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copy)

卷第三百四十七 鬼三十二

吳任生  鄔 濤  曾季衡  趙 合  韋安之

李佐文  胡 濦

吳任生

吳郡任生者,善視鬼,廬於洞庭山。貌常若童兒,吳楚之俗,莫能究其甲子。寶曆中,有前崑山尉楊氏子,僑居吳郡。常一日,裡中三數輩,相與泛舟,俱遊虎丘寺。時任生在舟中,且語及鬼神事。楊生曰:“人鬼殊跡,故鬼卒不可見矣。”任生笑曰:“鬼甚多,人不能識耳,我獨識之。”然顧一婦人,衣青衣,擁豎兒,步於岸。生指語曰:“此鬼也。其擁者乃嬰兒之生魂耳。”楊曰:“然則何以辨其鬼耶?”生曰:“君第觀我與語。”即厲聲呼曰:“爾鬼也,竊生人之子乎?”其婦人聞而驚懾,遂疾回去。步未十數,遽亡見矣。楊生且嘆且異。及晚還,去郭數裡,岸傍一家,陳筵席,有女巫,鼓舞於其左,乃醮神也。楊生與任生俱問之,巫曰:“今日裡中人有嬰兒暴卒,今則寤矣。故設筵以謝。”遂命出嬰兒以視,則真婦人所擁者。諸客驚歎之,謝任生曰:“先生真道術者,吾不得而知也。出《宣室志》。

吳任生

吳郡的任生,善於看鬼,住在洞庭山。他的面貌總像個孩童,按照吳楚的風俗,不能算出他的歲數。唐敬宗寶曆年間,有個前崑山尉楊氏的兒子,僑居在吳郡。曾經有一天,裡中幾個人,共同蕩著小船,一起遊覽虎丘寺。當時任生在船裡,又說到鬼神的事情。楊生說:“人和鬼的蹤跡不一樣,所以鬼的蹤跡不能看見。”任生笑著說:“鬼很多,人不能識別罷了,我單單能識別。”這樣,他們看到一個婦人,穿著青色衣服,抱著個小孩,在岸邊走。任生指著說:“這是鬼。她抱的是嬰兒的靈魂。”楊生說:“那麼憑什麼辨別她是鬼呢?”任生說:“你只管看我和他說話。”就大聲叫道:“你是鬼,偷活人的孩子嗎?”那婦人聽後很驚懼,就快步往回走。走了不到十幾步,就立刻不見了。楊生又讚歎又驚異。到晚上回家,離城有幾裡,岸邊有一人家,擺設宴席,有個女巫,在那左邊鼓動揮舞,是祈禱神靈。楊生和任生一起問他,女巫說:“今天裡中人有個嬰兒突然死去,現在又醒過來了。所以設宴謝神。”就讓把嬰兒抱出來看,正是婦人所抱的那個。各位客人震驚歎服,感謝任生說:“先生是真正有道術的人,我們是不能知道的。”出自《宣室志》。

鄔 濤

鄔濤者,汝南人,精習墳典,好道術。旅泊婺州義烏縣館。月餘,忽有一女子,侍二婢夜至。一婢進曰:“此王氏小娘子也,今夕顧降於君。”濤視之,乃絕色也。謂是豪貴之女,不敢答。王氏笑曰:“秀才不以酒色於懷,妾何以奉託?”濤乃起拜曰:“凡陋之士,非敢是望。”王氏令侍婢施服玩于濤寢室,炳以銀燭,又備酒食。飲數巡,王氏起謂濤曰:“妾少孤無託,今願事君子枕蓆,將為可乎?”濤遜辭而許,恩意款洽。而王氏曉去夕至,如此數月。濤所知道士楊景霄至館訪之,見濤色有異,曰:“公為鬼魅所惑,宜斷之,不然死矣。”濤聞之驚,以其事具告,景霄曰:“此乃鬼也。”乃與符二道,一施衣帶,一置門上,曰:“此鬼來,當有怨恨,慎勿與語。”濤依法受之。女子是夕至,見符門上,大罵而去,曰:“來日速除之,不然生禍!”濤明日訪景霄,具言之。景霄曰:“今夜再來,可以吾咒水灑之,此必絕矣。”濤持水歸。至夜,女子復至,悲恚之甚。濤乃以景霄咒水灑之,於是遂絕。出《集異記》。

