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copy)

卷第三百一十八 鬼三

陸 機  趙伯倫  朱 彥  桓 回  周子長

荀 澤  桓 朱子之  楊 羨  王肇宗

張 禹  邵 公  吳士季  周子文  王恭伯

李 經  謝邈之  彭虎子  司馬恬  阮德如

陳慶孫  甄 衝

陸 機

陸機初入洛,次河南入偃師。時陰晦,望道左,若有民居,因投宿。見一少年,神姿端遠,置《易》投壺。與機言論,妙得玄微。機心伏其能,無以酬抗,既曉便去。稅驂逆旅,逆旅嫗曰:“此東十數裡無村落,有山陽王家冢耳。”機往視之,空野霾雲,拱木蔽日。方知昨所遇者,信王弼也。出《異苑》。

趙伯倫

秣陵人趙伯倫,曾往襄陽。船人以豬豕為禱,及祭,但㹠肩而已。爾夕,倫等夢見一翁一姥,鬢首蒼素,皆著布衣,手持橈楫,怒之。明發,輒觸沙衝石,皆非人力所禁。

陸 機

陸機第一次到洛陽去,進了河南,先到偃師。當時天色陰暗,看見道旁好像有民房,就進去投宿。見屋裡一個少年,神姿端莊超脫,身旁放著一本《易經》,正在玩投壺遊戲。少年和陸機談起經學,談得十分玄妙深奧。陸機心中十分讚佩,沒法和少年對話辯論,第二天一早就上路了。到旅店去投宿,聽旅店的老婦說:“旅店以東十幾裡沒有村落,只有山陽王家的一座墳墓。”陸機就跑去看,只見空曠的原野上烏雲翻卷,高大的樹木遮住了陽光,才知道昨天遇見的少年就是王弼。出自《異苑》。

趙伯倫

秣陵人趙伯倫到襄陽去,船伕用豬祭禱江神以保平安,然而到祭禱時,只用了豬腿。這天晚上趙伯倫等夢見一個老翁和一個老婆婆,鬢髮蒼白,都穿著布衣,手裡拿著船槳,滿面怒容。第二天船出發後,不是陷於沙灘就是撞上礁石,非人力能夠克服。

更施厚饌,即獲流通。出《幽明錄》。

朱 彥

永嘉朱彥,居永寧。披荒立舍,便聞弦管之聲,及小兒啼呼之音。夜見一人,身甚壯大,吹殺其火。彥素膽勇,不以為懼,即不移居,亦無後患。出《異苑》。

桓 回

幷州祭酒桓回,以劉聰建元三年,於途遇一老父,問之雲:“有樂工成憑,今何職?我與其人有舊,為致清談,得察孝廉。君若相見,令知消息。”回問姓字,曰:“我吳郡麻子軒也。”言畢而失。回見憑,具宣其意。憑嘆曰:“昔有此人,計去世近五十年。”中郎荀彥舒聞之,為造祝文,令憑設酒飯,祀於通衢之上。出《異苑》。

周子長

周子長,居武昌五大浦東岡頭。鹹康三年,子長至寒溪中嵇家,家去五大數裡。合暮還五大,未達。先是空岡,忽見四匝瓦屋當道,門卒便捉子長頭,子長曰:“我佛弟子,何足捉我?”吏曰:“若是佛弟子,能經唄不?”子長先能誦《四天王》及《庶子經》。誦之三四過,捉故不置,便罵之曰:“武昌痴鬼,語汝,我是佛弟子,為汝誦經數偈,故不放人?”捉者便放,不復見屋。鬼故逐之,過家門前,鬼遮不得入,亦不得作聲。而將鬼至寒溪寺中過,子長便擒鬼胸雲:“將

於是趕快擺上豐厚的食品祭告江神,船行才順利起來。出自《幽明錄》。

朱 彥

永嘉人朱彥住在永寧。他在野外開了塊荒地蓋房,就聽到野地裡有音樂聲和小孩兒哭叫聲。夜裡來了個身材高大的人把他生的火給弄滅了。朱彥一向膽大,毫不害怕,就是不挪地方,結果後來也平安無事。出自《異苑》。

