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copy)

卷第九十 異僧四

杯 渡  釋寶誌

杯 渡

杯渡者,不知姓名,常乘木杯渡水,因而為號。初在冀州,不修細行,神力卓越,世莫測其由。嘗於北方,寄宿一家,家有一金像,渡竊而將去。家主覺而追之,見渡徐行,走馬逐之不及。至於孟津河,浮木杯於水,憑之渡河,不假風棹,輕疾如飛。俄而渡岸,達於京師。見時可年四十許,帶索襤縷,殆不蔽身。言語出沒,喜怒不均。或剖冰扣凍而洗浴,或著履上山,或徒行入市。唯荷一蘆圌子,更無餘物。嘗往延賢寺法意道人處,意以別房待之。後欲往瓜步,至於江側,就航人告渡,不肯載之。復累足杯中,顧眄言詠,杯自然流,直渡北岸,向廣陵。

遇村舍李家八關齋,先不相識,乃直入齋堂而坐,置圌於中庭。眾以其形陋,無恭敬之心。李見蘆圌當道,

杯 渡

杯渡這個人,不知道他的姓名,常常乘一隻木製杯子渡水,所以有了杯渡的稱號。當初他住在冀州,行為舉止不拘小節,神力超凡,世人都不知他是什麼地方來的。他曾在北方,寄住在一戶人家,這家有座金身佛像,杯渡偷走後要帶著出走。主人發覺後便去追他,見他走得很慢,但是跑馬也追不上他。到了孟津河,杯渡把木杯漂在河水上,憑著杯子過河,不用藉著風力與船槳,行駛起來輕快如飛。一會兒就到了對岸,來到了京都。當他在京都建康出現時,大概有四十來歲,穿得破破爛爛,真可謂衣不蔽體。言談舉止,喜怒無常。有時鑿開冰用冰水洗澡,有時穿著草鞋爬山,有時赤著兩腳逛鬧市。他只帶著一個蘆糰子,身上別無他物。他曾到延賢寺法意道人那裡居住過,法意把他安置在別房內。後來他要去瓜步,到了江邊,跟船伕說自己要渡江,船伕不願意讓他上船。他又將雙腳疊起來放在木杯裡,顧盼自如言談吟詠,杯子自然地向前飄行,一直渡到北岸,登岸之後向廣陵走去。

路上遇到一個村莊,李家正在進行八關齋戒,杯渡過去並不認識李家,他進院之後直奔齋堂裡面坐下,把那個蘆糰子放在廳堂中間。大家因為他形貌醜陋,都無恭敬之心。李見蘆糰子擋道,

欲移置牆邊,數人舉不能動。渡食竟,提之而去,笑曰:“四天王李家。”於時有一豎子,窺其圌中,有四小兒,並長數寸,面目端正,衣裳鮮潔,於是追覓,不知所在。後三日,乃見在西界蒙龍樹下坐,李禮拜請還家,日日供養。渡不甚持齋,飲酒啖肉,至於辛膾,與俗不殊。百姓奉上,或受不受。沛國劉興伯為兗州刺史,遣使要之,負圌而來。興伯使人舉視,十餘人不勝。伯自看,唯見一敗衲及一木杯。後李家復得二十餘日,清旦忽雲:“欲得一袈裟,中時令辦。”李即經營,至中未成。渡雲暫出,至暝不返。合境聞有異香,疑之為怪。處處覓渡,乃見在北巖下,敷敗袈裟於地,臥之而死。頭前腳後,背生蓮華,極鮮香,一夕而萎。邑共殯葬之。後日有人從北來雲:“見渡負蘆圌,行向彭城。”乃共開棺,唯見敗衣。

既至彭城,遇有白衣黃欣,深信佛法,見渡禮拜,請還家。至貧,但有麥飯而已,渡食之怡然。止得半年,忽語欣雲:“可覓蘆圌三十六枚,吾須用之。”答雲:“此間止可有十枚,貧無以買,恐不盡辦。”渡曰:“汝但檢覓,宅中應有。”欣即窮檢,果得三十六枚,列之庭中。雖有其數,亦多破敗。命欣次第孰視,皆已新完。渡密封之,因語欣令開,乃見錢帛皆滿,可堪百許萬。識者謂杯渡分身他土,所得 施,回以施欣。

