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copy)

卷第三百二十八 鬼十三

慕容垂  李 女  解襆人  漕店人  張 琮

劉門奴  閻 庚  明崇儼  王懷智  沙門英禪師

陳 導  王 志  巴峽人  陸餘慶

慕容垂

唐太宗徵遼,行至定州,路側有一鬼,衣黃衣,立高冢上,神彩特異。太宗遣使問之,答曰:“我昔勝君昔,君今勝我今。榮華各異代,何用苦追尋。”言訖不見,問之,乃慕容垂墓。出《靈怪集》。

貞觀元年,李 愛女卒,葬北邙,使家僮廬於墓側。一日,女子忽詣家僮曰:“我本不死,被大樹之神竊我。今值其神出朝西嶽,故得便奔出。知爾在此,是以來。我已離父母,復有此辱恥,不可歸。幸爾匿我,我能以致富報爾。”家僮駭愕,良久乃許,遂別置一室。其女或朝出暮至,或夜出曉來,行步如風。一月後,忽攜黃金十斤以賜,家僮受之。出賣數兩,乃民家所失,主者執家僮以告。洛陽令推窮其由,家僮具述此事,及追取,此女已失,其餘金盡化為黃石焉。出《瀟湘錄》。

慕容垂

唐太宗徵遼的時候,走到定州,路旁有一鬼,穿著黃色的衣服,站在高高的墳墓上面,神采特異。太宗派人問他,鬼回答說:“我昔勝君昔,君今勝我今。榮華各異代,何用苦追尋。”說完不見了。太宗一打聽,才知道這是慕容垂的墓。出自《靈怪集》。

貞觀元年,李 心愛的女兒死了,葬在北邙,讓家僮住在墳墓的旁邊。一天,女子忽然告訴家僮說:“我本來不應該死,是被大樹之神偷去的。現在趁著那個大樹之神去朝拜西嶽,我得便跑出來了。我知道你在這裡,就來了。我已經離開了父母,又受到這樣的羞辱,不能回去了。希望你把我藏起來,我能用致富來報答你。”家僮驚愕了半天才答應,於是把她安置在別的屋子裡。那女子或朝出暮至,或夜出晨歸,行走如風。一個月以後,忽然帶來黃金十斤送給他,家僮收下了。拿出去賣了幾兩,才知道是百姓家丟的,失主抓住家僮來告官。洛陽令盤問原委,家僮詳述此事,等到追取的時候,那女子已經不見了,剩下的金子都變成了黃色的石頭。出自《瀟湘錄》。

解襆人

江南有數人行船,見岸上兩人,與船並行數裡。岸上人云:“暫寄歇息。”船人許之。怪其跳躑上船,其疾如風。須臾,兩人云:“暫至村,各有小襆,且寄船上,慎勿開也。”殷勤戒之。兩人去後,船中一人解襆共看。每襆有五百帖子,似紙,非篆隸,並不可識。共驚,還結如故。俄頃二人回,雲:“開訖,何因諱?”乃捉解襆人云:“是此人解。”遂擲解襆上岸,如擲嬰兒。又於村中取人,擁之而去。經數日,一人慾放解襆者,一人不許,曰:“會遣一二年受辛苦。”乃將至富人家。其人家有好馬,恆於庭中置槽,自看飲飼。此時已夜,堂門閉,欲取富人無由。一人云:“此人愛馬,解馬放,即應開門出。”如言,富人果出。一人擔之,應手即死。取得富人,遂棄解襆人而去。此家忙懼,唯見此人在,即共毆。縛之送縣,以解襆等事為辭。州縣不信,遂斷死,此人自雪無由,久禁乃出。出《異聞錄》。

漕店人

貞觀中,長安城西漕店人,葬父母,凶具甚華。一二年後,忽見亡弟來,容貌憔悴。言為兄厚葬父母之故,被差為林皋驛馬,祗承困苦不堪,故來請兄代。兄大驚懼,更多與紙錢,遣努力且作。其後數月,又見弟來雲,祗承不濟,兄遂不免去。其兄應時而卒。出《異聞錄》。

