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copy)

卷第四十二 神仙四十二

賀知章  蕭穎士  李仙人  何 諷  黃尊師

裴 老  李 虞  夏侯隱者 權同休

賀知章

賀知章,西京宣平坊有宅。對門有小板門,常見一老人乘驢出入其間。積五六年,視老人顏色衣服如故,亦不見家屬。詢問里巷,皆雲是西市賣錢貫王老,更無他業。察其非凡也,常因暇日造之。老人迎接甚恭謹,唯有童子為所使耳。賀則問其業,老人隨意回答。因與往來,漸加禮敬,言論漸密,遂雲善黃白之術。賀素信重,願接事之。後與夫人持一明珠,自雲在鄉日得此珠,保惜多時,特上老人,求說道法。老人即以明珠付童子,令市餅來。童子以珠易得三十餘胡餅,遂延賀。賀私念寶珠特以輕用,意甚不快。老人曰:“夫道者可以心得,豈在力爭?慳惜未止,術無由成。當須深山窮谷,勤求致之,非市朝所授也。”

賀知章

賀知章在西京宣平坊有住宅。他家對門有一扇木板製成的小門,經常看見一個老人騎著驢從那裡出入。過了五六年,再看那老人的臉色衣服還和原來一樣沒有變化,也看不到他的家屬。賀知章詢問巷中的鄰里,都說他是西市賣穿錢繩子的王老,再沒有別的職業。經觀察,賀知章看出他是一個不尋常的人,就經常在空閒日子到王老那裡去。老人接待他十分恭敬謹慎,家裡只有一個使喚童子。賀知章就問他的職業,老人很隨便地回答。賀知章於是和他往來增多,逐漸地對他更加尊敬,言談也逐漸多起來,老人就在言談中說他擅長煉丹之術。賀知章平時尊信道教,願意事奉老人。後來賀知章和夫人拿了一顆明珠,自己說是在家鄉的時候得到的,已經珍藏了多年,特地敬獻給老人,請求老人給講授道法。老人接過之後就把明珠交給童子,讓他買餅來。童子用明珠換來三十多個燒餅,並請賀知章吃。賀知章自己心想,這樣一顆寶珠,可老人卻如此輕易地用掉了,心裡很不愉快。老人說:“道術可以心得,哪裡在於力爭呢?吝惜之心不停止,道術就沒有辦法獲得。應當到深山幽谷中,勤奮地探索尋取它,不是市場和朝廷這樣的追名逐利之地所能傳授的。”

賀意頗悟,謝之而去。數日失老人所在。賀因求致仕,入道還鄉。出《原化記》。

蕭穎士

功曹蕭穎士,常密遊,於陳留逆旅。方食之次,忽見老翁,須鬢皓然,眉目尤異。至門,目蕭久之,微有嘆息,又似相識。蕭疑其意,遂起揖問。老人曰:“觀郎君狀貌,有似一人,不覺愴然耳。”蕭問似何人。老人曰:“郎君一似齊鄱陽王。”王即蕭八代祖。遂驚問曰:“王即某八代祖,因何識之?”老人泣曰:“某姓左,昔為鄱陽書佐,偏蒙寵遇。遭李明之難,遂爾逃亡,苟免患耳。因入山修道,遂得度世。適驚郎君,乃不知是王孫也。”遂相與泣。蕭敬異之,問其年,乃三百二十七年矣。良久乃別。今在灊山,時出人間,後不知所之。出《原化記》。

李仙人

洛陽高五娘者,美於色,再嫁李仙人。李仙人即天上謫仙也,自與高氏結好,恆居洛陽,以黃白自業。高氏能傳其法。開元末,高李之睦,已五六載。後一夕五鼓後,聞空中呼李一聲。披衣出門,語畢,還謂高氏曰:“我天仙也,頃以微罪,譴在人間耳。今責盡,天上所由來喚。既不得住,多年繾綣,能不愴然?我去之後,君宜以黃白自給,慎勿傳人,不得為人廣有點煉,非特損汝,亦恐尚不利前人。”

