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copy)

卷第二百六十七 酷暴一

麻 秋  宋幼帝  高 洋  南陽王   朱 粲

陳承親  薛 震  陳元光  獨孤莊   索元禮

羅織人  元 楷  武承嗣  張易之兄弟 郝象賢

周 興  侯思止  來俊臣

麻 秋

後趙石勒將麻秋者,太原胡人也,植性虓險鴆毒。有兒啼,母輒恐之麻胡來,啼聲絕。至今以為故事。出《朝野僉載》。

宋幼帝

明帝崩,昱嗣位,是為幼帝。幼帝狂暴,恣行誅戮,出入無度。從者並執鋌、矛、錐、鋸自隨,有忤意,擊腦椎陰,刺心剖腹之誅,日有數十。孝武帝二十八子,明帝殺其十六,餘皆帝殺之,子孫無在朝者。出《談藪》。

高 洋

北齊高洋,以光武中興為誅劉氏不盡,於是大誅諸元,

麻 秋

後趙石勒手下的將領麻秋,是駐守太原的胡人,此人性情殘暴陰險而又毒辣。如果有孩子哭,母親就嚇唬說麻胡來了,哭聲立刻就止住了。至今還作為故事在流傳。出自《朝野僉載》。

宋幼帝

南北朝時,宋明帝死去,劉昱繼位,這就是幼帝。幼帝性情狂暴,恣意殺人,出入無常。隨從都拿著矛、錐子、刀鋸等跟在後邊,誰要稍不順他心意,便被擊打腦袋和脊椎,或刺心剖腹殺了他,遭他毒打或殺戮的人每天都有幾十個。孝武帝有二十八個兒子,被明帝殺死十六個,餘下的都被幼帝殺掉了,孝武帝的子孫沒有一個留在朝廷的。出自《談藪》。

高 洋

北齊文宣帝高洋,認為當年誅殺劉氏家族不徹底,所以才有了劉秀的“光武中興”,東漢的建立,於是就大殺元氏各家,

死者千餘,棄之漳水。有捕魚者得爪甲,為之元郎魚,人不忍食之。唯元巒、元長春、元景安,三家免誅。巒以其女為常山王妃,春、安等以其多力善射故也。景安兄景皓曰:“寧為玉碎,不作瓦全。”景安奏其言,帝復殺之。自是元氏子孫,老幼貴賤無遺矣。出《談藪》。

南陽王

北齊南陽王入朝,上問何以為樂。王曰:“致蠍最樂。”遂收蠍,一宿得五斗。置大浴斛中,令一人脫衣而入,被蠍所螫,宛轉號叫,苦痛不可言。食頃而死,帝與王看之極喜。出《朝野僉載》。

朱 粲

隋末荒亂,狂賊朱粲起於襄、鄧間。歲飢,米斛萬錢,亦無得處,人民相食。粲乃驅男女小大,仰一大銅鐘,可二百石,煮人肉以喂賊。生靈殲於此矣。原缺出處,明抄本作出《朝野僉載》。

陳承親

周恩州刺史陳承親,嶺南大首領也,專使子弟兵劫江。有一縣令從安南來,承親憑買二婢,令有難色。承親每日重設邀屈,甚殷勤。送別江亭,即遣子弟兵從後劫殺,盡取財物,將其妻及女至州。妻叩頭求作婢,不許,亦縊殺之,

殺死一千多人,都扔進漳河。有捕魚人捕撈到爪甲魚,稱它元郎魚,人們都不忍心吃。元氏宗族中唯有元巒、元長春、元景安三家免遭屠殺。元巒是因為他女兒為常山王妃,長春、景安是因為力氣大,善於射箭等緣故。景安的哥哥景皓說:“寧為玉碎,不作瓦全。”景安將此話奏於皇帝,高洋再次誅殺元氏。自此元氏家族的子孫,老少貴賤沒有一個留下來。出自《談藪》。