想移到牆邊,好幾個人舉都舉不動。杯渡吃完飯,提起來就走,笑著說:“四天王李家。”這時有個僕人,瞧見蘆團裡有四個小孩,都是幾寸高,面目端正,衣服鮮潔,於是李家的人追了出去,但不知杯渡到哪裡去了。三天後,見他坐在西邊的蒙龍樹下,李某便向他行禮請他到家裡去,天天供養。杯渡不太講究戒規,喝酒吃肉,以至於辛辣腥葷,都跟平常人沒有什麼區別。百姓送給他東西,他有時接受有時不接受。沛國人劉興伯任兗州刺史,派人邀請杯渡,杯渡帶著蘆糰子就來了。劉興伯叫人把蘆糰子舉起來給他看,十多人也舉不動。劉興伯自己看時,只看到一件破僧衣與一隻木杯。後來李家又請他回去住了二十多天,一天早上,他忽然說:“想要一件袈裟,中午時必須辦到。”李某立即令人趕緊操辦,到了中午也沒辦成。杯渡說要暫時出去一會兒,結果到了晚上也沒回來。全村到處都聞到有一股奇異的香味,人們懷疑杯渡在作怪。大家四處尋找杯渡,才見在北巖下面,鋪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袈裟在地上,他躺在上面死了。在他的頭前腳後以及背上生出蓮花,極為鮮豔芬芳,經過一個晚上又枯萎了。村裡的人一起把他殯葬了。第三天有人從北邊回來說:“看見杯渡揹著蘆糰子,正往彭城走。”大家去打開棺材一看,只看到了那件破袈裟。

杯渡到了彭城後,遇到一個叫黃欣的平民百姓,黃欣深信佛教,見到杯渡後向他行禮拜見,把他請到自己家裡。他家裡極窮,只有餬口的米飯而已,但杯渡吃得很有滋味。住了半年後,杯渡忽然對黃欣說:“你去找三十六隻蘆糰子,我必須要用。”黃欣答道:“我家裡只能有十隻,家窮沒錢去買,恐怕弄不到這麼多。”杯渡說:“你只管去找一找,家裡應該有。”黃欣就去搜檢,果然找到了三十六隻,都擺在院子裡。數量雖然夠了,只是大都破敗了。杯渡讓黃欣挨個仔細看看,竟全都變成嶄新完整的了。杯渡將糰子一個個密封好,告訴黃欣去打開,便見裡面都裝滿了金錢布帛,能值一百來萬。有見識的人認為這是杯渡使用分身法,到別的地方化緣得來的饋贈,回來送給了黃欣。

欣受之,皆為功德。經一年許,渡辭出,欣為辦糧食。明晨,見糧食皆存,不知渡所在。

經一月許,復至京師。時潮溝有朱文殊者,少奉佛法。渡多來其家,文殊謂渡雲:“弟子脫捨身沒後,願見救濟,脫在好處,願為法侶。”渡不答。文殊喜,佛法默默,已為許矣。後東遊入吳郡,路見釣魚師,因就乞魚。魚師施一 者,渡手弄反覆,還投水,遊活而去。又見網師,更從乞魚。網師瞋罵不與,渡乃拾取兩石子擲水中。俄而有兩水牛鬥其網中,網碎敗,不復見牛,渡亦已隱。行至松江,乃仰蓋於水中,乘而渡岸。經涉會稽剡縣,登天台山。數月而反京師。少時,遊止無定,請召或往不往。

時南州有陳家,頗有衣食,渡往其家,甚見迎奉。聞都下復有一杯渡,陳父子五人,鹹不信,故下都看之,果於其家杯渡形相一種。陳設一合蜜姜及刀子陸香等伺渡,渡即食蜜姜都盡,餘物宛在膝前。其父子五人,恐是其家杯渡,即留二弟停都守視,餘三人還家。見杯渡如舊,膝前亦有香刀子等,但不啖蜜姜為異爾。乃語陳雲:“刀子鈍,可為磨之。”二弟還都,雲:“杯渡已移靈鷲寺。”其家忽求黃紙兩幅,作書不成字,合同其背。陳問上人作何券書,渡不答,竟莫測其然。

黃欣接受了這些東西,都捐給了寺廟。過了一年多,杯渡向黃欣辭行,黃欣便為他準備了糧食。第二天早晨,見糧食都放在那裡,不知杯渡去了哪裡。

過了一個多月,杯渡又到了京都。當時潮溝有個叫朱文殊的人,年輕時就信奉佛法。杯渡經常來到他家,文殊對杯渡說:“弟子離棄世間身死之後,望您能救度我,託生到一個好地方,但願能成為僧侶。”杯渡沒有應答。文殊很高興,以為佛法沉默,就是已經應允了。後來杯渡東遊到了吳郡,路上遇見一個釣魚的人,便向他要魚。釣魚的給了他一條臭爛魚,杯渡放在手上翻來覆去弄了幾下,又把它放在水裡,這條魚便搖頭擺尾地遊走了。又看到一個用網打魚的,又跟他要魚。打魚的罵了他一頓不給他魚,杯渡便撿起兩塊石子扔到河裡。一會兒就有兩頭水牛在那個人的漁網裡打起架來,網碎了,水牛不見了,杯渡也已經不見了蹤影。杯渡走到松江,便將一個蓋子仰放在水上,乘著它到了對岸。路過會稽剡縣,登上了天台山。幾個月後又返回了京都。停留了一些時候,他又行蹤不定,有人邀請他時,有時去有時不去。