曾季衡

大和四年春,監州防禦使曾孝安有孫曰季衡,居使宅西偏院。室屋壯麗,而季衡獨處之。有僕夫告曰:“昔王使君女暴終於此,乃國色也。晝日其魂或見於此,郎君慎之。”季衡少年好色,願睹其靈異,終不以人鬼為間。頻註名香,頗疏凡俗,步遊閒處,恍然凝思。

鄔 濤

鄔濤是汝南人,精習三墳五典,喜歡道術。出遊住在婺州義烏縣館。住了一個多月,忽然有個女子,由兩個婢女奉侍著夜晚來到。一個婢女進前說:“這是王氏小娘子,今天晚上特意前來看望你。”鄔濤看她,是絕色佳人。認為這是豪門權貴家的女子,不敢答話。王氏笑著說:“秀才不把酒色放在心上,我用什麼奉獻託付?”鄔濤就站起拜謝道:“我是平凡鄙陋的人,不敢有這種奢望。”王氏讓侍婢解下外衣在鄔濤的寢室裡玩,點燃銀色的蠟燭,又備辦了酒飯。喝了幾巡,王氏站起對鄔濤說:“我年少喪失父母沒有依靠,現在願意侍奉你枕蓆,可以嗎?”鄔濤恭順地答應,恩愛親密。王氏早晨離去晚上回來,如此幾個月。鄔濤所認識的道士楊景霄到縣館拜訪他,看見鄔濤的臉色異常,說:“你被鬼魅所迷惑,應該斷絕她,不然的話就死了。”鄔濤聽說很吃驚,把整個事情全都告訴了楊景霄。楊景霄說:“這是鬼呀!”就給了他兩道符,一道放在衣帶上,一道放在門上。說:“這鬼來,會怨恨你,千萬不要和她說話。”鄔濤按照方法接受了。女子這天晚上來到,看見符在門上,大罵而去,說:“明天趕緊去掉它,不然要造成禍患!”鄔濤第二天拜訪楊景霄,把全部情況告訴了他。楊景霄說:“今晚再來,可以用我的咒水潑灑她,這一定能斷絕了。”鄔濤拿著水回去。到了晚上,女子又來了,悲憤到了極點。鄔濤就用楊景霄的咒水潑灑她,於是就絕跡了。出自《集異記》。

曾季衡

唐文宗太和四年春,監州防禦使曾孝安有個孫子叫曾季衡,住防禦使宅院的西偏院。堂屋壯麗,曾季衡單獨住在這裡。有個僕人告訴他說:“從前王使君的女兒在這裡突然死去,王家女兒有著傾國的容貌。她的靈魂白天在這裡有時能看見,你要謹鎮小心。”曾季衡少年好女色,想要看她的靈魂,終究不把人和鬼當作隔閡。他頻頻點上名香,與凡俗很疏遠,無論步遊還是閒處,都在領悟和沉思。

一日晡時,有雙鬟前揖曰:“王家小娘子遣某傳達厚意,欲面拜郎君。”言訖,瞥然而沒。俄頃,有異香襲衣,季衡乃束帶伺之。見向雙鬟,引一女而至,乃神仙中人也。季衡揖之,問其姓氏,曰:“某姓王氏,字麗真。父今為重鎮,昔侍從大人牧此城,據此室,無何物故。感君思深杳冥,情激幽壤,所以不間存沒,頗思神會。其來久矣,但非吉日良時。今方契願,幸垂留意。”季衡留之款會,移時乃去。握季衡手曰:“翌日此時再會,慎勿洩於人。”遂與侍婢俱不見。

