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copy)

卷第八十五 異人五

趙知微  擊竹子  張 濬  金州道人  李 生

徐明府  華陰店嫗 李 客  蜀城賣藥人 劉處士

張 武  茅山道士 逆旅客  教坊樂人子 蔣舜卿

趙知微

九華山道士趙知微乃皇甫玄真之師,少有凌雲之志,入茲山,結廬於鳳皇嶺前,諷誦道書,煉志幽寂,蕙蘭以為服,松柏以為糧。趙數十年,遂臻玄牝,由是好奇之士多從之。玄真即申弟子禮,殷勤執敬,亦十五年。

至鹹通辛卯歲,知微以山中煉丹須西土藥者,乃使玄真來京師,寓於玉芝觀之上清院。皇甫枚時居蘭陵裡第,日與相從,因詢趙君事業。玄真曰:“自吾師得道,人不見其惰容。常雲:‘分杯結霧之術,化竹釣鯔之方,吾久得之,固恥為耳。’去歲中秋,自朔霖霪,至於望夕。玄真謂同門生曰:‘堪惜良宵而值苦雨。’語頃,趙君忽命侍童曰:‘可備酒果。’遂遍召諸生謂曰:‘能昇天柱峰玩月否?’諸生雖唯應,而竊議以為濃陰 雨如斯,若果行,將有墊巾角折屐齒之事。

趙知微

九華山道士趙知微是皇甫玄真的師傅,年輕時就懷有凌雲之志,進了這座山,結廬於鳳凰嶺前面,整日誦讀道書,鍛鍊心志使其幽遠靜寂,以蕙蘭作衣服,以松柏作糧食。趙知微就這樣苦修數十年,終於達到道家滋生萬物的最高境界。於是天下好奇之士多跟他學道。玄真就行弟子之禮,在趙知微身邊殷勤服侍,恭敬學習,也十五年了。

到唐懿宗鹹通辛卯年,趙知微因為山裡煉丹須用西方的藥,便派玄真來到京師,住在玉芝觀的上清院。皇甫枚當時住在蘭陵裡第,天天與玄真來往,便打聽起趙知微的修道情況。玄真說:“自從我師傅得了道,誰也看不見他臉上有睏倦的神情。他常說:‘分杯結霧之術,化竹釣鯔之方,我早就掌握了,只是不屑去幹這些玩意兒罷了。’去年八月,從初一開始下大雨,直下到十五那天晚上。我對師兄弟們說:‘可惜中秋良宵偏趕上苦雨下個沒完。’我說完不久,師傅忽然吩咐侍童說:“可以準備些酒果。”又把學生們都召到面前,問道:‘能登上天柱峰去賞月嗎?’大家雖然都答應了,私下裡卻議論,認為如此濃蔭 雨,如果真的要去,肯定有墊巾角折屐齒的事。

少頃,趙君曳杖而出,諸生景從。既闢荊扉,而長天廓清,皓月如晝。捫蘿援筱,及峰之巔。趙君處玄豹之茵,諸生藉芳草列侍。俄舉卮酒,詠郭景純《遊仙詩》數篇。諸生有清嘯者、步虛者、鼓琴者,以至寒蟾隱於遠岑,方歸山舍。既各就榻,而悽風飛雨宛然,眾方服其奇致。”玄真棋格無敵,黃白朮復得其要妙,壬辰歲春三月歸九華,後亦不更至京洛。出《三水小牘》。

擊竹子

擊竹子不言姓名,亦不知何許人,年可三十餘。在成都酒肆中,以手持二竹節相擊,鏗然鳴響,有聲可聽,以唱歌應和,乞丐於人,宛然詞旨皆合道意。得錢多飲酒,人莫識之。如此則十餘年矣。一旦,自詣東市賣生藥黃氏子家,從容謂曰:“餘知長者好道,復多氣義,有日矣。今欲將誠素奉訖,得否?”黃氏子曰:“君有事,但得言之。”擊竹子謂曰:“我乞丐之人也,在北門外七裡亭橋下盤泊。今病甚,多恐不濟。若終焉之後,敢望特與燒爇。今自齎錢兩貫文,充買柴用。慎勿觸我之心肝,是所託也。陰騭自有相報。”因留其錢,黃氏自不取,則固留而去。

黃氏子翌日至橋下,果見擊竹子臥於蒹葭之上。見黃氏子來,忻然感謝,徐曰:“餘疾不起。”復與黃氏子金二斤,又曰:“昨言不用令人觸我心肝則幸也,珍重且辭。”言訖而逝。黃氏子亦憫然出涕,太息者久之。遂令人易衣服,備棺斂,