當時南州有一家姓陳的,衣食豐足,杯渡到了他家,很受歡迎與優待。聽說京都城裡也有一個杯渡,陳家父子五人,都不相信,便到京都去看個究竟,果然看到與自己家裡的杯渡形態相貌一模一樣。陳家父子買了一盒蜜姜還有刀子與陸香之類,伺候杯渡,杯渡就把蜜姜全吃光了,其餘的東西仍然放在膝前。父子五人懷疑他就是自己家裡那個杯渡,便留下其中兄弟二人住在京都看著這個杯渡,其餘三人趕回了家,看到家裡的杯渡還與過去一樣,膝前也有陸香與刀子等,不同的地方只是他沒吃蜜姜。他便對陳氏說:“刀子太鈍了,給我磨一磨。”哥兒倆從京都回來,說:“城裡那個杯渡已遷移到靈鷲寺去了。”家裡這個杯渡忽然要了兩幅黃紙,在上面寫東西,但看不出字,把紙的背面做成合同的樣式。陳氏問他寫的是什麼券書,杯渡沒有回答,最終都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

時吳部民朱靈期使高麗還,值風,舶飄經九日,至一洲邊。洲上有山,山甚高大,入山採薪,見有人於路,靈期乃將數人隨路告乞。行千餘里,聞磬聲香菸,於是共稱佛禮拜。須臾,見一寺甚光麗,多是七寶莊嚴,又見十餘石人,乃共禮拜。還反行少許,聞唱道聲,還往更看,猶是石人。靈期等相謂:“此是聖僧,吾等罪人,不能得見。”因共竭誠懺悔。更往,乃見真人,為期等設食,食味是菜,而香美不同。眾食竟,共叩頭禮拜,乞速還至鄉。有一僧雲:“此間去都乃二十餘萬里,但令至心,不憂不速也。”因問期雲:“識杯渡道人不?”答言:“甚識。”因指北壁,有一壺,掛錫杖及缽,雲:“此是杯渡住處,今因君以缽與之。”並作書著函中,別有一青竹杖,謂期言:“但擲此杖置舫前水中,閉目靜坐,不假勞力,必令速至。”於是辭別,令一沙彌送至門上,語曰:“此道去行七裡至船,不須從先路去也。”如言西轉,行七裡許,至船。即具如所示,唯聞舫從山頂樹木上過,都不見水,經三日,至石頭淮而住,亦不復見竹杖所在。舫入淮,至朱雀,乃見杯渡騎大航蘭,以捶捶之曰:“馬何不行?”觀者甚多。靈期等在舫,遙禮之。渡乃自下舫,取書並缽,開書視之,字無人識者。渡大笑曰:“使我還耶。”取缽擲雲中,還接之曰:“我不見此缽,四千年矣。”渡多在延賢寺法意處,

當時吳郡人朱靈期出使高麗後返回,途中遇上大風,航船漂盪了九天,到了一個洲邊。洲上有山,山很高大,朱靈期等上山撿柴,見路上有人家,靈期便領著幾個人沿路乞討。走了一千多裡遠,聽到敲鐘磬的聲音,又見香菸繚繞,於是一起唸佛,禮拜。不一會兒,便見有座寺廟輝煌壯麗,多由金銀瑪瑙等七寶鑲嵌而成,極為莊嚴,又見有十多個石人,便一起進行禮拜。又快步走了不多遠,聽到誦經的聲音,回去一看,誦經的好像就是那幾個石人。朱靈期等人互相說:“這一定是得道的僧人,我們是有罪的人,所以看不見他們。”於是便一起竭誠懺悔了一番。再往前走,便見到了真的人,他們為朱靈期等準備好了飯,吃起來味道就是普通的菜,但比普通的菜味香美多了。大家吃完了,一起叩頭禮拜,請求幫他們儘快返回故土。有一個僧人說:“這個地方距離京都有二十多萬裡,但是隻要心誠,就不用擔心不能快速回去。”他便問朱靈期說:“你認識杯渡道人嗎?”答道:“非常熟識。”他便指著北牆,那裡有一把壺,還掛著錫杖與缽子,說:“這是杯渡住的地方,現在託你把缽子帶給他。”還寫了封信裝在信封裡,另外還有一根青竹杖,一併交給朱靈期,對他說:“只要把這一根青竹杖扔到船前面的水裡,閉眼靜坐,不用費力,一定能叫你們很快到家。”朱靈期等人於是告辭離開,叫一個小和尚送他們到門口,告訴說:“沿著這條道走七裡就能到你們停船的地方,不用從原先的路回去了。”他們照他的話往西轉,走了七裡左右,便到了船上。就按他的提示一一照辦後,只聽到船從山頂樹上飛過的聲音,根本聽不到水的響聲,過了三天,到了石頭城下的淮水便停了下來,也看不到那根竹杖哪裡去了。船入了淮水,行駛到朱雀門,便見杯渡騎在大船欄杆上,用馬鞭敲著它說:“馬兒呀,你為什麼不走?”圍在岸上看熱鬧的人非常多。朱靈期等人站在船上,遠遠地向他行禮。杯渡便自行下到船上,取走書信和缽子。他打開信來看,上面的字沒有人認識。杯渡大笑道:“要我回去嗎?”他拿起缽子拋向天空,又接住說:“我沒看見這個缽子已有四千年了!”杯渡多半住在延賢寺法意那裡,