南陽王

北齊時南陽王到朝廷去,皇帝問他什麼事可以作樂。南陽王說:“把人扔到蠍子堆裡最有樂趣。”於是皇帝下令收集蠍子,一夜之間便得到五斗。他們把這些蠍子倒進一個大浴盆裡,再命令一人脫去衣服跳進去,那人被蠍子所蜇,輾轉號叫,痛苦得難以用語言形容。一頓飯的工夫,那人死了,而皇帝與南陽王卻看得極為開心。出自《朝野僉載》。

朱 粲

隋末戰亂四起,狂盜朱粲趁機在襄州、鄧州一帶拉起隊伍。正值災年,一斛米要一萬錢,可是也沒有地方能買到,百姓甚至開始吃人肉。朱粲於是驅趕來一群男女老少,把一口大銅鐘掀翻過來,那鍾足可容二百石糧食,煮人肉餵養他的強徒。百姓生靈竟然這樣被消滅了。原缺出處,明抄本作出自《朝野僉載》。

陳承親

武周朝時,恩州刺史陳承親其實是嶺南的一個強盜首領,他專門派遣子弟兵在江上搶劫來往客商。有一個縣令從安南迴來路經這裡,陳承親硬要買他的兩個婢女,縣令表現出很不情願的意思。陳承親每天都設盛宴邀請他來參加,招待十分殷勤。縣令離去時還送別於江亭,但隨即便派子弟兵從後面追上去劫殺,搶走了所有財物,並將縣令的妻子和女兒搶進官署。縣令的妻子給他磕頭央求做他的婢女,陳承親不准許,還用繩子勒死她,

取其女。前後官人家過,承親禮遇厚者,必隨後劫殺,無有免者。出《朝野僉載》。

薛 震

周杭州臨安尉薛震好食人肉。有債主及奴詣臨安,於客舍,遂飲之醉。殺而臠之,以水銀和煎,併骨消盡。後又欲食其婦,婦覺而遁。縣令詰得其情,申州,錄事奏,奉敕杖殺之。出《朝野僉載》。

陳元光

周嶺南首陳元光設客,令一袍褲行酒。光怒,令曳出,遂殺之。須臾爛煮,以食諸客。後呈其二手,客懼,攫喉而吐。出《摭言》。

獨孤莊

周瀛州刺史獨孤莊酷虐,有賊問不承,莊引前曰:“若健兒,一一具吐,放汝。”遂還巾帶,賊並吐之,諸官以為必放。頃莊曰:“將我作具來。”乃一鐵鉤,長尺餘,甚銛利。以繩掛於樹間,謂賊曰:“汝不聞健兒鉤下死?”令以胲鉤之,遣壯士掣其繩,則鉤出於腦矣。謂司法曰:“此法何如?”答曰:“弔民伐罪,深得其宜。”莊大笑。後莊左降施州

只把縣令的女兒留下來作侍女。在這前後,如有當官的人家路過這裡,陳承親一定先是優厚殷勤地接待,隨後再派人追上去劫殺,沒有一個倖免的。出自《朝野僉載

薛 震

武周朝杭州臨安縣尉薛震喜好吃人肉。有一個債主帶著他的僕人到臨安來,在客棧裡,喝酒喝醉了。薛震便將此人殺死並切成肉塊,然後灑上水銀進行煎燉,連骨頭一齊消失。後來又想要吃那個人的媳婦,那女人覺察後逃走了。縣令追問清楚此事後,便上報給州里,州錄事再上報給皇帝,最後奉皇帝的命令將薛震用杖打死。出自《朝野僉載

陳元光

武周朝嶺南一帶的首領陳元光設宴待客,讓一個朋友為大家斟酒勸飲。陳元光因對他某一事不滿而大怒,立刻命令把他拉出去,然後把他殺掉。不一會兒便把他煮得爛熟,用來給各位客人吃。後來突然出現了那個人的兩隻手,客人們大驚,紛紛用手去摳自己的嗓子把肉嘔吐出來。出自《摭言》。