不一會兒,趙君拄著柺杖出門了,眾學生如影隨形地緊跟在後面。打開院門,只見天空豁然晴朗,明月高照,亮如白晝。大家牽蘿援竹,登上天柱峰頂。趙君坐在玄色豹皮墊子上,各位弟子分列兩旁坐在芳草地上。一會兒,大家舉杯飲酒,吟詠郭景純的幾篇《遊仙詩》。弟子中有的清音長嘯,有的唱經禮讚,有的鼓琴奏樂,直至月亮隱沒在遠山後面,大家才返回山舍。等各自全都躺上床榻之後,外面風雨交加,像之前一模一樣,大家這才敬服師傅的奇妙道術真已登峰造極。”玄真的棋藝沒有敵手,煉丹術也深得師傅的精要奧妙。他於壬辰春季三月回到九華山,以後再也沒有到京師和洛陽去。出自《三水小牘》。

擊竹子

擊竹子不說姓名,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人,年齡大約有三十多歲。在成都的酒肆中,他手拿兩節竹子互相敲擊,鏗然鳴響,有聲可聽,唱著歌應和,向人家乞討,好像歌詞的含義都合乎道家的意思。討到的錢多數買酒喝了,沒人瞭解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就這樣已經有十多年了。有一天,他自己到東市賣藥材的黃氏子家,從容地說:“我知道您喜愛道家的思想,又頗重義氣。今天我想把自己的心願告訴您,不知可以嗎?”黃氏子說:“你若有事,只管說。”擊竹子說:“我是個討飯的人,在北門外七裡亭橋下落腳。現在病得很厲害,大概治不好了。如果我死在那裡,萬望您費心把我的屍體燒了。現在我帶來的兩貫錢,留作買柴用。火化的時候,當心不要碰我的心肝,這就是我對您的拜託。到了陰間自有相報。”說完便留下他的錢,黃氏自然不肯收,但他一定要留下,然後才走了。

黃氏子第二天來到橋下,果然看見擊竹子躺在蘆葦上。他見黃氏子來了,高興地感謝,慢慢地說:“我已經病得起不來了。”又遞給黃氏子二斤金子,又說:“昨天說不要叫人碰我的心肝就是我的幸運了,請你珍重所說的話。”說完就去世了。黃氏子也傷心地流了淚,嘆息了好長時間:於是令人幫他換衣服、備棺材入殮,

將出於郊野,堆積柴炭,祭而焚之。即聞異香馥郁,林鳥鳴叫。至晚,只餘其心,終不燃燼,復又其大如鬥。黃氏子收以歸城,速語令人以杖觸之,或聞炮烈,其聲如雷,人馬皆駭。逡巡,有人長尺餘,自煙焰中出,乃擊竹子也。手擊其竹,嘹然有聲,杳杳而上。黃氏子悔過作禮,眾人皆嘆奇異。於戲!得非不觸其心,覆在人間乎?觸其心,便可上賓乎?復欲於黃氏子顯其蛻化乎?始知成都乃神仙所聚之處,如擊竹子者,亦以多矣。大凡不可以貧賤行乞之士而輕易者焉。出《野人閒話》。

張 濬

黃巢犯闕,僖宗幸蜀。張濬白身未有名第,時在河中永樂莊居。裡有一道人,或麻衣,或羽帔,不可親狎。一日張在村路中行,後有喚:“張三十四郎,駕前待爾破賊。”回顧,乃是此道人。濬曰:“一布衣爾,何階緣而能破賊乎?”道者勉其入蜀。時濬母有疾,未果南行。道者乃遺兩粒丹曰:“服此可十年無恙。”濬得藥奉親,所疾痊復。後歷登臺輔,道者亦不復見。破賊之說,何其驗哉!出《北夢瑣言》。