時世以此缽異物,競往觀之。一說雲:靈期舫漂至一窮山,遇見一僧來,雲是渡弟子,昔持師缽而死冶城寺,今因君以缽還師,但令一人擎缽舫前,自安隱至也。期如所教,果獲全濟。至南州杯渡,期當騎蘭之日。爾日早出,至晚不還,陳氏明但見門扇上有青書六字雲:“福徑門,靈人降。”字勁可識,其家杯渡遂絕跡矣。

都下杯渡往來山邑,多行神咒。時庾常婢偷物而叛,四追不擒,乃問渡,雲:“已死,在城江邊空冢中。”往看果如所言。孔甯子時以黃門侍郎在家患痢,遣信請渡,咒竟雲:“難差。見有四鬼,皆被傷截。”甯子泣曰:“昔孫恩作亂,家為軍人所破,二親及叔,皆被痛酷。”甯子果死。

又有齊諧妻胡母氏病,眾治不愈,被請僧設齋。坐有僧,勸迎杯渡。渡既至,一咒,病者即愈。齊諧伏事為師,因為作傳,記其從來神異,不可備紀。元嘉三年九月,辭諧入東,留一萬錢物寄諧,請為營齋,於是別去。行至赤山湖,患痢而死。諧即為營齋,並接屍還,葬建康覆舟山。

至四年,有吳興邵信者,甚奉法,遇傷寒病,無人敢看,乃悲泣念觀音。忽見一僧來,雲是杯渡弟子,語云:“莫憂,家師尋來相看。”答雲:“渡久已死,何容得來?”道人云:“來複何難。”便衣帶頭出一合許散,與服之,病即差。又有

當時人們認為這隻缽子是奇異之物,都爭著去看。還有一種說法是,朱靈期的船漂到一座窮山下面,遇見一位僧人走來,自稱是杯渡的弟子,從前拿著師父的缽子死在冶城寺裡,現在託靈期把缽子送還師父,只要叫一個人拿著缽子坐在船的前面,就能安安穩穩到家。朱靈期照他教的辦,果然全船人都安全地回來了。至於那個南州杯渡,在京師杯渡騎著大船欄杆的那天。早上從陳家出來,直到晚上也沒回去,第二天天亮,陳氏只見門上寫著六個黑體字:“福徑門,靈人降。”筆體蒼勁有力,可以辯識是杯渡寫的,陳家那個杯渡於是絕跡了。

京都那個杯渡往來於深山與城邑之間,經常唸誦神咒。當時庾常家的婢女偷了東西逃跑了,四處抓不到,便去詢問杯渡,杯渡說:“此人已經死了,在城外江邊的一座空墳裡。”過去一看,果然像他說一樣。孔甯子當時是黃門侍郎,因患痢疾呆在家裡,他派人送信請杯渡治病,杯渡唸完咒語後說:“很難治癒。我看見有四個鬼,都是被砍殘了的。”孔甯子哭著說:“當初孫恩作亂,我家被軍人攻破,父母及叔叔都被砍死了。”孔甯子果然死了。

又有齊諧的妻子胡母氏病了,許多人為她治療都沒治好,他便請僧人設齋祈禱。座中有個僧人,勸他去請杯渡。杯渡請來後,唸了一遍神咒,病人立即痊癒了。齊諧把他當師父服侍,於是為他作傳,傳記中寫他生平的神異,具體事例無法一件件全都記下來。元嘉三年九月,杯渡辭別齊諧要到東邊去,留下一萬錢物放在齊諧家,請他為自己營齋,於是告別離開了。走到赤山湖時,因患痢疾死了。齊諧立即為他設齋食以供僧道,為他超度靈魂,並把他的屍體接回來,安葬在建康覆舟山上。

到了元嘉四年,有個吳興人叫邵信,非常虔誠地信奉佛法,他染上了傷寒病,沒有人敢給他看病,他便悲泣著念觀音菩薩。忽然看見有個僧人走來,自稱是杯渡的弟子,跟他說:“不要憂慮,我師父一會兒就來給你看。”邵信答道:“杯渡早已死了,怎麼能夠來呢!”僧人說:“他要來又有什麼難的?”便從衣帶頭裡取出一盒左右的藥面,給他服了下去,他的病頓時就好了。又有

杜僧哀者,住在南岡下,昔經伏事杯渡。兒病甚篤,乃思念,恨不得渡與念神咒。明日,忽見渡來,言語如常,即為咒,病者便愈。

至五年三月,渡復來齊諧家。呂道惠、聞人怛之、杜天期、水丘熙等並見,皆大驚,即起禮拜。渡語眾人,言年當大凶,可勤修福業。法意道人甚有德,可往就之。修立故寺,以禳災禍也。須臾,門上有一僧喚,渡便辭去,雲:“貧道當向交廣之間,不復來也。”齊諧等拜送殷勤,於是絕跡。頃世亦言時有見者。出《高僧傳》。