獨狐莊

武周朝瀛州刺史獨孤莊極為殘暴,有個盜賊在審問的時候不肯認罪,獨孤莊叫人把盜賊領到他這兒來,說:“你要是個壯士,全都說出來,我就放了你。”於是歸還給他頭巾和衣帶,盜賊便全部坦白了,官員們都以為一定會釋放他。少頃獨孤莊又道:“把我的用具拿來。”這是一個鐵鉤子,有一尺多長,非常鋒利。他用一條繩子把鐵鉤子掛在樹枝上,對盜賊說:“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壯士鉤下死?”他叫人用鐵鉤子鉤住那盜賊的下巴頦,派一壯漢去拉繩子的另一頭,鐵鉤便立即從盜賊的腦頂穿出來。獨孤莊對州司法說:“這刑法怎麼樣?”司法回道:“吊起來懲治罪犯,再合適不過了。”獨孤莊一聽大笑。後來獨孤莊被降職為施州

刺史,染病,唯憶人肉。部下有奴婢死者,遣人割肋下肉食之。歲餘卒。出《朝野僉載》。

索元禮

周推事使索元禮,時人號為索使。訊囚作鐵籠頭,呼角反。 其頭,仍加楔焉,多至腦裂髓出。又為鳳晒翅、獼猴鑽火等。以椽關手足而轉之,並研骨至碎。又懸囚於樑下,以石縋頭。其酷法如此。元禮故胡人,薛師之假父,後坐贓賄,流死嶺南。出《朝野僉載》。

羅織人

周來俊臣羅織人罪,皆先進狀,敕依奏,即籍沒。徐有功出死囚,亦先進狀,某人罪合免,敕依,然後斷雪。有功好出罪,皆先奉進止,非是自專。張湯探人主之情,蓋為此也。出《談藪》。

元 楷

唐羽林將軍元楷,三代告密得官。男彥瑋,告劉誠之破家,彥瑋處侍御。先天二年,七月三日,楷以反逆誅,家口配嶺南。所謂“積惡之家,必有餘殃”也。出《朝野僉載》。

武承嗣

周補闕喬知之有婢碧玉姝豔,能歌舞,有文章。知之

刺史,當他得了病時,唯一思念的是人肉。他的部下有奴婢死了,就派人去割死者肋下肉來吃。一年後死去。出自《朝野僉載

索元禮

武周朝時,推事使索元禮,當時人們都叫他索使。他為了審訊囚犯便做了個鐵籠頭,把它戴在囚犯的頭上,然後再往裡加楔子,大多數人都腦裂漿出。還有鳳晒翅、獼猴鑽火等刑法。獼猴鑽火就是把一根椽木綁在囚犯的手腳上,然後推著椽木轉圈,直到把那人的骨頭磨碎。他還把囚犯吊在房樑上,再用繩子綁一塊大石頭縋在囚犯的頭上。他的酷刑全都是如此。索元禮原來是胡人,是薛師的義父,後來因貪汙受賄被流放嶺南,並死在那裡。出自《朝野僉載

羅織人

武周朝時,來俊臣專幹虛構罪名進行陷害的事,他都是先寫好文狀上奏皇帝,皇帝下詔准奏後,便去沒收人家的財產。徐有功為人解除死罪,也是先上奏皇帝,說明某人應該免除死罪,皇帝准奏,然後再裁斷為他昭雪洗冤。徐有功好免罪,也都是用先上奏皇帝來決定處分的辦法,並不是自己獨斷專行。張湯常去探望天子,就是因為此事。出自《談藪》。

元 楷

唐朝的羽林將軍元楷,三代人都是靠告密得官。他的兒子元彥瑋,密告劉誠之並使他家破人亡,彥瑋因此得到侍御史之官。先天二年七月三日,元楷以反判之罪被殺,全家被髮配嶺南。這就是所說的“積惡之家,必有餘殃”。出自《朝野僉載

