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九十三　異僧七

宣律師

宣律師

大唐乾封二年春二月，西明寺道律師逐靜在京師城南故淨業寺修道。律師積德高遠，抱素日久。忽有一人來至律師所，致敬申禮，具敘暄涼，律師問曰：“檀越何處？姓字誰耶？”答曰：“弟子姓王名璠，是大吳之蘭臺臣也。會師初至建業，孫主即未許之，令感希有之瑞，為立非常之廟。於時天地神祇，鹹加靈被，於三七日，遂感舍利。吳王手執銅瓶，傾銅盤內，舍利所衝，盤即破裂。乃至火燒錘試，俱不能損。闞澤、張昱之徒，亦是天人護助，入其身中，令其神爽通敏，答對諧允。今業在天，弘護佛法為事。弟子是南方天王韋將軍下之使者。將軍事務極多，擁護三洲之佛法，有鬥爭凌危之事，無不躬往，和喻令解。今附和南天，欲即至前，事擁鬧，不久當至，具令弟子等共師言。”不久復有人來，雲姓羅氏，是蜀人也。言作蜀音，廣說律相。初相見時，如俗禮儀，敘述緣由，多有次第，遂用忽忘。

宣律師

唐高宗乾封二年春季二月，西明寺道律師為了安靜，在京都城南故淨業寺修習佛道。律師積德高遠，久持道心。一天，忽然有一個人來到律師這裡，施禮致敬，仔細問候寒暖，律師問道：“施主家住何處？尊姓大名是什麼？”此人答道：“弟子姓王名璠，是大吳國的蘭臺之臣。康僧會法師當初來到建業，國主孫權沒有立即允許他傳教，令其感應稀世祥瑞，為他建立非常之寺廟。當時天地諸神，都以威靈相助，經過三七二十一天，便感召得到了佛祖遺骨舍利。吳王手拿銅瓶，把舍利子傾倒在銅盤內，舍利衝擊之下，盤子當即破碎。又用火燒錘擊，都不能使舍利受損。闞澤、張昱等人，也因此得到天人的護助，天人進入他們的身體，才使其神清氣爽，動作敏捷，能夠對答得流暢得體。現在僧會法師已昇天，以弘揚保護佛法為職事。弟子是南天王韋將軍屬下的使者。將軍事務極多，他要擁護三洲的佛法，有爭鬥、危機的事情出現，將軍無不親自前往，進行調解。如今韋將軍輔助南天王，想立即到此，只因事情有所耽誤，不久就會到來的，讓弟子等人先與律師談談。”不久又有一人到來，自稱姓羅，是蜀地人。說話是蜀地口音，大談佛教的律相之法。開始見面時，禮儀如同俗眾，講述起佛法之緣由，則極有頭緒，於是讓人忘了他原先的俗態。

次又一人，雲姓費氏，禮敬如前。雲：“弟子迦葉佛時，生在初天，在韋將軍下。諸天貪慾所醉，弟子以宿願力，不交天欲，清靜梵行，偏敬毗尼。韋將軍童真梵行，不受天欲。一王之下有八將軍，四王、三十二將。週四天下，往還護助諸出家人。四天下中，北天一洲，少有佛法；餘三天下，佛法大弘。然出家之人，多犯禁戒，少有如法。東西天下，人少黠慧，煩惱難化。南方一洲，雖多犯罪，化令從善，心易調伏。佛臨涅槃，親受付囑，並令守護，不使魔嬈。若不守護，如是破戒，誰有行我之法教者？故佛垂誡，不敢不行。雖見毀禁，愍而護之。見行一善，萬過不咎，事等忘瑕，不存往失。且人中臭氣，上薰空界四十萬裡，諸天清淨，無不厭之。但以受佛付囑，令護佛法，尚與人同止，諸天不敢不來。韋將軍三十二將之中，最存弘護。多有魔子魔女，輕弄比丘，道力微者，併為惑亂。將軍棲遑奔至，應機除剪。故有事至，須往四王所時，王見皆起，為韋將軍修童真行護正法故。弟子性樂戒律，如來一代所制毗尼，並在座中聽受戒法。”因問律中諸隱文義，無不決滯。然此東華三寶，素有山海水石，往往多現，但謂其靈而敬之。顧訪失由，莫知投詣。遂因此緣，隨而諮請。且沉冥之相，以理括之，未曾持觀，不可以語也。

接著又來了一個人，說是姓費，禮敬也如羅氏一樣。他說：“弟子在迦葉佛時，生於初天，在韋將軍屬下供職。眾天神多為貪慾迷醉，弟子憑藉自己的宿願力，不惑於貪慾，清靜奉法，敬重佛之戒律。韋將軍作為受過戒的沙彌奉事佛法，不受貪慾之煩擾。一位天王之下有八將軍，四天王有三十二將，共同管理四方天下，往返護助所有的出家人。四天下之中，北天一洲，佛法流佈不廣，影響較小；其餘三方天下，佛法廣泛弘揚。然而出家之人，大多違犯禁戒，很少有守法的。東方一洲與西方一洲，人們不那麼精明聰慧，煩惱難化。南方一洲的人，雖然多有犯罪行為，但是隻要認真感化令其從善，他們的心性還比較容易馴服。釋迦佛祖在臨近涅槃之際，親自囑咐弟子門徒，令他們全要謹慎守護佛法，不讓妖魔鬼怪侵擾。如不嚴加守護，如此違戒犯規，哪裡還有人奉行我佛之法教呢？所以，佛祖的垂誡，我輩不敢不奉行。戒律雖然受到一些破壞，我們仍要以慈悲為懷，盡力去守護它。見到他們行一件善事，過去的各種過錯都可以不追究，要忘記過去的汙點，不必記取以往的過失。況且人世中的臭氣，上薰空界四十萬裡，諸位天人心境清淨，對此臭氣無不厭惡。但因受到佛祖的囑咐，令其盡心守護佛法，要與世人共同棲止，所以諸位天人不敢不來到天下。韋將軍在三十二名天將之中，最有弘揚守護佛法之誠意。世間有許多魔男魔女，輕侮戲弄出家人，道力微弱的，都受到迷惑擾亂。一有這類事情出現，韋將軍便急忙奔波而到，適時將他們剪除掉。所以每當有事發生，需要到四位天王住處時，天王見了都起來迎接。這都是因為韋將軍能以沙彌之心修行，又能精誠守護佛法的緣故。弟子稟性喜愛戒律，如來佛祖一代所創制的戒律，我都在講堂上聆聽接受過。”律師便向他詢問律典中諸多文字隱晦處的含義，費天人無不給以明確的答覆。道宣律師於是想到這東方華土的三寶聖蹟，向來在山海水石中多有顯現，只是因為其體現佛法的靈驗就敬奉它，並沒有機緣去探訪，也不知如何尋訪。就趁此機會，順便向費天人諮詢請教。而且深遠微妙的事相，可以用教理總括解釋，但沒有精深的觀照修持，無法用語言說清楚。

