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copy)

卷第七十九 方士四

慈恩僧  朱 悅  王 生  賈 籠  軒轅集

杜可筠  許建宗  向 隱  趙尊師  權 師

慈恩僧

唐王蒙與趙憬布衣之舊,知其吏才。及趙入相,自前吉州新淦令來謁,大喜,給恤甚厚。時憲府官頗闕,德宗每難其授,而趙將授之。一日偶詣慈恩,氣色僧佔之曰:“觀君色,殊無喜兆。他年當得一年邊上御史矣。”蒙大笑而歸。翌日,趙乘間奏御史府殊闕人,就中監察尤為急要,欲擇三數人。德宗曰:“非不欲補此官,須得孤直茂實者充,料卿只應取輕薄後生中朝子弟耳,不如不置。”趙曰:“臣之愚見,正如聖慮,欲於錄事參軍縣令中求。”上大喜曰:“如此即是朕意,卿有人未?”遂舉二人。既出,逢裴延齡。時以度支次對,曰:“相公奏何事稱意,喜色充溢?”趙不之對,延齡慍詈而去雲:“看此老兵所為得行否!”奏事畢,因問趙憬向

慈恩僧

唐朝王蒙與趙憬為布衣之交,趙憬知道王蒙有做官的才能。等到趙憬入朝當了宰相,王蒙以前吉州新淦縣令的身份來拜見趙憬,趙憬大喜,贈給他豐厚的禮物。當時,憲府的官員有不少空額,德宗皇帝常為難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加以委任,趙憬想要委任幾個。有一天,王蒙偶然來到慈恩寺,善觀氣色的僧人為他占卜道:“察看您的氣色,一點也沒有可喜的兆頭。以後您能得到一個任期一年的邊鎮御史職位而已。”王蒙大笑著回去了。第二天,趙憬找機會奏稟皇上御史府非常缺人,其中監察官尤為急需,自己想挑選幾個人。德宗說:“不是我不想補任這些官位,應當挑選耿直誠實的人來擔任才是。估計你只會挑選輕薄的年輕人和朝廷子弟,這樣還不如空著。”趙憬說:“我的想法,正像皇上所顧慮的一樣,我打算在錄事參軍和縣令當中挑選。”皇上大喜道:“這麼辦正合我的心意,不知你物色好人選沒有?”趙憬便舉出兩個人來。趙憬出來後,遇見裴延齡。當時裴延齡要向皇上彙報財政收支,說:“相公奏報了什麼稱心如意的事情,這麼滿臉喜色?”趙憬沒有回答他,延齡生氣地罵著走了,說:“看這個老兵的事情能不能辦成!”延齡向皇上奏事之後,便問趙憬剛才

論請何事。上曰:“趙憬極公心。”因說御史事。延齡曰:“此大不可,陛下何故信之?且趙憬身為宰相,豈諳州縣官績效?向二人又不為人所稱說,憬何由自知之?必私也,陛下但詰其所自,即知矣。”他日果問雲:“卿何以知此二人?”曰:“一是故人,一與臣微親,知之。”上無言。他日延齡入,上曰:“趙憬所請,果如卿料。”遂寢行。蒙卻歸故林,而趙薨於相位。後數年,邊帥奏為從事,得假御史焉。出《因話錄》。

朱 悅

唐鄂州十將陳士明,幼而俊健,常鬥雞為事。多畜於家,始雛,知其後之勇怯,聞其鳴必辨其毛色。時裡有道者朱翁悅,得縮地術,居於鄂,築室穿池,環布果藥,手種鬆桂,皆成十圍,而未嘗遊於城市。與士明近鄰為佑,因與之遊。而士明褻狎於翁,多失敬。翁曰:“爾孺子無賴,以吾為東家丘,吾戲試爾可否?”士明之居相去三二百步,翁以酒飲之,使其歸取雞鬥。自辰而還,至酉不達家,度其所行,逾五十里,及顧視,不越百步。士明亟返,拜翁求恕,翁笑曰:“孺子更侮於我乎?”士明雲:“適於中途已疲,詎敢復爾?”因垂涕,翁乃釋之。後敬事翁之禮與童孫齒焉。士明至元和中,戍於巴丘,遂別朱翁。出《廣德神異記》。