桓 回

在幷州當祭酒的桓回,於劉聰建元三年,在道上遇見一個老人,向他打聽說:“有個樂師叫成憑,現在任什麼職?我和他有過交往,為致清談,使他得以舉薦為孝廉。您如果見到他,請替我問候。”桓回問老人姓名,老人說:“我是吳郡的麻子軒。”說完就不見了。桓回見到成憑就轉達了老人的問候。成憑嘆息說:“過去有過這個人,但已經死了五十年了。”中郎荀彥舒聽說了這件事,就寫了一篇祭文,讓成憑準備了祭品,在大路上祭奠了老人。出自《異苑》。

周子長

周子長住在武昌五大浦東岡頭。鹹康三年,他到寒溪中嵇家去串門,嵇家離五大浦不過幾裡地。周子長晚上回家去,還沒到達。先到空岡上,四周突然出現了瓦房堵住了道,看門的人就抓住子長的頭,子長說:“我是佛門弟子,你憑什麼抓我?”那看門人說:“你要是佛門弟子,能誦經嗎?”子長就誦《四天王》和《庶子經》。誦了好幾遍,那看門人仍抓住他不放,子長就罵道:“你這個武昌呆鬼,告訴你,我是佛門弟子,給你誦了好幾遍經,憑什麼還不放我?”捉他的人就鬆開了,屋子也頓時不見了。但鬼還是在後面追他,追到他家門口堵著門不讓子長進,子長也說不出話來。他引著鬼往寒溪寺走去,抓住鬼的胸口說:“我要把

汝至寺中和尚前。”鬼擒子長胸,相拖渡五丈塘,西行。後鬼謂捉者曰:“放為,西將牽我入寺中。”捉者曰:“已擒不放。”子長復為後者曰:“寺中正有禿輩,乃未肯畏之?”後一鬼小語曰:“汝近城東逢禿時,面何以敗?”便共大笑。子長比達家,已三更盡矣。出《靈鬼志》。

荀 澤

潁川荀澤以太元中亡,恆形見還,與婦魯國孔氏嬿婉綢繆,遂有娠焉。十月而產,產悉是水。別房作醬,澤曰:“我知喪家不當作醬,而故為之。今上官責我數豆粒,致令劬不復堪。”經少時而絕。出《異苑》。

桓 

,太元中為巴東太守,留家江陵。妻乳母姓陳,兒道生隨 之郡,墮瀨死。道生形見雲:“今獲在河伯左右,蒙假二十日,得暫還。”母哀至, 有一黑烏,以翅掩其口,舌上遂生一瘤,從此便不得復哭。出《異苑》。

朱子之

東陽郡朱子之,有一鬼恆來其家。子之兒病心痛,鬼語之:“我為汝尋方。”雲:“燒虎丸飲即差。汝覓大戟與我,我為汝取也。”其家便持戟與鬼,鬼持戟去,須臾還。放戟中庭,擲虎丸著地,猶尚暖。出《齊諧記》。

楊 羨

孝武帝太元末,吳縣楊羨有一物似猴,人面有發。羨

你抓到廟裡去見和尚。”鬼也抓著子長的胸口,互相拖著蹚過五丈塘後往西走。後面一個鬼對拖子長的鬼說:“快放了他吧,不然再往西就把咱們弄到廟裡去了。”這鬼說:“已經抓住了不能放。”子長又對後面的鬼說:“寺中正有禿和尚,你們就不怕嗎?”後面的鬼小聲說:“你在走近城東遇見和尚時怎麼臉色都變了?”就都大笑起來。子長回到家,已經過三更了。出自《靈鬼志》。