釋寶誌

釋寶誌本姓朱,金城人。少出家,止江東道林寺,修習禪業。至宋大始初,忽如僻異,居止無定,飲食無時,髮長數寸,常跣行街巷。執一錫杖,杖頭掛剪刀及鏡,或掛一兩匹帛。齊建元中,稍見異跡,數日不食,亦無飢容。與人言,始苦難曉,後皆效驗;時或賦詩,言如讖記。江東士庶皆共事之。

齊武帝謂其惑眾,收駐建康。既旦,人見其入市,還檢獄中,志猶在焉。志語獄吏:“門外有兩 食來,金缽盛飯,汝可取之。”既而齊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並送食餉志,果如其言。建康令呂文顯以事聞,武帝即迎入宮,居之後堂,一時屏除內宴,志亦隨眾出。既而景陽山上,猶有一志,與七僧具。帝怒,

叫杜僧哀的人,住在南岡下面,過去曾經服侍杯渡。他的兒子病得很厲害,思念起杯渡來,遺憾不能請杯渡來為他兒子念神咒。第二天,忽然看見杯渡來了,說話像平常一個樣兒,當即給他念起了神咒,病重的兒子便痊癒了。

到了元嘉五年三月,杯渡又來到齊諧家。呂道惠、聞人怛之、杜天期、水丘熙等一起見到了他,都很驚訝,立即站起來向他行禮。杯渡告訴眾人,說年內會有大災禍,要殷勤奉佛積累功德。法意道人很有德行,可以去找他。修繕原來的舊寺廟,以求免除災禍。不一會兒,門口有個僧人召喚他,杯渡便告辭而去,臨行時說:“貧道將要去交州、廣州之間,不再來了。”齊諧等人頻頻致禮,依依送別,杯渡從此絕跡。近來,世間也有傳說偶爾有人看見他的。出自《高僧傳》。

釋寶誌

釋寶誌本姓朱,金城人。年輕時出家,住江東道林寺,修習禪學。到了南朝宋太始初年,忽然變得怪異起來,行止不定,飲食無時,頭髮長到幾寸,經常赤著腳在大街小巷裡走。拿著一根錫杖,杖頭上掛著剪刀與鏡子,有時還掛一兩匹布帛。南齊建元年間,他稍稍顯示出神異之處,一連幾天不吃飯,也沒飢餓的神色。與人說話,人們開始很難理解其含義,後來都能應驗;有時作詩,語言像讖言咒語一樣。江東的士人與百姓都對他非常尊敬,一起供奉他。

齊武帝認為他迷惑群眾,將他收押在建康監獄裡。第二天,有人見他在街市上游逛,回到監獄裡察看,寶誌卻仍然在牢房裡。寶誌對獄卒說:“門外有兩駕車子給我送飯來了,用金缽子裝著飯,你可去給我拿來。”不久,齊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一塊兒來給寶誌送飯,果然像他說的那樣。建康令呂文顯將此事上奏武帝,武帝當即將寶誌接到了宮裡,讓他住在皇宮的後堂,當時正驅除外人準備宮宴,寶誌也隨眾人一起出去了。後來景陽山上還有個寶誌,與七個僧人在一起。武帝十分生氣,

遣推檢其所。關吏啟雲:“志久出在省,方以墨塗其身。”時僧正法獻欲以一衣遺志,遣使於龍光罽賓二寺求之,並雲昨宿且去。又至其常所造屬侯伯家尋之,伯雲:“志昨在此行道,旦眠未覺。”使還以告,獻方知其分身三處宿焉。志常盛冬袒行,沙門寶亮欲以衲衣遺之,未及發言,志忽來引衲而去。後假齊武帝神力,使見高帝於地下常受錐刀之苦,帝自是永廢錐刀。武帝又常於華林園召志,志忽著三重布帽以見。俄而武帝崩,文惠太子及豫章王相繼而薨。永明中,常住東宮後堂。一旦平明,從門出入,忽雲:“門上血汙衣。”褰衣走過。及鬱林見害,車載出此,帝頸血流於門限。

齊衛尉胡諧疾,請志,志註疏雲明日,竟不往。是日諧亡,載屍還宅。志曰:“明日屍出也。”齊太尉司馬殷齊之隨陳顯達鎮江州,辭志,志畫紙作樹,樹上有鳥,語云:“急時可登此。”後顯達逆節,留齊之鎮州。及敗,齊之叛入廬山,追騎將及。齊之見林中有一樹,樹上有鳥,如志所畫,悟而登之,鳥竟不飛。追者見鳥,謂無人而反,卒以見免。齊屯騎桑偃將欲謀反,往詣志。遙見而走,大呼雲:“圍臺城,欲反逆,斫頭破腹。”後有旬事發,偃叛往朱方,為人所得,果斫頭破腹。樑鄱陽忠烈王嘗屈志至第,忽令覓荊子甚急,