自此每及晡一至,近六十餘日。季衡不疑,因與大父麾下將校,說及豔麗,誤言之。將校驚懼,欲實其事,曰:“郎君將及此時,願一扣壁,某當與二三輩潛窺焉。”季衡亦終不能扣壁。是日,女郎一見季衡,容色慘怛,語聲嘶咽,握季衡手曰:“何為負約而洩於人?自此不可更接歡笑矣。”季衡慚悔,無詞以應。女曰:“殆非君之過,亦冥數盡耳。”乃留詩曰:“五原分袂真吳越,燕拆鶯離芳草竭。年少煙花處處春,北邙空恨清秋月。”季衡不能詩,恥無以酬,乃強為一篇曰:“莎草青青雁欲歸,玉腮珠淚灑臨歧。雲鬟飄去香風盡,愁見鶯啼紅樹枝。”女遂於襦帶解蹙金結花合子,又抽翠玉雙鳳翹一隻,贈季衡曰:“望異日睹物思人,無以幽冥為隔。”季衡搜書篋中,得小金縷花如意,酬之。季衡曰:“此物雖非珍異,但貴其名如意,願長在玉手操持耳。”又曰:“此別何時更會?”女曰:“非一甲子,無相見期。”言訖,嗚咽而沒。

季衡自此寢寐求思,形體羸瘵。故舊丈人王回,推其方術,療以藥石,數月方愈。乃詢五原紉針婦人,曰:

一天黃昏時分,有一個梳著雙鬟的婢女上前作揖道:“王家小娘子派我傳達她的深厚情意,要當面拜訪你。”說完,一轉眼就不見了。一會兒,有奇異的香味襲來,曾季衡就束上帶子等候她。看見先前的那梳著雙鬟的婢女,領著一女子而來,真是像神仙中的人。曾季衡向她拱手,問她的姓氏,回答說:“我姓王,名字叫麗真。父親現在做重鎮,從前跟隨父親來到這個城邑,住在這屋裡,不久死去。感謝你幽思深遠,情意激烈達到地下深處,所以我不顧生死隔閡,很想與你相會。過來已很久了,只是沒有吉日良辰。現在才合心願,希望有留我的心意。”曾季衡留下她親切私會,過了很長時間才離去。她握著曾季衡的手說:“明天這個時間再相會,千萬不要洩露給別人。”就與侍婢都不見了。

從此每到黃昏時就過來,這樣將近六十多天。曾季衡沒有疑慮。和祖父部下的將校說到她的豔麗,不慎失言了。將校驚懼,想要查清那事,說:“你等她來到這裡的時候,希望你敲下牆壁,我和兩三個人偷偷地看看。”曾季衡終究也沒敲牆壁。這天,女子一見曾季衡,面色憂傷,聲音嘶啞,握著曾季衡的手說:“為什麼違背約定洩露給別人?從此不能夠再繼續歡樂了。”曾季衡感到慚愧悔恨,無話回答。女子說:“大概不是你的過錯,也是冥數盡了。”就留給他詩道:“五原分袂真吳越,燕拆鶯離芳草竭。年少煙花處處春,北邙空恨清秋月。”曾季衡不能寫詩,羞愧沒有什麼酬謝,就勉強寫了一篇道:“莎草青青雁欲歸,玉腮珠淚灑臨歧。雲鬟飄去香風盡,愁見鶯啼紅樹枝。”女子於是從衣帶上解下蹙金結花盒子,又抽出翠玉雙鳳翹一隻,贈給曾季衡說:“希望他日睹物思人,不要因為幽冥成為阻隔。”曾季衡在書箱中尋找,找得小金縷花如意酬謝她。曾季衡說:“這東西雖然不是珍奇,但是貴在它叫如意,希望長在你的手裡操持著。”又說:“這次分別什麼時候再相會?”女子說:“不是一甲子年,沒有相見的日期。”說完,哭著就不見了。

曾季衡從此日夜思念,身體瘦弱憔悴。舊友前輩王回用他的方術,藥物治療,幾個月才治好。向五原的一位縫紉婦人詢問,她說:

“王使君之愛女,不疾而終於此院。今已歸葬北邙山,或陰晦而魂遊於此,人多見之。”則女詩云“北邙空恨清秋月”也。出《傳奇》。

趙 合

進士趙合,貌溫氣直,行義甚高。大和初,遊五原,路經沙磧,睹物悲嘆,遂飲酒,與僕使並醉,因寢於沙磧。中宵半醒,月色皎然,聞沙中有女子悲吟曰:“雲鬟消盡轉蓬稀,埋骨窮荒無所依。牧馬不嘶沙月白,孤魂空逐雁南飛。”合遂起而訪焉。果有一女子,年猶未笄,色絕代。語合曰:“某姓李氏,居於奉天。有姊嫁洛源鎮帥,因往省焉,道遭黨羌所虜,至此撾殺,劫其首飾而去。後為路人所悲,掩於沙內,經今三載。知君頗有義心,儻能為歸骨於奉天城南小李村,即某家枌榆耳,當有奉報。”合許之。請示其掩骼處,女子感泣告之。合遂收其骨,包於橐中。

伺旦,俄有紫衣丈夫,躍騎而至,揖合曰:“知子仁而義,信而廉。女子啟祈,尚有感激。我李文悅尚書也。元和十三年,曾守五原。為犬戎三十萬圍逼城池之四隅,兵各厚十數裡,連弩灑雨,飛梯排雲,穿壁決濠,晝夜攻擊。城中負戶而汲者,矢如蝟毛。當其時,御捍之兵,才三千。激厲其居人,婦女老幼負土而立者,不知寒餒。犬戎於城北造獨腳樓,高數十丈,城中鉅細,鹹得窺之。某遂設奇計,定中其樓立碎。羌酋愕然,以為神功。又語城中人曰:‘慎勿拆屋燒,吾且為汝取薪。積於城下,許人釣上。’又太陰稍晦,即聞城之四隅,多有人物行動,聲言云:‘夜攻城耳!’城中懾慄,不敢暫安。某曰:‘不然!’潛以鐵索下

“王使君的愛女,沒病而死在這個院裡。現在已安葬在北邙山,有時陰暗時魂靈就在這裡遊蕩,很多人都看見過她。”這就是那女子在詩裡所說的“北邙空恨清秋月”。出自《傳奇》。

趙 合

進士趙合,容貌溫和,性情直爽,品行高尚。唐文宗太和初年,遊歷五原,路過沙磧,睹物悲嘆,於是喝酒,和僕人都喝醉了,就睡在了沙磧中。半夜醒來,月色明亮,聽到沙磧中有個女子悲吟道:“雲鬟消盡轉蓬稀,埋骨窮荒無所依。牧馬不嘶沙月白,孤魂空逐雁南飛。”趙合於是起身尋訪她。果然有一個女子,年紀還未到十六歲,容貌絕代。她告訴趙合說:“我姓李,住在奉天。有個姐姐嫁給洛源鎮帥,我便前往探視,在路上遭到羌人俘獲,到這兒被打死了,搶去了我的首飾逃離。後來被過路人哀憐,掩埋在沙中,到現在已經三年了。聽說你頗有仁義之心,倘能把我的屍骨送回到奉天城南的小李村,就是我的故鄉,一定會報答你。”趙合答應了。讓她指明掩埋屍骨的地方,女子感激得哭著告訴了他。趙合於是收起她的屍骨,包在口袋裡。

等到早晨,不久有個穿紫衣的男子騎馬而來,向趙合作揖道:“知道你仁義,守信廉潔。女子的請求,尚有感動。我是李文悅尚書。元和十三年,曾駐守五原。被犬戎三十萬大軍包圍,逼近城池的四角,包圍的士兵各厚十幾裡,連續發出的箭像下雨,飛梯密集地排列像雲一般,穿牆掘溝,晝夜攻擊。城中人揹著門板汲水的,被箭射得像刺蝟。那時,守軍才三千人。我激勵那裡的居民,婦女老幼背土而立,不知道冷餓。犬戎在城北建造了獨腳樓,高几十丈,城裡的詳細情況,他們都能看見。我於是設下奇計,射那樓立刻射得粉碎。羌的頭領非常吃驚,認為是神功。我又對城中人說:‘千萬別拆房子當柴燒,我將給你們尋柴火。柴火堆在城下,允許把柴火釣上城。’有一天特別陰暗,就聽到城的四角有很多人行動,敵軍聲言說:‘夜間攻城!’城中震懾戰慄,不敢暫且安歇。我說:‘不是這樣!’偷偷地用鐵索綴下