荀 澤

潁川人荀澤太元年間死了,死後鬼魂經常現形,並和妻子魯國女人孔氏同居,孔氏懷孕了。十個月後生下了一攤水。孔氏家別的房裡正在做醬,荀澤說:“我知道死人的家裡不該做醬,可是你偏偏做,如今陰間的上司責罰我數豆粒,使我疲勞不堪。”過了一段時間鬼魂就消失了。出自《異苑》。

桓 

在太元年間當巴東太守,把家留在江陵。妻子的奶媽姓陳,兒子道生隨桓 去巴東上任,掉在急流中淹死了。道生死後現形說:“我現在是河伯神的侍從,給了我二十天假暫時回來。”道生的母親十分悲痛。桓 養著一隻黑烏,突然用翅膀掩住道生母親的嘴,她舌上就長了個瘤,從此就再也不能哭了。出自《異苑》。

朱子之

東陽郡朱子之的家中,常有一個鬼光臨。有一次朱子之的兒子得了心口疼的病,鬼說:“我替你找藥方。”又說:“把虎丸燒了喝就能好。你給我找一把大戟,我去給你弄。”家裡人就拿來一把戟,鬼拿著戟走了,不大工夫就回來了。他把戟放在院裡,把虎丸扔在地上,還熱乎乎的呢。出自《齊諧記》。

楊 羨

孝武帝太元末,吳縣楊羨家有個東西像猴子,人面有發。楊

每食,鬼恆奪之。羨婦在機織,羨提刀殺鬼,鬼走向機,婦形變為鬼,羨因斫之。見鬼跳出,撫掌大笑。鬼去,羨始悟。視婦成十餘段,婦妊身殆六月,腹內兒發已生,羨惋痛而死。出《廣古今五行記》。

王肇宗

太原王肇宗病亡,亡後形見,於其母劉及妻韓共語。就母索酒,舉杯與之,曰:“好酒。”語妻曰:“與卿三年別耳。”及服終妻疾,曰:“同穴之義,古之所難。幸者如存,豈非至願。”遂不服藥而歿。出《述異記》。

張 禹

永嘉中,黃門將張禹曾行經大澤中。天陰晦,忽見一宅門大開,禹遂前至廳事。有一婢出問之,禹曰:“行次遇雨,欲寄宿耳。”婢入報之,尋出,呼禹前。見一女子,年三十許,坐帳中,有侍婢二十餘人,衣服皆燦麗。問禹所欲,禹曰:“自有飯,唯須飲耳。”女敕取鐺與之,因燃火作湯,雖聞沸聲,探之尚冷。女曰:“我亡人也。冢墓之間,無以相共,慚愧而已。”因歔欷告禹曰:“我是任城縣孫家女,父為中山太守。出適頓丘李氏,有一男一女,男年十一,女年七歲。亡後,李氏幸我舊使婢承貴者。今我兒每被捶楚,不避頭面。常痛極心髓,欲殺此婢。然亡人氣弱,須有所憑。託君助濟此事,當厚報君。”禹曰:“雖念夫人言,緣殺人事大,不敢承命。”婦人曰:“何緣令君手刃?唯欲因君為我語

羨每次吃飯,鬼都來搶著吃。一次,楊羨妻子在織布時,楊羨拿刀追殺鬼,鬼跑向織機,把楊妻變成了鬼,楊羨猛砍下去。只見鬼從妻子身中跳出來拍手大笑。鬼離開了,楊羨才醒悟過來。一看妻子已經碎成了十幾段。妻子已懷孕六個月,胎兒已長出頭髮了,楊羨惋惜悲痛而死。出自《廣古今五行記》。

王肇宗

太原人王肇宗病死後現形,和他的母親劉氏及妻子韓氏一起敘談。他向母親要酒喝,母親給他倒了酒,他說:“好酒。”他對妻子說:“咱們也就是分別三年而已。”妻子穿了三年喪服,服滿後就病了,她說:“自古以來夫妻死能同穴是很難辦到的。有幸同穴,就與生存一樣,豈不是我的最大願望。”於是韓氏拒不服藥而死。出自《述異記》。