張 琮

永徽初,張琮為南陽令。寢閣中,聞階前竹下有呻吟

解襆人

江南有幾個人行船,看見岸上有兩個人與船並行了好幾裡。岸上人說:“暫且到船上歇息一下。”船上人同意了。岸上人跳上船來,其快如風,船上人覺得奇怪。一會兒,兩人說:“我們要到村裡去一下,我們各有個小包袱,先放在船上,千萬不要打開。”再三告誡。兩人離開後,船上一個人解開包袱,大夥一齊看。每個包袱有五百帖子,好像是紙,字不是篆隸,都不認識。大夥都很驚訝,照原樣繫上。一會兒兩人回來了,說:“解開包袱了,為什麼隱瞞?”就抓住解包袱人說:“是這人解開的。”就把解包袱人扔到岸上,像扔嬰兒一樣。又從村中找來人,簇擁而去。過了幾天,一人想放走解包袱人,一人不同意,說:“應該讓他受一二年的辛苦。”就把他帶到一個富人家。這戶人家有好馬,總在院中置槽,自己看管馬的飲食。這時已經半夜了,堂門緊閉,想抓獲富人沒有機會。一人說:“這人愛馬,解開馬放了,他就會開門出來。”照此辦理,富人果然出來了。一人上前打他,觸手就死了。抓獲了富人,就丟開解包袱人走了。這家慌亂驚恐,只看見這個人在,就一塊打他。綁上他送到縣衙,解包袱人就將解開包袱等事講了,為自己開脫。州縣不信,就判他死罪。這人無法自雪冤屈,被關了很久才放出來。出自《異聞錄》。

漕店人

貞觀年間,長安城西漕店人安葬他的父母,祭具非常豪華。一二年之後,忽然看見他死去的弟弟來了,容貌憔悴。說因為哥哥厚葬父母的緣故,他被差為林皋驛馬。因不堪忍受困苦,所以來請哥哥代替他。哥哥大為驚恐,給了他更多的紙錢,讓他努力去幹。過了幾個月,又見弟弟來了,說承受不了,哥哥不能不去。他哥哥馬上就死了。出自《異聞錄》。

張 琮

張琮永徽初為南陽令。在閣中睡覺時,聽到階前竹下有呻吟

之聲,就視則無所見。如此數夜,怪之,乃祝曰:“有神靈者,當相語。”其夜,忽有一人從竹中出,形甚弊陋,前自陳曰:“朱粲之亂,某在兵中,為粲所殺。屍骸正在明府 前,一目為竹根所損,不堪楚痛。以明府仁明,故輒投告。幸見移葬,敢忘厚恩。”令謂曰:“如是何不早相聞。”乃許之。明日,為具棺櫬,使掘之,果得一屍,竹根貫其左目。仍加時服,改葬城外。其後令笞殺一鄉老,其家將復仇,謀須令夜出,乃要殺之。俄而城中失火,延燒十餘家。令將出按行之,乃見前鬼遮令馬曰:“明府深夜何所之?將有異謀。”令問為誰,曰:“前時得罪於明府者。”令乃復入。明日,掩捕其家,問之皆驗,遂窮治之。夜更祭其墓,刻石銘於前曰:“身狥國難,死不忘忠。烈烈貞魂,實為鬼雄。”出《廣異記》。

劉門奴

高宗營大明宮,宣政殿始成,每夜,聞數十騎行殿左右,殿中宿衛者皆見焉,衣馬甚潔。如此十餘日,高宗乃使術者劉門奴問其故,對曰:“我漢楚王戊之太子也。”門奴詰問之:“案《漢書》,楚王與七國謀反,漢兵誅之,夷宗覆族,安有遺嗣乎?”答曰:“王起兵時,留吾在長安。及王誅後,天子念我,置而不殺,養於宮中。後以病死,葬於此。天子憐我,殮以玉魚一雙,今在正殿東北角。史臣遺略,是以不見於書。”門奴曰:“今皇帝在此,汝何敢庭中擾擾乎?”對曰:“此是我故宅,今既在天子宮中,動出頗見拘限,甚不樂。乞改葬我於高敞美地,誠所望也。慎無奪我玉魚。”門

