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copy)

卷第五十七 女仙二

太真夫人  萼綠華

太真夫人

太真夫人,王母之小女也。年可十六七,名婉,字羅敷,遂事玄都太真王。有子為三天太上府司直,主總糾天曹之違錯,比地上之卿佐。年少好遊逸,委官廢事,有司奏劾,以不親局察,降主事東嶽,退真王之編,司鬼神之師,五百年一代其職。夫人因來視之,勵其使修守政事,以補其過。過臨淄縣,小吏和君賢,為賊所傷,殆死。夫人見愍,問之,君賢以實對。夫人曰:“汝所傷乃重刃關於肺腑,五臟洩漏,血凝絳府,氣激傷外,此將死之厄也,不可復生,如何?”君賢知是神人,扣頭求哀,夫人於肘後筒中,出藥一丸,大如小豆,即令服之。登時而愈,血絕創合,無復慘痛。君賢再拜跪曰:“家財不足,不知何以奉答恩施,唯當自展駑力,以報所受耳。”夫人曰:“汝必欲謝我,亦可隨去否?”君賢乃易姓名,自號馬明生,隨夫人執役。

夫人還入東嶽岱宗山峭壁石室之中,上下懸絕,重

太真夫人

太真夫人是王母的小女兒,年紀大約十六七歲,名叫婉,字羅敷,嫁給玄都太真王。她有個兒子,是三天太上府的司直,主管天曹違錯的總糾察,類似地上的卿佐。司直年少喜好遊樂,託付的官員荒廢政事,有司上奏章彈劾他,因為不親自視理政事,把他降職到東嶽任主事,退出真王的編制,掌管鬼神之師,五百年替換一次職務。夫人因此來看他,鼓勵他勤奮治理政事,來彌補他的過失。經過臨淄縣,有個小吏叫和君賢,被賊傷害,將要死了。夫人見到了可憐他,就問他,君賢按實回答。夫人說:“你受的傷是重刃刺到肺腑,五臟洩漏,心臟的血凝固了,氣又激於傷外。這是將死的災難啊,不可能復生了,怎麼辦呢?”君賢知道她是神仙,就叩頭哀求,夫人就從肘後竹筒中拿出一丸藥,像小豆粒那麼大,讓他把藥丸吞服下去。和君賢立刻就痊癒了,血不流了,傷口也合上了,也不再有慘痛的感覺了。君賢拜了兩拜跪下說:“我的家財不夠,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報答您所施給我的恩情,只有用自己的駑鈍之力,來報答受到的好處了。”夫人說:“你一定要感謝我的話,可以隨我去嗎?”君賢就改名換姓,自稱馬明生,跟隨夫人接受差遣。

夫人回到東嶽岱宗山峭壁上的石室之中,上下隔絕,在重重

巖深隱,去地千餘丈。石室中有金床玉幾,珍物奇瑋,人跡所不能至。明生初但欲學授金創方,既見神仙來往,及知有不死之道,旦夕供給掃灑,不敢懈倦。夫人亦以鬼怪虎狼及眩惑眾變試之,明生神情澄正,終不恐懼。又使明生他行別宿,因以好女戲調親接之,明生心堅靜固,無邪念。夫人他行去,十日五日一還,或一月二十日,輒見有仙人賓客,乘龍 、駕虎豹往來,或有拜謁者,真仙彌日盈坐。客到,輒令明生出外別室中。或立致精細廚食,殽果香酒奇漿,不可名目。或呼坐,與之同飲食。又聞空中有琴瑟之音,歌聲宛妙。夫人亦時自彈琴,有一弦而五音並奏,高朗響激,聞於數裡,眾鳥皆聚集於岫室之間,徘徊飛翔,驅之不去。殆天人之樂,自然之妙也。夫人棲止,常與明生同石室中而異榻,幽寂之所唯二人。或行去,亦不道所往,但見常有一白龍來迎,夫人即著雲光繡袍,乘龍而去。袍上專是明月珠綴衣領,帶玉佩,戴金華太玄之冠,亦不見有從者。既還,龍即自去。所居石室玉床之上,有紫錦被褥,紫羅帳。帳中服玩,瑰金函玉,玄黃羅列,非世所有,不能一一知其名也。有兩卷素書,題曰《九天太上道經》。明生亦不敢發視其文,唯供灑掃,守巖室而已。