燭而照之,乃空驅牛羊行脅其城,兵士稍安。又西北隅被攻,摧十餘丈。將遇昏晦,群胡大喜,縱酒狂歌,雲:‘候明晨而入。’某以馬弩五百張而擬之,遂下皮牆障之。一夕,並工暗築,不使有聲,滌之以水。時寒,來日冰堅,城之塋如銀,不可攻擊。又羌酋建大將之旗,乃贊普所賜,立之於五花營內。某夜穿壁而奪之如飛,眾羌號泣,誓請還前擄掠之人,而贖其旗。縱其長幼婦女百餘人,得其盡歸。然後擲旗而還之。時邠涇救兵二萬人臨其境,股慄不進。如此相持三十七日。羌酋乃遙拜曰:‘此城內有神將,吾今不敢欺。’遂卷甲而去。不信宿,達宥州,一晝而攻破其城。老少三萬人,盡遭擄去。以此利害,則餘之功及斯城不細。但當時時相,使餘不得仗節出此城,空加一貂蟬耳。餘聞鍾陵韋夫人,舊築一堤,將防水潦,後三十年,尚有百姓及廉問周公,感其功而奏立德政碑峨然。若餘當時守壁不堅,城中之人,盡為羌胡之賤隸,豈存今日子孫乎?知子有心,請白其百姓,諷其州尊,與立德政碑足矣。”言訖,長揖而退。

合既受教,就五原,以語百姓及刺史。俱以為妖,不聽,惆悵而返。至沙中,又逢昔日神人,謝合曰:“君為言,五原無知之俗,刺史不明,此城當有火災。方與祈求幽府,吾言於五原之事,不諧,此意亦息。其禍不三旬而及矣。”言訖而沒。果如期災生,五原城饉死萬人,老幼相食。

合挈女骸骨至奉天,訪得小李村而葬之。明日道側,合遇昔日之女子來謝而言曰:“感君之義,吾大父乃

燭光照視,是敵軍空趕著牛羊逼近城池,兵士稍微心安。又一天西北城角被攻,城牆被摧毀十多丈。將要天黑時,群胡非常高興,縱情喝酒,狂歌亂舞,說:‘等到明天早晨就攻進城。’我用馬弩五百張瞄準,全部放下皮牆遮擋。一夜之間,同時用人暗地修築,不讓有聲音,用水澆上。當時天寒,第二天凝成堅冰,城牆瑩白像銀子一樣晶瑩,不可攻擊。又一天,羌的頭領豎起大將的旗幟,是贊普所賜給的,立在五花營內。我夜裡像飛一樣穿牆奪取了它,眾羌兵號啕痛哭,宣稱用以前擄去的人,換回那大旗。他們釋放那長幼婦女一百多人,全部放回。然後我把旗擲還給他們。當時邠涇救兵兩萬人臨境,兩腿發抖不敢進軍。如此相持了三十七天。羌的頭領遙遙拜道:‘這城內有神將,我現在不敢欺侮他們。’於是收兵離去。不到兩夜,到達宥州,一個白天就攻破了那城。老少三萬人都被擄去。根據這種利益和害處的比較,那麼我對這個城的功勞是不小的。但是當時的宰相,讓我不能拿著符節離開這城,只是空加了一幅貂蟬而已。我所說鍾陵的韋夫人,從前修築了一個大堤,要防水災,三十年後,還有百姓和觀察使周公,感念她的功德奏請立了巍峨的德政碑。如果我那時守城不牢固,城中的百姓都將成為羌胡的卑賤的奴隸,哪能有現在的子孫呢?我知道你是有心的人,請告訴那裡百姓,委婉勸說那州官,為我立個德政碑,我就心滿意足了。”說完,長揖而離去。