之聲,靠近一看也沒發現什麼。這樣過了幾晚,張琮很奇怪,就祈祝說:“有神靈降臨,應該和我說話。”這天晚上,忽然有一人從竹林中走出,相貌很醜陋,上前自我介紹說:“朱粲叛亂時,我在軍中,被朱粲所殺。屍體正好在您家樓前。一隻眼睛被竹根傷了,不能忍受痛苦。因您仁義賢明,所以來相告。如有幸被移葬他處,不敢忘了您的大恩。”張琮對他說:“如果這樣,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就答應了。第二天,為他準備了棺材,命人挖掘竹林,果然見到一具屍體,竹根穿過他的左眼睛。為他穿上時新衣服,改葬在城外。後來,張琮用笞刑打死了一個鄉下老人,他的家屬想要復仇,謀劃著只要張琮晚上出來,就要殺他。不久,城中失火,漫延燒了十幾家。張琮正要出去巡視火情,就見前幾天那個鬼攔住馬說:“您深夜去什麼地方?有人要圖謀您。”張琮問是誰,鬼說:“前些時得罪您的人。”張琮就又回去了。第二天就緝捕了他的家屬,經過審問都驗證了鬼說的事,便窮究懲治。晚上又祭拜鬼的墓,刻石碑立在墓前。銘文說:“身殉國難,死不忘忠。烈烈貞魂,實為鬼雄。”出自《廣異記》。

劉門奴

高宗建造大明宮,宣政殿剛剛完成的時候,每到晚上都聽見數十名騎馬的人行馳在殿的左右,殿中守夜的衛兵都看見了,衣服馬匹非常整潔。如此十多天,高宗讓術士劉門奴去問是怎麼回事,對方回答說:“我是漢代楚王戊的太子。”門奴質問他:“按《漢書》的說法,楚王和七國串通謀反,漢軍殺了他,覆滅了宗族,怎麼能有遺留的後代呢?”回答說:“楚王起兵時,留我在長安。楚王被誅後,天子顧念我,沒殺我,養在宮中。後來因病而死,埋在這個地方。天子可憐我,用玉魚一雙殉葬,現在放在正殿的東北角。史官漏掉了這些事,所以不見於史書。”門奴說:“現在皇帝在此,你怎敢在庭中騷擾?”回答說:“這是我過去住的地方,現在既然在天子宮中,行動很受拘束,很不痛快。請把我改葬在高敞的美地,這是我真誠希望的。千萬不要拿走我的玉魚。”門

奴奏之,帝令改葬。發其處,果得古墳,棺已朽腐,傍有玉魚一雙,制甚精巧。乃敕易棺櫬,以禮葬之於苑外,並以玉魚隨之。於此遂絕。出《廣異記》。

閻 庚

張仁亶,幼時貧乏,恆在東都北市寓居。有閻庚者,馬牙荀子之子也。好善自喜,慕仁亶之德,恆竊父資,以給其衣食,亦累年矣。荀子每怒庚雲:“汝商販之流,彼才學之士,於汝何有,而破產以奉?”仁亶聞其辭,謂庚曰:“坐我累君,今將適詣白鹿山。所勞相資,不敢忘也。”庚久為仁亶胥附之友,心不忍別,謂仁亶曰:“方願志學,今欲皆行。”仁亶奇有志,許焉。庚乃私備驢馬糧食同去。

六日至陳留,宿逆旅。仁亶舍其內房,房外有床。久之,一客後至,坐於床所。仁亶見其視瞻非凡,謂庚自外持壺酒至。仁亶以酒先屬客,客不敢受,固屬之,因與合飲。酒酣歡甚,乃同房而宿。中夕,相問行李,客答曰:“吾非人,乃地曹耳。地府令主河北婚姻,絆男女腳。”仁亶開視其衣裝,見袋中細繩,方信焉。因求問己榮位年壽,鬼言:“亶年八十餘,位極人臣。”復問庚,鬼雲:“庚命貧,無位祿。”仁亶問何以致之,鬼雲:“或絆得佳女,配之有相,當能得耳。今河北去白鹿山百餘里,有一村中王老女,相極貴。頃已絆與人訖,當相為解彼絆此,以成閻侯也。第速行,欲至其村,當有大雨濡溼,以此為信。”因訣去。