如此五年,愈加勤肅。夫人嘆而謂之曰:“汝真可教,必能得道者也。以子俗人,而不淫不慢,恭仰靈氣,終莫之廢。雖欲求死,焉可得乎?”因以姓氏本末告之曰:“我久在人間,今奉天皇命,又按太上召,不復得停,

岩石深處隱居。這裡離地面一千多丈,石室中有金床玉幾和奇瑰的珍寶,人跡不能到達這個地方。馬明生最初只想學習金創藥方。見到神仙來往之後,才知道有不死的道術,就起早貪黑勞作灑掃,不敢鬆懈倦怠。夫人也用鬼神虎狼以及使人眩暈迷惑的眾多變化試探他。明生神情清正,始終不害怕。夫人又讓明生另找地方住宿,藉此以美女調戲親近他。明生心堅意固靜默待之,沒有邪念。夫人到別處去,十天或五天回來一次,有時一個月或二十天回來一次。明生往往看到有仙人賓客,乘著龍 、駕著虎豹來來往往,有時還有來拜見的人,真仙整日滿坐。客人一到,夫人就讓明生出去到外邊別的屋子中。或者立刻弄來精細飲食、菜餚、鮮果、香酒、奇漿,都不能說出它們的名稱來。有時也喚他坐下,跟他們一起同飲同食。又聽到空中有琴瑟的聲音,歌聲婉轉絕妙。夫人有時也自己彈琴,有一根弦而能同時奏出五個音,聲音高朗音響激越,傳出幾裡,眾鳥都聚集到洞室之間,徘徊飛翔,驅之不去。大概夫人的樂趣,是自然之妙吧。夫人歇宿時,常與明生住在同一間石室中,而睡在不同的床上。幽暗寂靜的地方,只有他們兩個人。有時,夫人遠行而去,也不告訴明生她去哪裡,只見有一條白龍來迎接。夫人就穿上雲光繡袍,乘龍而去。袍子上是明月珠點綴衣領,身上帶著玉佩,頭上戴著金華太玄冠,也不見有跟隨的人。回來以後,龍就自己飛走。所住石室的玉床之上,有紫色錦緞的被褥、紫色的綾羅帳子。帳中服飾和觀賞物,珍奇的金成匣的玉,五光十色地擺著,都不是人世所有,也不能一一知道它們的名稱。還有兩卷白絹寫成的書,題名叫《九天太上道經》,明生也不敢打開看那經文,只任灑掃之職,看守石室而已。

如此五年,明生更加勤勞恭敬。夫人讚歎地對他說:“你真可教,是個一定能夠得道的人。你以一個俗人而能沒有淫慾不懈怠,恭敬景仰靈氣始終不放棄。這樣的話,即使想要求死,怎麼能辦得到呢?”於是她把自己的姓氏本末告訴明生,說:“我長久在人間,現在奉天皇的命令,又按照太上之召,不能再停留在此了,

念汝專謹,故以相語,欲教汝長生之方,延年之術。而我所受服以太和自然龍胎之醴,適可授三天真人,不可以教始學,固非汝所得聞,縱或聞之,亦不能用以持身也。有安期先生燒金液丹法,其方祕要,立可得用,是元君太乙之道,白日昇天者矣。明日安期當來,吾將以汝付囑焉,汝相隨稍久,其術必傳。”