趙合應承後,到了五原,把這事告訴了百姓和刺史。大家都認為是妖言惑眾,不聽信,趙合失望地返回。到了沙漠,又遇見先前的神靈,感謝趙合說:“你已經為我說了,五原百姓無知,刺史不賢明,這個城當有火災。我正想祈求於幽府,我所說的五原的事不能隨心,這種想法也就停止了。那災禍不超過三旬就要發生了。”說完就不見了。果然按期發生了災禍,五原城裡餓死的有一萬多人,老少相食。

趙合帶著女子的屍骨到達奉天,找到小李村葬了她。第二天在道邊,遇到先前的女子來拜謝,說:“感謝你的恩義,我祖父是

貞元中得道之士,有《演參同契》《續混元經》。子能窮之,龍虎之丹,不日而成矣。”合受之,女子已沒。合遂舍舉,究其玄微,居於少室,燒之一年,皆使瓦礫為金寶;二年,能起斃者;三年,餌之能度世。今時有人遇之於嵩嶺耳。出《傳奇》。

韋安之

韋安之者,河陽人,時至陽翟,擬往少室尋師。至登封,逢一人,問欲何往,曰:“吾姓張名道,家金鄉,欲往少室山讀書。”安之亦通姓字。所往一志,乃約為兄弟,安之年長,為兄。同入少室,師李潛。經一年,張道博學精通,為學流之首。一日,語安之曰:“兄事業全未,從今去五載,方成名,官亦不過縣佐。”安之驚異曰:“弟何以知之?”道曰:“餘非人,乃冥司主典也。泰嶽主者欲重用,為以才識尚寡,給一年假於人間學。今年限已滿,功業稍成,將辭君去。慎勿洩於人。”言訖,辭其師。安之送道下山,涕泣而別。道曰:“君成名之後,有急,當呼道,必可救矣。”安之五年乃赴舉,其年擢第,授杭州於潛縣尉,被州遣部物。將抵河陰,至淇澤浦,為淮盜來劫。安之遂虔啟於道,俄而雷雨暴至,群盜皆溺。安之為龍興縣丞卒。出《靈異錄》。

李佐文

南陽臨湍縣北界,祕書郎袁測、襄陽掾王汧皆立別業。大和六年,客有李佐文者,旅食二莊。佐文琴棋之流,頗為袁、王之所愛。佐文一日向暮,將止袁莊。僕伕抱衾前去,不一二里,陰風驟起,寒埃昏晦。俄而夜黑,劣乘獨行,迷誤

貞元年間得道的人,有《演參同契》《續混元經》。你能讀完,龍虎丹藥,不久就能成功。”趙合接受了它,女子就不見了。趙合就放棄了求舉之事,研究那部經書的玄妙,住在少室山,煉了一年龍虎丹,都能使瓦礫變成金寶;兩年,能讓死者回生;三年,吃了丹藥就能度世。現在還常有人在嵩山遇見他。出自《傳奇》。

韋安之

韋安之是河陽人,當時到了陽翟,打算到少室山尋訪老師。到達登封,遇見一人,問要到哪裡去,說:“我姓張名字叫道,家在金鄉,想要到少室山讀書。”韋安之也報了姓名。前往的志向是一樣的,於是結為兄弟,韋安之年齡大,做哥哥。一起到了少室山,拜李潛為師。經過一年,張道學識廣博學業精進,是學生中的第一。一天,他告訴韋安之說:“兄長的事業還沒有完成,從現在開始還得五年,才能成名,做官也不過是個縣佐。”韋安之驚異道:“弟弟憑什麼知道?”張道說:“我不是人,是冥司的主典。泰山神要重用我,認為我才識還少,給一年的假,到人間學習。現在年限已滿,功業稍有成就,將要辭別你而去。千萬不要洩露給別人。”說完,辭別他的老師。韋安之送張道下山,二人哭泣分別。張道說:“你成名以後,有急難,要呼喚我,一定能夠救你。”韋安之五年後才去應考,那年考中,授杭州於潛縣尉,被州派遣到外地。將要到河陰,到達淇澤浦,被淮盜搶劫。韋安之就虔誠地呼喚張道,一會兒雷雨突然到來,群盜都被淹沒。韋安之任龍興縣丞時去世。出自《靈異錄》。