宣師又以《感通記》問天人云：“益州成都多寶石佛者，何代時像，從地湧出？”答曰：“蜀都元基青城山上，今之成都，大海之地。昔迦葉佛時，有人於西洱河造之，擬多寶佛全身相也，在西洱河鷲山寺。有成都人往彼興易，請像將還，至今多寶寺處，為海神蹋船所沒。初取像人見海神於岸上游，謂是山鬼，遂即殺之。因爾神瞋覆沒，人像俱溺，同在一船。其多寶舊在鷲頭山寺，古基尚在，仍有一塔，常有光明。令向彼土，道由郎州過，大小不算，三千餘里，方達西洱河。河大闊，或百里，或五百里。中有山洲，亦有古寺，經像尚存，而無僧住。經同此文，時聞鐘聲。百姓殷實，每年二時，供養古塔。塔如戒壇，三重石砌，上有覆釜，其數極多。彼土諸人，但言神冢。每發光明，人以蔬食祭之，求其福祚也。其地西北去嶲州二千餘里。問去天竺非遠，往往有至彼者。自下云云。至晉時，有僧於此地，見土墳，隨出隨除，怪不可平。後見拆開，深怪其爾。乃深掘丈餘，獲像及人骨在船。其髏骨肘脛，悉皆粗大數倍，過於今人。即迦葉佛時，閻浮人壽二萬歲時人也。今時劫減，命促人小，固其常然，不可怪也。初出之時，牽曳難得。弟子化為老人，指撝方便。須臾至周，滅法暫隱。到隋重興，更復出之。蜀人但知其靈從地而出，亦不測其根源。

宣律師又將《感通記》中記載的內容詢問費天人道：“益州成都有多寶佛石像，是什麼時代的佛像？從地下湧出來的嗎？”費天人答道：“蜀都的原址在青城山上，現在的成都，當時還是一片汪洋大海。從前迦葉佛（釋迦牟尼十六弟子之一）時代，有人在西洱河造了這石像，是摹擬多寶佛全身相製成的，放在西洱河鷲山寺廟裡。有個成都人到西洱河去經營求利，請了這座石佛像要帶回來，走到現在多寶寺那個地方，被海神踩翻了船而沉沒了。當初取像的那個成都人，看見海神在岸上行走，以為是山鬼，便把海神殺了。所以海神嗔怒把他的船掀翻了，結果是在同一條船上的人與佛像都沉到了水底。那尊多寶佛石像原先在鷲頭山寺廟，舊廟遺址仍然存在，仍有一座寺塔，經常放射出亮光。假如要到那個地方去，就須路過郎州，大道與小路都算在內，須走三千多里路，才能到達西洱河。西洱河特別寬闊，有的地方寬一百里，有的地方則寬達五百里。河中間有山和沙洲，也有古寺，經書與佛像還在，但沒有僧人居住。經書的文字與我們今天看到的一樣，時常聽到有鐘聲響。當地的百姓很富足，每年兩次，他們都按時供奉祭奠古塔。寺塔好像受戒時的壇臺，由石塊砌成三層，塔頂覆蓋著倒扣的鍋，這種寺塔那個地方極多。當地人稱為神冢。每當寺塔發射亮光時，人們就用蔬果等祭祀，祈求神靈賜福保佑。這個地方往西北走距離嶲州兩千餘里。距天竺國不太遠，常常有人到那裡去。再往後說就說到晉代了，晉時有個僧人在這個地方看見一座土墳，土墳隨出隨除，他很奇怪土墳平不掉。後來被挖開了，非常奇怪怎麼會這樣。於是繼續深挖到一丈多深，掘出了佛像和人骨在船上。骨架上的肘骨與脛骨都特別粗大，相當於現在人的幾倍。這是迦葉佛時代的人，人們壽命長達兩萬歲。如今經過劫減，人的壽命短了形體也短小了，這是正常現象，不足為怪。那石像剛挖出時，因為牽拉不動，弟子便化成一位老人，給他們適當的指揮。很快到了北周時期，佛法被滅，佛像隱沒。到了隋朝佛教重新興盛，石像又出現在世上。蜀地人只知道這座神像是從地下發掘出來的，但並不瞭解它的根源是怎麼回事。

見其花趺有多寶字，因遂名焉，又名多寶寺。”

又問：“‘多寶’字是其隸書，出於亡秦之代。如何迦葉佛時，已有神州書耶？”答曰：“亡秦李斯隸書，此乃近代遠承。隸書之興，興於古佛之世。見今南洲四面千有餘洲，莊嚴閻浮，一方百有餘國，文字言音，同今唐國。但以海路遼遠，動數十萬裡，重譯莫傳，故使此方封守株柱，不足怪也。師不聞乎？樑顧野王，太學之大博也，周訪字源，出沒不定，故《玉篇》序雲：‘有開春申君墓得其銘文，皆是隸字。’檢春申是六國同時，隸文則非吞併之日也。此國篆隸諸書，尚有茫昧，寧知迦葉佛時之事？決非其耳目之所聞見也。”

又問：“今西京城西高四土臺，俗諺雲是蒼頡造書檯。如何雲隸書字古時已有？”答曰：“蒼頡於此臺上，增土造臺，觀鳥跡者，非無其事。且蒼頡之傳，此土罕知其源。或雲黃帝之臣，或雲古帝王也。鳥跡之書時變，一途今所絕有。無益之言，不勞述也。”

又有天人，姓陸名玄暢，來謁律師雲：“弟子是周穆王時，生在初天，本是迦葉佛時天，為通化故，周時暫現。所問高四土臺者，其本迦葉佛於此第三會，說法度人。至穆王時，文殊、目連來化，穆王從之，即列子所謂‘化人’者是也。化人示穆王雲：‘高四臺是迦葉佛說法處。’因造三會道場。至秦穆公時，扶風獲一石佛，穆公不識，棄馬坊中，穢汙此像。護像神瞋，令公染疾。公又夢遊上帝，

他們見石像刻花底座上刻有‘多寶’二字，便當成它的名字，又稱安置石像的廟為多寶寺。”