明日安期先生果至,乘駁 ,著朱衣遠遊冠,帶玉佩及虎頭般革囊,視之年可二十許,潔白嚴整,從可六七仙人,皆執節奉衛。見夫人拜揖甚敬,自稱下官。須臾設酒果廚膳,飲宴半日許。安期自說:“昔與夫人遊安息國西海際,食棗異美,此間棗殊不及也。憶此未久,已二千年矣。”夫人云:“吾昔與君共食一棗,乃不盡。此間小棗,那可比耶?”安期曰:“下官先日往九河,見司陰與西漢夫人共遊,見問以陽九百六之期,聖主受命之劫,下官答以幼稚,未識運厄之紀,別當諮太真王夫人。今既賜坐,願請此數。”夫人曰:“期運漫汗,非君所能卒知。夫天地有大陽九大百六,小陽九小百六。天厄謂之陽九,地虧謂之百六。此二災是天地之否泰陰陽,九地之孛蝕也。大期九千九百年,小期三千三十年。而此運所鍾,聖人所不能禳。今大厄猶未,然唐世是小陽九之始,計訖來甲申歲,百六將會矣。爾時道德方隆,凶惡頓肆。聖君受命,乃在壬辰,無復千年,亦尋至也。西漢夫人俱已經見,所以相問,當是相試耳。然復是司陰君所局。夫陽九者,天旱海消而陸自憔。百六者,海竭而陵自填。四海水減,滄溟成山,連城之鯨,萬丈之鮫,不達期運之度,唯叩天而索水,詞訟紛紜,佈於上府。三天煩於省察,司命亦疲於按對。九河之口,是赤水之所衝,

念你專心謹慎,所以把這話告訴你,想要教給你長生不老的方法、延長壽命的道術。而我接受的方術,是飲用太和自然龍胎醴,才可以授為三天真人。此法不可用來教初學的人,當然不是你所能夠聽到的。即使聽到,也不能用它來養身。有個安期先生有燒金液丹法,那個法術的要旨,可以立即拿來運用,這是元君太乙之道,白日昇天的法術。明天安期該當來,我將把你託付給他。你跟隨他稍久,他的法術一定會傳給你。”

第二天,安期先生果然到來。他乘著駁 ,穿著硃紅衣服,戴著遠遊冠,腰掛玉佩以及虎頭般革囊。看他的年齡大約二十多歲,潔白莊重,大約有六七個仙人隨著他,都拿著符節奉衛著。安期先生看見夫人,下拜作揖很是恭敬,自稱“下官”。不一會兒,擺上酒果飯菜,飲宴半日有餘。安期自己說:“從前與夫人遊安息國西海邊,吃的棗味道很美,這裡的棗差太多。回想此事在不久前,但已經兩千年了。”夫人說:“我從前與您共同吃一個棗,竟然吃不完。這裡的小棗,哪能比呢?”安期說:“下官前些天去九河,見到司陰與西漢夫人共遊。他們拿陽九百六之期問我,又問我聖主受命的劫數。下官回覆說因幼稚不知道運厄的年代,該另外向太真王夫人請教。今天夫人既然賜坐,願請教這些運數。”夫人說:“期運廣泛,不是您倉猝之間能夠知道的。天地有大陽九大百六,小陽九小百六。天災叫做陽九,地虧叫做百六。這兩災是天地使陰陽由順變逆,九地受到損害。大期九千九百年,小期三千三十年,而此運所當,聖人也不能消除災殃。如今大災還沒有,然而唐代是小陽九的開始,計算將來甲申年,百六將逢了。這時道德正興盛,凶惡停止放縱。聖君受命,就在壬辰,不用再到千年,也不久就到了。西漢夫人全部已經見到,所以問你,該當是試試你罷了。然而這是司陰君所管。陽九,天旱海消而陸地自行枯乾。百六,海盡而山陵自增,四海之水減少,滄海變成高山。連城的鯨魚、萬丈的蛟龍、不通機運的限度,只有叩頭請天而討水。訴訟紛紜,遍佈於天府。三天對省察感到心煩,司命也對按驗核對感到疲倦。九河之口,是赤水所衝,

其深難測,今已漸枯。入氣蒸于山澤,流沙塵於原口。於是四海俱會,群龍鼓舞,爾乃須甲申之年,將飛洪倒流。今水毋上天門而告期,積石開萬泉而通路,飛陰風以撓蒼生,注玄流以布遐邇,洋溢在數年之中,漫衍終九載之暮。既得道之真,體靈合妙,至其時也,但當騰虛空而盼山陂,遊浮嶽而視廣川,乘玄鴻以湊州城,御虯輦而邁景雲耳。咄嗟之間,忽焉便適,可以翔身娛目,豈足經意乎?當今日且論酒事,何用此為也?”