仁亶與庚行六七日,至村,遇大雨,衣裝溼汙。乃至村西,求王氏舍焉。款門,久之方出,謝客雲:“家有小不得

奴向皇帝上奏了這件事,皇帝命令改葬。挖開這個地方,果然有一座古墓,棺木已經腐朽了,旁邊有玉魚一雙,製造很精巧。皇帝下令換了棺材,以禮節把他移葬在宮外,並把玉魚隨葬。此後就沒有鬼出現了。出自《廣異記》。

閻 庚

張仁亶小時貧窮,常在東都北市寄居。有個叫閻庚的人,是馬牙閻荀子的兒子。閻庚以好善自喜,仰慕仁亶的品德,常常偷他父親的錢財來接濟仁亶的吃穿,持續了好幾年。閻荀子總是怒罵閻庚說:“你是商販之流,他是才學之士,對你來說有什麼理由破費錢財來奉養他呢?”仁亶聽到這話,對閻庚說:“因為我而連累了您,現在我正要去白鹿山。勞煩您相送財物,不敢忘記。”閻庚早已是仁亶形影不離的朋友,心中不忍分別,對仁亶說:“我也正有志於學,現在想和您一同去。”仁亶驚歎他有此志向,同意了。閻庚就私下準備好了驢馬糧食一同走了。

六天後,到了陳留,住在客店。仁亶住在內房,房外面也有床。過了很久,來了一個客人,坐在床上。仁亶看他氣質非凡,讓閻庚到外面拿壺酒來。仁亶先請客人喝,客人不敢接受,仁亶堅持請他,於是一起喝酒。酒喝得很高興,就一同回房休息。半夜,仁亶問他要到哪裡去,他回答說:“我不是人,是地下的官吏。地府令我主持河北一帶婚姻事宜,為男女作合。”仁亶解開他的衣裝看,看見了袋中的細繩,才相信。仁亶就問他自己的官位年壽,鬼說:“你能活到八十多歲,位極人臣。”又問閻庚的情況,鬼說:“閻庚命苦,不能做官。”仁亶問用什麼辦法能得來位祿,鬼說:“如果能找到好女子,與他配得合適,當能得到。現在河北離白鹿山一百餘里的村中王老的女兒,面相極貴。已經跟別人拴在一起了,我當解開那邊拴上這邊來成全閻侯。只是需要馬上走,將到村子的時候,會有場大雨,以此為憑信。”說完就告別而去。

仁亶和閻庚走了六七天,到村邊遇大雨,衣裝都汙溼了。就來到村西,到王家求宿。敲門半天,才有人出來道歉:“家裡有不順

意,所以遲遲,無訝也。”仁亶問其故,雲:“己唯一女,先許適西村張家。今日納財,非意單寡,此乃相輕之義。已決罷婚矣。”仁亶等相顧微哂。留數日,主人極歡,仁亶乃雲:“閻侯是己外弟,盛年志學,未結婚姻。”主人辭以田舍家,然有喜色。仁亶固求,方許焉。以馬驢及他齎為贄。數日成親畢,留閻侯止王氏,仁亶獨往,主人贈送之。其後數年,仁亶遷侍御史、幷州長史、御史大夫知政事。後庚累遇提挈,竟至一州。出《廣異記》。