金州道人

金統水在金州。巢寇犯闕之年,有崔某為安康守,大駕已幸岷峨。惟金州地僻,戶口晏如。忽有一道人詣崔言事曰:“方今中原版蕩,乘輿播遷,宗社陵夷,鞠為茂草,

將要抬到郊外,堆好柴炭,祭奠之後點火焚化。這時立即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招引得林中禽鳥叫個不停。燒到晚上,只剩下心臟,一直燒不化,又膨脹得像鬥那樣大。黃氏子把它收拾起來要回城,急忙叫人用棍子去碰那個心臟,有人忽然聽到像炮火爆炸一樣,發出雷鳴般的聲響,人馬皆驚。過了一會兒,有個身高一尺多的人,從煙火裡走了出來,原來就是擊竹子。他敲著手裡的竹子,發出響亮的聲音,飄飄然飛上天空。黃氏子後悔不已,忙叩頭行禮;眾人都驚歎奇異。嗚呼!如果不去碰他的心臟,他還能在人間嗎?碰了他的心臟,他就可以昇天成仙嗎?還是他要通過黃氏子來顯示和實現自己蛻化昇天的願望呢?我們才知道成都乃是神仙彙集的地方。像擊竹子一樣的人,實在多得很。大概人們不應因為是貧賤乞討的人而去輕視他們呵!出自《野人閒話》。

張 濬

黃巢起事攻佔長安時,唐僖宗逃難到了蜀地。張濬當時是個沒有及第沒有官位的平民,當時住在河中永樂莊。村裡有個道人,有時身穿麻衣,有時身著羽帔,都不敢接近他。一天,張濬在村路上行走,背後有人喊道:“張三十四郎,皇上那邊等你去破賊寇呢!”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道人。張濬說:“我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哪有什麼機緣去破賊呢?”道人勉勵他去蜀地,當時張濬的母親正有病,所以沒有去成。道士送給他兩粒丹藥,說:“吃了這兩粒藥,可以保證十年之內不生病。”張濬得了藥送給母親,吃了後立即痊癒了。後來張濬歷登三公、宰相之位,這個道人再也沒有見到了。當時道人的破賊之說,多麼靈驗啊!出自《北夢瑣言》。

金州道人

金統河在金州境內。黃巢的軍隊進犯京城的那一年,有個崔某鎮守安康,皇帝已避難到了四川岷山峨眉山一帶。只有金州因地處偏僻,居民仍和以前一樣。忽然有個道人到崔某那裡說:“眼下中原動盪不定,皇上的車駕已經遷移,宗社遭受踐踏,祖墳上長了荒草。

使君豈無心殄寇乎?”崔曰:“泰山既頹,一木搘之可乎?”客曰:“不然,所言殄者,不必以劍戟爭鋒,力戰原野。”崔曰:“公將如何?”客曰:“使君境內有黃巢谷金統水,知之乎?”曰:“不知,請詢其州人。”州人曰:“有之。”客曰:“巢賊稟此而生,請使君差丁役,齎畚鍤,同往掘之,必有所得。”乃去州數百里,深山中果有此名號者。客遂令尋源而劚之,仍使斷其山岡,窮其泉源。泉源中有一窟,窟中有一黃腰人,既逼之,遂舉身自撲,呦然而卒。穴中又獲寶劍一。客又曰:“吾為天下破賊訖。”崔遂西向進劍及黃腰,未逾劍利,聞巢賊已平,大駕復國矣。出《王氏見聞錄》。

李 生

中和末,有明經李生應舉如長安,途遇道士同行宿,數日,言意相得。入關相別,因言黃白之術。道士曰:“點化之事,神仙淺術也。但世人多貪,將以濟其侈,故仙道祕之。夫至道不煩,仙方簡易,今人或貴重其藥,艱難其事,皆非也。吾觀子性靜而寡慾,似可教者。今以方授子,趣以濟乏絕而已。如遂能不仕,亦當不匱衣食。如得祿,則勿復為,為之則貪也,仙道所不許也。”因手疏方授之而別。方常藥草數種而已。每遇乏絕,依方為之,無不成者。

使君難道無心去平滅賊寇嗎?”崔某說:“泰山都倒了,一根柱子能頂起來嗎?”道人說:“不是這個意思。我所說的平滅賊寇,不一定就是持劍拿戟去爭高低,與敵人征戰在疆場上。”崔某說:“那你要我怎樣呢?”道人說:“你管轄的地區內有一條黃巢谷金統河,知道嗎?”崔某說:“不知道。請詢問一下金州人。”金州人說:“有這麼條金統河。”道人說:“黃巢逆賊依靠它才能生存。請你差遣壯丁和差役,帶上畚箕和鐵鍬,一塊兒去挖掘,肯定會有收穫。”他們便帶人到了離金州城幾百裡的地方,在深山中果然有一條叫金統河的。道人便讓大家尋找源頭把它斷掉了,再讓人挖斷山岡,一直挖到泉源。在泉源中發現有一個洞,洞裡有一個黃腰人,當人們靠近後,他就自己縱身撲倒在地,“呦”的叫了一聲就死了。在洞穴裡還找到一把寶劍。道人說:“我為天下破除賊寇的事情,現在已經完成了。”崔某於是向西進獻寶劍及黃腰人,還沒走到劍閣和利州,便聽到黃巢賊寇已被平定,皇上已經恢復了天下。出自《王氏見聞錄》。