宣律師又問道：“石像上刻的‘多寶’二字屬於隸書，隸書出於秦代。為什麼在迦葉佛時代，就已有了中國的隸書呢？”費天人答道：“秦代李斯的隸書，原是近代對遠古時代的繼承。隸書的興起，出現於古佛時代。現今南洲四面有一千多個洲，莊嚴的閻浮世界就有一百多個國家，文字語言，都與大唐朝相同。只因海路遙遠，動輒幾十萬裡，得不到轉譯傳播，致使這個地方封閉自守，這也是不足為怪的。律師沒有聽說過嗎？樑朝的顧野王，是太學之中學識最淵博的人，他四處考察文字的起源，也沒找到確切的答案，所以《玉篇》序說：‘有人打開春申君的墳墓得到銘文，全是隸書文字。’查春申君是六國時代的人，可見隸書非秦國吞併六國之後才出現的。這個國家篆書和隸書的起源，尚且茫昧不清，又怎麼能知道迦葉佛時代的事呢？這絕不是單憑耳聞目睹就能斷定的。”

宣律師又問道：“現在西京長安城西有個高四土臺，俗稱為蒼頡造書檯。為什麼說隸書是在古佛時就已經有了呢？”費天人答道：“蒼頡在這裡堆土為臺，以觀察鳥的足跡，不是沒有這件事。但關於蒼頡的傳說，這裡的人很少知道他的來源。有人說他是黃帝的臣子，有人說他是古代帝王。鳥跡文字，時時都在衍變，一成不變的事現在絕對沒有。無益之言，用不著多費口舌。”

又有個天人，姓陸名玄暢，前來拜見律師道：“弟子是周穆王時人，但我生在初天，本來是迦葉佛時代的天人，為了開導教化世人的緣故，周穆王時暫時現身。你所問的高四土臺，本是迦葉佛在這裡舉行第三次法會，講說佛法度脫人的地方。到了周穆王時，文殊與目連前來教化，穆王聽從他們的教化，他們就是列子所說的‘化人’。化人告訴周穆王說：‘高四臺是迦葉佛講說佛法的地方。’穆王便在那裡修造了三會道場。到秦穆公時，在扶風得到一尊石雕佛像，穆公不認識，便扔到了馬棚裡，弄髒了佛像。護像神生氣了，便讓穆公得了病。穆公又夢遊見到天帝，

極被責疏。覺問侍臣由余，便答雲：‘臣聞周穆王時，有化人來此土，雲是佛神。穆王信之，於終南山造中天台，高千餘尺，基址見在。又於蒼頡臺造神廟，名三會道場。公今所患，殆非佛為之耶？’公聞大怖，語由余曰：‘吾近獲一石人，衣冠非今所制，棄之馬坊。得非此是佛神耶？’由余聞，往視之，對曰：‘此真佛神也。’公取像澡浴，安清淨處，像遂放光。公又怖，謂神瞋也，宰三牲以祭之。諸善神等，擎棄遠處。公又大怖，以問由余。答曰：‘臣聞佛清淨，不進酒肉，愛重物命，如護一子。所有供養，燒香而已。所可祭祀，餅果之屬。’公大悅。欲造佛像，絕於工人。又問由余，答曰：‘昔穆王造寺之側，應有工匠。’遂於高四臺南村內，得一老人，娃王名安，年百八十。自雲：‘曾於三會道場見人造之，臣今年老，無力能作。所住村北，有兄弟四人，曾於道場內為諸匠執作，請追共造。’依言作之，成一銅像。相好圓備，公悅，大賞賚之。彼人得財，並造功德，於土臺上造重閣，高三百尺。時人號之高四臺，或曰高四樓。其人姓高，大者名四。或曰，兄弟四人同立故也；或取大兄名以目之，故有高四之名，至今稱也。”

又問：“目連舍利弗，佛在已終，如何重見？”答曰：“同名六人，此目連非大目連也。至宇文周時，文殊師利化為梵僧，來遊此土，雲欲禮拜迦葉佛說法處，並往文殊

受到嚴厲的責罰。夢醒後詢問侍臣由余，由余答道：‘我聽說周穆王時，有兩個化人來到這片國土，說是佛神。周穆王非常信奉他們，在終南山上修造了中天台，高一千多尺，遺址現在仍然保留著。又在蒼頡臺上建造了神廟，叫做三會道場。您現在的災禍，莫非是佛神降下的嗎？’秦穆公聽了十分恐懼，對由余說：‘我近來得到一尊石雕人像，穿戴不是現在人服飾的款式，我把它扔到馬棚裡了。莫非這就是佛神嗎？’由余聽了，前往馬棚裡一看，對穆公說：‘這尊石像真的是佛神。’穆公把石像拿回來沐浴，安放在清淨的地方，佛像便發出光芒。穆公又很恐懼，以為佛神生氣了，便宰殺三牲祭祀。不料諸善神們把這些牛羊等肉統統扔到遠處了。穆公又十分恐懼，便問由余是怎麼回事。由余答道：‘我聽說佛家喜歡清靜，不吃酒肉，愛惜生物的性命，如同護佑兒子。所有的供奉，只要燒香就行。用來祭祀的供品，只是素食果蔬之類。’穆公聽了十分高興。他想造佛像，苦於沒有工匠。又詢問由余，由余答道：‘在從前周穆王修造寺廟的附近，應當有工匠。’於是在高四臺南的村莊裡，找到一位老人，姓王名安，已經一百八十歲了。王安自稱：‘我曾在三會道場看見過別人造佛像，但現在我已經老了，無力工作。在我所住的村北，有兄弟四人，曾在道場內為諸工匠勞作，可以找他們四人一起造。’秦穆公便照著王安的話辦了，製成一尊銅佛像。銅像的形相端莊豐滿，穆公十分滿意，大加賞賜四位工匠。工匠們得到賞賜的錢財後，都用來修造功德，在土臺上修建了幾層樓閣，樓閣高達三百尺。當時人們稱它為高四臺，有的叫它高四樓。這兄弟四人姓高，老大叫高四。有人說是因為樓臺本為高氏兄弟四人一起建造的，有人說是取老大的名字稱呼它，所以有高四之名，現在還在稱呼著。”

宣律師又問：“目連與舍利弗，在佛涅槃之前已不在人世，怎麼會重新出現了呢？”天人答道：“跟他們同名的有六個人，這個目連不是原先那個大目連。到了北朝宇文周時，文殊師利佛化為外國僧人，來到此地遊化，說要到迦葉佛講說佛法的地方去禮拜，還要到文殊