明崇儼

唐正諫大夫明崇儼,少時,父為縣令。縣之門卒有道術,儼求教。教以見鬼方,兼役使之法。遺書兩卷,儼閱之,書人名也。儼於野外獨處,按而呼之,皆應曰:“唯。”見數百人。於是每須役使,則呼其名,無不立至者。儼嘗行,見名流將合祔二親者, 車已出郊,儼隨而行,召其家人謂曰:“汝主君合葬二親乎?”曰:“然。”曰:“汝取靈柩,得無誤發他人冢乎?”曰:“無。”儼曰:“吾前見紫車,後有夫人,年五十餘,長大名家婦也。而後有一鬼,年甚壯,寡發弊衣,距躍大喜,而隨夫人。夫人泣而怒曰:‘合葬何謂也?’汝試以吾言白汝主君,雲明正諫有言如此。”祔親者聞之,大驚,泣而謂儼曰:“吾幼失父,昨遷葬,決老豎取之,不知乃誤如此。”崇儼乃與至發墓所,命開近西境,按銘記,果得之。乃棄他人之骨,而祔其先人。儼在內言事,及人間厭勝至多,備述人口,故不繁述。出《紀聞》。

心的事,所以開門遲了,不要見怪。”仁亶問起緣由,他說:“我只有一個女兒,先前許配西村張家。今天過嫁妝,想不到很單薄,這是輕視的意思,已經決定解除婚約了。”仁亶、閻庚相視微笑。住了幾天,主人很高興。仁亶就說:“閻庚是我外弟,正當盛年,有志於學,沒有婚配。”主人以田舍之家推辭,但面露喜色。仁亶執意相求,主人就同意了。閻庚用驢馬及其他攜帶的東西當作聘禮。幾天後成親完畢,仁亶留閻庚在王家,獨自走了,主人饋贈送行。這之後幾年,仁亶官至侍御史、幷州長史、御史大夫知政事。後來閻庚屢蒙提攜,最後官至一州刺史。出自《廣異記》。

明崇儼

唐正諫大夫明崇儼,年輕時,父親是縣令。有個門卒會道術,崇儼向他求教,他教給崇儼見鬼和驅使鬼的方法。還送給崇儼書兩卷,崇儼一看,書上寫著人名。崇儼在野外獨處時,就按書上的人名召呼他們,都回答說:“唯。”見了幾百人。於是每當需要驅使他們,就召呼名字,沒有不立刻就到的。崇儼有次出行,看到名流之家想合葬雙親,喪車已出了郊外,崇儼隨之而行,召呼他的家人說:“你家主人想合葬雙親嗎?”回答說:“是這樣。”崇儼說:“你們挖取棺材會不會誤挖了別人的墳呢?”回答說:“不會。”崇儼說:“我剛才看見紫車後面有個夫人,年紀有五十多歲,是個名家婦女。後面有一個鬼,年紀正當壯年,頭髮稀少,衣服破舊,跳躍著很驚喜地跟隨著夫人。夫人哭泣著怒斥他說:‘幹什麼合葬啊?’你試著把我說的話告訴你家主人,就說是明正諫這樣說的。”合葬雙親的人聽到這話,非常驚訝,哭著對崇儼說:“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昨天遷墳,是由老僕辦理的,不知道會錯到這種程度。”崇儼就和他們一起來到挖掘墓地的地方,讓挖開靠近西側的地方,按照銘文,果然找到了。於是拋開別人的屍骨而將親人合葬在一起。明崇儼在朝內言事,以及在民間厭勝,事例很多,傳誦人口,所以就不多說了。出自《紀聞》。

王懷智

唐坊州人上柱國王懷智,顯慶初卒,其母孫氏及弟懷善、懷錶並存。至四年六月,雍州高陵有一人失其姓名,死經七日,背上已爛而蘇,雲在地下見懷智,見任太山錄事。遣此人執筆,口授為書,謂之曰:“汝雖合死,今方便放汝歸家,宜為我持此書至坊州。訪我家,白我母曰:‘懷智今為太山錄事,幸蒙安太。但家中曾貸寺家木作門,此既功德物,早償之。懷善將死,不合久住。速作經像救助,不然,恐無濟理。’”此人既蘇,即齎書特送其舍。所謂家事,無不暗合。至三日,懷善暴死。合州道俗聞者,莫不增修功德。鄜州人勳衛侯智純說之。出《法苑珠林》。