因指明生向安期曰:“此子有心向慕,殆可教訓。昔遇因緣,遂來見隨。雖質穢未靈,而淫慾已消。今未可授玄和太真之道,且欲令就君受金液丹方。君可得爾,便宜將去。夫流俗之人,心肺單危,經胃內薄,血津疲嬴,肝膂不注其眼,脣口不辨其機。蓋大慈而不合夫人慾,奔走而不及靈飛,適宜慰撫,以成其志。不可試以仙變八威也,切勿刻令其失正矣。”安期曰:“諾。但恐道淺術薄,不足以訓授耳。下官昔受此方於漢成丈人,此則先師之成法,實不敢倉卒而傳,要當令在二千年之內,必使其窺天路矣。下官往與女郎俱會玄丘,觀九陔之礌硌,望弱水而東流,賜酣玄碧之香酒,不覺高卑而詠,同當開尊笈靈籙,偶見玉胎瓊膏之方,服之刀圭,立登雲天,解形萬變,上為真皇。此術徑妙,蓋約於金液之華,又速於霜雪九轉之鋒。今非敢有譏,舍近而從遠,棄徑而追煩,實思聞神方之品第,願知真仙之高尊。苟卑降有時,非所宜論,瓊腴之方,必是侍者未可得用邪?”

夫人曰:“君未知乎?此是天皇之靈方,乃天真所宜用,非俗流下屍所能窺窬也。仙方凡有九品,一名太和自然龍胎之醴,二名玉胎瓊液之膏,三名飛丹紫華流精,

它的深度難以測量,如今已經漸漸乾枯。入氣在山澤蒸騰,流沙在原口成塵。於是四海都會合起來,群龍鼓舞,這就要等甲申年到來,屆時將飛洪倒流。現在水毋上天門去告求期限,積石開萬泉來通路,飛陰風而阻撓蒼生,灌下玄流而遍佈遠近,洋溢在數年之中,長流到九載之後。得到道家真傳之後,肉體與靈性合妙。到那時,只當在虛空騰雲而望山坡,漫遊五嶽而視廣寬山川,乘天鴻而趨州城,駕虯輦而追趕浮雲。咄嗟之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可以展身娛目,哪裡值得經心呢?當今之日姑且談說酒事,說這些幹什麼?”

夫人於是指著馬明生對安期說:“這個人有心向慕,大概可以教誨。從前遇到一個因由,就來跟隨著我。雖然本質不潔沒有靈性,但淫慾已經消除。現在不可傳授玄和太真之道,我打算讓他跟您學習金液丹方。您同意這樣做,便宜把他帶去。流俗之人,心肺單危,經胃內薄,血液疲弱,肝膂不入其眼,脣口不辨其機。大概是太慈悲不合乎人慾,奔走而不如靈飛,適宜撫慰,以完成他的志向。不可用仙變八威試他,切勿太苛刻令他失其正道。”安期說:“好吧。只恐怕我的道術淺薄,不夠用來教誨傳授。下官從前從漢成丈人那裡接受此方,這就是先師的成法,實在不敢倉猝傳授。應當讓他在兩千年之內,一定窺見天路。下官往日與女郎在玄丘相會,觀九陔的大石頭,望弱水向東流,賜給玄碧酣香之酒,不覺高低而吟詠。一起打開尊笈靈籙,偶然看到玉胎瓊膏之方,用刀圭盛取服用,立刻登上雲天,解脫形體而千變萬化,上天做真皇。此術直達妙境,大概比金液之華簡要,又比霜雪九轉之鋒快速。今天不是我有所譏諷,舍近而從遠,棄簡而追煩,實在想聽聽神方的品級次第,希望知道真仙的高尚尊貴。如果下降有時,不宜議論,那瓊腴之方,一定是煉者不可能得到使用嗎?”