李 生

唐僖宗中和末年,有個李生要到長安去參加明經科考試,途中遇見一個道士與他一同趕路住宿,相處多日,兩人言語脾氣很投機。入關相別時,順便說起煉丹術。道士說:“煉丹點化金銀一事,在神仙看來是小技術。但世上的人大都很貪婪,用它來滿足過分的慾望,所以成仙得道的人便對此嚴守祕密。事實上,最高的道術並不煩瑣,神仙的妙方也很簡易,當今人們或以為煉丹之藥多麼貴重,或認為煉丹技術如何艱難,都是不對的。我看你的性情恬淡寡欲,好像可以教授。現將祕方教給你,希望以此方解救你的睏乏而已。如果不能及第享受官祿,靠了此方也不會缺少衣食。如能得到官位利祿,就不要再使用此方,再用就是貪婪,這是仙道不允許的。”道士在手上將祕方一條條教授給他,然後分手告別。藥方只有平平常常的幾種藥草而已。每當陷入困境時,李生按照此方配製,沒有不成功的。

後及第,歷州縣官,時時為之,所得轉少。及為南昌令,復為之,絕不成矣。從子智脩為沙門,李以數丸與之,智脩後遊鍾離,止賣藥家。燒銀得二十兩,以易衣。時劉仁軌為刺史,方好其事,為人所告,遁而獲免。出《稽神錄》。

徐明府

金鄉徐明府者,隱而有道術,人莫能測。河南劉崇遠,崇龜從弟也,有妹為尼,居楚州。常有一客尼寓宿,忽病勞,瘦甚且死。其姊省之,眾共見病者身中有氣如飛蟲,入其姊衣中,遂不見。病者死,姊亦病。俄而劉氏舉院皆病,病者輒死。劉氏既函崇遠求於明府。徐曰:“爾有別業在金陵,可致金陵絹一匹,吾為爾療之。”如言送絹訖。翌日,劉氏夢一道士執簡而至,以簡遍撫其身,身中白氣騰上如炊。既寤,遂輕爽能食,異於常日。頃之,徐封絹而至,曰:“置絹席下,寢其上即差矣。”如其言遂愈。已而視其絹,乃畫一持簡道士,如所夢者。出《稽神錄》。

華陰店嫗

楊彥伯,廬陵新淦人也,童子及第,天覆辛酉歲,赴選,至華陰,舍於逆旅。時京國多難,朝無親識,選事不能如期,意甚憂悶。會豫章邸吏姓楊,鄉里舊知,同宿於是,因教己雲:“凡行旅至此,未嘗不禱金天,必獲夢寐之報。

後來考試及第,歷任州縣官吏,李生還時常運用此方,但是所得變少了。等他做了南昌縣令時,再運用此方,一次都沒成功過。李生的侄兒智脩是出家修道的人,李生曾把幾丸仙丹給他,智脩後來雲遊到鍾離,住在賣藥的家裡。煉丹得到二十兩銀子,用來換了幾件衣服。當時劉仁軌當刺史,正喜好煉丹這件事,智脩被人告發了,後因潛逃才未被捉到。出自《稽神錄》。

徐明府

金鄉徐明府,有道術但不顯露,別人都捉摸不透他。河南的劉崇遠,是崇龜的堂弟,有個妹妹出家為尼,住在楚州。曾有個外地的尼姑寄住在她那裡,忽然患了癆病,非常消瘦,快要死了。她的姐姐看望她,大家都看到病人體內有一縷氣體像飛蟲一樣,鑽進她姐姐的衣服裡便不見了。病人死後,姐姐也病了。不久劉氏所在尼姑庵的人都病了,得了病就死了。劉氏寫信給崇遠讓他去求徐明府,徐明府說:“你有座別墅在金陵,可以送給我金陵的絹一匹,我給你治療。”照他說的送了絲絹。第二天,劉氏夢見一個道士拿著書簡來到面前,道士用書簡在她身上撫動,她的體內有一股白氣往上升騰,好像炊煙。睡了一覺醒來後,便覺得輕鬆清爽,能吃飯了,與往日大為不同。沒多久,徐明府拿著送來封好的絲絹來到劉氏身旁,說:“把絲絹放在床蓆下面,睡在上面病就會痊癒。”劉氏按他的話辦,疾病果然好了。後來看看那塊絲絹,上面畫的是一個手持書簡的道士,就像夢裡看見的那個道士一樣。出自《稽神錄》。