沙門英禪師

唐法海寺沙門英禪師,具言每見鬼,寺主沙門慧蘭,怪而問焉。英曰:“向秦莊襄王遣人傳語飢虛甚,以師大慈,又自有所見,從者二百許人,勿辭勞費也。吾已報雲後日曉食書來,專相候待。”慧蘭便備酒脯之類。至時秦王果來,侍從甚眾,貴賤羅列,坐食甚急,謂英曰:“弟子不食八十年矣。”英問其故,答曰:“吾生時未有佛法,地下見責功德,吾但以放生矜恤煢孤應之。以福薄,受罪未了。受此一餐,更四十年,方便得食。”因指坐上人云:“是陳軫,多為虛詐。”又指二人云:“是白起、王翦,為殺人多,受罪亦未了。”英曰:“王何不從人索食,而自受飢窘也?”答曰:“慈心少,且餘人又不相見。吾貴人,不可妄作禍祟,所以然也。”因指酒脯曰:“寺主將來耶?深耽愧。”臨去時,謂英曰:

王懷智

唐朝坊州人上柱國王懷智,顯慶初年死了,他的母親孫氏和弟弟懷善、懷錶還都活著。到了顯慶四年六月,雍州高陵有一個人,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死了七天了,背上已經腐爛了,又甦醒過來,說他在地下見到了懷智,現任太山錄事。懷智讓他執筆口授了一封信,對他說:“你雖然應該死,現在我行方便放你回家,應該替我拿這封信到坊州。找到我家,告訴我母親說:‘懷智現在是太山錄事,幸蒙安泰。只是家中曾借寺廟的木頭做門,這既然是功德之物,就應該早早還給寺廟。懷善快要死了,不應久住。快點造經像救助,不然恐怕沒有機會了。’”這人死而復生後,就帶著書信特意送到他家。所說的家事,無不暗合。到了第三天,懷善暴死。全州道家、俗家聽說了這件事,無不增修功德。這是鄜州人勳衛侯智純說的。出自《法苑珠林》。

沙門英禪師

唐時法海寺僧人英禪師,說他常常見到鬼,寺主僧慧蘭就覺得奇怪而詢問他。英禪師說:“方才秦莊襄王派人傳話,說他餓得厲害,以太師的慈悲心腸,又自有所見,跟隨他的二百多人,請不辭勞費。我已經告訴他了,後天早晨吃飯的時候來,專門等候招待。”慧蘭就準備了酒肉之類的東西。到時秦王果然來了,侍從很多,貴賤羅列而坐,吃得很急。秦王對英禪師說:“我已經八十年沒吃飯了。”英禪師詢問原因,秦王回答說:“我活著的時候還沒有佛法,在地下被責問到功德之事,我只以放生、撫卹孤寡來應付。因為欠缺福德,受罪沒完。今天吃這一頓飯,要過四十年才能再吃。”於是秦王又指著座上人說:“這是陳軫,太虛偽奸詐。”又指著二人說:“這是白起、王翦,因為殺人太多,受罪也沒完。”英禪師說:“怎麼不朝人索要食物,而自己忍受飢餓呢?”回答說:“好心人太少了,況且其他人也看不見我。我是富貴之人,不能輕易去人間做壞事,所以就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又指著酒肉說:“這是寺主帶來的吧?非常慚愧。”臨走時對英禪師說:

“甚愧禪師,弟子有物在,當相送。城東門通化外尖冢,是弟子墓。時人不知,妄雲呂不韋冢耳。”英曰:“往赤眉賊發掘,何得更有物在?”鬼曰:“賊將粗物去,細者深,賊取不得,見在。”英曰:“貧道出家,無用物處,必莫將來。”言訖謝去。出《兩京記》。