賀知章聽了頗有心得,拜謝老人就離開了。過了幾天老人不見了。賀知章於是請求辭官,回鄉皈依道教。出自《原化記》。

蕭穎士

功曹蕭穎士,曾私行出遊,住在陳留的客店。他正在吃飯時,忽然看見一個老頭兒,鬚髮雪白,眉毛和眼睛異於常人。他來到門口,看了蕭穎士很長時間,發出輕微的嘆息聲,又好像和蕭穎士相識。蕭穎士不知他是什麼意思,於是起身拱手相問。老人說:“我看公子的身形相貌,有些像一個人,不覺地悲傷罷了。”蕭穎士問像什麼人。老人說:“公子像齊鄱陽王。”齊鄱陽王就是蕭穎士的八代祖先。蕭穎士於是驚訝地問老人說:“齊鄱陽王就是我的八代祖先,你為什麼會認識他?”老人哭泣著說:“我姓左,過去是鄱陽王的佐吏,備受寵信禮遇。遭遇李明之難,我就逃走了,才苟且免除了禍患。我就進入深山修行道術,於是超脫塵世成仙。方才看見公子感到吃驚,竟不知是齊鄱陽王的子孫。”於是他們相對而泣。蕭穎士對他很敬重,問他的年齡,竟然三百二十七歲了。過了好長時間他們才分別。老人現在住在灊山,時常出山到人世間,後來不知他去什麼地方了。出自《原化記》。

李仙人

洛陽高五娘,姿色很美,再婚嫁給了李仙人。李仙人是天上貶謫到人間的神仙,自從和高五娘結婚後,長期居住在洛陽,以煉製丹藥點化金銀為業。高五娘也學會了他的法術。開元末年,高五娘和李仙人結為夫妻已有五六年了。有一天夜裡五更之後,聽空中呼喚了李仙人一聲。李仙人穿上衣服出了門,和人說完話,回來對高五娘說:“我是天上的神仙,以前因小的罪過,貶謫在人間了。現在對我的責罰已經完了,天上來喚我回去。我已經不能再住下去了,多年夫妻和睦,難捨難分,能不悲傷嗎?我走以後,你應當煉製金銀自給自足,千萬不可傳授給別人,也不能給別人多煉,否則不只是損害你自己,也恐怕會不利於我。”

言訖飛去。高氏初依其言,後賣銀居多,為坊司所告。時河南少尹李齊知其事,釋而不問,密使人召之。前後為燒十餘床銀器。李以轉聞朝要。不一年,李及高皆卒。時人以為天罰焉。出《廣異記》。

何 諷

唐建中末,書生何諷嘗買得黃紙古書一卷。讀之,卷中得髮捲,規四寸,如環無端。諷因絕之,斷處兩頭滴水升餘,燒之作發氣。諷嘗言於道者,道者曰:“籲!君固俗骨,遇此不能羽化,命也!據仙經曰:‘蠹魚三食“神仙”字,則化為此物,名曰脈望。’夜以規映當天中星,星使立降。可求還丹,取此水和而服之,即時換骨上升。”因取古書閱之,數處蠹漏,尋義讀之,皆“神仙”字。諷方嘆伏。出《原化記》。

黃尊師

黃尊師居茅山,道術精妙。有販薪者,於巖洞間得古書十數紙,自謂仙書,因詣黃君,懇請師事。黃君納其書,不語,日遣斫柴五十束,稍遲並數不足,呵罵及棰擊之,亦無怨色。一日,見兩道士于山石上棋,看之不覺日暮,遂空返。黃生大怒罵叱,杖二十,問其故,乃具言之。曰:“深山無人,何處得有棋道士?果是謾語。”遂叩頭曰:

李仙人說完就飛昇而去了。高五娘最初還按照他的話做,但後來賣的銀子太多,被管理街市的坊司告發。當時河南少尹李齊知道了她的事,對高五娘不予追究就釋放了,過後卻祕密地派人把高五娘找去。高五娘前前後後共給李齊燒製了十多套銀器。李齊把這事轉告給當朝的顯要。不到一年,李齊和高五娘都死了。當時人們都認為這是上天懲罰他們。出自《廣異記》。