派人去搜查寶誌的所在地。守門人報告說:“寶誌早已出來在宮禁之中,正在用黑墨塗抹他的身體呢。”當時,僧正法獻打算贈給寶誌一件衣服,便派人到龍光和罽賓二寺找他,兩個寺廟的人都說他昨天晚上住在寺裡,剛剛走了。又到他常去的侯伯家尋找,侯伯說:“寶誌昨天在這裡行道,早上才睡還沒醒呢。”使者回去把打聽到的情況告訴了法獻,法獻才知道寶誌昨晚分身在三處睡覺。寶誌常常在隆冬數九光著身子走路,僧人寶亮想要送給他一件衲衣,沒等開口,寶誌忽然到來,伸手拿過那件衣服就走了。後來,寶誌賦予齊武帝以神力,讓他見到父王齊高帝正在地下備受錐刺刀割之苦,齊武帝從此永遠廢除了錐刀之酷刑。武帝又常在華林園召見寶誌,寶誌忽然戴著三層布帽來相見。不久武帝死,文惠太子及豫章王相繼死去。永明年間,寶誌經常住在東宮的後堂。一天黎明,他從大門出入時,忽然說道:“門檻上的血會弄髒衣服。”於是提著衣服跨了過去。等到鬱林王蕭昭業被害時,車駕載著屍體從這裡出去,皇帝脖子上的血流到門檻上。

南齊衛尉胡諧患了病,派人請寶誌,寶誌解釋說明天,結果沒有去。這一天胡諧死了,用車載著屍體回了家。寶誌說:“我說的明天是指屍體被載出去。”南齊太尉司馬殷齊之將跟隨陳顯達去鎮守江州,臨行前向寶誌辭別,寶誌在紙上畫了棵樹,樹上畫了一隻鳥,告訴他說:“急難之時可以登上這棵樹。”後來顯達背叛朝廷,留下齊之鎮守江州。等叛亂失敗後,齊之叛逃進了廬山,追殺他的騎兵眼看就要追到跟前了。齊之看到林中有一棵樹,樹上有鳥,跟寶誌所畫的一樣,他頓時省悟過來爬到樹上,樹上的鳥竟然沒有飛走。追的人看到樹上有鳥,以為樹上不會有人就返回了,結果齊之就這樣逃脫了。南齊屯騎桑偃想要謀反,他前去拜見寶誌。寶誌遠遠看見他就跑了,邊跑邊大喊道:“要圍臺城,想反叛,砍頭破肚。”過了十來天,叛亂終於發生,桑偃叛逃到朱方那裡,被人捉住,果然被砍頭破肚。南樑的鄱陽忠烈王曾經把寶誌請到自己的府第,寶誌忽然讓人急忙去尋找荊果,

既得,安於門上,莫測所以。少時王出為荊州刺史。其預鑑之明,此類非一。

志多往來興皇、淨名兩寺。及樑武即位,下詔曰:“志公跡均塵垢,神遊冥漠,水火不能焦濡,蛇虎不能侵懼。語其佛理,則聲聞無上;談其隱淪,則道行高著。豈得以俗士凡情,空相拘制,何其鄙陋一至於此?自今行來,隨意出入,勿得復禁。”志自是多出入禁中。長於臺城,對梁武帝吃鱠,昭明諸王子皆侍側。食訖,武帝曰:“朕不知味二十餘年矣,師何謂爾?”志公乃吐出小魚,依依鱗尾,武帝深異之。如今秣陵尚有鱠殘魚也。天監五年冬旱,雩祭備至,而未降雨。忽上啟雲:“志病不差,就官乞活,若不啟白官,應得鞭杖。願於華光殿講《勝鬘經》請雨。”樑武即使沙門法雲講《勝鬘》竟,夜更大雨。志又云:“須一盆水,加刀其上。”俄而天雨大降,高下皆足。

樑武嘗問志雲:“弟子煩惑未除,何以治之?”答雲:“十二。”識者以為十二因緣,治惑藥也。又問十二之旨,答雲:“在書字時節刻漏中。”識者以為書之在十二時中。又問:“弟子何時得靜心修習?”答雲:“安樂禁。”識者以為禁者止也,至安樂時乃止耳。後法雲於華林講《法華經》,至假使黑風,志忽問之有無。答雲:“世諦故有,第一義則無也。”志往復三四番,便笑雲:“若體是假有,此亦不可解,難可解。”其辭旨隱沒,類皆如此。

找到之後,他放在了門上,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不久,忠烈王出任為荊州刺史。寶誌的先見之明,諸如此類的並非一次兩次。

寶誌大多往來於興皇與淨名這兩座寺院裡。等梁武帝即位後,下詔說:“寶誌公雖然身處世俗凡塵之中,卻能神遊於幽遠無極之境,水火不能使其焦溼,蛇虎不能使其懼怕。論其佛理造詣,則聲譽無比;論其隱居韜晦之志,則道行高絕。怎麼能用對待俗士凡情之舉,將他拘束限制,怎能愚蠢淺陋到如此地步呢!從今以後,準其自由出入,不得再行限制。”寶誌自此經常出入於皇宮。有一次在臺城,他對著梁武帝吃魚肉,昭明太子等各位王子都侍立在旁邊。吃完之後,武帝說:“我有二十多年不知魚味了,師父有何高見?”寶誌便從嘴裡吐出一條小魚,魚鱗魚尾都完好清晰,武帝見了深感驚異。如今在秣陵仍有一條切剩的魚。天監五年冬,天大旱,各種祭祀方式都用到了,也沒求下雨來。寶誌忽然啟奏皇帝道:“我現在患病未愈,靠官府供養著,如果我不來稟告官府求雨的辦法,就應受到懲罰。希望在華光殿宣講《勝鬘經》求雨。”梁武帝立即讓僧人法雲宣講完《勝鬘經》,夜間便下起了大雨。寶誌又說:“須用一盆水,上面放一把刀。”一會兒大雨普降,高處與低窪處都得到充足的雨水。