談論請示的什麼事。皇上說:“趙憬完全是出以公心。”便說了關於補任御史的事。延齡說:“這件事萬萬不可,陛下憑什麼相信他?況且趙憬身為朝廷宰相,怎麼能瞭解州縣官員的政績如何?這兩個人過去又不被人們所稱讚,趙憬憑什麼說自己瞭解他們?這一定是他自己的人,陛下只要問一下他是怎麼了解這兩個人的,就知道了。”又一天,皇上果然問道:“你怎麼了解這兩個人的情況呢?”趙憬說:“一個是過去的朋友,一個與我稍微有點親戚,所以瞭解他們。”皇上沒說什麼。又有一天延齡入見,皇上說:“趙憬請示的那件事,果然像你預料的那樣。”於是,這件事便沒能辦成。王蒙告別趙憬返回原地,趙憬死在宰相位上。過了幾年,邊防統帥奏請王蒙任為從事,王蒙才得到一個代理御史職銜。出自《因話錄》。

朱 悅

唐朝鄂州十將陳士明,年輕而英俊健壯,常常鬥雞玩。他在家裡養了許多雞,還是雞雛的時候,他就知道以後哪隻勇敢哪隻怯弱,聽到雞叫聲就能判斷那隻雞的毛是什麼顏色。當時,村裡有個會道術的老翁叫朱悅,會縮地術,也住在鄂州,他建了房屋修了池塘,四周種滿果樹和藥用植物,親手栽植的松樹和桂樹,都有十抱粗了,他卻未曾到城裡遊玩過。他與陳士明是近鄰,便與士明一起交遊。可是士明對朱翁輕慢放肆,很不尊重。朱翁說:“你小子真無賴,把我當作沒本事的老頭,我和你開個玩笑可以嗎?”士明住的地方離這裡二三百步遠,朱翁給他喝了酒,讓他回去拿雞鬥。從早上七八點士明就回去了,到下午六七點還沒到家,估計他走的路,超過五十里了,但等他回頭一看,卻不過一百步遠。士明急忙返回來,拜倒在朱翁面前求饒,朱翁笑著說:“小子還戲弄我不?”士明說:“剛才在路上我已經很累了,哪敢再那樣?”說著便流下淚來,朱翁就放了他。後來,士明恭敬侍奉朱翁的禮節,就像小孫子一樣。到了元和年間,士明應徵戍守巴丘,於是跟朱翁告別。出自《廣德神異記》。

王 生

唐韓晉公滉鎮潤州,以京師米貴,進一百萬石,且請敕陸路觀察節度使發遣。時宰相以為鹽鐵使進奉,不合更煩累沿路州縣,帝又難違滉請,遂下兩省議。左補闕穆質曰:“鹽鐵使自有官使勾當進奉,不合更煩累沿路州縣。為節度使亂打殺二十萬人猶得,何惜差一進奉官?”坐中人密聞,滉遂令軍吏李棲華就諫院詰穆公。滉雲:“不曾相負,何得如此?”即到京與公廷辯。遂離鎮,過汴州,挾劉玄佐俱行,勢傾中外。

穆懼不自得,潛衣白衫詣興趙王生卜,與之束素。王謝曰:“勞致重幣,為公夜蓍佔之。”穆乃留韓年命並自留年命。明日,令妹夫裴往請卦。王謂裴曰:“此中一人,年命大盛,其間威勢盛於王者,是誰?其次一命,與前相刻太甚,頗有相危害意。然前人必不見明年三月。卦今已是十一月,縱相害,事亦不成。”韓十一月入京,穆曰:“韓爪距如此,犯著即碎,如何過得數月?”又質王生,終雲不畏。

韓至京,威勢愈盛,日以橘木棒殺人,判案郎官每候見皆奔走,公卿欲謁,逡巡莫敢進。穆愈懼,乃歷謁韓諸子皋、群等求解,皆莫敢為出言者。時滉命三省官集中書視事,人皆謂與廷辯,或勸穆稱疾,穆懷懼不決。及眾官畢至,乃曰:“前日除張嚴常州刺史,昨日又除常州刺史。緣張嚴曾犯贓,所以除替。恐公等不諭,告公等知。”諸人皆賀穆,非是廷辯。