華陰店嫗

楊彥伯,廬陵新淦人,童子及第,唐昭宗天覆辛酉年,赴京候選,到華陰後,住在客店裡。當時京城多難,朝中沒有親朋熟人,選用的事不能按期舉行,彥伯心裡頗為憂悶。恰好有個豫章邸吏姓楊,是彥伯的同鄉舊識,也在這家客店住宿,便教給彥伯說:“凡行旅之人到了這裡,沒有不祈禱金天的,之後必能得夢寐之報。

縱無夢,則此店之嫗亦能知方來事,苟獲一言,亦可矣。”彥伯因留一日,精意以祠之,爾夕竟無夢。既曙,店嫗方迎送他客,又無所言。彥伯愈怏怏,將行,復失其所著鞋,詰責童僕甚喧。既即路,嫗乃從而呼之曰:“少年何其喧耶?”彥伯因具道其事。嫗曰:“嘻,此即神告也。夫將行而失其鞋,是事皆不諧矣。非徒如此而已也,京國將有亂,當不可復振,君當百艱備歷,然無憂也,子之爵祿皆在江淮,官當至門下侍郎。”彥伯因思之,江淮安得有門下侍郎?遂行至長安。適會大駕西幸,隨至岐隴。樑寇圍城三年,彥伯辛苦備至。駕既出城,彥伯逃還吉州。刺史彭珍厚遇之,累攝縣邑。偽吳平江西,復見選用,登朝至戶部侍郎。會臨軒策命齊王,彥伯攝門下侍郎行事。既受命,思店嫗之言,大不悅,數月遂卒。出《稽神錄》。

李 客

李客者,不言其名,常披蓑戴笠,系一布囊,在城中賣殺鼠藥,以一木鼠記。或有人買藥,即曰:“此不惟殺鼠,兼能療人眾病。但將伴餐之,即愈。”人惡其鼠藥,少有服餌者。有百姓張贊,賣書為業。父年七十餘,久患風疾。一日因鼠齧其文字數卷,贊甚怒,買藥將以飼鼠。贊未寢,燈下見大鼠數頭出,爭食之,贊言必中其毒,倏忽俄見皆有羽翼,望門飛出。贊深異之,因就李客語之。客曰:“應不是鼠,汝勿誕言。”

即使沒有夢,這家客店的老闆娘也能知道未來的事,如能從她那裡得到一句話,也可以。”彥伯便在客店留了一天,誠心誠意地做了祈禱,但那天晚上竟然沒有做夢。天亮後,老闆娘正忙著迎送其他客人,又沒對他說什麼話。彥伯更加鬱悶,正要起程,又丟失了穿的鞋,便大聲吵著責問童僕。上路後,老闆娘才跟在後面喊他道:“年輕人因什麼事情這樣吵鬧?”彥伯便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訴了她。老闆娘說:“噢,這是神靈在告誡你呀。要出門而丟失了自己的鞋,就是諸事都不順利。不只是這樣,京城裡面將要發生禍亂,應該不能重新振興;你會歷經千難萬險,然而不必擔憂,你的官爵利祿都在江淮,官位會升到門下侍郎。”彥伯便想,江淮哪會有什麼門下侍郎?於是登程到了長安。正趕上皇帝避亂西遷,他隨著到了岐隴。樑軍圍城三年之久,彥伯備嘗艱難困苦。皇帝出城之後,彥伯逃回了吉州。刺史彭珍給他優厚的待遇,屢次讓他充任縣令。偽吳國平定江西后,彥伯又被選用,進入朝廷當了戶部侍郎。恰逢臨軒策命齊王,彥伯又代理門下侍郎行事。受命之後,彥伯想起客店老闆娘所說的話,極不愉快,幾個月之後便死了。出自《稽神錄》。