梁武帝曾經問寶誌說:“弟子的煩憂困惑尚未解除,用什麼辦法根治呢?”答道:“十二。”有識之士認為他是用“十二因緣”作為根治困惑的良藥。皇上又問他“十二”的含義是什麼,答道:“在寫字時的刻漏中。”有識之士認為他說的是“寫在十二個時辰之中”。又問他:“弟子什麼時候能夠靜心修習?”他答道:“安樂禁。”有識之士認為“禁”者“止”也,到了“安樂”的時候,就可以停止了。後來,法雲在華林寺講說《法華經》,講到“假使黑風”處,寶誌忽然問他“有”與“無”的問題。法雲答道:“按世諦自然是‘有’(即存在),按第一義諦則為‘無’(即一切皆空)。”寶誌與他往復幾次進行辯難,便笑道:“若說‘體’是假有,這也不可解,很難解。”寶誌的辭意隱晦,都與此類似。

有陳徵虜者,舉家事志甚篤。志嘗為其見真形,光相如菩薩像焉。志知名顯奇四十餘載,士女供事者不可勝數。然好用小便濯發,俗僧暗有譏笑者。志亦知眾僧多不斷酒肉。譏之者飲酒食豬肚,志勃然謂曰:“汝笑我以溺洗頭,汝何為食盛糞袋?”譏者懼而慚服。晉安王蕭綱初生日,樑武遣使問志,志合掌雲:“皇子誕育幸甚,然冤家亦生。”於後推尋歷數,與侯景同年月日而生也。

會稽臨海寺有大德,常聞揚州都下有志公,語言顛狂,放縱自在。僧雲:“必是狐狸之魅也。願向都下,覓獵犬以逐之。”於是輕船入海,趨浦口。欲西上,忽大風所飄,意謂東南,六七日始到一島中。望見金裝浮圖,幹雲秀出,遂尋徑而往。至一寺,院宇精麗,花卉芳菲,有五六僧,皆可年三十,美容色,並著員緋袈裟,倚仗於門樹下言語。僧雲:“欲向都下,為風飄蕩,不知上人此處何州國?今四望環海,恐本鄉不可復見。”答曰:“必欲向揚州,即時便到。今附書到鐘山寺西行南頭第二房,覓黃頭付之。”僧因閉目坐船,風聲定開眼,如言奄至西岸。入數十里,至都。徑往鐘山寺訪問,都無有黃頭者。僧具說委曲,報雲:“西行南頭第二房,乃風病道人志公。雖言配在此寺,在都下聚樂處,百日不一度來。房空無人也。”問答之間,不覺志公已在寺廚上,乘醉索食。人以齋過日晚,未與間,便奮身惡罵。

有個叫陳徵虜的人,全家人都很虔誠地事奉寶誌。寶誌曾為他顯出真形,相貌像菩薩的塑像一樣。寶誌知名顯奇四十多年,崇敬信奉他的男男女女不計其數。但他喜歡用小便洗濯頭髮,俗眾與僧人暗中有譏笑他的。寶誌也知道許多僧人大都沒有斷絕喝酒吃肉。譏笑他的人喝酒吃豬肚時,寶誌憤怒地對他們道:“你們譏笑我用尿洗頭,那你們為什麼吃裝豬糞的袋子呢?”譏笑他的人懼怕他,自感慚愧而更佩服他了。晉安王蕭綱剛出生的時候,梁武帝派使者詢問寶誌,寶誌合起兩隻手掌來說:“皇子誕生了,好得很!然而冤家也出世了。”後來推算年月日,蕭綱與侯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會稽臨海寺有個高僧,曾聽說揚州建康城裡有個寶誌,語言癲狂,放縱自在。這位高僧說:“一定是狐狸的鬼魅。我要到都城去,找一隻獵狗把他趕跑。”他乘上快船下海,直奔浦口。正要往西行駛時,小船忽然被大風鼓盪起來,他心裡知道是往東南方向漂盪,過了六七天才漂到一座海島上。望見前面有一座用金箔裝飾的寺塔,高聳入雲,他便尋路前往。走到寺廟前一看,只見庭院與廟宇精美壯麗,到處是芳香的鮮花,有五六個僧人,都有三十來歲,個個容貌秀美,都穿著圓領紅色袈裟,正倚著法杖在門前大樹下談話。高僧說:“我想到都城去,被大風吹盪到此處,不知你們這裡是什麼州什麼國?如今四面環海,恐怕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故鄉了。”那幾個僧人答道:“一定要去都城的話,即刻便能到。現在有封信託你捎到鐘山寺西排南頭第二間僧房,找到一個黃頭交給他。”高僧便按照眾僧吩咐,閉上兩眼坐在船上,等風聲休止時睜開眼一看,果如其言不知不覺間便到了西岸。往裡行駛幾十裡,來到都城。他徑直去鐘山寺訪問,都說沒有一位叫黃頭。高僧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有人報告說:“西排南頭第二間房子,住的是瘋病道人寶誌。他雖說分配在這座寺院,但總在都城的熱鬧地方,一百天也不回來一趟。那間房子空無一人。”正在問答的時候,誰也沒發覺寶誌已經來到寺廟的廚房裡,他乘著酒醉回來要飯吃。眾僧因為已經開過飯時間太晚,沒有理他,他就跳起來亂罵。