王 生

唐代晉公韓滉鎮守潤州時,因為京都米價昂貴,進奉一百萬石米,並且請皇上敕令陸路觀察節度使押運。當時宰相認為鹽鐵使進奉物品,不宜再煩累沿路各個州縣,皇帝又難以違背韓滉的請求,便將此事交給兩省議決。左補闕穆質說:“鹽鐵使自己有官吏辦理進奉的事,不應再煩累沿途各個州縣。身為節度使隨意打殺二十萬人都辦得到,為何捨不得派一名進奉官?”座中有人將穆質的話祕密告訴了韓滉,韓滉便令軍吏李棲華到諫院責問穆公。韓滉說:“過去不曾有負於你穆質,為什麼這樣做?”要馬上進京與穆公進行廷辯。於是離開鎮守的地方,經過汴州時,挾持著劉玄佐一起去,勢傾朝廷內外。

穆質害怕得不得了,偷偷穿上百姓衣服到興趙王生那裡占卜,送給王生一捆絲布。王生稱謝道:“勞您送我這麼重的報酬,我今夜就用蓍草給您占卦。”穆質便留下韓滉和自己的生辰年歲。第二天,讓妹夫裴某前去請卦。王生對裴某說:“這裡面有一個人,命相特別旺盛,一生的威勢勝過為王的,這個人是誰?另外一個人的命相,與前面那個人相剋得太厲害,大有互相危害的意思。但前面那個人一定到不了明年三月。如今卜卦已經是十一月了,縱然相害,事情也辦不成。”韓滉於十一月入京,穆質說:“韓的勢力如此之大,冒犯他就立即粉身碎骨,怎麼能拖過好幾個月?”他又去問王生,王生一直告訴他不要畏懼。

韓滉到京城後,威勢更盛,天天用橘木棒殺人,判案郎官一見到他都逃跑了,公卿大臣本想去拜見他,也猶豫遲疑不敢登門。穆質更加恐懼,便多次拜見韓滉的兒子韓皋、韓群等請求和解,但他們誰都不敢為此事出面講情。當時韓滉命令三省官員集中到中書省辦公,人們都說韓滉要與穆質進行廷辯,有人勸說穆質稱病不要出面,穆質心存恐懼拿不定主意。等官員們都到了,韓滉便說:“前天我任命張嚴為常州刺史,昨天又解除了他常州刺史的職務。因為張嚴曾經犯過貪贓的罪,所以撤換他。恐怕你們不理解,今天特意告訴你們。”大家都祝賀穆質,並不是與他廷辯。

無何,穆有事見滉,未及通,聞閣中有大聲曰:“穆質爭敢如此!”贊者不覺走出,以告質,質懼。明日,度支員外齊抗五更走馬謂質曰:“公以左降邵州邵陽尉,公好去。”無言握手留贈,促騎而去。質又令裴問王生,生曰:“韓命祿已絕,不過後日。明日且有國故,可萬全無失矣。”至日晚,內宣出,王薨輟朝,明日製書不下。後日韓入班倒,床舁出,遂卒。時朝廷中有惡韓而好穆者,遂不放穆敕下,並以邵陽書與穆。出《異聞集》。

賈 籠

穆質初應舉,試畢,與楊憑數人會。穆策雲:“防賢甚於防奸。”楊曰:“公不得矣,今天子方禮賢,豈有防賢甚於防奸?”穆曰:“果如此是矣。”遂出謁鮮于弁,弁待穆甚厚。食未竟,僕報雲:“尊師來。”弁奔走具靴笏,遂命徹食。及至,一眇道士爾。質怒弁相待之薄,且來者是眇道士,不為禮,安坐如故。良久,道士謂質曰:“豈非供奉官耶?”曰:“非也。”又問:“莫曾上封事進書策求名否?”質曰:“見應制,已過試。”道士曰:“面色大喜,兼合官在清近。是月十五日午後,當知之矣,策是第三等,官是左補闕。故先奉白。”質辭去。

至十五日,方過午,聞扣門聲即甚厲,遣人應問。曰:“五郎拜左補闕。”當時不先唱第三等便兼官,一時拜耳,故有此報。後鮮于弁詣質,質怒前不為畢饌,不與見。

沒過多久,穆質有事必須去見韓滉,沒等到通報,便聽閣中有人大聲說:“穆質膽敢如此!”一位贊官不覺走了出來,把剛才的事告訴了穆質,穆質聽了十分害怕。第二天,度支員外齊抗一大早騎馬疾馳來對穆質說:“您已降職為邵州邵陽尉,只管好好地去吧。”兩人沒說什麼便握手告別,齊抗匆忙騎馬離開了。穆質又叫裴某去問王生,王生說:“韓滉的壽命和官運已經完了,不超過後天。明天國家將有大變故,您就可以萬全無失了。”到了這天晚上,宮內宣佈出來:帝王逝世,停止朝拜。第二天,穆質降職的文書沒有下達。又過了一天,韓滉入朝倒在班內,用床抬了出去,於是就死了。當時朝廷中有厭惡韓滉而喜歡穆質的人,便沒把穆質貶官的敕令發下來,並把被貶邵陽的文書給了穆質。出自《異聞集》。