武承嗣

武周朝的補闕喬知之,他有一個婢女叫碧玉,碧玉生得嬌豔美麗,並且多才多藝,能歌善舞,寫得一手好文章。喬知之

特幸,為之不婚。偽魏王武承嗣暫借教姬人妝梳,納之,更不放還。知之乃作《綠珠怨》以寄之焉。其詞曰:“石家金谷重新聲,明珠十斛買娉婷。此日可憐偏自許,此時歌舞得人情。君家閨閣不曾觀,好將歌舞借人看。意氣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干。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袂傷鉛粉。百年離恨在高樓,一代容顏為君盡。”碧玉得詩,飲泣不食三日,投井而死。承嗣出其屍,於裙帶上得詩,大怒,乃諷羅織人告之。遂斬知之於南市,破家籍沒。出《朝野僉載》。

張易之兄弟

周張易之為控鶴監,弟昌宗為祕書監,昌儀為洛陽令。競為豪侈。易之為大鐵籠,置鵝鴨於其內,當中爇炭火,銅盆貯五味汁。鵝鴨繞火走,渴即飲汁,火炙痛旋轉,表裡皆熟,毛落盡,肉赤烘烘乃死。昌宗活系驢於小室內,爇炭火,置五味汁,如前法。昌儀取鐵橛釘入地,縛狗四足於橛上,放鷹鷂,活按其肉食,肉盡而狗未死,號叫酸楚,不復忍聽。易之曾過昌儀,憶馬腸,儀取從騎,破肋取腸,良久方死。後誅易之、昌宗等,百姓臠割其肉,肥白如豬肪,煎炙而食。昌儀打雙腳折,抉取心肝而後死,斬其首送都。時雲狗馬報。出《朝野僉載》。

特別寵愛她,為此他甚至沒有婚娶。偽魏王武承嗣將她暫時借去,讓她教他的姬妾們梳妝,去了之後便將其納為妾,再也不放她回來了。喬知之於是寫了首詩《綠珠怨》寄給碧玉。詩寫道:“石家金谷重新聲,明珠十斛買娉婷。此日可憐偏自許,此時歌舞得人情。君家閨閣不曾觀,好將歌舞借人看。意氣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干。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袂傷鉛粉。百年離恨在高樓,一代容顏為君盡。”碧玉得到詩後,大哭一場,並且絕食三天,最後投井而死。武承嗣撈出碧玉的屍體,在她的裙帶上得到此詩,非常生氣,便指使別人虛構罪狀控告喬知之。最終在南市斬殺了喬知之,並沒收了他的全部財產。出自《朝野僉載

張易之兄弟

武周朝時,張易之為控鶴監,他的弟弟昌宗為祕書監、昌儀任洛陽縣令。他們相互爭比奢侈。張易之做了一個大鐵籠子,把鵝鴨放在裡邊,在籠子當中燒炭火,又在一個銅盆內倒入五味汁。鵝鴨繞著炭火行走,烤得渴了就去喝五味汁,火烤的痛了自然會在裡面轉圈地跑,這樣不多久表裡都烤熟了,毛也會脫落於盡,直到肉被烤得赤烘烘的才死去。昌宗是把一頭活驢拴在一個小屋子裡,烘起炭火,再放一盆五味汁,方法與前邊所講的一樣。昌儀是在地上釘上四個鐵橛子,把狗的四隻爪子綁在橛子上,然後放出鷹鷂,把狗按在下面吃它的活肉,把肉都吃盡了狗還沒死,那狗的號叫聲極為酸楚,讓人再也不忍聽下去。有一次張易之路過昌儀家,很想吃馬腸,昌儀便牽來手下人的乘騎,破開馬的肋骨取出腸子,過了很長時間馬才死去。後來易之、昌宗等被誅殺,老百姓把他們的肉切成小塊,那肉又肥又白就像豬的脂肪,被人們煎烤而吃掉。昌儀是先被打折了兩個腳腕,再摘出他的心肝,之後才死去,然後砍下他的頭送往京都。當時人們說這是他們殘害那些狗和馬的報應。出自《朝野僉載》。