李佐文

南陽臨湍縣北邊,祕書郎袁測、襄陽掾王汧都建了別墅。唐文宗太和六年,有個客人李佐文寄食二莊。李佐文是個擅長琴棋的人,頗受袁、王二人喜愛。李佐文一天將晚時,要到袁莊休息。僕伕抱著被先走了。沒走到一二里,冷風突然颳起,風沙颳得天昏地暗。一會兒夜變得漆黑,李佐文乘著劣馬獨自行進,迷失道路

甚遠。約三更,晦稍息,數裡之外,遙見火燭。佐文嚮明而至,至則野中迥室,卑狹頗甚。中有田叟,織芒 。佐文遜辭請託,久之,方延入戶。叟雲:“此多豺狼,客馬不宜遠縶。”佐文因移簷下,迫火而憩。叟曰:“客本何詣而來此?”佐文告之。叟哂曰:“此去袁莊,乖於極矣。然必俟曉,方可南歸。”而叟之坐後,緯蕭障下,時聞稚兒啼號甚痛。每發聲,叟即曰:“兒可止,事已如此,悲哭奈何?”俄則復啼,叟輒以前語解之。佐文不諭,從而詰之。叟則低迴他說。佐文因曰:“孩幼苦寒,何不攜之近火?”如此數四,叟則攜致就爐,乃八九歲村女子耳。見客初無羞駭,但以物畫灰,若抱沉恨。忽而怨咽驚號,叟則又以前語解之。佐文問之,終不得其情。

須臾平曉,叟即遙指東南喬木曰:“彼袁莊也,去此十里而近。”佐文上馬四顧,乃窮荒大野,曾無人跡,獨田叟一室耳。行三數裡,逢村婦,攜酒一壺,紙錢副焉。見佐文曰:“此是巨澤,道無人。客凌晨何自來也?”佐文具白其事。婦乃附膺長號曰:“孰為人鬼之遇途耶?”佐文細詢之,其婦曰:“若客雲去夜所寄宿之室,則我亡夫之殯閭耳。我傭居袁莊七年矣。前春,夫暴疾而卒。翌日,始 之女又亡。貧窮無力,父子同瘞焉。守制嫠居,官不免稅,孤窮無託,遂意再行。今夕將適他門,故來夫女之瘞告訣耳。”佐文則與同往。比至昨暮之室,乃殯宮也,歷歷蹤由,分明可復。婦乃號慟,淚如綆縻。因棄生業,剪髮於臨湍佛寺,

很遠。大約三更天時分,昏黑稍微止息,幾裡地外,遠遠看見了燈光。李佐文向著光亮處走去,到了眼前卻是荒野中幾間陋室,很低矮狹窄。屋裡有個年老的種田翁,正在編織草鞋。李佐文恭順地請求投宿,很久才請進門。種田翁說:“這裡豺狼很多,客人的馬不應繫縛在遠處。”李佐文於是將馬移到簷下,靠近火休息。種田翁說:“客人因為什麼來到這裡?”李佐文告訴了他。種田翁哂笑道:“這裡距離袁莊,相隔很遠。這樣必須等到天亮,向南去才能到達。”種田翁坐下後,草簾子屏障下邊不時傳出小孩非常痛苦的啼哭聲。每當發出哭聲,種田翁就說:“孩兒應該停止,事已如此,悲哭能怎麼樣?”一會兒又哭,種田翁還用前邊的話勸說。李佐文不明白,就問種田翁。種田翁就迂迴曲折說其他的事情。李佐文於是說:“孩子小怕冷,為什麼不領他靠近火?”如此多次,種田翁才把她帶到火爐邊,是個八九歲的農村女孩。看見客人開始沒有害羞和驚怕,只是用東西畫灰,像懷著深深的怨恨。忽然悲哭驚號,種田翁就又用前邊的話勸她。李佐文問他,終究沒能問到那實情。