賈 籠

穆質起初參加科舉時,考試結束,與楊憑等幾人聚會。穆質在策論中說:“防賢甚於防奸。”楊憑說:“你說得不對,當今天子正在禮待賢士,怎麼能說防賢甚於防奸呢。”穆質說:“果然這樣就對了。”於是出門去拜見鮮于弁,鮮于弁對穆質十分禮遇。飯還沒吃完,僕人報告說:“尊師來了。”鮮于弁急忙跑去穿上朝靴帶好笏板,命人撤掉飯菜。等來人到了,原來是一個瞎眼道士。穆質很生氣鮮于弁待他輕慢,而且來的又是個瞎道士,所以不向來人行禮,像之前那樣安坐不動。過了很久,道士對穆質說:“您難道不是供奉官嗎?”答道:“不是。”又問:“莫非是上奏書進策論而求官祿嗎?”穆質說:“正在應制,已通過考試。”道士說:“你的臉色上有大喜。及第的同時,還要在天子身邊為官。本月十五日午後,你就知道了,策論是第三等,官位是左補闕。所以我先告訴你。”穆質告辭離開了。

到了十五日,剛過中午,穆質聽見敲門聲很響很急,打發人應問。報說:“五郎官拜左補缺。”當時,不先唱報“第三等”就是同時任了官職,要一塊兒拜接喜報,所以才有剛才那樣的報法。後來鮮于弁來見穆質,穆質生氣先前沒讓他吃完飯,不與他見面。

弁復來,質見之,乃曰:“前者賈籠也,言事如神,不得不往謁之。”質遂與弁俱往。籠謂質曰:“後三月至九月,勿食羊肉,當得兵部員外郎,知制誥。”德宗嘗賞質曰:“每愛卿對揚,言事多有行者。”質已貯不次之望,意甚薄知制誥,仍私謂人曰:“人生自有,豈有不吃羊肉便得知制誥,此誠道士妖言也。”遂依前食羊。

至四月,給事趙憬忽召質雲:“同尋一異人。”及到,即前眇道士也。趙致敬如弟子禮,致謝而坐。道士謂質曰:“前者勿令食羊肉,至九月得制誥,何不相取信?今否矣。”“莫更有災否?”曰:“有厄。”質曰:“莫至不全乎?”曰:“初意過於不全,緣識聖上,得免死矣。”質曰:“何計可免?”曰:“今無計矣。”質又問:“若遷貶,幾時得歸?”曰:“少是十五年。補闕卻回,貧道不見。”執手而別,遂不復言。

無何,宰相李泌奏,穆質、盧景亮於大會中,皆自言頻有章奏諫。曰:“國有善,即言自己出;有惡事,即言苦諫,上不納;此足以惑眾,合以大不敬論,請付京兆府決殺。”德宗曰:“景亮不知,穆質曾識,不用如此。”又進決六十,流崖州,上御筆書令與一官,遂遠貶。後至十五年,憲宗方徵入。賈籠即賈直言之父也。出《異聞集》。

軒轅集

唐宣宗晚歲,酷好長年術。廣州監軍吳德鄘離京日,病足頗甚。及罷,已三載矣,而疾已平。宣宗詰之,且言

鮮于弁再來,穆質接見了他,鮮于弁才說:“前幾天那個道士就是賈籠,他料事如神,你不能不去拜見他。”穆質於是與鮮于弁一起前往。賈籠對穆質說:“後三月至九月,不要吃羊肉,你能得到兵部員外郎職位,又有知制誥的官銜。”德宗皇帝曾經很賞識穆質,說:“我喜歡你的奏對,所說的事情多有可行的。”穆質已抱有被破格提拔的期待,內心很看輕知制誥的頭銜,私下對人說:“一個人該做什麼官自有定數,哪有不吃羊肉便得知制誥的道理。這純粹是道士的妖言呀!”於是他還像過去一樣吃羊肉。