張 禹

永嘉年間,黃門將張禹外出時路過一個大澤。當時天色陰暗,忽然看見一個府宅大開著門,就走進了廳裡。有一個婢女出來詢問,張禹說:“路上遇見了雨,想求宿。”婢女進去報告,不一會兒出來請張禹進去。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坐在帳子裡,有二十多個婢女,衣服都十分華麗。女子問張禹想要點什麼,張禹說:“我自己帶著飯,只想要點喝的。”女子叫人拿了個鍋來給他,於是點火做湯,都聽見湯沸騰的聲音了,但一摸鍋還是冷的。女子說:“我是已經死了的人。墳墓裡沒有什麼能和您共享的東西,我很慚愧。”接著就哭泣著告訴張禹說:“我是任城縣孫家的女孩,父親是中山太守。我嫁給頓丘的李氏,生了一男一女,男孩十一,女孩七歲。我死後,李氏寵幸我的婢女叫承貴的。現在我兒子經常被承貴沒頭沒臉地打。我十分悲痛忿恨,打算殺了承貴。然而我一個死去的人力量不足,必須有所憑藉。我想託您幫助我,定會重謝。”張禹說:“我雖然同情你,但人命關天,我不敢幹。”女子說:“我不是讓您親自殺她,只想請您為我告訴

李氏家,說我告君事狀。李氏念惜承貴,必作禳除。君當語之,自言能為厭斷之法。李氏聞此,必令承貴蒞事,我因伺便殺之。”禹許諾。及明而出,遂語李氏,具以其言告之。李氏驚愕,以語承貴。大懼,遂求救於禹。既而禹見孫氏自外來,侍婢二十餘人,悉持刀刺承貴,應手撲地而死。未幾,禹復經過澤中,此人遣婢送五十匹雜彩以報禹。出《志怪》。

邵 公

邵公者,患瘧,經年不差。後獨在墅居,痁作之際,見有數小兒持公手足。公因陽瞑,忽起,捉得一小兒,化成黃鷁,其餘皆走。仍縛以還家,懸於窗,將殺食之。及曙,失鷁所在,而瘧遂愈。於時有患瘧者,但呼邵公即差。出《錄異傳》。

吳士季

嘉興令吳士季者,曾患瘧。乘船經武昌廟過,遂遣人辭謝,乞斷瘧鬼焉。既而去廟二十餘里,寢際,忽夢塘上有一騎追之,意甚疾速,見士季乃下,與一吏共入船後,縛一小兒將去,既而瘧疾遂愈。出《錄異傳》。

周子文

元帝末,譙郡周子文,小字阿鼠,家在晉陵郡延陵縣。少時獵射,常入山射獵,伴侶相失。忽山岫間見一人,長五尺許,捉弓箭。箭鏑頭廣二尺許,白如霜雪。此人忽出喚曰:“阿鼠!”子文不覺應諾。此人牽弓滿,向子文,便伏,不能復動,遂不見此人。獵伴尋求子文,都不能語,輿還家,

李氏,我跟您說過的事情。李氏念惜承貴,一定會做法事除災。那時您就說您有辦法讓承貴消災免難,那時李家一定會讓承貴親自參加祭事,我就可找機會殺了她。”張禹答應了。天明後張禹離開孫氏女的墳墓,找到李氏說了詳情。李氏大驚,就告訴了承貴。承貴十分害怕,就向張禹求救。這時只見孫氏女帶著二十多婢女湧進屋來用刀刺死了承貴。幾天後,張禹又經過大澤,孫氏女派婢女送來五十匹綵綢報答張禹。出自《志怪》。

邵 公

邵公得了瘧疾,好幾年治不好。後來他獨自在別墅裡住,瘧疾發作時,看見有幾個小孩子抓著他的手腳。邵公假裝瞑目,突然起來,抓住一個小孩,小孩變成黃鷁鳥,其餘的都跑了。邵公就把鳥綁上帶回家掛在窗上,打算殺了吃。到天亮,鳥沒了,他的瘧疾也好了。當時有得瘧疾的,只要呼喚邵公就能痊癒。出自《錄異傳》。