何 諷

唐建中末年,書生何諷曾經買到黃紙古書一卷。何諷讀它時,在書卷中找到一個頭髮捲,周長約四寸,像一個環而沒有接頭。何諷就隨意地弄斷了它,斷處兩頭滴出水有一升多,用火一燒有頭髮的氣味。何諷曾把這事告訴一個道人,道人說:“唉!你本是俗骨凡胎,遇到此物不能飛昇成仙,這是命啊!據仙經說:‘蛀蟲幾次吃到書頁上的“神仙”二字,就變化成了這種東西,名叫脈望。’夜裡用這個東西映照天空中運行至中天南方的星宿,星使立刻就會降臨。可以求得仙丹,取你弄斷脈望時流出的水一起服下,當時就能脫胎換骨,飛昇成仙。”何諷聽了之後,就取來那古書查閱,有幾處蛀蟲咬壞的地方,前後對照文義,都是“神仙”二字。何諷這才讚歎信服。出自《原化記》。

黃尊師

黃尊師住在茅山,道術精深玄妙。有個賣柴的,在巖洞中拾到古書十幾頁,自認為是仙書,於是到黃尊師那裡,懇求拜黃尊師為師。黃尊師收下了他的書,但沒有說什麼,只是每天派他去砍柴五十捆,如果回來稍晚或數量不夠,就大聲喝罵,還用棍子打他,但他也沒有怨恨的表情。一天,他看見兩個道士在山石上下棋,他只顧看他們下棋,不知不覺就天黑了,於是只得空手回來。黃尊師大怒,高聲叱罵,還打了他二十棍子,問他是什麼原因沒有砍柴,他就都如實說了。黃尊師說:“深山裡沒有人,哪裡會有下棋的道士呢?果然是說的假話。”他就叩頭說道:

“實,明日便捉來。”及去,又見棋次,乃佯前看,因而擒捉。二道士並局,騰於空中上高樹,唯得棋子數枚。道士笑謂曰:“傳語仙師,從與受卻法籙。”因以棋子歸,悉言其事。黃公大笑,乃遣沐浴,盡傳法籙。受訖辭去,不知其終。出《逸史》。

裴 老

唐大曆中,有王員外好道術,雖居朝列,布衣山客,日與周旋。一旦道侶數人在廳事,王君方甚談諧拊掌,會除溷裴老,攜穢具至王君給使,因聞諸客言,竊笑之。王君僕使皆怪。少頃,裴老受傭事畢,王君將登溷,遇於戶內。整衣,似有所白。因問何事。漸前曰:“員外大好道?”王驚曰:“某實留心於此。”曰:“知員外酷好,然無所遇。適廳中兩客,大是凡流,但誑員外希酒食耳。”王君竦異良久。其妻呼罵曰:“身為朝官,乃與此穢漢結交,遣人逐之!”王君曰:“天真道流,不擇所處。”裴老請去。王君懇邀從容。久方許諾。曰:“明日來得否?”曰:“不得,外後日來。”至期,王君潔淨別室以候。妻呼曰:“安有與除廁人親狎如此!”王君曰:“尚懼不肯顧我。”少頃至,布袍曳杖,頗有隱逸之風。王君坐語,茶酒更進。裴老清言間發,殊無荷穢之姿狀。

“我說的確實是真的,明天我就把那兩個道士捉回來。”等到第二天去了,又看見那兩個道士在那裡下棋,他就假裝上前去看下棋,趁機去擒捉。兩個道士丟下棋盤,飛騰到空中上了高樹,他只得到了幾枚棋子。兩個道士笑著對他說:“傳話給黃仙師,由他給你傳授丹書符籙。”於是他拿著棋子回來,詳細地說了他經歷的事。黃尊師聽完大笑,就令他去沐浴更衣,向他傳授了所有的丹書符籙。賣柴人學完了就告別而去,不知道他以後怎麼樣了。出自《逸史》。