到了四月,給事趙憬忽然召見穆質說:“咱倆一起去找一個異人。”到那裡一看,就是以前的那個瞎道士。趙憬像弟子一樣致敬行禮,致謝之後方才落座。道士對穆質說:“以前不讓你吃羊肉,到九月能得制誥。為什麼不講信用?如今不同了。”“莫不是還有災禍嗎?”“對,你將有厄運!”穆質說:“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吧?”道士說:“本來比丟失生命還嚴重,因為你認識皇上,才能免除一死!”穆質問:“有什麼辦法可以避免嗎?”道士答:“如今無計可施了。”穆質又問:“若遭貶遷,多長時間能夠回來?”道士說:“最少是十五年。補闕要回去,貧道就看不見了。”於是與他握手告別,不再說什麼。

沒過多久,宰相李泌奏稱,穆質和盧景亮在眾人聚會時,都自己說頻頻有奏章進諫,還說:“國家有善政,就說是他們自己出的主意;有壞事,就說是他們苦諫皇上不採納;這種做法足以迷惑眾人,應當以大不敬論處,請交給京兆府裁決斬殺。”德宗說:“盧景亮我不瞭解,穆質我曾經認識,不要這樣對待他。”又重判責打六十,流放崖州。皇上御筆親書命令給他一個官銜,於是把穆質往邊遠地方貶遷了。後來,到了十五年,憲宗皇帝才把他徵召入宮。賈籠就是賈直言的父親。出自《異聞集》。

軒轅集

唐宣宗晚年,酷愛長壽之術。廣州監軍吳德鄘離京赴任時,腳病很嚴重。等到卸職時,已過了三年,腳病好了。宣宗盤問他,他說

羅浮山人軒轅集醫之。遂驛詔赴京,既至,館山亭院。後放歸,拜朝散大夫廣州司馬,堅不受。臨別,宣宗問:“理天下當得幾年?”集曰:“五十年。”宣宗大悅,及至晏駕,春秋五十。出《感定錄》。

杜可筠

唐僖宗末,廣陵貧人杜可筠年四十餘,好飲不食,多雲絕粒。每酒肆巡座求飲,亦不見醉。人有憐與之酒,又終不多飲,三兩杯即止。有樂生旗亭在街西,常許或陰雨往他所不及,即約詣此,率以為常。一旦大雪,詣樂求飲,值典事者白樂雲:“既已齧損,即須據物賠前人。”樂不喜其說,杜問曰:“何故?”樂曰:“有人將衣服換酒,收藏不謹,致為鼠齧。”杜曰:“此間屋院幾何?”曰:“若干。”杜曰:“弱年曾記得一符,甚能卻鼠,即不知今有驗否,請以試之,或有徵,當可盡此室宇,永無鼠矣。”樂得符,依法焚之,自此遂絕鼠跡。杜屬秦彥、畢師鐸重圍際,容貌不改,皆為絕糧故也。後孫儒渡江,乃寓毗陵。犯夜禁,為刃死,傳其劍解矣。出《桂苑叢談》。

許建宗

唐濟陰郡東北六裡左山龍興古寺前,路西第一院井,其水至深,人不可食,腥穢甚,色如血。鄭還古曰:“可以同詣之。”及窺其井,曰:“某與回此水味何如?”還古及院僧曰:“幸甚。”遂命朱甌紙筆,書符置井中,更無他法。

是羅浮山人軒轅集醫治的。於是皇上通過驛使傳詔軒轅集進京,到京後,軒轅集住在山亭院。後來皇上放他回去,授職朝散大夫廣州司馬,軒轅集堅決不接受。臨別時,宣宗問:“我管理天下能有多少年?”軒轅集說:“五十年。”宣宗十分高興。到他駕崩時,整好是五十個春秋。出自《感定錄》。