郝象賢

郝象賢,處俊孫也。武后宿怒其祖,戮及其孫。象賢臨刑,極罵而死。自此法司恐是,將殺人,必先以木丸塞口,然後加刑。出《談賓錄》。

周 興

周秋官侍郎周興推劾殘忍,法外苦楚,無所不為,時人號“牛頭阿婆”,百姓怨謗。興乃榜門判曰:“被告之人,問皆稱枉。斬決之後,鹹悉無言。”出《朝野僉載》。

侯思止

周侍御史侯思止,醴泉賣餅食人也。羅告,準例酬五品。於上前索御史,上曰:“卿不識字。”對曰:“獬豸豈識字,但為國觸罪人而已。”遂授之。凡推勘,殺戮甚眾,更無餘語,唯謂囚徒曰:“不用你書言筆語,止還我白司馬。若不肯來俊,即與你孟青。”橫遭苦楚,非命者不可勝數。白司馬者,北邙山白司馬阪也。來俊者,中丞來俊臣也。孟青者,將軍孟青棒也。後坐私畜錦,朝堂決殺之。出《朝野僉載》。

來俊臣

來俊臣,雍人也。父操,鬆州長史。俊臣少詭譎無賴,反覆險詖,殘忍荒慝,舉世無比。則天朝,羅告諸王貴臣,

郝象賢

郝象賢,是郝處俊的孫子。武則天一向怨怒他的祖父,在懲處郝處俊的時候也連累到他的孫子。郝象賢在臨刑時,破口大罵而死。自此,法司官怕再發生這樣的事,每次殺人的時候,一定先把一個木球塞進犯人的嘴裡,然後再行刑。出自《談賓錄》。

周 興

武周朝的刑部侍郎周興在審訊犯人的時候十分殘忍,他在刑罰之外又施用令犯人痛苦的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當時人們稱他為“牛頭阿婆”,百姓對他極為怨恨。周興就在他家的門上貼出告示寫道:“所有被審訊過的被告,只要詢問都說冤枉。被斬殺之後,全都無話可說。”出自《朝野僉載

侯思止

武周朝侍御史侯思止,原來只是醴泉縣賣餅的小生意人。因他羅織罪名對別人進行了誣告,竟依照先例被授予五品官銜。他曾在皇帝面前請求給他御史之職,皇帝說:“你不認識字。”侯思止回答說:“獬豸哪裡識字,可是它可以為了國家用角去頂那些犯了罪的人。”於是皇帝授予他御史。每次審問案子,侯思止都要殺死很多人,他從來沒有多餘的話,只是對囚徒說:“不用你書言筆語,只還我白司馬。若是不肯來俊,那就給你孟青。”囚徒們慘遭痛苦,被他折磨死的不計其數。所謂白司馬,是北邙山的白司馬阪。來俊,是指御史中丞來俊臣。孟青,是指將軍孟青使用過的木棒。後來侯思止因犯下私自積蓄錦緞之罪,在朝廷上被判決殺掉。出自《朝野僉載》。

來俊臣

來俊臣,雍州人。父親來操,曾任鬆州長史。來俊臣少年時起就是詭譎奸詐、反覆無常、凶險邪惡、殘忍荒唐,而且舉世無雙的傢伙。在武則天朝,他因羅織罪名,誣告陷害各親王大臣,

授朝散大夫,拜侍御史,按制獄。少不會意者,必牽引之,前後坐族,滅千餘家。朝廷累息,無敢言者,道路以目。與侍御史王弘義、侯思止腹心,羅告衣冠,無間春夏,誅斬人不絕。時於麗景門內置制獄,亦號為新開門,但入新開門,百不全一。弘義戲謂麗景門為“例竟門”,言入此門例竟也。

俊臣與其黨朱南山等十餘輩,造《告密羅織經》數千言,皆有條貫支節張本,佈置事狀由緒,令其黨告之,或投匭以聞,則天多委俊臣按問。俊臣別造枷,號為“突地吼”。遭其枷者,輪轉於地,斯須悶絕矣。又作枷有十,號棒名“見即承”。復有鐵圈籠頭,當訊囚,圈中下楔。其餘名號數十,大略如此也。囚人無貴賤,必先列枷棒於地,召囚前曰:“此是作具。”見之魂膽飛越,無不自誣者。則天重其爵賞以酬之,故更競勸為酷矣!由是告密之徒,紛然道路,名流 俛,閱日而已。朝士因朝,默遭掩襲,至於族滅,與其家訣曰:“不知重相見否。”