所住之處，名清涼山。遍問道俗，無有知者。時有智猛法師，年始十八，反問梵僧：‘何因知有二聖餘跡？’答曰：‘在秦都城南二十里，有蒼頡造書檯，即其地也。’又云：‘在沙河南五十里，青山北四十里，即其處也。’又問‘沙河’‘青山’是何語，答曰：‘渭水終南山也。’此僧便從渭水直南而步，遂得高四臺，便雲此是古佛說法處也。於時智猛法師隨往禮拜，不久失梵僧所在。智猛長大，具為太常韋卿說之，請其臺處，依本置寺，遂奏周主，名三會寺。至隋大業，廢入大寺。因被廢毀，配入菩提。今京城東市西平康坊南門東菩提寺西堂佛首，即是三會寺佛。釋迦如來得度大迦葉後，十二年中，來至此臺，其下見有迦葉佛舍利。周穆王遊大夏，佛告彼土見有古塔，可返禮事。王問何方，佛答在鄗京之東南也。西天竺國具有別傳雲，歲長年，是師子國僧，年九十九夏，是三果阿那含人，聞斯勝蹟，躬至禮拜。又奏請欲往北岱清涼山文殊師利菩薩坐處。皇帝聞喜，敕給驛馬內使及弟子官佐二十餘人，在處供給。諸官人弟子等並乘官馬，唯長年一人，少小已來，精誠苦行，不乘雜畜。即到岱州清涼山，即便肘行膝步而上，至中臺佛堂，即是文殊廟堂。從下至上，可行三十餘里，山石勁利，入肉到骨，無血乳出。至於七日，五體投地，布面在土，不起不食。七日滿已，忽起，踴躍指揮，四方上下空界，具見文殊師利菩薩聖僧羅漢。從者道俗數十人，有見不見。復有一

住過的地方去，名叫清涼山（即五臺山）。他遍訪僧人與俗眾，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情。當時有個智猛法師，年僅十八歲，他反問這位佛僧：‘你根據什麼知道有兩位先聖的餘跡？’佛僧答道：‘在秦國都城南面二十里處，有座蒼頡造書檯，就是其地。’他又說：‘在沙河以南五十里，青山以北四十里，就是其處。’智猛法師又問他‘沙河’‘青山’指的是什麼地方，佛僧答道：‘指的是渭水與終南山。’這位佛僧便從渭水出發一直往南走去，於是找到了高四臺，便說這就是當年迦葉佛講說佛法的地方。當時智猛法師也跟著他到那裡去禮拜先聖餘跡，不久這位佛僧便不見了。智猛長大後，把這件事跟太常韋卿詳細說了，請他在高四臺這個地方，依照原樣建立了寺廟，寺廟建成後便奏報了北周皇帝，命名為三會寺。到了隋煬帝大業年間，廢除三會寺合併入大寺。因為寺廟被廢棄，裡面的佛像等併入菩提寺內。如今京城東市西平康坊南門東邊菩提寺西殿的佛首，就是當年三會寺內的佛像。釋迦如來佛祖度化了大迦葉之後，十二年中，大迦葉來到這座高四臺，臺下現有迦葉佛的遺骨舍利。周穆王遊於大夏時，佛告訴他國內現有古塔，可以回去禮拜供奉。周穆王問古塔在什麼地方，佛說在都城鄗京的東南方。西天竺國還有別的傳說，有個叫歲長年的，是師子國和尚，現年九十九歲，是三果阿那含人，聽說有此勝蹟，他便親自到那裡禮拜。他又奏請想到北岱清涼山文殊師利菩薩修行的地方去。皇帝聽了非常高興，敕令賜給他驛馬以及內使、弟子、官佐二十多人，沿途供給物資。出發之後，各位官人弟子都騎著官馬，唯獨長年一人從小堅持精誠苦修，從來不騎牲畜。到了岱州清涼山後，就肘行膝步而上，直至中臺佛堂，也就是文殊師利菩薩廟堂。從下面到上面，約行了三十多裡，沿途山石鋒利，入肉到骨，沒有流血卻流出乳汁。到了第七天，他五體投地，面頰貼著泥土，不爬起來也不進飲食。這樣整整七天期滿之後，他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歡蹦跳躍指點著，只覺得四面八方上下空界，處處都能看見文殊師利菩薩聖僧羅漢。跟從他的幾十名僧人俗眾，有的能看見有的什麼也看不到。又有一條

蟒蛇，身長數裡，從北而來，直上長年，長年見喜。銜師腳過，變為僧形。諸人懼怕，皆悉四散，唯長年一人，心不驚動。種種靈應，不可具述。”

律師又問天人曰：“自昔相傳，文殊在清涼山，領五百仙人說法。經中明文殊是久住娑婆世界菩薩。娑婆則大千總號，如何偏在此方？”答曰：“文殊是諸佛之元帥，隨緣利見，應變不同。大士大功，非人境界，不勞評泊，但知仰信。多在清涼山五臺之中，今屬北岱州西，見有五臺縣清涼府。皇唐已來，有僧名解脫，在巖窟亡來三十餘年，身肉不壞，似如入滅盡定。復有一尼，亦入定不動，各經多年。聖蹟迦藍，菩薩聖僧，仙人仙花，屢屢人見。具在別篇，豈得不信？”

又問：“今五臺山中臺之東南三十里，見有大孚靈鷲寺，兩堂隔澗猶存。南有花園，可二頃許，四時發彩，色類不同，四周樹圍。人移花栽，別處種植，皆悉不生。唯在園內，方得久榮。人究年月，莫知來由，或雲漢明所立，或雲魏孝文帝栽植。古老相傳，互說不同，如何為實？”答曰：“但是二帝所作。昔周穆之時，已有佛法，此山靈異，文殊所居，周穆於中造寺供養。及阿育王，亦依置塔。漢明之初，摩騰法師是阿羅漢天眼，亦見有塔，請帝立寺。其山形像似靈鷲山，名曰大孚。孚者，信也，帝深信佛法，立寺勸人。元魏孝文，北臺不遠，常來禮謁，見人馬行跡，石上分明，

蟒蛇，身長几裡，從北面爬來，直接撲向長年，長年見了非常喜歡。蟒蛇用嘴銜過法師的腳之後，變成僧人樣子。眾人見了十分懼怕，紛紛四散奔逃，唯獨長年一人，心不驚動。種種靈驗報應的事情，不能一一詳細述說。”

宣律師又問天人道：“自古以來代代相傳，文殊曾在清涼山上統領五百名仙人講說佛法。經書裡明文記載著文殊是長住在娑婆世界的菩薩。娑婆世界則是大千世界的總稱，為什麼他偏偏只在這個地方呢？”天人答道：“文殊是諸佛的元帥，隨緣顯現，應變不同。此乃大士大功，並非常人的境界，不必在此評斷，只管信仰就是了。文殊多在清涼山的五臺之中，此地現屬北岱州西部，設有五臺縣清涼府。唐朝以來，有位僧人名叫解脫，他在巖窟死亡三十多年了，遺體一直沒有腐壞，就像圓寂入定的一樣。又有一位僧尼，也是入定不動。他們的遺體都經過了許多年沒有敗壞。聖蹟寺院，菩薩聖僧，仙人仙花，屢次出現在人的面前。所有這些都在別處有所記載，怎能叫人不相信呢！”