杜可筠

唐僖宗末年,廣陵窮人杜可筠四十多歲了,愛喝酒不吃東西,許多人都說他會辟穀術。他常常到酒肆挨個座位要酒喝,也不見他醉。有人同情他送給他酒,最後又不多喝,每次三兩杯就停止。有位樂生在街西開了個酒亭,常允許他陰雨天沒別處可去時,就到他那裡去,這已經是常事了。有一天下大雪,杜可筠又到樂生那裡要酒喝,趕上一個官事的人對樂生說:“既然已經咬壞了,就應根據物的價錢賠償那個人。”樂生不高興他這麼說,杜可筠問道:“什麼情況?”樂生說:“有人拿衣服換酒,因為收藏不謹慎,導致被老鼠咬破了。”杜可筠說:“這裡有幾間房子多大的院落?”樂生說:“有許多。”杜可筠說:“小時候曾記得一個符咒,特別能驅除老鼠,不知道現在是否靈驗,請試試看,或許有效果,那就可以徹底使這座宅院永無老鼠。”樂生拿到符咒後,照法焚燒了,從此絕了鼠跡。杜可筠在被秦彥、畢師鐸層層包圍之時,容貌不改變,都是因為他會辟穀術的緣故。後來孫儒過了江,他便客居在毗陵,因為違犯了宵禁的規定,被刀殺死了,人們傳說他的那把劍也分解了。出自《桂苑叢談》。

許建宗

唐代濟陰郡東北方向六裡左山龍興古寺前面,路西邊第一個院有口井,裡面的水特別深,人不能飲用,又腥又臭,顏色如血一樣。鄭還古對許建宗說:“我們一同去看看。”等看過井後,許建宗說:“我給你們恢復這井水的味道怎麼樣?”鄭還古和院裡僧人說:“太好了。”便叫人拿來紅盆和紙筆,寫了一道符放進井裡,再沒有用別的方法。

遂宿此院,二更後,院風雨黯黑。還古於牖中窺之,電光間,有一力夫,自以釣索於井中,如有所釣,凡電三發光,洎四電光則失之矣。及旦,建宗封其井。三日後,甘美異於諸水,至今不變。還古意建宗得道者,遂求之,雲:“某非道者,偶得符術。”求終不獲。後去太山,不知所在。出《傳異記》。

向 隱

唐天覆中,成汭鎮江陵,監軍使張特進元隨溫克脩司藥庫,在坊郭稅舍止焉。張之門人向隱北鄰,隱攻歷算,仍精射覆,無不中也。一日,白張曰:“特進副監小判官已下,皆帶災色,何也?”張曰:“人之年運不同,豈有一時受災,吾不信矣。”於時城中多犬吠,隱謂克脩曰:“司馬元戎,某年失守,此地化為丘墟,子其志之。”他日復謂克脩曰:“此地更變,且無定主。五年後,東北上有人,依稀國親,一鎮此邦,二十年不動,子志之。”他日又曰:“東北來者二十年後,更有一人五行不管,此程更遠,但請記之。”溫以為憑虛,殊不介意。復謂溫曰:“子他時婚娶無男,但生一隊女也。到老卻作醫人。”後果密敕誅北司,張特進與副監小判官同日就戮,方驗其事。

成汭鄂渚失律不還,江陵為朗人雷滿所據,襄州舉軍奪之,以趙匡明為留後。大梁伐襄州匡明棄城自固,為樑將賀環所據。而威望不著,朗蠻侵凌,不敢出城,

他們就在這個院裡住下了,二更天后,院裡風雨交加漆黑一團。鄭還古從窗縫裡往外瞧,電光之間,看到有一健壯男子,自己把釣魚繩放進井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釣,一連發了三道電光,到第四道電光時這個人就不見了。等到天亮,建宗把這口井封嚴了。三天後,井水甘美異常,其他水都比不上,至今仍未改變。鄭還古認為許建宗是得道之人,於是求他傳授法術,建宗說:“我不是得道之人,偶然學會了寫符的法術而已。”還古的請求最終沒有得到滿足。建宗後來到太山去了,不知具體住在什麼地方。出自《傳異記》。

向 隱

唐朝天覆年間,成汭鎮守江陵,監軍使張特進親隨溫克脩看管藥庫,在坊邊租房居住。張特進的門人向隱住在他們的北邊,向隱鑽研歷算,還精通射覆遊戲,沒有猜不中的時候。一天,向隱對張特進說:“你和副監以及小判官以下,都面帶災難的神色,這是怎麼回事呢?”張特進說:“每個人的命運各有不同,哪有同一時間受災的,我不相信。”這時,城裡有許多狗叫的聲音,向隱對溫克脩說:“司馬元戎,某年失守,這個地方就化為廢墟。你可要記著這件事。”另一天又對溫克脩說:“此地要發生變化,又沒有固定的主人。五年後,東北方向來一個人,好像是位國親,一度鎮守這塊地方,二十年內不變。你記著這件事。”過了幾天又說:“東北來的那個人鎮守二十年後,接替他的一個人不相信陰陽五行。這段時間更長。請把這些記著。”溫克脩以為這些話全無實際憑據,根本不放在心上。向隱又對溫克脩說:“你以後結婚娶妻不生男孩,只生一群女孩子。到年老時你卻從醫。”後來,朝廷果然密令誅殺北司,張特進與副監小判官同一天被殺,這才應驗了那件事。