裴 老

唐大曆年間,有個王員外喜好道術,雖然在朝為官,卻天天與普通百姓和隱士打交道。一天,道界的幾個朋友在客廳,王員外正和他們說笑拍掌,相談甚歡,恰巧打掃廁所的裴老攜帶除廁器具到王員外這裡供派遣,順便聽到幾位客人的談話,聽了之後偷偷地笑話他們。王員外的僕役都很奇怪。不一會兒,裴老幹完了活,王員外要上廁所,在門內與裴老相遇。裴老整理衣服,好像有什麼話要說。於是王員外問裴老有什麼事。裴老慢慢地走上前說:“員外很喜好道術吧?”王員外驚訝地說:“我確實在這方面很留心。”裴老接著說:“我知道員外很愛好道術,但是沒有遇到所需要的人。剛才客廳中有兩位客人,實在是平庸之輩,只是誑騙員外想要點酒食罷了。”王員外聽後驚異很久。這時,他的妻子高聲斥罵說:“身為朝廷命官,竟然和這種幹髒活的人結交,快讓人趕走他!”王員外回答說:“神仙道士,是不會在意所居處的環境的。”裴老請求離去。王員外誠懇地請求裴老留下。裴老考慮了很久才答應了。王員外說:“您明天能來嗎?”裴老說:“不能,大後天來。”到約定那天,王員外在打掃乾淨的另一間屋子裡等候裴老。他的妻子大聲呼喊說:“哪有和掃廁所的人這樣親熱的!”王員外說:“我還怕他不肯來找我呢。”一會兒,裴老來了,身穿布袍,手持柺杖,很有隱士的風度。王員外請裴老坐下說話,茶酒頻頻進獻。裴老時有妙語,一點不像掏糞的粗漢。

曰:“員外非真好道,乃是愛藥耳。亦有少分。某既來,莫要爐火之驗否?”王君叩頭曰:“小生酷嗜,不敢便有祈請。”裴指鐵盒可二斤餘,曰:“員外剩取火至。”以盒分兩片,置於其中,復以火覆之。須臾色赤,裴老於布袍角解一小囊,取藥兩丸,如麻粟。除少炭,捻散盒上,卻堆火燒之。食頃,裴老曰:“成矣。”令王君僕使之壯者,以火箸持出,擲於地。逡巡,乃上上金盒矣,色如雞冠。王君降階再拜,搕頭陳謝。裴老曰:“此金一兩,敵常者三兩,然員外不用留,轉將佈施也。”別去曰:“從此亦無復來矣。”王君拜乞曰:“末學俗士,願瀝丹懇,須至仙伯山居中,具起居禮。”裴老曰:“何用此?”乃約更三日,於蘭陵坊西大菜園後相覓。王君亦復及期往,至則果見小門,扣之,黃頭奴出問曰:“莫是王員外否?”遂將一胡床來,令於中門外坐。少頃引入,有小堂甚清淨,裴老道服降階。侍女童十人,皆有姿色。延上勞問,風儀質狀,並與前時不同,若四十餘人矣。茶酒果實甚珍異,屋室嚴潔,服用精華。至晚王君去,裴老送出門。旬日復來,其宅已為他人所賃,裴老不知所去也。出《逸史》。