天授中,春官尚書狄仁傑、天官侍郎任令暉、文昌右丞盧獻等五人,併為其羅告。俊臣既以族人家為功,欲引人承反。乃奏請降敕,一問即承同首例,得減死。以脅仁杰等,

被授予朝散大夫,拜侍御史,負責刑獄。只要稍不合他的心意,一定會給人致罪,坐連其族,滅千餘家。滿朝文武大臣只是長嘆,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大家在路上遇到他,只是以目示意,不敢交談。他與自己的親信侍御史王弘義、侯思止一起,專誣告那些士大夫們,不論是春季夏季,殺人不斷。當時在麗景門內設置了監獄,麗景門也叫作新開門,只要進入新開門,一百人裡也難活下來一個人。王弘義則把麗景門戲稱為“例竟門”,意思是說凡是進入此門的人,小命都得完蛋。

來俊臣還與他的黨羽朱南山等十幾個人,編制了《告密羅織經》,共有幾千字,都是預先有系統地按內容分列成細目,還寫明瞭怎樣羅織犯罪人的事實和緣由,命令他的黨羽照此去告發,有時也把密告信投於匭院而讓皇帝知道,這種案子武則天多是委派來俊臣去審理。來俊臣另外製造了一種刑具,叫作“突地吼”。凡是上了這種突地吼枷的,要在地上不住地轉圈,很快便會暈倒。他又製造了十幾個枷,稱名為“見即承”。還有鐵圈籠頭,審訊囚犯時,在圈中加上楔子。其餘還有各種名號的刑具數十種,大致都是如此。囚犯不分其原來的身份貴賤,一律是先把枷棒放在地上,再把他叫到跟前對他說:“這就是刑具。”見到刑具的人立即魂飛魄散,沒有不自己誣陷自己的。而武則天又以高官厚祿給予重賞,因此這些酷吏爭比看誰更為殘酷!因而告密的人,在大街上紛然皆是,因而正直的名流,僅度日而已,什麼事也不敢做。朝官們因為要去上朝,不定何時便會遭到襲擊,一旦被抓走便可能落得全家族被殺的結果,因此在與家人告別時便說:“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相見?”

武則天天授年間,禮部尚書狄仁傑、吏部侍郎任令暉、文昌右丞盧獻等五人,同時遭到他們的誣告。來俊臣心裡盤算著想要牽連更多的人,以擴大自己的功業,因此想要引導這五人承認自己犯了謀反罪。他先奏請皇帝批准,說是在審訊時,只要一查問就承認自己有反叛罪,可按照自首來處理,這樣還可以減免本應判決的死罪。來俊臣便以此辦法來威脅狄仁傑等人,

令承反。傑款曰:“大周革命,萬物惟新,唐室舊臣,甘從誅戮,反是實。”俊臣乃少寬之。其判官王德壽謂傑曰:“尚書事已爾,且得減死。壽今業已受驅策,意欲求少階級,憑尚書牽楊執柔可乎?”傑曰:“若之何?”壽曰:“尚書昔在春官,執柔任某司員外,引之可也。”傑曰:“皇天后土,遣狄仁傑行此事耶!”以頭觸柱,血流被面。德壽懼而謝焉。

仁杰既承反,所司待日行刑,不復嚴防,得憑首者求筆硯。折被頭帛書之,敘冤苦,置於綿衣中。遣謂德壽曰:“時方熱,請赴家人去其綿。”德壽不復疑也。家人得衣中書,傑子光遠持之稱變,得召見。則天覽之惘然,召問俊臣曰:“卿言仁杰等承反,今其子弟訟冤何也?”俊臣曰:“此等何能自伏其罪?臣寢處之甚安,亦不去其巾帶。”則天令通事舍人周 往視之。俊臣遂命獄人,令假傑等巾帶,行立於西,命 視之。懼俊臣,莫敢西顧,但視東唯諾而已。俊臣令 少留,附進狀。乃令判官妄為傑等作謝死表,代署而進之。鳳閣侍郎樂思誨男,年八九歲,其家已族,且隸於司農,上變得召見,言俊臣等苛毒,願陛下假條反狀以付之,無大小皆如狀矣。則天意少解,乃召見傑等曰:“卿承反何也?”傑等曰:“向不承,已死於枷棒矣!”則天曰:“何為作謝死表?”傑等曰:“無。”因以表示之,乃知其代署,因釋此五家。