夫人說:“您不知道嗎?這是天皇的靈方,乃是天神所適宜使用的,不是俗流下屍所能覬覦的。仙方共有九個品級,一品名叫太和自然龍胎之醴,二品名叫玉胎瓊液之膏,三品名叫飛丹紫華流精,

四名朱光雲碧之腴,五名九種紅華神丹,六名太清金液之華,七名九轉霜雪之丹,八名九鼎雲英,九名雲光石流飛丹,此皆九轉之次第也。得仙者亦有九品,第一上仙,號天九真王;第二次仙,號三天真王;第三號太上真人;第四號飛天真人;第五號靈仙;第六號真人;第七號靈人;第八號飛仙;第九號仙人。此九仙之品第也,各有差降,不可超學。彼知金液,已為過矣,至於玉皇之所餌,非淺學所宜聞。君雖得道,而久在世上,囂濁染於正氣,塵垢鼓於三一,猶未可登三天而朝太上,邁扶桑而謁太真。玉胎之方,尚未可諭,何況下才,而令聞其篇目耶?”

安期有慚色,退席曰:“下官實不知靈藥之妙,品殊乃爾,信駭聽矣。”因自陳曰:“下官曾聞女郎有《九天太真道經》,清虛鏡無,鑑朗玄冥,誠非下才可得仰瞻,然受遇彌久,接引每重,不自省量,希乞教訓,不審其書可得見乎?如暫睹盻太真,則魚目易質矣。”夫人哂爾而笑,良久曰:“太上道殊,真府遐邈,將非下才可得交關。君但當弘今之功,無代非分之勞矣。我正爾暫北到玄洲,東詣方丈,漱龍胎於玄都之宮,試玉女於眾仙之堂。天事靡盬,將俟事暇,相示以《太上真經》也。君能勤正一於太清,役恆華而命四瀆,然後尋我於三天之丘,見索於鐘山王屋,則真書可得而授焉。如其不然,無為屈逸駿而步滄津,損舟楫而濟溟海矣。如向所論陽九百六,應期輒降,夫安危無專,否泰有對,超然遠鑑,悵懷感慨。亢極之災,可避而不可禳。明期運所鍾,聖主不能知,是以伯陽棄周,關令悟其國弊。天人之事,彰於品物。君何為杳杳久為地仙乎?孰若先覺以高飛,

四品名叫朱光雲碧之腴,五品名叫九種紅華神丹,六品名叫太清金液之華,七品名叫九轉霜雪之丹,八品名叫九鼎雲英,九品名叫雲光石流飛丹,這都是九轉的次第。得仙之人也有九品,第一上仙,號稱天九真王;第二次仙,號稱三天真王;第三號稱太上真人;第四號稱飛天真人;第五號稱靈仙;第六號稱真人;第七號稱靈人;第八號稱飛仙;第九號稱仙人。這是九仙的品級次第。品級之間各有差降,不可越品來學。他知道金液,已經是過分了。至於玉皇吃的丹藥,不是淺學之人所應該聽到的。您雖然得道,但長久在人世上,喧鬧的濁塵汙染了正氣,塵垢振動了三一,尚且不可登上三天而朝拜太上,越過扶桑而拜見太真。玉胎之方尚且不可知道,何況低下之才,卻想讓他聽到那些篇目嗎?”

安期有慚愧的神色,就離席說:“下官實在不瞭解靈藥之妙,品級差別如此,的確駭人聽聞。”趁便自己陳請說:“下官曾經聽說女郎有《九天太真道經》,清虛鏡無,照亮天地,實在不是下愚之才可以得到瞻仰的。然而受您接待很久,交往很深,我不自量力,乞請教誨,不知道那書可以讓我見到嗎?如果暫看一下太真經,那麼魚目就變珍珠了。”夫人微微而笑,很久才說:“太上的道不同,真府遙遠,將不是下品之才可以得到的。您只應當弘揚現在的功德,不要非分地代勞了。我正要暫時向北到玄洲去,向東拜訪方丈山,到玄都宮漱龍胎,到眾仙堂試玉女。天上的事不停,要等到事情辦完有閒暇,再把《太上真經》拿給你看吧。您能夠對太清勤正專一,使喚恆華山而使江、淮、河、濟聽命,然後到三天之丘尋我,到鐘山王屋山找我,真書就可以得到傳授了。如果不是這樣,就不要枉屈逸駿而渡滄河,損失舟楫而過大海了。如剛才所談陽九百六,到期就令降臨,安與危不會專於其一,凶與吉也有對應,超然遠鑑,悵懷感慨。極大的災禍,可以躲避而不可以消除。明白了期運所當之時,聖主不能使人知,因此伯陽棄周,關令醒悟他的國家將敗。天人的事情,在品物上顯示出來。您為什麼昏昏然長久做地仙呢?哪如先覺而高飛,