吳士季

嘉興縣令吳士季,曾得了瘧疾。他坐船經過武昌廟時,派人去廟裡祈禱神趕走瘧鬼。離開廟二十多裡後,就入睡了,忽然夢見水塘上有人騎馬追來,好像有急事,看見吳士季後下了馬,和一個吏員一同進船,綁著一個小孩帶走了,吳士季的病也就好了。出自《錄異傳》。

周子文

元帝末年,譙郡周子文,小名阿鼠,家在晉陵郡延陵縣。他年輕時愛打獵,有一次進山打獵,和同伴走散。忽然在山間看見一個約五尺高的人,手持弓箭。箭頭約有二尺寬,白如霜雪。那個人忽然喊了一聲:“阿鼠!”周子文不覺就答應了一聲。那人拉滿了弓,對準了周子文。周子文嚇得立刻趴下動彈不了,那人就消失不見了。夥伴找到周子文時,他已經不會說話了,用車拉回家去,

數日而卒。出《廣古今五行記》。

王恭伯

晉世王恭伯,字子升,會稽人,美姿容,善鼓琴。為東宮舍人,求假休吳。到閶門郵亭,望月鼓琴。俄有一女子,從一女,謂恭伯曰:“妾平生愛琴,願共撫之。”其姿質甚麗,恭伯留之宿,向曉而別。以錦褥香囊為訣,恭伯以玉簪贈行。俄而天曉,聞鄰船有吳縣令劉惠基亡女,靈前失錦褥及香囊。斯須,有官吏遍搜鄰船,至恭伯船,獲之。恭伯懼,因述其言:“我亦贈其玉簪。”惠基令檢,果於亡女頭上獲之。惠基乃慟哭,因待恭伯以子婿之禮。其女名稚華,年十六而卒。出邢子才《山河別記》。

李 經

桂陽人李經與朱平角,平帶戟逐焉。行百餘步,忽見一鬼,長丈餘,止之曰:“李經有命,豈可殺之?無為,必傷汝手。”平乘醉,直往經家,鬼亦隨之。平既見經,方欲奮刃,忽屹然不動,如被執縛,果傷左手指焉。遂立庭間,至暮,乃醒而去。鬼曰:“我先語汝,云何不從?”言終而滅。出《幽明錄》。

謝邈之

謝邈之為吳興郡,帳下給使鄒覽,乘樵船在部伍後。至平望亭,夜風雨,前部伍頓住。覽露船,無所庇宿,顧見塘下有人家燈火,便往投之。至有一茅屋,中有一男子,年可五十,夜織薄。別床有小兒,年十歲。覽求寄宿,此人欣

不幾天就死了。出自《廣古今五行記》。

王恭伯

晉代的王恭伯,字子升,會稽人,長相俊美,擅長鼓琴。他是東宮舍人,請假回吳地休息。到閶門驛站後對月彈琴。忽然有個女子帶著一個女子走來說:“我平生愛彈琴,希望能跟你一起彈。”女子十分美豔,恭伯就留她同住,拂曉分別。女子送了恭伯錦緞褥子和香荷包為紀念,恭伯也送了女子玉簪。天亮後,聽說鄰船上吳縣令劉惠基死去女兒的棺前丟了錦褥和香荷包。不一會兒,就有官吏到鄰船搜查,在恭伯船上搜到了。恭伯害怕了,說:“我也贈給她一個玉簪。”縣令檢驗,果然在亡女的頭上找到了玉簪。縣令悲痛得大哭,以女婿之禮待王恭伯。他女兒名叫稚華,死時才十六歲。出自邢子才《山河別記》。