成汭在鄂渚失利沒回來,江陵被朗州人雷滿佔據,襄州又發兵奪了回來,用趙匡明為留後。大梁攻打襄州,趙匡明棄城自保,襄州被樑將賀環據守。但他威望不高,朗州蠻人侵凌時,他不敢出城,

自固而已。樑主署武信王高季昌自潁州刺史為荊南兵馬留後。下車日,擁數騎至沙頭,朗軍懾懼,稍稍而退。先是武信王賜姓朱,後複本姓,果符國親之說。

克脩失主,流落渚宮,收得名方,仍善修合,賣藥自給,亦便行醫。娶婦後,唯生數女。盡如向言。唐明宗天成二年丁亥,天軍圍江陵,軍府懷憂,溫克脩上城白文獻王,具道此,文獻未之全信。溫以前事累驗,必不我欺。俄而朝廷抽軍。來年,武信薨,凡二十一年。而文獻嗣位,亦二十一年。迨至南平王,即此程更遠,果在茲乎!出《北夢瑣言》。

趙尊師

趙尊師者,本遂州人,飛符救人疾病,於鄉里間年深矣。又善役使山魈,令挈書囊席帽,故所居前後百里內,絕有妖怪鬼物為人患者。有民阮瓊女,為精怪所惑,每臨夜別梳妝,似有所伺,必迎接忻喜,言笑自若。召人醫療,即先知姓名。瓊乃奔請尊師救解,趙曰:“不勞親去,但將吾符貼於戶牖間,自有所驗。”乃白絹朱書大符與之。瓊貼於戶,至一更,聞有巨物中擊之聲,如冰墜地,遂攢燭照之,乃一巨鼉,宛轉在地,逡巡而死,符即不見。女乃醒然自悟,驚駭涕泣。瓊遂碎鼉之首,棄於壑間,卻詣尊師,備陳其事。趙慰勞之,又與小符,令女吞之,自後無恙。大符即卻歸於案上。出《野人閒話》。

只能固守。大梁君主派武信王高季昌從潁州刺史改為荊南兵馬留後。高季昌下車那天,帶領數人騎馬來到沙頭,朗州軍害怕了,稍稍撤退。在這之前武信王被樑主賜姓朱,後來又恢復了本姓,果然符合向隱所謂“國親”的說法。

溫克脩失去主人後,流落在渚宮,收集到許多有名的藥方,精心整理修補,靠賣藥維持生活,順便行醫看病。娶了老婆後,只生了幾個女孩。上述情況都跟向隱當初所說的一樣。唐明宗天成二年,天子的軍隊圍攻江陵,軍府擔憂,溫克脩上城把前面自己的經歷都告訴了文獻王,文獻王並未完全相信這些。溫克脩認為前面的事屢屢應驗,必定不是欺人之談。不久,朝廷抽調軍隊,放棄了對江陵的圍攻。第二年,武信王高季昌去世,在位共二十一年。文獻繼承其位,也統治了二十一年,直到南平王,就是向隱所說的“這段時間更長”,果然如此。出自《北夢瑣言》。