李 客

有個姓李的流浪人,不說自己叫什麼名字,常常身披蓑衣頭戴斗笠,腰裡拴著個布口袋,在城裡賣滅鼠藥,用一個木老鼠作標記。如有人來買藥,他就說:“此藥不僅能殺死老鼠,同時還能治療人的百病。只要將它伴著飯一起吃下去,就能藥到病除。”人們厭惡它是耗子藥,很少有服用的。有個老百姓叫張贊,以賣書為業。父親七十多歲了,久患風溼病。一天,因為老鼠咬壞了幾卷書,張贊氣壞了,就去買藥準備來喂老鼠。晚上張贊還沒有睡覺,在燈光下看見幾只大老鼠從洞裡鑽出來,爭著去吃鼠藥,張贊心說這幾隻老鼠肯定中毒,但轉眼之間便見它們都生出翅膀,朝著門口飛出去了。張贊對此事深感驚異,便去找李客說了這件事。李客說:“該不是老鼠,你不要胡說。”

贊更求藥,言已盡矣,從此遁去。其父取鼠殘食之,頓覺四體能屈伸,下床履步如舊日。出《野人閒話》。

蜀城賣藥人

前蜀嘉王頃為親王鎮使,理廨署得一鐵鏡,下有篆書十三字,人莫能識。命工磨拭,光可鑑物,掛於臺上,百里之內並見。復照見市內有一人弄刀槍賣藥,遂喚問此人。雲:“只賣藥,元不弄刀槍。”嘉王曰:“吾有鐵鏡,照見爾。”賣藥者遂不諱,仍請鏡看。以手劈破肚,內鏡於肚中,足不著地,冉冉升空而去,竟不知何所人。其篆列之如左:“ 。”出《玉溪編事》。

劉處士

張易在洛陽,遇處士劉某,頗有奇術。易恆與之遊。劉嘗賣銀與市中人,欠其直。劉從易往索之,市人既不酬直,且大罵劉。劉歸,謂易曰:“彼愚人不識理於是,吾當小懲之。不爾,必將為土地神靈之所重譴也。”既夜,滅燭就寢。劉床前熾炭燒藥。易寐未熟,暗中見一人,就爐吹火。火光中識其面,乃向之市人也,迨曙不復見。易後求之,問市人,雲:“一夕夢人召去,逼使吹火,氣殆不續,既寤,脣腫氣乏,旬日乃愈。”劉恆為河南尹張全義所禮,會與梁太祖食,思魚鱠。全義曰:“吾有客,能立致之。”即召劉。劉使掘小坎,汲水滿之,垂釣良久,即獲魚數頭。

張贊再跟他求藥,他說已經賣完了,從此這個人就消失不見了。張讚的父親把老鼠吃剩的藥拿來吃了,頓時感覺四肢能夠屈伸了,像原來那樣能下床走路了。出自《野人閒話》。

蜀城賣藥人

前蜀嘉王剛被任為親王鎮使,在修理官署時得到一面鐵鏡,鏡下有十三個篆字,沒有人能認識。嘉王命人擦拭乾淨後,光亮得可以照見東西,把它掛在高臺上,一百里之內都能照得見。再照就看見市內有個人正在舞弄刀槍賣藥,於是召喚盤問此人。這個人說:“他只是賣藥,沒有玩弄刀槍。”嘉王說:“我有鐵鏡子,照見你了。”賣藥人於是不再隱瞞,向嘉王要鏡子看看。鏡子遞給他後,他用手掌劈開自己的肚子,便把鏡子放進肚子裡,腳不著地,慢慢升空而去,終究不知道他是什麼地方的人。那些篆文列在下面:“ 。”出自《玉溪編事》。

劉處士

張易在洛陽,遇到處士劉某,劉處士頗有奇異的法術。張易總跟他一起遊玩。劉處士曾經賣銀子給一個商人,那人欠他的錢。劉跟著張易去要錢,這個商人不但不還錢,還破口大罵劉處士。劉處士回來後,對張易說:“那個笨蛋如此不懂道理,我應當小小地懲罰他一下。不這樣的話,他必將受到本地神靈嚴重的譴責。”到了夜晚,吹滅蠟燭上床就寢。劉在床前燒炭熬藥。張易沒有睡著,黑暗中他見有一人對著爐子吹火,藉著火光能識別這個人的面孔,乃是原先的那個商人,到天亮時這個人就看不見了。張易後來找到了他,問這個商人,他回答說:“一天晚上夢見被人召喚了去,逼著讓我吹火,吹得喘不上氣,醒來之後,嘴脣腫脹氣力貧乏。過了十天才痊癒了。”劉處士經常受到河南尹張全義的禮遇,有一次趕上張全義與梁太祖一起就餐,他們想吃魚鱠。張全義說:“我有位客人,他能馬上弄到。”就把劉處士招呼了去。劉讓人掘了個小坑,提水把坑灌滿,垂釣了很久,得到幾條魚。