李 經

桂陽人李經和朱平角鬥,被朱平拿著戟追殺。走了一百多步,忽然看見一個鬼有一丈多高,擋住朱平說:“李經還有陽壽,怎能殺他?如果不聽話,你的手一定受傷。”朱平乘酒醉一直追到李經家,鬼也跟著來了。朱平看見李經,剛一舉刀,忽然就站著不能動了,好像被綁住了似的,果然傷了左手指。朱平站在院裡直到天黑才醒過來走了。鬼說,“我事先對你說了,你怎麼不聽呢?”說完就不見了。出自《幽明錄》。

謝邈之

謝邈之去赴任當吳興郡守,手下有個當給使的鄒覽乘坐裝柴的船跟在大部隊的後邊。到了平望亭時天黑了,颳起風下起了雨,前面的大部隊停下來。鄒覽乘的船是露天的,沒有什麼地方可以遮蔽風雨。他看見塘下有人家燈火,就前往投奔。他來到一座草房,屋裡有個男人大約五十歲,在深夜裡編織草簾。旁邊另一個床上有個小孩,有十歲。鄒覽請求寄宿,那男人痛快地

然相許。小兒啼泣歔欷,此人喻止之不住,啼遂至曉。覽問何意,曰:“是僕兒,其母當嫁,悲戀故啼耳。”將曉覽去,顧視不見向屋,唯有兩冢,草莽湛深。行逢一女子乘船,謂覽曰:“此中非人所行,君何故從中出?”覽具以昨夜所見事告之,女子曰:“此是我兒,實欲改適,故來辭墓。”因哽咽。至冢號咷,不復嫁。出《錄異傳》。

彭虎子

彭虎子,少壯有膂力,常謂無鬼神。母死,俗巫誡之雲:“某日殃煞當還,重有所殺,宜出避之。”閤家細弱悉出逃隱,虎子獨留不去。夜中,有人排門入,至東西屋,覓人不得。次入屋,向廬室中,虎子遑遽無計,床頭先有一甕,便入其中,以板蓋頭。覺母在板上,有人問:“板下無人耶?”母雲:“無。”相率而去。出《稽神錄》。

司馬恬

鄧艾廟在京口,止有一草屋。晉安北將軍司馬恬,於病中夢見一老翁曰:“我鄧公,屋舍傾壞,君為治之。”後訪之,乃知艾廟,為立瓦屋。隆安中,有人與女子會於神座上,有一蛇來,繞之數四匝。女家追尋見之,以酒脯禱祠,然後得解。出《幽明錄》。

阮德如

阮德如,嘗於廁見一鬼,長丈餘,色黑而眼大,著白單衣,平上幘,去之咫尺。德如心安氣定,徐笑而謂之曰:“人言鬼可憎,果然。”鬼赧而退。出《幽明錄》。

答應了。那小孩一直在哭,男人怎麼哄也哄不住,一直哭到天亮。鄒覽問那男人孩子為什麼這樣哭,男人說:“這是我的孩子,他娘要改嫁,他捨不得,所以才哭。”天亮後鄒覽上路,回頭看根本沒有草房,只有兩座墳,埋在很深的野草中。走了一陣兒碰見個女人坐船來,對鄒覽說:“這一帶根本沒有人走,您怎麼從那裡走出來?”鄒覽就把昨夜看見的事告訴了女人,女人說:“那孩子就是我兒子,我打算改嫁,所以來墓上告別。”說完就抽泣起來。女人到了墳前就號啕大哭起來,不再改嫁了。出自《錄異傳》。

彭虎子

彭虎子年輕有力氣,常說世上沒有鬼神。母親死後,巫師告誡他說:“某天殃煞要回來,見人就殺,最好出去躲避一下。”全家老少都逃出去躲避,只有虎子不走。半夜,只見有人推門進來,到東屋西屋都沒找到人。第二次又進屋,直接到虎子的住室。虎子驚惶沒辦法,看見床頭有個大甕,就跳進甕裡去,用塊板子蓋著頭。他覺得母親坐在板子上,有人問:“板子下沒有人嗎?”母親說:“沒有。”然後就相繼走了。出自《稽神錄》。