趙尊師

趙尊師,本是遂州人,能用符籙給人治病,在鄉里住了多年。又善於驅使山鬼,令其給自己提著書袋席帽,所以在他的住處周圍一百里之內,幾乎沒有妖怪鬼魅傷害人的事。鄉民阮瓊有個女兒,被精怪所迷惑,每到夜晚就特別梳妝打扮一番,好像等待什麼人,必定高興地迎接,又說又笑坦然自若。請人到家給她治療,她預先就知道人家的姓名。阮瓊便趕來請趙尊師解救,趙說:“用不著我親自去,只要把我的符貼在門窗之間,自會靈驗。”他便在白絹上用紅筆寫了一道大符給阮瓊。阮瓊回去後將符貼在門上,到一更天,聽到有巨大的物體被擊中之聲,像大冰塊落地一樣,他便舉著燭火去照,原來是一隻大鱷魚在地上輾轉蠕動,折騰一會兒就死了,貼在門上的符也不見了。女兒也像睡醒一樣明白過來,嚇得直哭。阮瓊便把鱷魚的腦袋砸碎,將它扔進溝壑,然後去見趙尊師,向他講述了事情的經過。趙安慰他,又給他一道小符,讓他叫女兒吞下去,此後就不會有病災了。這時,大符飛回來落在桌子上了。出自《野人閒話》。

權 師

唐長道縣山野間,有巫曰權師,善死卜。至於邪魅鬼怪,隱伏逃亡,地祕山藏,生期死限,罔不預知之。或人請命,則焚香呼請神,僵仆於茵褥上,奄然而逝,移時方喘息,瞑目而言其事。奏師之親曰郭九舅,豪俠強梁,積金甚廣,妻臥病數年,將不濟。召令卜之,閉目而言曰:“君堂屋後有伏屍,其數九。”遂令劚之,依其尺寸,獲之不差其一,旋遣去除之。妻立愈,贈錢百萬,卻而不受,強之,方受一二萬,雲神不令多取。又一日,臥於民家,瞑目輪十指雲:“算天下死簿,數其遐邇州縣死數甚多,次及本州村鄉,亦十餘人合死者,內有豪士張夫子名行儒與焉。”人有急告行儒者,聞而懼,遂命之至。謂張曰:“可以奉為,牒閻罪出免之。”於是閉目,於紙上書之,半如篆籀,祝焚之。既訖,張以含胎馬奔奉之,巫曰:“神只許其母,子即奉還。”以俟異日,所言本州十餘人算盡者,應期而歿,惟張行儒免之。及牝誕駒,遂還其主。其牝呼為和尚,雲:“此馬曾為僧不了,有是報。”自爾為人廷算者不少,為人掘取地下隱伏者亦多,言人算盡者,不差晷刻。以至其家大富,取民家牛馬資財,遍山盈室。出《玉堂閒話》。

權 師

唐朝長道縣山野之間,有個巫師叫權師,能預卜生死。至於邪魅鬼怪,隱藏的逃亡的,地下的祕寶山裡的寶藏,以及人的生死期限等,沒有他不能預先知道的。有人請他佔命,他焚香請神,直挺挺地倒在床墊上,忽然像死了一樣,過了一會兒才又喘氣,閉著眼睛便告訴你要問的事。奏師的親戚叫郭九舅,豪俠強壯,積累了許多錢,妻子臥病多年,眼看沒救了。招來權師請他占卜,權師閉著眼說:“你家堂屋後面埋有死屍,共有九具。”於是郭家令人去掘,按他說的尺寸方位,一點兒不差地都找到了,緊接著又派人將屍體除掉了。他的妻子便立即痊癒了,主人贈錢百萬,權師推卻不受,硬要給他,他才只收了一二萬,並說神靈不讓多拿。又一天,權師躺在一個村民家裡,閉著眼睛轉動十個手指說:“推算天下死人的賬簿,數著附近州縣死人的數目最多,其次是本州的村鄉,也有十多個該死的人,其中有豪士張夫子名叫行儒的。”有人急忙告訴了張行儒,張行儒聽了非常害怕,便把權師叫來了。權師對張說:“我可以為您效勞,寫個通牒請閻王爺把您免了。”於是閉上眼睛,在紙上寫,寫的字一半像篆文一半像籀文。寫完後,禱告著燒了。事情結束後,張行儒將一匹懷胎的馬奉送給他,權師說:“神只許我要母馬,小馬很快就奉還給您。”過了幾天,權師所說本州十多個命數已盡的人,到時間就都死了,唯獨張行儒倖免。等到母馬生下小馬,便送還給了主人。那匹母馬被稱為“和尚”,權師說:“這匹馬前世曾經做過和尚,中途還俗,所以有此報應。”從那時起,權師在家裡給人算卦的時候不少,替人家挖取地下隱藏物的時候也很多,預言誰壽命已盡的,保證不差一時半刻。因而家裡富裕了起來,從村民家裡掙來的牛馬資財,放了滿山堆了滿屋。出自《玉堂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