李 虞

信州李員外虞,嘗與秀才楊稜遊華山,窮搜巖谷。時李公未仕,及楊君俱有棲遁之志,每遇幽賞,即吟詠移時。俄至一小洞,巉高數尺,不三四步,甚高,路極平易。

裴老說:“員外不是真的愛好道術,僅僅是喜歡丹藥罷了。我這兒也有少許。我既然來了,要不要用爐火來驗證一下效果呢?”王員外叩頭說:“小生很喜歡,但不敢隨便就提出請求。”裴老指著大約有二斤的鐵盒說:“員外多取火到這兒。”裴老用鐵盒把火分成兩半,把盒放在火中,再用火蓋上它。不一會兒,鐵盒燒成紅色,裴老在布袍一角解下來一個小口袋,從裡面取出兩粒藥丸,像芝麻粒一樣。除去了鐵盒上一些炭火,把藥丸捻碎撒在盒上,又堆上火燒它。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工夫,裴老說:“成了。”讓王員外僕人中有力氣的,用火筷子夾出,扔在地上。不一會兒,就變成最上等的金盒了,顏色像雞冠一樣。王員外走下臺階連連叩拜,磕頭稱謝。裴老說:“這金子一兩,可抵上平常金子三兩,然而員外不用留它,轉手把它施捨了吧。”裴老告別離去的時候說:“我從此也不再來了。”王員外叩拜乞求說:“末學俗士,情願獻出一片誠心,到仙伯山中的居所,早晚侍候您。”裴老說:“何必這樣呢?”於是約定再過三天,到蘭陵坊西大菜園後面去找他。王員外到期再次前往,到那兒果然看見一個小門,前去叩門,一個小童出來詢問說:“你是不是王員外?”就拿了一個馬紮來,讓他在中門外坐下。過了一會兒,領王員外入內,內有小堂很清淨,裴老身穿道袍下階相迎。侍奉的女童十人,都有姿色。裴老把王員外請上堂來慰勞問候,風度儀容,氣質狀貌,都和以前不同,好像是四十多歲人的樣子。所用的茶酒果品都很珍貴奇異,屋內整潔乾淨,服飾用器精緻華麗。到了晚上王員外離去,裴老送出了門。過了十天王員外又來了,那間住宅已被他人租賃,裴老也不知去什麼地方了。出自《逸史》。

李 虞

信州員外李虞,曾和秀才楊稜遊覽華山,遍訪山岩峽谷。當時李虞還沒做官,他和楊稜都有隱居的志向,每次遇到風景清幽之處,就作詩吟詠一會兒。他們在華山時,不久遇到一個小洞,洞口險峻,僅數尺高,進洞才三四步,忽然變高,路很平坦。

二人慾窮其跡。約行四五里,擬回又不可,且相勉而進。更二三裡,稍明。少頃至洞口,時已申酉之際。川巖草樹,不似人間,亦有耕者。耕者睹二人頗有驚異,曰:“郎君何得到此?”乃具言之。更二里餘,有佛堂,數人方飲茶次。李公等因往求宿,內一人曰:“須報洞主。”逡巡見有紫衣,乘小馬,從者四五,呵路而至。拜起甚雅,曰:“得到此何也?”一人備述。曰:“此處偏陋,請至某居處。”遂同步而往。到一府署,多竹堂,屋坐甚潔,人吏數十。因自言曰:“某姓杜,名子華,逢亂避世,遇仙侶,居此已數百年矣。”因止宿,飲饌皆甚精豐,內有駝 ,其狀如牛。晝夜論語,因問朝廷之事。留連累日,各遺銀器數事,遣使者導之而返。曰:“此可隱逸,頗能住否?”二子色難。子華笑,執手而別,且請無漏於人。後楊君復往尋其洞穴,不可見矣。楊君改名儉,官至御史,謫番禺而卒。李公終亦流蕩。真仙靈境,非所實好,不可依名而往之也。後君子誡之哉!出《逸史》。