司馬恬

鄧艾廟在京口,只有一間草屋。晉安北將軍司馬恬在病中夢見一個老翁對他說:“我是鄧公,我的房子坍塌損壞,請您給修修。”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是鄧艾廟,就給廟改成了瓦屋。隆安年間,有個人和一個女子在鄧艾廟的神座上幽會,來了一條大蛇,把他們纏了好幾圈。後來女家的人趕來,用酒肉祭禱,蛇才鬆開他倆。出自《幽明錄》。

阮德如

阮德如曾在茅廁看見一個鬼,一丈多高,色黑眼睛大,穿著白單衣,頭戴平上幘,離他很近。阮德如平心靜氣慢慢地笑道:“都說鬼可憎,果然如此。”那鬼羞慚地走了。出自《幽明錄》。

陳慶孫

潁川陳慶孫家後有神樹,多就求福,遂起廟,名“天神廟”。慶孫有烏牛,神於空中言:“我是天神,樂卿此牛,若不與我,來月二十日,當殺爾兒。”慶孫曰:“人生有命,命不由汝。”至日,兒果死。復言:“汝不與我,至五月殺汝婦。”又不與。至時,婦果死。又來言:“汝不與我,秋當殺汝。”又不與。至秋,遂不死。鬼乃來謝曰:“君為人心正,方受大福。願莫道此事,天地聞之,我罪不細。實見小鬼得作司命度事幹,見君婦兒終期,為此欺君索食耳,願深恕亮。君錄籍年八十三,家方如意,鬼神祐助。吾亦當奴僕相事。”遂聞稽顙聲。出《幽明錄》。

甄 衝

甄衝,字叔讓,中山人,為雲社令。未至惠懷縣,忽有一人來通,雲:“社郎須臾便至。”年少,容貌美淨,既坐寒溫,雲:“大人見使,貪慕高援,欲以妹與君婚,故來宣此意。”甄愕然曰:“僕長大,且已有家,何緣此議?”社郎復雲:“僕妹年少,且令色少雙,必欲得佳對,云何見拒?”甄曰:“僕老翁,見有婦,豈容違越?”相與反覆數過,甄殊無動意。社郎有恚色,雲:“大人當自來,恐不得違爾。”

既去,便見兩岸上有人著幘,捉馬鞭,羅列相隨,行從甚多。社公尋至,鹵簿導從如方伯,乘馬 ,青幢赤絡,覆車數乘。女郎乘四望車,錦步障數十張,婢子八人,夾車前,衣服文彩,所未嘗見。便於甄傍邊岸上,張幔屋,舒薦席。

陳慶孫

潁川陳慶孫家後面有一棵神樹,來求福佑的人多了,就立了個廟,叫“天神廟”。陳慶孫有頭黑牛,神在空中說:“我是天神,很喜歡你的黑牛,你要不給我,下月二十日我就殺了你兒子。”陳慶孫說:“人的壽命是天定的,你管不著。”到了下月二十日,他兒子真死了。天神又來說:“再不給我牛,五月裡殺你妻。”陳慶孫還是不給牛。到五月,妻子也死了。天神又來說:“再不給我牛,秋天就殺了你。”陳慶孫還是不給。但到了秋天,陳慶孫並沒死。鬼反倒跑來向他賠罪說:“您為人心正,將來還會有大福。請您別對別人說這事,要讓天地知道了,我罪過不小。我是看見陰司管人間壽命的小鬼,從他那裡得知您兒子和您妻子的壽命期限,才來欺騙您好騙些吃食,請千萬饒了我。您的陽壽簿子上寫的是八十三,您家也正走好運,鬼神都在暗中佑護您。我也要當奴僕事奉您。”接著就聽見了磕頭聲。出自《幽明錄》。