讓他們承認有罪。狄仁傑誠懇地說道:“大周朝革命,萬事維新,唐室的舊臣,甘願聽從誅殺,反叛是事實。”來俊臣才稍微從寬處置。判官王德壽對狄傑仁說:“尚書的事已結束,並且減免了死罪。我今天也是受人驅使,想要升一下官職,憑藉尚書來牽連楊執柔可以嗎?”仁杰道:“要我怎麼辦?”德壽說:“尚書從前在禮部,而楊執柔為司員外,你牽連他一下就可以了。”狄仁傑道:“皇天后土啊,竟然讓我狄仁傑幹這種事!”隨後一頭撞在柱子上,鮮血覆蓋了他的臉頰。王德壽恐懼地告辭了。

狄仁傑已承認了謀反罪,主管部門只是等待行刑的日期,對他不再嚴防,因此他從看守那裡借得筆硯。他拆了被子在帛上面書寫起來,述說自己的冤枉和遭受的痛苦,然後藏在棉衣內。他叫人告訴王德壽說:“現在天很熱了,請通知家人來把我的棉衣取走。”王德壽已不再懷疑他。家人得到了棉衣中的書信,仁杰的兒子光遠拿著信說事情有變化,得到了召見。武則天看過信後有些不知所以,便把來俊臣叫來問道:“你說仁杰等已認罪,為什麼今天他的兒子又來訴冤?”來俊臣道:“這樣的人哪肯服罪呢?臣讓他坐臥休息得十分安穩,甚至連他們的頭巾衣帶也未去掉。”武則天命令通事舍人周 去視察。來俊臣命獄卒穿上狄仁傑的巾、帶,讓他在西側隨便行走站立,表演給周 看。周 懼怕來俊臣,不敢向西看,只望著東面唯唯諾諾地答應而已。來俊臣讓周 暫且留步,讓他捎去一份文狀。這是他命判官假冒狄仁傑等人寫的謝死表,上面還署著他們的名字。鳳閣侍郎樂思誨的兒子,八九歲時,家裡遭遇滅族禍,現在司農寺暫為差役,皇帝對他家過去的事改變了看法因而召見他,他向武則天講述了來俊臣的苛刻狠毒,希望陛下把那些稱反叛的假狀子一一對照,結果不分大人小孩都是一個樣。武則天心裡稍微明白了些,於是召見狄仁傑等問道:“你們為什麼要承認反叛呢?”狄仁傑等回答說:“假如不承認,早死在枷棒下了!”武則天又問:“為什麼要寫謝死表呢?”狄仁傑等答道:“沒寫過。”武則天拿出謝死表讓他們看,才知道那是別人代寫的,於是釋放了他們。

俊臣復奏大將軍張虔勗,大將軍給使範雲仙,於洛陽牧院。虔勗等不堪苦,自訟於國有功,言辭頗厲,俊臣命衛士亂刀斫殺之。雲仙亦言歷事先朝,稱使司冤苦,俊臣命截去其舌。士庶破膽,無敢言者。

俊臣累坐贓,出同州參軍,逼奪同列參軍妻,仍辱其母,莫敢言者。尋授河南尉,累遷太僕卿。則天賜其奴婢十人,當受於司農。時西番酋長大將軍斛瑟羅,家有細婢善歌舞,俊臣且止司農賜,令其黨羅告斛瑟羅反,將圖其婢。諸酋長詣闕,割耳剺面,訟冤者數十人,乃得不族。時綦連耀與劉思禮等有議,長安尉吉頊知之,以語俊臣。俊臣發之,連坐族者數十。俊臣恃擅其功,復羅遘頊。頊得召見庭訴,僅而免。