律師又問天人道：“現在五臺山中臺的東南三十里處，有一座大孚靈鷲寺，兩座殿堂隔河相望，至今猶在。寺院南面有花園，約兩頃左右，一年四季都開花，顏色種類各不相同，花園四周有綠樹環繞。人們將裡面的花草移到別處栽種時，都不能成活。只有在這個花園裡，才能長久繁榮。人們追究這座寺廟建於何年何月，都沒有考證出準確年代，有人說寺廟是漢明帝時建立的，有人說花草是魏孝文帝時栽種的。自古以來代代相傳，各種說法互不相同，到底哪種說法是真實的呢？”天人答道：“確實是兩位帝王建造的。從前周穆王時，就已有了佛法，這座山特別靈異，是文殊居住的地方，周穆王在這座山裡建寺供養。到阿育王時，也為他建了寺塔。漢明帝初年，摩騰法師是阿羅漢天眼，也看見這裡有寺塔，便請明帝在這裡建寺。這座山的形狀像靈鷲山，名字叫大孚。‘孚’就是‘信’的意思。明帝深信佛法，便建寺以勸導世人信奉。元魏孝文帝的都城，離五臺山北臺不遠，他常來禮拜供奉，可以看到人馬走過的痕跡，在石頭上很清晰，

其事可驗。豈唯五臺獨驗？今終南、太白、太華、五嶽名山，皆有聖人為住持佛法，令法久住。有人設供，感訃徵應。事在別篇，不煩此術也。”

又問：“今涼州西番音盤。 和縣山裂像，出何代造耶？”答雲：“迦葉佛時，有利賓菩薩，見此山人，不信業報，以殺害為事，於時住處有數萬家，無重佛法者。菩薩救之，為立迦藍，大梵天王手造像身。初成以後，菩薩神力能令如真佛不異，遊步說法，教化諸人。雖蒙此道，猶故不信。於時菩薩示行怖畏，手擎大石，可於聚落，欲下壓之。菩薩揚威勸化，諸人便欻迴心，敬信於佛。所有殺具，變成蓮花，隨處街巷，華如種植。瑞像方攝神力，菩薩又勸諸清信士，令造七寺。南北一百四十里，東西八十里，彌山亙谷，處處僧坊佛殿。營造經十三年，方得成就。同時出家者，有二萬人，在七寺住。經三百年，彼諸人等，現業力大，昔所造惡，當世輕受，不入地獄。前所害者，在惡趣中，又發惡願：彼害我者，及未成聖，我當害之；若不加害，惡業便盡，我無以報。共吐大火，焚燒寺舍，及彼聚落，一時焚蕩。縱盜得活，又以大水漂溺殺之，無一得存。時彼山神，寺未破前，收取此像，遠在空中；寺破已後，下內石室，安置供養。年月既久，石生室滅，至劉薩訶師禮山，逆示像出。其薩訶者，前身元是利賓菩薩。身首別處，更在別篇也。”

就是這件事情的驗證。豈止五臺山可以驗證？如今終南、太白、太華、五嶽名山，都有聖人住持講說佛法，以使佛法永存。這些地方也都有人設供祭祀，都能感應靈驗。這些事情別處都有記載，在此不贅述了。”

律師又問：“現在涼州西番音盤。 和縣山斷裂的佛像，是什麼年代製造出來的？”天人答道：“迦葉佛時代，有個利賓菩薩，看到這座山裡的人不相信因果報應，以殺害生靈為能事，當時住在這裡的有幾萬戶人家，沒有一個重視佛法的。菩薩為了解救他們，便為他們建立了寺院，大梵天王親手造了利賓佛像。佛像製成後，菩薩的神力能使它與真佛沒有不同，可以行走說法，教化每個人。人們雖然蒙受佛道的教化，卻仍然不肯信奉。這時，菩薩便施行了恐怖方法，讓佛像手舉著大石頭，石頭可以驟然落下來，要壓住下邊的人。由於菩薩顯揚神威來勸化，人們立即迴心轉念，敬信佛法。所有的凶具，變成了蓮花，開滿了大街小巷，就像種植的一樣。佛像正施放神力，菩薩又勸說那些虔誠的信徒，讓他們建造七座寺廟。要在南北一百四十里、東西八十里的範圍之內，漫山遍谷，處處都有僧舍佛殿。營造了十三年之久，才得以全部建成。同時出家修道的，多達兩萬人，他們都住在這七座寺院裡。經過三百年的長期修行，這些人的道業法力都大了，從前所做的惡行，當世減輕了罪過，死後不再被打入地獄。從前被他們殺害的，在地獄之中又發下惡願：那些殺害我們的人，乘其未能成聖的時候，我們應當把他們害了；如不加害於他們，他們的惡業便會消除，我們就沒辦法報復了。於是，他們便一起口吐大火，焚燒了寺院僧舍，以及那些人聚居的地方，一時被大火焚燒一空。縱使有人苟活於火災，又被大水淹沒溺死，沒有一人能夠倖存。當時那個地方的山神，在寺廟尚未倒塌之前，收取了利賓菩薩的神像，運到很遠的空中；寺廟破毀之後，山神又把菩薩的佛像放下安置在石室中供奉。後來年月太久，石像仍然存在，石室卻不見了。等到劉薩訶法師禮敬此山時，才把此像迎出。那個薩訶法師，前身原是利賓菩薩。利賓菩薩的石像已經身首異處，這都記載在別處了。”

又問：“江表龍光瑞像，人傳羅什將來，有言扶南所得，如何為定？”答曰：“此非羅什所得，斯乃宋孝武帝徵扶南獲之。昔佛滅後三百年中，北天竺大阿羅漢優婆質那，以神力加工匠，後三百年中，鑿大石山，安置佛窟，從上至下，凡有五重，高三百餘尺。請彌勒菩薩指揮，作檀室處之。《玄奘師傳》雲‘百餘尺’，《聖蹟記》雲‘高八丈’，足趺八尺，六齋日常放光明。其初作時，羅漢將工人上天，三往方成。第二牛頭旃檀，第三金，第四玉，第五銅像。凡夫今見，止在下重，上四重閉。石窟映徹，見人臟腑。第六百年，有佛柰遮阿羅漢，生已母亡。復生扶南國，念母重恩，從上重中，取小檀像，令母供養。母終，生揚州，出家，住新興寺，獲得三果。宋孝武徵扶南，獲此像來都，亦是羅漢神力。母今見在，時往羅浮、天台、西方諸處。昔法盛，曇無謁者，再往西方。有《傳》五卷，略述此緣。何忽雲羅什法師揹負而來耶？”宣律師因問：“什師一代所翻之經，人多偏樂，受持轉盛，何耶？”答曰：“其人聰明，善解大乘，已下諸人同時翻譯者並俊。又一代之寶也，絕後光前，仰之所不及。故其所譯，以悟達為先，得佛遺寄之意也。”