陳 導

唐陳導者,豫章人也,以商賈為業。龍朔中,乃泛舟之楚,夜泊江浦,見一舟溯流而來,亦宿於此。導乃移舟近之,見一人,庬眉大鼻如吏,在舟檢勘文書,從者三五人。導以同旅相值,因問之曰:“君子何往?幸喜同宿此浦。”庬眉人曰:“某以公事到楚,幸此相遇。”導乃邀過船中,庬眉亦隨之。導備酒饌,飲經數巡,導乃問以姓氏,庬眉人曰:“某姓司徒,名弁。被差至楚,已來充使。”導又問曰:“所主何公事也?”弁曰:“公不宜見問。君子此行,慎勿以楚為意,願適他土耳。”導曰:“何也?”弁曰:“吾非人也,冥司使者。”導驚曰:“何故不得之楚?”弁曰:“吾往楚行災,君亦其人也。感君之惠,故相報耳。然君須以錢物計會,方免斯難。”導懇苦求之,弁曰:“但俟我從楚回,君可備緡錢一二萬相貺,當免君家。”導許諾,告謝而別。是歲果荊楚大火,延燒數萬家,蕩無孑遺。導自別弁後,以憂慮繫懷,及移舟而返,既至豫章,弁亦至矣。導以慳鄙為性,託以他事,未辦所許錢,使者怒,乃令從者持書一緘與導。導開讀未終,而宅內掀然火起,凡所財物悉盡。是夕無損他室,惟燒導家。弁亦不見,蓋以導慳嗇,負前約而致之也。出《集異記》。

“很對不起禪師,我有東西在,應該送給您。城東門通化外尖尖的墳,是我的墓。人們都不知道,胡說是呂不韋墓。”英禪師說:“以前赤眉賊兵挖掘過了,怎麼還能有東西在呢?”鬼說:“賊兵將粗糙的東西拿去了,細軟在裡面,賊兵拿不走,還在。”英禪師說:“我是出家人,沒有用東西的地方,千萬不要拿來。”英禪師說完,秦王告別走了。出自《兩京記》。

陳 導

唐朝陳導是豫章人,以經商為業。龍朔年間,他乘船去楚地,夜晚船停在江邊,看見一隻船逆流而來,也停在這個地方。陳導就移舟靠近它,看見一個人,濃眉大鼻好像官吏,在船上檢查文書,有三五個隨從。陳導因為是旅途相遇,就問他說:“您去哪兒?有幸同住這裡。”濃眉人說:“因公事到楚地,有幸在此相遇。”陳導就邀請他到自己的船中,濃眉人就隨他過來了。陳導準備了酒菜,酒過數巡,陳導就問他姓名,濃眉人說:“我姓司徒,名弁。被差往楚地,充當使者。”陳導又問:“辦什麼公事呢?”司徒弁說:“您不該問。您這次出行,千萬不要去楚地,去別的地方吧。”陳導問:“為什麼?”司徒弁說:“我不是人,是陰間使者。”陳導驚訝地說:“什麼原因不能去楚地呢?”司徒弁說:“我去楚地行布災難,您也是應得災的。感謝您的恩惠,所以才告訴您。但您必須用錢財物品打點,方能免除這場災難。”陳導懇切地苦求他,司徒弁說:“只等我從楚地回來,您可準備紙錢一二萬相送,就能免去您家的災禍。”陳導答應,告謝分別了。這年荊楚之地果然起了大火,接連燒了幾萬家,沒有幸存的。陳導自從和司徒弁分別後,因憂慮在心,就乘船回去了,等到了豫章,司徒弁也來了。陳導慳嗇成性,假託有別的事,沒有置辦他許下的錢財,使者生氣了,就讓一個隨從送給陳導一封信。陳導拆開沒有讀完,而家中立刻起了大火,財物全都燒光了。這晚沒有損害別人家,只燒了陳導家。司徒弁也不見了。這都是因為陳導慳嗇,違背了以前的諾言造成的。出自《集異記》。

王 志

唐顯慶三年,岐州人王志任益州縣令,考滿還鄉。有女美,未嫁道亡,停縣州寺中累月。寺中先有學生,停一房,夜初見此女來,妝飾華麗,欲伸繾綣,學生納之。相知經月,此女贈生一銅鏡,巾櫛各一。令欲上道,女與生密共辭別。家人求此物不得,令遣巡房求索,於生房得之。令遣左右縛此生,以為私盜。學生訴其事,非唯得此物,兼留上下二衣。令遣人開棺檢之,果無此衣。既見此徵,於是釋之。問其鄉里,乃岐州人,因從父南任,父母俱亡,遊諸州學問,不久當還。令給衣馬裝束同歸,以為女夫,憐愛甚重。出《法苑珠林》。