樑祖大怒曰:“妖妄之甚者也。”即杖背二十,械繫於獄,翌日將殺之,其夕亡去。劉友人為登封令,其日至縣,謂令曰:“吾有難,從此逝矣。”遂去,不知所之。出《稽神錄》。

張 武

張武者,始為廬江道中一鎮副將,頗以拯濟行旅為事。嘗有老僧過其所,武謂之曰:“師年老,前店尚遠,今夕止吾廬中可乎?”僧忻然。其鎮將聞之怒曰:“今南北交戰,間諜如林,知此僧為何人,而敢留之也。”僧乃求去。武曰:“吾業已留師,行又益晚,但宿無苦也。”武室中唯有一床,即以奉其僧,己即席地而寢。盥濯之備,皆自具焉。夜數起視之。至五更,僧乃起而嘆息,謂武曰:“少年乃能如是耶?吾有藥,贈子十丸,每正旦吞一丸,可延十年之壽,善自愛。”珍重而去,出門忽不見。武今為常州團練副使,有識者計其年已百歲,常自稱七十,輕健如故。出《稽神錄》。

茅山道士

茅山道士陳某,壬子歲遊海陵,宿於逆旅。雨雪方甚,有同宿者,身衣單葛,欲與同寢,而嫌其垢弊,乃曰:“寒雪如此,何以過夜?”答曰:“君但臥,無以見憂。”既皆就寢。陳竊視之,見懷中出三角碎瓦數片,煉條貫之,燒於燈上。俄而火熾,一室皆暖,陳去衣被乃得寢。未明而行,

梁太祖大怒道:“你這種妖術太狂妄了!”當即在劉的背上打了二十棍子,又給他戴上枷鎖關在牢獄裡,第二天就要把他殺掉,他卻在當天夜裡逃走了。劉處士有個朋友是登封縣令,那天他來到縣裡,對縣令說,“我現在有災難,從此要消失了。”說完便離開了,不知去了什麼地方。出自《稽神錄》。

張 武

張武,起初是廬江道中一個鎮的副將,他把拯救和接濟行旅之人看成事業。曾經有個老和尚路過他的住所,張武對他說:“師傅年紀大了,前面的客店離這裡還很遠,今晚上就住在我家裡可以嗎?”和尚很高興。這個鎮的鎮將聽說後氣憤地說:“當今南北交戰,到處都是間諜。你知道這個和尚是什麼人,竟敢把他留下!”和尚聽後便請求離去。張武說:“我已經留下了師傅,再說現在要走又太晚了。只管睡在這裡,不要苦惱。”張武臥室裡只有一張床,他便把這張床讓給和尚,自己就睡在地上。洗漱用具,都親自為他準備好。夜間幾次起來照看他。到五更時,和尚便起來在那裡嘆息,他對張武說:“年輕人竟能這樣子,實在難得。我有藥,贈給你十丸,每年正月初一吞一丸,可以延長十年的壽命。你要好好地愛護自己。”道一聲珍重便走了,出了房門忽然不見了。張武現在是常州團練副使,有認識他的人估計他的年齡已有百歲了,他常常自稱七十歲,跟過去一樣輕捷矯健。出自《稽神錄》。

茅山道士

茅山道士陳某,在壬子年雲遊海陵時,住在客店裡。天正下大雪,有個與他同住的人,身上還穿著單衣,想與陳某在一塊兒睡,陳某嫌他身上太髒太破,便說:“寒雪這麼大,怎麼熬過這一夜呢?”那個人回答道:“您只管躺下,用不著擔憂。”兩人都睡下之後,陳某偷偷地看那個人,見他從懷裡掏出幾片三角形碎瓦片,用鏈子串起來它們,拿到燈上燒烤。一會兒火便燃燒得很旺,整個屋裡都暖和和的,陳某掀掉身上的衣被才能入睡。沒到天亮這個人就走了,

竟不復也。出《稽神錄》。

逆旅客

大梁逆旅中有客,不知所從來。恆賣皂莢百莖於市,其莢豐大,有異於常。日獲百錢,輒飲而去。有好事者知其非常人,乃與同店而宿。及夜,穴壁窺之。方見鋤治床前數尺之地甚熟,既而出皂莢實數枚種之。少頃即生,時窺之,轉復滋長,向曙則已垂實矣。即自採掇,伐去其樹,銼而焚之。及明攜之而去。自是遂出,莫知所之。出《稽神錄》。