又問：“俗中常論被秦姚興抑破重戒，云何得佛意耶？”答曰：“此非悠悠凡所籌度，何須評論？什師德行在三賢，所在通化，那繁補闕，隨機而作。故《大論》一部，十分

律師又問：“江南龍光寺的瑞像，人們傳說是西域僧人羅什帶來的，也有人說是從扶南國得來的，哪種說法是確定的？”天人答道：“這尊佛像不是羅什帶來的，而是南朝宋孝武帝征討扶南時獲得的。昔日佛祖滅度後三百年間，北天竺的大阿羅漢優婆質那，將神靈之力施加給工匠，在以後的三百年間，開鑿大石山，安置佛窟，從上到下，共有五層，高三百餘尺。請彌勒菩薩指揮安排，造檀室放在那裡。《玄奘法師傳》說：‘高一百餘尺’，《聖蹟記》則說：‘高八丈’，腳背為八尺，在六齋日經常放射光芒。當初製作的時候，羅漢將工人送到天空，如此三次才製作成功。佛窟的第二層是牛頭旃檀，第三層是金像，第四層是玉像，第五層是銅像。凡人現在看見的，只是最下邊的第五層，上面四層都關閉著。整個石窟光亮透徹，能夠照見人的肺腑。石窟建成後的第六百年，有位佛柰遮阿羅漢，他剛生下來母親就死了。他又轉生在扶南國，因為念及母親的重恩，便從最上層拿了一個小檀像，讓母親供奉。母親死後，轉生到揚州，出家，在新興寺，證得三果。宋孝武帝征討扶南時，得到這尊小檀像帶回了京都，也是借了柰遮阿羅漢的神力。母親如今仍然健在，時常去羅浮、天台、西方各個地方。以前有個法盛和尚，是高僧曇無讖的謁者，曾再往西方。有《傳》五卷，簡略敘述了這件事。怎麼忽然說是羅什背到這裡來的呢？”宣律師於是問道：“羅什法師一代翻譯的佛經，人們大都偏愛，從那之後，持誦佛法的人越來越多。這是什麼原因呢？”天人答道：“鳩摩羅什這個人聰明智慧，善於理解大乘教義，在他主持下一起參與翻譯的人也都是佛教界的俊才。羅什是那個時代的珍寶，空前絕後，使後人敬仰而望塵莫及。所以他翻譯的佛經，以領悟和傳達佛法教義為先，是最接近佛祖遺留的真意的。”

律師又問道：“世俗都說羅什法師被秦人姚興逼迫，違反了佛教嚴格的戒律，怎麼能說他是最得佛祖之真意的呢？”天人答道：“這個問題不是芸芸凡眾所能理解的，何須多加評論？羅什法師的德行在於佛事三賢，所在之處都被感通教化，刪繁補缺，隨機緣而作。所以經他譯釋的《大智度論》這部經書，十分

略九。自餘經論，例此可知。冥祥感應，歷代彌新，深會聖旨，罕逢難遇，又蒙文殊指受，令其刪定，特異恆倫。豈以別室見譏，頓亡玄致者也？”

又問：“邡州顯際寺山出石像者，何代所立？”答曰：“像是秦穆公所造。像元出處，是周穆王造寺處也。佛去世後，育王第四女，又造像塔，於此供養。於時此寺有一二三果人住中，秦相由余常所奉敬。往者迦葉佛時，亦於此立寺，是彼沙彌顯際造也。仍將本名，以顯寺額。”

又問：“金玉華宮南檀台山上，有磚塔，面別四十步，下層極壯，四面石龕，傍有碎磚，又有三十餘窯磚，古老莫知何代，然每聞鐘聲。”答曰：“此穆王寺也，名曰靈山。至育王時，敕山神於此造塔。西晉末亂，五胡控權。劉曜京都長安，數夢此山佛見，在磚塔中坐，語曜曰：‘汝少飲酒，莫耽色慾，黜去邪佞，進用忠良。’曜不能從，後於洛陽，酒醉落馬，為石勒所擒。初，曜因夢所悟，令人尋山訪之，遂見此像，坐小磚塔，與夢符同。便毀小塔，更造大者，高一十九級，並造寺宇，極存壯麗。寺名法燈，度三百僧住之。曜沒趙後，寺有四十三人，修得三果。山神於今塔後又造一寺，供三果僧。神往太白，採取芝草，供養聖僧，皆獲延齡。寺今現在，凡人不見。所聞鐘聲，即是寺鐘也。其塔本基，雖因劉曜，仍是穆王立寺之處也，又是迦葉如來之古寺也。

省略為九分。其餘的經論如何，依此可以推知。對於佛法教義的沉思感悟，歷久彌新，像他那樣深刻領會先聖的旨意，實在很少見到，他又蒙受文殊的指點傳授，讓他刪定經論，所以大大超過同輩人的翻譯。怎能因為他被逼收納妻室而遭受譏笑，從而一筆勾銷他深刻的造詣呢？”

律師又問：“邡州顯際寺山上挖出的石像，是什麼時代建造的？”天人答道：“石像是秦穆公時製造的。石像原先出現的地方，是周穆王建造寺廟的地方。佛祖去世之後，阿育王的第四個女兒，又建造了佛像和寺塔，在這裡供養。當時在這座寺廟裡住著一兩個修得三果的僧人，秦國國相由余常所供奉。從前迦葉佛時代，也在這裡建寺廟，是那個沙彌顯際所建造的。後來這座寺廟仍採用本來的名字，匾額上題的是‘顯際寺’。”

律師又問：“金玉華宮南面的檀台山上，有座磚砌的古塔，四面各為四十步寬，下層極為雄壯，四面都有石龕，旁邊有小塊的磚，又有三十多塊窯磚，老人們也不知是哪個時代建造的，然而常常聽到有鐘聲。”天人答道：“這是周穆王時的寺廟，名叫靈山。到阿育王時，敕令山神在這裡建造了一座塔。西晉末年天下動亂，五胡亂華控制政權。劉曜建都於長安，幾次夢到這座山上有佛出現，坐在磚塔裡，對劉曜說：‘你要少喝酒，不要沉醉於色慾，要罷黜奸邪之徒，進用忠良之輩。’劉曜不聽佛的勸告，後來在洛陽，醉酒落馬，被石勒擒獲了。當初，劉曜被夢境所提示，派人尋訪這座山，於是見到這石像，坐在小磚塔裡，與夢境一致。他便令人毀掉小塔，重新建造了大磚塔，塔高十九級，同時還建造了寺廟，極為壯麗。名字是法燈寺，引渡了三百名僧人住在寺內。劉曜滅亡於後趙之後，法燈寺內有四十三位僧人，修得三果。山神在現今的大塔後面又建造了一座寺廟，用以供養證得三果的高僧。山神前往太白山，採取靈芝草，供養聖僧，都得以延長壽命。這座寺廟現今仍在，但是凡人看不到。人們所聽到的鐘聲，就是這座寺廟裡的鐘聲。磚塔的本基，雖然經過劉曜的翻新改建，但仍是周穆王建寺廟的原處，又是迦葉如來時代古寺的舊址。