甄 衝

甄衝字叔讓,中山人,任雲社縣令。他出行還沒走到惠懷縣,忽然有個人來通報說:“社郎一會兒就到。”社郎很年輕英俊,坐下問過寒暖以後說:“我父親派我來是因為對您十分敬慕,想高攀您,打算把我妹妹許配給您,先讓我來表示一下這個意思。”甄衝驚訝地說:“我這麼大歲數,而且有妻室,這話從何說起?”社郎又說:“我妹妹正值芳齡,容貌無雙,一定要選一個好配偶,您何必拒絕呢?”甄衝說:“我是個老翁,現在有夫人,這事怎麼能胡來呢?”兩個人反覆爭論了幾次,甄衝毫不動搖。社郎臉上現出怒色,說:“我父親會親自來,恐怕不能違背。”

社郎離去後,就見兩岸有些戴頭巾的人拿著馬鞭,羅列相隨,侍從很多。社公很快到了,儀仗侍衛之氣派堪比地方大員。他坐著馬車,青傘蓋,紅纓絡,覆車數輛。一個女郎乘著四望車,車前後有幾十張錦緞步幛,有八個婢女衛侍在車前,衣服的紋樣色彩世所罕見。接著就在甄衝附近的河岸上搭起了帳屋,鋪上座席。

社公下,隱膝幾坐,白旃坐褥,玉唾壺,以玳瑁為手巾籠,捉白麈尾。女郎卻在東岸,黃門白拂夾車立,婢子在前。社公引佐吏令前坐,當六十人,命作樂,器悉如琉璃。社公謂甄曰:“僕有陋女,情所鍾愛,以君體德令茂,貪結親援。因遣小兒,已具宣此旨。”甄曰:“僕既老悴,已有室家,兒子且大。雖貪貴聘,不敢聞命。”社公復雲:“僕女年始二十,姿色淑令,四德克備。今在岸上,勿復為煩,但當成禮耳。”甄拒之轉苦,謂是邪魅,便拔刀橫膝上,以死拒之,不復與語。社公大怒,便令呼三斑兩虎來,張口正赤,號呼裂地,徑跳上。如此者數十次,相守至天明,無如之何,便去。留一牽車,將從數十人,欲以迎甄。甄便移至惠懷上縣中住,所迎車及人至門中。有一人著單衣幘,向之揖,於此便住,不得前。甄停十餘日,方敢去。故見二人著幘捉馬鞭,隨至家。至家少日而染病,遂亡。出《幽明錄》。

社公下了車,屈膝坐在一張桌前,坐的是白氈墊,旁邊是玉痰盂,玳瑁做的手巾籠,手持白鹿尾的拂塵。女郎在東岸,黃門侍衛拿著白拂塵在車旁站立,婢女在前面。社公引左右的官員向前坐,官員有六十人。然後命奏樂,樂器都像琉璃。社公對甄衝說:“我有個女兒,我十分鐘愛,因為您品德高潔,想和您結親。剛才我派我的兒子已經說明了我的意思。”甄衝說:“我已經年邁,而且已有家室,兒子也大了。雖然承蒙看重,我也不敢從命。”社公又說:“我女兒年方二十歲,姿容頗佳,四德也具備。現在就在岸上,希望您不要再推辭,趕快行大禮成婚吧。”甄衝推辭得更堅決了,心想一定是妖魔,就拔出刀來放在膝上以死抗拒,不再跟社公說話。社公大怒,下令召來了兩隻斑紋虎,虎張開血盆大口,狂吼裂地,徑直要撲上來。如此幾十次,相守到天明。社公無計可施,便走了。留下一輛牽車和幾十個侍從,打算接甄衝去。甄衝就轉移到惠懷縣縣城去住,社公留的車和侍從也跟著進了大門。有一個穿單衣戴頭巾的人向他作揖,讓他就在這裡住下,不能再往前了。甄衝停了十幾天才敢走。但又看見兩個社公派來的人戴著頭巾,捉著馬鞭,一直跟他到了家。甄衝到家沒幾天就得病死了。出自《幽明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