教坊樂人子

教坊樂人有兒年十餘歲,恆病,黃瘦尤甚。忽遇一道士於路,謂之曰:“汝病食症耳,吾能療之。”因袖中出藥數丸使吞之。既而複視袖中曰:“嘻,誤矣。此辟穀藥也。自此當不食,然病亦瘳矣。爾必欲食,嘗取少木耳食之。吾他日復以食症藥遺爾也。”遂去。兒歸一二日,病癒。然其父母恆以不食為憂,竟逼使餌木耳,遂飯啖如故。已而自悔曰:“我餌仙藥而不自知。道士許我復送藥來,會當再見乎?”因白父母,求遍歷名山,尋訪道士。母不許,其父許之曰:“向使不愈,今亦死矣。既志堅如此,或當有分也。”遂遣之,今不知所在。出《稽神錄》。

一直沒有再回來。出自《稽神錄》。

逆旅客

大梁一家客店裡住著一個客人,不知是從哪裡來的。經常在集市上賣皂莢百莖,他的皂莢特別豐滿肥大,跟平常皂莢不一樣。每天能賣一百個錢,買了酒喝完就走。有好事者知道他不是尋常人,便跟他到同一個客店裡住宿。到了夜晚,在牆上掏了個小洞偷偷地觀察他。只見他非常熟練地用鋤頭整治床前幾尺見方的土地,然後拿出幾顆皂莢種子種在土裡。不大一會兒就生長出皂莢小苗,他不斷地觀察這幼苗,幼苗迅速生長,天亮時就已掛滿了果實。他立即動手採摘,把皂莢樹伐倒,劈碎燒了。到天亮便帶上皂莢出了門。從此他就走了,沒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出自《稽神錄》。

教坊樂人子

教坊樂人有個兒子十多歲了,總生病,長得又黃又瘦。有一天,他忽然在路上碰見一個道士,對他說:“你的病屬於食症,我能治療它。”便從袖中拿出幾丸藥叫他吞了下去。然後又看了看袖筒裡說:“嗬!弄錯了。給你吃的是辟穀藥。從此你不應當再吃飯了,但你的病也好了。你如果一定要吃東西,就試著取少許木耳吃。我改日再來送給你治食症的藥。”說完就走了。兒子回家後一兩天,病就好了。但他的父母總是為他不吃飯擔憂,竟逼著他吃木耳,於是又跟從前一樣地吃起飯來。過了一段時間,兒子自己悔悟道:“我吃了仙藥自己還不知道。道士答應我還送藥來,能夠再見到他嗎?”想到這裡便告訴父母,自己要遍求名山,去尋訪那位道士。母親不允許,父親同意他這樣做,說:“原先如果病治不好,到現在也死了。既然志向如此堅定,或許應該是有緣分吧!”於是就讓兒子出去尋找道士,現在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出自《稽神錄》。

蔣舜卿

光州檢田官蔣舜卿,行山中,見一人方採林檎一二枚,與之食,因爾不飢。家人以為得鬼食,不治將病。求醫甚切,而不能愈。後聞壽春有叟善醫,乃往訪之。始行一日,宿一所旅店,有老父問以所患,具告之。父曰:“吾能救之,無煩遠行也。”出藥方寸匕服之,此二林檎如新。父收之去,舜卿之飲食如常。既歸,他日復訪之,店與老父俱不見矣。出《稽神錄》。

蔣舜卿

光州檢田官蔣舜卿,在山裡行走,碰見一個人剛摘了一兩枚林檎果,給他吃了。從此他就不餓了。家裡人認為他是吃了鬼食,不治療就會得病。他求醫很迫切,但是一直治不好。後來聽說壽春有個老頭兒醫道高明,蔣舜卿就去拜訪他。剛走了一天,晚上住宿在一家旅店裡,有個老翁問他患的是什麼病,舜卿把病情告訴了他。老翁說:“我能救你,用不著走那麼遠。”他拿出一寸見方的藥讓舜卿用湯勺服了下去,這兩個林檎果便吐了出來,就跟新的一樣。老人將這兩個林檎果收了起來,舜卿的飲食又恢復原狀。舜卿回家後,過了幾天又去看望老人,旅店與老翁都不見了。出自《稽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