和尚的道行，來供應軍隊的花銷，可以嗎？”和尚說：“沒什麼不可以。”李抱貞說：“你只要說選擇哪天在球場上焚身，我事先在節度使住宅裡挖一條地道和球場連通起來。等火燒起來，你就偷偷地從地道里出來。”和尚高興地同意了，於是陳述情況宣佈消息，

抱貞命於鞠場積薪貯油。因為七日道場，晝夜香燈，焚唄雜作。抱貞亦引僧入地道，使之不疑。僧乃升壇執爐，對眾說法。抱貞率監軍僚屬及將吏，膜拜其下，以俸入擅施，堆於其傍。由是士女駢填，舍財億計。滿七日，遂送柴積，灌油發焰，擊鐘唸佛。抱貞密已遣人填塞地道，俄頃之際，僧薪並灰。數日，籍所得貨財，輦入軍資庫。別求所謂舍利者數十粒，造塔貯焉。出《尚書故實》。

楊志堅

顏真卿為撫州刺史，邑人有楊志堅者，嗜學而居貧，鄉人未之知也。其妻以資給不充，索書求離。志堅以詩送之曰：“當年立志早從師，今日翻成鬢有絲。落托自知求事晚，蹉跎甘道出身遲。金釵任意撩新發，鸞鏡從他別畫眉。此去便同行路客，相逢即是下山時。”其妻持詩，詣州公牒，以求別適。真卿判其牘曰：“楊志堅早親儒教，頗負詩名。心雖慕於高科，身未沾於寸祿。愚妻睹其未遇，曾不少留。靡追冀缺之妻，贊成好事；專學買臣之婦，厭棄良人。汙辱鄉閭，傷敗風教，若無懲誡，孰遏浮囂？妻可笞二十，任自改嫁。楊志堅秀才，餉粟帛，仍署隨軍。”四遠聞之，無不悅服。自是江表婦人，無敢棄其夫者。出《云溪友議》。

李抱貞命人在球場上堆積木柴準備好油脂。於是為他準備了七天的道場，白天黑夜地點著燈燒著香，佛教讚歌唱得一陣高一陣低。李抱貞也領著和尚進入地道觀看，使他不疑心。和尚就登上佛壇，拿著香爐，對聽眾宣講佛法。李抱貞率領著監軍、同僚和軍官，在壇下頂禮膜拜，帶著錢進去隨意施捨，堆在壇的旁邊。從此，善男信女們也紛紛前來施捨，施捨的錢財數以億計。道場做滿七天，就送上柴火堆，潑上油脂點火，敲鐘唸佛。李袍貞已經祕密地派人填塞了地道，不一會兒，和尚和木柴全成了灰。幾天後，登記得到的錢財，用車子送進軍資庫。另外找了幾十粒舍利子，造了一座塔貯藏起來。出自《尚書故實》。

楊志堅

顏真卿任撫州刺史的時候，縣裡有個叫楊志堅的人，酷愛學習可是家裡貧困，同鄉人都不瞭解他。他的妻子因為錢財供給不足，向他要休書離婚。楊志堅寫了一首詩送給她說：“當年立志早從師，今日翻成鬢有絲。落托自知求事晚，蹉跎甘道出身遲。金釵任意撩新發，鸞鏡從他別畫眉。此去便同行路客，相逢即是下山時。”他的妻子拿著詩，到州府去辦理官府的公文，以便改嫁。顏真卿在公文上批示說：“楊志堅很早就鑽研儒家學說，很有作詩的名聲。心裡雖然羨慕科舉高中，自身卻還沒有享受到一點俸祿。他愚昧的妻子看他始終沒有考中功名，竟然不想再和他一起生活下去。不願意像冀缺的妻子，幫助丈夫成就事業；只想學朱買臣的媳婦，厭惡並拋棄自己的丈夫。這種行為給家鄉帶來恥辱，敗壞了道德教化，如果不給以懲罰警誡，怎麼能制止這類輕浮的行為呢？婦人應當打二十板子，任憑她去改嫁。楊志堅秀才，要資助他糧食布匹，讓他暫時擔任隨軍這個職務。”四方遠近的人們聽說了這件事，沒有不心悅誠服的。從此江南一帶的女人，沒有敢拋棄她的丈夫的。出自《云溪友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