巴峽人

調露年中,有人行於巴峽。夜泊舟,忽聞有人朗詠詩曰:“秋徑填黃葉,寒摧露草根。猿聲一叫斷,客淚數重痕。”其音甚厲,激昂而悲。如是通宵,凡吟數十遍。初聞,以為舟行者未之寢也,曉訪之而更無舟船,但空山石泉,溪谷幽絕,詠詩處有人骨一具。出《紀聞》。

陸餘慶

陸餘慶,吳郡人,進士擢第。累授長城尉,拜員外監察。久視中,遷鳳閣舍人,歷陝州刺史、洛州長史、大理卿、少府監。主睿宗轀車不精,出授沂州刺史。餘慶少時,嘗冬日于徐、亳間夜行,左右以囊橐前行,餘慶緩轡躡之。寒甚,會群鬼環火而坐,慶以為人,馳而遽下就火。訝火焰熾而不暖,慶謂之曰:“火何冷,為我脫靴。”群鬼但俯而笑,不

王 志

唐顯慶三年,岐州人王志任益州縣令,任期已滿要還鄉。他有個女兒很美,未出嫁就死在了回鄉路上,停在縣州寺廟中幾個月了。寺中先就有個學生住在一間屋裡。這夜天剛黑,看見這個女子來了,妝飾華麗,想和他歡好,學生接納了她。相好了一個月,這個女子贈給學生一面銅鏡,毛巾、梳子各一個。縣令王志打算上路,女子與學生暗裡辭別。女子家人找不到這些東西,縣令讓按屋查找,在學生房中找到了。縣令讓隨從綁上學生,以為他是盜賊。學生講述了他們的事,還說不但有這些東西,還留下了上下兩件衣服。縣令派人打開棺材檢查,果然沒了這些衣服。既然有了這些證據,就把學生放了。問他原籍,乃是岐州人,因跟從父親去南方任職,父母都死了,他就遊歷各地、增長見識,不久就該回鄉了。縣令給了他衣服馬匹,一起還鄉,把他當成女婿,非常憐愛。出自《法苑珠林》。

巴峽人

調露年間,有人行經巴峽。晚上停船,忽然聽見有人誦詩:“秋徑填黃葉,寒摧露草根。猿聲一叫斷,客淚數重痕。”聲音非常淒厲,激昂悲越。這樣朗誦了一宿,有幾十遍。剛開始聽到,還以為是行船的人沒有睡覺,早晨訪求才知道沒有其他船停泊,只有空山石泉,溪谷幽絕,誦詩之處有一具死人屍骨。出自《紀聞》。

陸餘慶

陸餘慶,吳郡人,進士及第。先後任長城尉、員外監察。武則天久視年間,任鳳閣舍人,又歷任陝州刺史、洛州長史、大理卿、少府監。主管睿宗韞車不勝任,出任沂州刺史。餘慶年輕的時候,曾於冬天在徐、亳州之間夜晚趕路,僕人帶著行李在前面走,餘慶放鬆馬韁跟著。非常冷,遇到一群鬼圍火而坐,餘慶以為是人,就打馬過去下來烤火。驚訝火焰熾烈而不暖,餘慶就問他們:“火為什麼不暖和呢?給我脫靴子。”群鬼只是低頭而笑,不

應。慶顧視之,郡鬼悉有面衣。慶驚,策馬避之,竟無患。其傍居人謂慶曰:“此處有鬼為祟,遭之者多斃。郎君竟無所驚懼,必福助也,當富貴矣!”出《御史臺記》。

回答。餘慶仔細一看,他們都戴著遮面布。他十分吃驚,打馬而走躲避他們,竟然沒有後患。附近住戶對餘慶說:“這地方有鬼作祟,遇到的人大多死了。您竟然沒被嚇倒,一定是有福佑,必定富貴!”出自《御史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