俊臣先逼取太原王慶詵女。俊臣素與河東衛遂忠有舊,忠名行雖不著,然好學,有詞辨。酒酣詣俊臣,俊臣方與妻族宴集,應門者妄雲已出矣。遂忠知妄,入其家,慢罵辱之。俊臣恥其親族,命毆擊反接。既而免之,自此構隙。俊臣將羅告武氏諸偽王及太平公主、張易之等,遂忠發之。則天屢保持,而諸武及公主可懼,共毀之,乃棄市。國人無少長皆怨恨,競剮其肉,斯須而盡。則天覺悟,降敕曰:“來俊臣,閭巷小人,輕險有素,以其頗申糾謫,當謂微效款誠。

來俊臣還誣告過大將軍張虔勗、大將軍給使範雲仙,在洛陽州官署裡將他們逮捕。虔勗等不堪忍受痛苦,上書自訴對於國家有功,義正詞嚴,來俊臣竟命令衛士將其亂刀砍死。範雲仙也說自己做了幾朝的官,忠心耿耿,聲言司法官對他懲治的冤枉和痛苦,來俊臣就下令割去了他的舌頭。士子和庶民見此都嚇破了膽,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

來俊臣屢犯貪贓罪,被貶到同州任參軍,在那裡他曾強奪一個參軍同僚的妻子,並汙辱了他的母親,也沒有敢說話的。不久又授予他河南縣尉,一直升任為太僕卿。武則天曾賜給他十個奴婢,他本該去司農領取。當時西番酋長大將軍斛瑟羅的家中有小婢能歌善舞,來俊臣則拒絕了司農寺的恩賜,讓他的黨羽誣告斛瑟羅謀反,用意是想要謀取他的婢女。後來各酋長來到朝廷,個個割耳破面,訴冤的有數十人,因而才沒有被滅族。那時綦連耀與劉思禮等對朝廷有些議論,長安縣尉吉頊知道這件事,便告訴了來俊臣。來俊臣告發了此事,有數十人受到牽連而被滅族。來俊臣仗勢想要獨攬此功,又對吉頊羅織罪名。後來吉頊得到召見在朝廷作了申訴,最終得以倖免。

來俊臣威逼強娶了太原王慶詵的女兒。來俊臣平素與河東衛遂忠有交情,衛遂忠的名望雖不顯赫,但是很好學,很有辯駁之才。有一天衛遂忠醉酒之後到來俊臣家去,當時來俊臣正與妻子的家人設宴聚會,守門人欺騙他說來俊臣出去了。衛遂忠知道是假話,便闖了進去,把來俊臣謾罵羞辱一頓。來俊臣因在親戚面前遭人謾罵而感到羞恥,便命人毆打他並把他反綁起來。很快又放了他,但是從此結下仇隙。來俊臣將要羅織罪名誣告武姓各王以及太平公主、張易之等人時,衛遂忠揭穿了他的陰謀。儘管武則天一再保護他,但武姓各王及太平公主很有威力,一起詆譭進攻他,於是將他斬於鬧市並陳屍示眾。百姓無論老少都憎恨他,爭相去剮他的肉,很快就把他的肉割淨了。武則天后來醒悟,下詔書道:“來俊臣本是里巷中的小人,向來輕薄險惡,因為他屢屢保證改正缺點和過失,就想讓他為國稍微出力。

諸王等磐石宗枝,必期毀敗。南北衙文武將相,鹹擬傾危。宜加赤族之誅,以雪蒼生之憤。”既族之,無問士庶男女,相慶於道路。鹹曰:“自此後臥,乃背得著床,不爾,朝不謀夕矣!”出《御史臺記》。

各位王侯是國家基礎,卻將要毀在他的手裡。南北衙的文武將相們,也因他岌岌可危。那就應該將他全族誅殺,從而解除人們的憤恨。”來俊臣滅族之後,不論士子庶民,還是男人女人,大家都在大街上相互慶賀。人們都說:“從此以後,就能睡個好覺了,不然的話,真是朝不保夕啊!”出自《御史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