寺僧試遣沙彌繞廚側,漫叫黃頭。志公忽雲:“阿誰喚我?”即逐沙彌來到僧處,謂曰:“汝許將獵狗捉我,何為空來?”僧知是非常人,頂禮懺悔,授書與之。志公看書雲:“方丈道人喚我,不久亦當自還。”志公遂屈指雲:“某月日去。”便不復共此僧語。眾但記某月日。

至天監十三年冬,於臺城後堂謂人曰:“菩薩將去。”未及旬日,無疾而終。屍體香軟,形貌熙悅。臨亡,燃一燭以付後閣舍人吳慶。慶即啟聞,樑武嘆曰:“大師不復留。以燭者,將以後事屬我乎?”因厚加殯送,葬於鐘山獨龍之阜,仍於墓所立開善寺,敕陸倕制銘於冢內,王筠勒碑文於寺門。傳其遺像,處處存焉。初志顯跡之始,年可無五六十許,而終亦不老,人誠莫測其年。有徐捷道者,居於京師九日臺北,自言是志外舅弟,小志四年。計志亡時,應年九十七矣。

又後魏有沙門寶公者,不知何處人也,形貌寢陋,心識通達,過去未來,預睹三世。發言似讖,不可得解。事過之後,始驗其實。胡太后問以世事,寶公把粟與雞,喚“朱朱”,時人莫解。建義元年,後為爾朱榮所害,始驗其言。時有洛陽人趙法和,請佔早晚當有爵,寶公曰:“大竹箭,不須羽。東廂屋,急手作。”時人不曉其意。經月餘,法和父亡。“大竹箭”者,苴杖;“東廂屋”者,倚廬。初造《十二辰歌》,終其言也。此寶公與江南者,未委是一人也兩人也。出《高僧傳》及《洛陽伽藍記》。

寺僧聽說後,打發小和尚繞到廚房旁邊,亂喊著“黃頭”。寶誌忽然說:“誰在叫我?”立即追著小和尚來到高僧跟前,對他說:“你發誓要找獵狗捉我,為什麼空手來了?”高僧知道他不是尋常人,對他行禮懺悔,把書信交給了他。寶誌看完書信說:“方丈託人召喚我,不久我也該自行回去了。”寶誌於是屈指一算說:“某月某日就去。”便不再與這位高僧說話。眾人只記得他說的某月某日。

到天監十三年冬天,寶誌在臺城後堂對別人說:“菩薩要走了。”不到十天,他無病而終。屍體香軟,容貌安詳愉悅。臨死時,他點上一支火燭,交給了後閣守門人吳慶。吳慶立即奏稟了皇帝,梁武帝嘆道:“大師不再留在人間了。這支‘燭’的用意,是要把後事囑咐給我嗎?”於是厚加殯葬,遺體安葬在鐘山獨龍崗上,又在墓地建開善寺,敕令陸倕寫了銘辭置於墳內,王筠在寺門外立碑刻文。還傳其遺像,各處收存。寶誌開始顯露神蹟時,年齡大約不過五六十歲,直到臨終也不見他衰老,人們實在看不出究竟有多大年紀。有個叫徐捷道的人,住在京師九日臺的北面,自稱是寶誌的表弟,比寶誌小四歲。推算寶誌死的年齡,應該有九十七歲了。

後魏也有個稱作寶公的僧人,不知是什麼地方的人,形貌醜陋,心識通達,能通曉過去、現在和未來三代的事。說的話像讖語預言,無法理解。事過之後,才被驗證句句屬實。胡太后問他世事,寶公抓一把米給雞,嘴裡發出“朱朱”的喚雞聲,當時人們都不解其意。到了建義元年,胡太后被爾朱榮殺害,這才驗證了寶公的預言。當時有個洛陽人趙法和,請寶公占卜什麼時候能有爵位,寶公說:“大竹箭,不須羽。東廂屋,急手作。”當時誰也不懂是什麼意思。過了一個多月,趙法和的父親死了。所謂“大竹箭”,是指服父喪所用的粗竹杖;“東廂屋”,是在中門東側搭建的守喪的房子。當初寶公所作《十二辰歌》歌訣,是他最後的遺言。這個寶公與江南那個寶誌公,尚未查明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出自《高僧傳》及《洛陽伽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