不久天亮,種田翁就遠遠指著東南的喬木說:“那就是袁莊,離這有十里遠近。”李佐文上馬環顧四周,是片很大的荒野,不曾有人的痕跡,只有種田翁一座房子。走了三裡多,遇到一個村婦,帶著一壺酒、紙錢和一些附帶的東西。看見李佐文說:“這是巨澤,路上沒人。客人一清早從哪裡來的?”李佐文把經歷的事全告訴了她。村婦就拍胸大哭道:“為什麼人和鬼能在路上相遇呢?”李佐文細問她,那村婦道:“像客人說的昨晚寄宿的房子,是我亡夫的墳墓。我受人僱用住在袁莊七年了。前年春天,丈夫得急病死去。第二天,才七歲的女兒又死了。因為貧窮沒有能力,將父女一起埋葬。我遵守喪規寡居,官府不給免稅,孤獨窮困沒有依託,就想再嫁。今天晚上將要嫁到別人家,所以來丈夫女兒的埋葬之地告別。”李佐文就和她一同前往。等到了昨晚的房子,是個殯宮,經由的蹤跡歷歷在目,分明可以踏著再走。村婦就號啕大哭,淚如繩索。於是她放棄了謀生之業,在臨湍佛寺剪髮修行,

役力誓死焉。其婦姓王,開成四年,客有見者。出《集異記》。

胡 濦

安定胡濦,家於河東郡,以文學知名。大和七年春登進士第,時賈 為禮部侍郎。後二年,文宗皇帝擢 相國事。是歲冬十月,京兆亂, 與宰臣涯已下,俱遁去。有詔捕甚急。時中貴人仇士良,護左禁軍,命部將執兵以窮其跡。部將謂士良曰:“胡濦受賈 恩,今當匿在濦所。願驍健士五百,環其居以取之。”士良可其請。於是部將擁兵至濦門,召濦出,厲聲道:“賈 在君家,君宜立出!不然,與 同罪。”濦度其勢不可以理屈,抗辭拒之。部將怒,執濦詣士良,戮於轅門之外。時濦弟湘在河東郡,是日,湘及家人,見一人無首,衣綠衣,衣有血濡之跡,自門而入,步至庭。湘大怒,命家人逐之,遽不見。後三日,而濦之凶聞至。出《宣室志》。

勞苦出力發誓到死。那個婦女姓王,唐文宗開成四年,有人看見過她。出自《集異記》。

胡 濦

安定的胡濦,家在河東郡,以文章學問出名。唐文宗太和七年春考中進士,當時賈 任禮部侍郎。兩年後,文宗皇帝提拔賈 做相國。這年冬天十月份,京城叛亂,賈 和王涯以下朝臣一起逃走。皇上有詔書捉拿很緊急。當時宦官仇士良監領左禁軍,命令部將拿著兵器極力尋找他們蹤跡。部將對仇士良說:“胡濦承受賈 的恩惠,現在應該藏在胡濦家中。願帶領五百名勇猛矯健的士兵,包圍他的住所捉拿他。”仇士良允許了他的請求。於是部將率領士兵到達胡濦家門,召喚胡濦出來,厲聲叫道:“賈 在你家中,你應當立刻把他交出來!不這樣,與賈 同罪!”胡濦考慮他的來勢不能用道理說服,就嚴詞拒絕。部將大怒,捉拿胡濦到仇士良處,殺死在轅門外。當時胡濦的弟弟胡湘在河東郡,這天,胡湘和家人看見一個人沒有頭,穿著綠衣,衣服上有血染的痕跡,從門進入,走到庭院。胡湘大怒,命令家人驅逐他,立刻就不見了。三天後,胡濦的死訊就到了。出自《宣室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