超風塵而自潔,避甲申於玄塗,並真靈而齊列乎?言為爾盡,君將勖之。”安期長跪曰:“今日受教,輒奉修焉。”

夫人語明生曰:“吾不得復停,汝隨此君去,勿憂念也,我亦時當往視汝。”因以五言詩二篇贈之,可以相勖。明生流涕而辭,乃隨安期負笈入女幾山,夫人乘龍而去。後明生隨師周遊青城廬潛,凡二十年,乃受金液之方,煉而昇天。出《神仙傳》。

萼綠華

萼綠華者,女仙也。年可二十許,上下青衣,顏色絕整。以晉穆帝昇平三年己未十一月十日夜降於羊權家。自雲是南山人,不知何仙也。自此一月輒六過其家。權字道學,即晉簡文黃門郎羊欣祖也。權及欣,皆潛修道要,耽玄味真。綠華雲:“我本姓楊。”又云是九嶷山中得道羅鬱也,宿命時,曾為其師母毒殺乳婦玄洲。以先罪未滅,故暫謫降臭濁,以償其過。贈權詩一篇,併火浣布手巾一,金玉條脫各一枚。條脫似指環而大,異常精好。謂權曰:“慎無洩我下降之事,洩之則彼此獲罪。”因曰:“修道之士,視錦繡如弊帛,視爵位如過客,視金玉如礫石。無思無慮,無事無為。行人所不能行,學人所不能學,勤人所不能勤,得人所不能得,何者?世人行嗜慾,我行介獨;世人行俗務,我學恬淡;世人勤聲利,我勤內行;世人得老死,我得長生。故我行之已九百歲矣。”授權尸解藥,亦隱景化形而去,今在湘東山中。出《真誥》。

跳出風塵而自潔,到玄途避開甲申年,與真人並列呢?話為你說盡了,您勉力而為吧。”安期跪直身子說:“今天受到教誨,就遵奉修行。”

夫人告訴馬明生說:“我不能再停留了,你隨此君去,不要憂慮思念,我也會抽時間去看你。”就把兩篇五言詩贈給他,使他可以以此相勉。明生流著淚告辭,他隨著安期先生揹著書箱進了女幾山,夫人乘龍離開。後來馬明生隨著師父周遊青城山、廬山、潛山,總共二十年,就得到了金液之方,修煉而昇天。出自《神仙傳》。

萼綠華

萼綠華是個女仙,年紀大約二十歲,穿著一套青衣,顏色很整齊。在晉穆帝昇平三年己未十一月十日夜裡,她降臨到羊權的家中。她自己說是南山人,羊權不知她是什麼仙。自從這次以後,她一個月內就到羊權家六次。羊權字道學,就是晉簡文帝時黃門郎羊欣的祖先。羊權及羊欣都潛心修煉道家精要,沉溺於玄真修仙之學。綠華說:“我本來姓楊。”又說是九嶷山中得道的羅鬱,前世的時候,曾經為她的師母毒死乳婦玄洲。因為前罪沒有消除,所以暫時貶降到下界,來補償她的過錯。她贈給羊權詩一篇,還有一條火浣布的手巾、金玉手鐲各一枚。手鐲似指環而比指環大,異常精美。她對羊權說:“千萬不要洩露我下凡的事,洩露了彼此就都得獲罪。”又趁便說:“修道的人,把錦繡看得像破布一樣,把爵位看得和過客一樣,把金玉看得與沙石一樣。不思不想,沒有事情也不幹什麼。做的是人所不能做的事,學的是人所不能學的東西,努力的是人所不能努力的方面,得到的是人所不能得到的好處。為什麼呢?世上的人做嗜慾的事,我做孤獨寡慾的事;世人忙於俗務,我學的是恬靜淡泊;世人努力追求的是聲名利祿,我努力的是內心修行;世人得到的是衰老死亡,我得到的是長生不老。所以我修行已經九百年了。”她傳授給羊權尸解的藥,羊權也隱藏身體幻化而去,如今在湘東的大山之中。出自《真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