至貞觀年，於玉華北慈烏川山上，常見群鹿來集其所，逐去還來。有人異之，於鹿集處，掘深一丈，獲一石像，長一丈許，見今供養。”

又問：“荊州前大明寺旃檀像者，雲是優填王所造，依傳從彼摸來，將至樑朝。今京師復有，何者是本？”答曰：“大明是本像。樑高既崩，像來荊渚。至元帝承聖三年，周平梁後，收薄國寶，皆入北周。其檀像者，有僧珍師藏隱房內，多以財物贈遺使人，像遂得停。至隋開皇九年，文帝遣使人柳顧言往迎，寺僧又求像，令鎮荊楚。顧是鄉人，從之。令別刻檀，將往恭旨。當時訪匠，得一婆羅門僧，名真達，為造。即今西京大興善寺像是也，亦甚靈異。本像在荊州，僧以漆布幔之。相好不及真者。大明本是古佛住處，靈像不肯北遷故也。近有長沙義法師，天人冥贊，遂悟開發，別除漆布，真容重顯，大動信心。披覿靈儀，令檀所作，本無補接，光趺殊異，象牙雕刻，卒非人工所成。興善像身，一一乖本。”

又問：“涪州相思寺側，多有古蹟，篆銘勒之，不識其緣。此事云何？”答曰：“此迦葉佛時，有山神姓羅，名子明，蜀人也。舊是持戒比丘，生憎破戒者，發諸惡願：令我死後，作大惡鬼，啖破戒人。因願受身，作此山神。多有眷屬，所主土地，東西五千餘里，南北二千餘里。年啖萬人已上。此神本僧為迦葉佛兄，後為弟子，彼佛憐愍，

到了唐太宗貞觀年間，在玉華北面慈烏川山上，經常見到一群鹿聚集在一處，把它們趕跑後又返回來。有人感到奇怪，在鹿群採集處往地下挖，掘到一丈深時，得到了一尊石像，高一丈左右。現今還供養在寺廟裡。”

律師又問：“荊州前大明寺內的旃檀佛像，說是優填王制造的，據傳說從那裡來帶到了樑朝。如今京城長安又有這樣一尊檀木佛像，哪一個是本像？”天人答道：“大明寺裡的那個是本像。梁武帝駕崩後，佛像遷移到了荊州。到梁元帝承聖三年，北周滅掉南樑朝後，把國寶都收集到北周。當時那尊檀像，被珍師和尚隱藏在房內，用很多財物贈給前來收集國寶的使者，檀像才保留了下來。到了隋文帝開皇九年，文帝派遣使者柳顧言前往荊州迎請檀像，寺僧又懇求留下檀像讓其鎮守荊楚之地。柳顧言是荊州本鄉人，答應了他們的請求。他令人另外刻制一尊檀像，拿去向皇帝覆命。當時訪求工匠時，找到一位婆羅門僧人，名叫真達，為他刻造了檀像。就是如今西京長安大興善寺的檀像，也很靈異。本像在荊州，由僧人用漆布幔帳遮蓋著。相狀不如本像。大明寺本是古佛的住處，所以靈像不願遷移到北方。近來有一位長沙義法師，在天人的點化之下，開發覺悟了，便除去漆布幔帳，使檀像的真面目重新顯示出來，大大感動了信徒的心懷。重新看到佛像風采，發現檀像的製作，本無銜接的痕跡，光著的腳背尤其特異，就像象牙雕刻的一樣，絕對不是人工製成的。興善寺的旃檀像，處處與本像不同。”

律師又問：“涪州相思寺旁邊，有很多古蹟，上面有用篆字刻寫的銘文，不知其緣由。這件事怎麼解釋呢？”天人答道：“這是迦葉佛時代的事，當時有個山神姓羅，名叫子明，蜀地人。過去是個受戒的僧人，平生憎恨破戒的人，發下惡願說：讓我死後，化為大惡鬼，吃掉這些違反戒規的人。這一惡願便兌現在他身上，他死後成了這裡的山神。他有許多部屬，所管轄的地方，東西五千餘里，南北也有兩千多裡。他每年吃掉萬人以上。這位山神轉世前為僧人時本是迦葉佛的兄長，後來又作迦葉佛的弟子，迦葉佛憐憫他，

故來教化。種種神變，然使調伏，與受五戒，隨識宿命，因不啖人。恐後心變，故佛留跡。育王於上起塔，在山頂。神便藏於石中。塔是白玉所作。其神現在，其郭下寺塔，育王所立。見付囑儀中。”

又問：“南海循州北山興寧縣界靈龕寺，多有靈蹟，何也？”答曰：“此乃文殊聖者弟子，為此山神，多造惡業。文殊愍之，便來教化。遂識宿命，請為留跡，我常禮事，得離諸惡。文殊為現，今者是也。於貞觀三年，山神命終，生兜率天。別有一鬼，來居此地，即舊神親家也。大造諸惡，生天舊神憐之，下請文殊，為現小跡，以化後神，又從正法。故今此山，大小跡現，莫匪有由焉。見付囑儀。”

又問：“沁州北山石窟佛，常有光明。此像出來久近耶？”答曰：“此窟迦葉佛、釋迦佛二時備有，往昔周穆王弟子造迦葉佛像也。”

又問：“渭南終南二山，有佛面山、七佛澗者。”答曰：“此事同於前。南山庫谷天藏，是迦葉佛自手所造之藏也。今現有十三緣覺，在谷內住。”

又問：“此土常傳有佛，是殷時、周昭、莊王等造，互說不同，如何取定？”答曰：“皆有所以。弟子夏桀時生天，具見佛之垂化。且佛有三身，法報二身，則非凡見，並化登地以上。唯有化身，被該三千，百億釋迦，隨人所感，前後不定，或在殷末，或在魯莊，俱在大千之中。前後鹹傳一化，

便來教化他。經過種種神變，終於使他順服，給他受了五戒，接著他便認識了宿命，便不再吃人了。恐怕他以後變心，迦葉佛便留下了這些佛跡。阿育王在這些佛跡上建起了寺塔，寺塔坐落在山頂上。山神便藏在山頂上的石頭裡。塔是白玉石砌成的。那山神現在仍在，城下的那座寺廟寶塔，就是阿育王建立的。在囑託的文字中可以見到。”

宣律師又問：“南海循州北山興寧縣界的靈龕寺，有很多靈蹟，這是怎麼回事？”天人答道：“這是文殊菩薩的弟子，在這裡做山神，造了很多惡業。文殊憐憫他，便來對他施行教化。他便認識到宿命，請文殊先聖為他留下神蹟，自己常常禮拜，得以脫離惡業。文殊就為他顯靈，如今見到的神蹟就是這樣來的。在唐太宗貞觀三年，山神命終，託生於兜率天。另有一個山鬼，來到此地居住，就是原來那山神的親家。他又大造惡業，生於兜率天的舊山神憐惜他，便下來請文殊，為他顯現小的神蹟，用以教化後來的山神，皈依正法。所以如今這座山上顯現的大小神蹟，無不有其來由。在囑託的文字中可見。”

律師又問：“沁州北山石窟裡的佛像，常常放出光芒。這佛像出現的時間有多久了？”天人答道：“這座石窟在迦葉佛與釋迦牟尼佛兩個時代都有，你說的佛像是從前周穆王時弟子所造的迦葉佛像。”

律師又問：“渭南與終南兩座山上，有佛面山、七佛澗，是什麼情況？”天人答道：“這件事與前面那件事相同。南山上的庫谷天藏，是迦葉佛親手所造的庫藏。現有十三緣覺，住在谷內。”

律師又問：“此地常傳說有佛像，有的說是殷朝所造，有的說是周昭王或魯莊公等建造的，說法不一，如何確定？”天人答道：“這些說法都有依據。弟子在夏桀時生於天上，詳細見過佛的教化。況且佛有三身，其中法、報二身，平常人看不見，只能見於天人。獨有化身，普現於三千大千世界，有百億個釋迦牟尼佛，隨著人的感悟時時都可以見到，或先或後時間不確定，有時在殷末，有時在魯莊公時見到，都在大千世界之中。前後傳授的是同一教化，

感見隨機，前後何定。若據法報，常自湛然，不足嘆也。”

又問：“漢地所見諸瑞像，多傳育王第四女所造，其爭幽冥，難得其實，此事云何？”答曰：“此實不疑。為育王第四女厥貌非妍，久而未出，常恨其醜，乃圖佛形相，還如自身。成已發願：‘佛之相好，挺異於人，如何同我之形儀也。’以此苦邀，彌經年月，後感佛現，忽異本形。父具問之，述其所願。今北山玉華、荊州長沙、楊都高悝及京城崇敬寺像，並是育王第四女造。或有書其光趺，依梵本書。漢人讀者，罕識其文。育王因將此像，令諸鬼神，隨緣所感，流傳開悟。今睹像面，莫非女形。其崇敬寺地，本是戰場。西晉將末，有五胡大起，兵戈相殺，此地特多地下人骨，今掘猶得。所殺無辜，殘害酷濫，故諸神鬼，攜以鎮之，令諸冤魂，得生善念。周朝滅法，神亦徙之。隋祖載隆，佛還重起。”

又問：“幽冥所感，俗中常有。神去形朽，如何重來，或經七日多日，如生不異？”答曰：“人稟七識，各有神。心識為主，主雖前去，餘神守護，不足怪也。如五戒中，一戒五神，五戒便有二十五神，戒破五神去，餘者仍在。如大僧受戒，戒有二百五十神，亦戒戒之中，感得二百五十，防衛比丘。若毀一重戒，但二百五十神去，餘者恆隨。”

人們隨著不同的機緣都可感悟見到，到底是先還是後怎麼能夠確定呢！假若依據法、報二身，這個問題就更為清楚了。這是不足驚歎的。”

律師又問天人道：“漢地見到的諸多佛像，常常傳說是阿育王第四個女兒建造的，這些說法的依據都不明確，很難得出可靠的結論，這件事情怎麼解釋呢？”天人答道：“這是事實，不用懷疑。因為阿育王的第四個女兒相貌不美，很長時間嫁不出去，她常常抱怨自己太醜，便畫佛的形相，希望自身也能變成那樣。佛像畫成後又發願道：‘佛的相貌這麼好，超出於常人，怎麼能使我的相貌與佛相同呢！’從此之後她苦苦祈求，經過許多年月，終於感應到佛形顯現，她自己的形貌驟然改變了。父親問她是怎麼回事，她便告訴了發願祈求的經過。如今北山玉華寺、荊州長沙寺、楊都高悝寺以及京城長安崇敬寺內的佛像，都是阿育王第四個女兒所造的。有的在佛像的赤腳上寫下文字，都是依照梵文文本。漢人讀者，很少有認識梵文的。阿育王便將這幅畫像，讓鬼神們隨緣感悟，到處流傳以開悟他們。如今看到的佛像面貌，沒有不是女性形象的。崇敬寺那個地方，本來是戰場。西晉末年，有五胡亂華，互相以刀兵格殺，所以地下人的骨頭特別多，現在還能挖到。所殺的都是無辜，生靈慘遭塗炭，所以諸鬼神攜帶佛像鎮壓冤魂，讓冤魂們能夠心生善念。北周朝滅絕佛法時，神靈也遷移了。隋祖楊堅時佛教興盛，佛像又返回來了。”

律師又問：“人死之後仍有感應的事，在平常人中也常發生。神魂走了形體爛了，如何還能重來，有的過了七天甚至許多天，還與活著時一個樣，這是什麼原因？”天人答道：“人有七識（即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末那識等），每一識都有守護神。其中以心識為主，心識雖然離開了，仍有其餘各神在守護著，這是不足為怪的。比如五戒之中，每戒有五神，五戒便有二十五神，一戒破了五神便走了，其餘的仍然還在。又如大僧受戒，一戒有二百五十神，在每戒之中，感得二百五十神，防衛著僧人。如果違反一重戒，那就只有二百五十神離去，其餘諸神仍然跟隨著僧人。”

律師又問天人曰：“其蜀地簡州三學山寺，空燈常照，因何而有？”答曰：“山有菩薩寺，迦葉佛正法時初立，有歡喜王菩薩造之。寺名法燈。自彼至今，常明室表。有小菩薩三百人，斷粒遐齡，常住此山。此燈又是山神李特，續後供養，故至正月，處處燃燈，以供佛寺云爾。”出《法苑珠林》。

律師又問天人道：“在蜀地簡州三學山寺，有空燈常照，這空燈是從哪來的？”天人答道：“這山上有一座菩薩寺，迦葉佛正法時初建，後來有歡喜王菩薩繼續建造。寺廟名叫法燈。從那時到現在，常放光明照到室外。有小菩薩三百人，絕食長壽，常住此山。這燈又是後來山神李特繼續供奉的，所以到了正月，處處燃起燈燭，說這是供奉佛寺的。”出自《法苑珠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