夏侯隱者

夏侯隱者,不知何許人也。大中末,遊茅山天台間,常攜布囊竹杖而已。飲食同常人,而獨居一室,不雜於眾。

李、楊二人想要探個究竟。大約走了四五里路,打算回去又回不去,就姑且相互勉勵著往前行進。又走了二三裡,稍微有些光亮了。不一會兒到了洞的出口,這會兒已經到申時、酉時左右了。看這裡的山川草木,不像是人世間,還有耕作的人。耕作的人看見李、楊二人,很驚異地說:“兩位公子怎麼會來到這裡?”他們就說了進來的全部經過。他們又走了二里多路,看見有一座佛堂,佛堂裡有幾個人正在喝茶。二人於是上前請求留宿。其中有一個人說:“這需要報告給洞主。”不一會兒,看見有一個穿著紫色衣服的人,騎著一匹小馬,有四五個隨從僕役跟著,喝令著開路而來。紫衣人行禮十分文雅,他問道:“這兩個人到這裡來是因為什麼?”有一個人把情況述說了一遍。紫衣人對李、楊二人說:“這裡偏僻簡陋,請到我的住處去。”於是和兩個人一起前往。他們來到一座府第,這裡有許多用竹子建造的堂舍,房屋坐席都很乾淨,吏役有幾十人。紫衣人自我介紹說:“我姓杜,名子華,因遭遇戰亂而避開人世,遇到了神仙,在這兒居住已經有幾百年了。”就留李、楊二人在這裡住宿,飲食都很精美豐盛,這裡面有駝 ,它的樣子像牛。子華和二人晝夜談論,順便也問問朝廷裡的事。二人在這裡停留了多日,子華各贈送給他們幾件銀器,然後派使者引導他們返回。子華說:“這裡可以隱居,二位還能住嗎?”二人面有難色。子華笑了,和他們握手告別,並且請他們不要把這裡洩漏給世人。後來楊稜又前去尋找那個洞穴,卻不見了。此後楊稜改名楊儉,做官做到御史,被貶謫到番禺,死在那裡。李虞最終也是四外飄蕩。真仙靈境,如果不是實心實意地嚮往,可不要慕名貿然前去。以後的人們應以此為戒啊!出自《逸史》。

夏侯隱者

有一位姓夏侯的隱士,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人。大中末年,他漫遊在茅山和天台山之間,經常只帶著布囊和竹杖而已。他的飲食和平常人一樣,但卻獨自居住在一個房間,不與眾人雜處。

或露宿壇中,草間樹下。人窺覘之,但見雲氣蓊鬱,不見其身。每遊三十五十里,登山渡水,而閉目善睡。同行者聞其鼻鼾之聲,而步不差跌,足無蹶礙。至所止即覺,時號作睡仙。後不知所終。出《神仙拾遺傳》。

權同休

秀才權同休,元和中落第,旅遊蘇湖間。遇疾貧窘。走使者本村墅人,顧已一年矣。疾中思甘豆湯,令其市甘草。顧者久而不去,但具湯火來。秀才且意其怠於祗承。復見折樹枝盈握,仍再三搓之,微近火上,忽成甘草。秀才心大異之,且意必道者。良久,取粗沙數壞,挼捋已成豆矣。及湯成,與常無異。疾亦漸差。秀才謂曰:“予貧迫若此,無以寸進。”因褫垢衣授之:“可以此辦少酒肉,將會村老,丐少道路資也。”顧者微笑曰:“此固不足辦,某當營之。”乃斫一枯桑樹,成數筐扎,聚於盤上,噀之,遂成牛肉。復汲數瓶水,傾之,乃旨酒也。村老皆醉飽,獲束縑五十。秀才慚謝顧者曰:“某本驕稚,不識道者,今返請為僕。”顧者曰:“予固異人,有少失,謫於下賤,合役於秀才。若限不足,復須力於他人。請秀才勿變常,庶卒某事也。”秀才雖諾之,每呼指,色上面慼慼不安。顧者乃辭曰:“秀才若此,果妨某事也。”因談秀才修短窮達之數,且言萬物皆可化者,

他有時露宿在壇臺上,有時睡在草間樹下。人們窺視他,只見濃密的雲氣,不見他的身體。他每遊覽三五十里,登山渡水時,總是閉目睡覺。和他同行的人可以聽到他打鼾的聲音,然而他行進的步伐卻不亂,腳也不會被絆。一到達目的地立即就醒,當時號稱睡仙。後來便不知他的下落。出自《神仙拾遺傳》。

權同休

秀才權同休,元和年間科舉考試不中,漫遊在蘇州、湖州一帶。旅途中因為生病,弄得貧窮窘困。供他支使的人是本村的村民,已經僱傭一年多了。權同休在病中想喝甘豆湯,就讓他去買甘草。僕人很久都不去買,只准備開水和火來。權秀才想他可能侍候自己有些倦怠了。又見他折了一大把樹枝,並反覆揉搓,稍微靠近火上,忽然就變成了甘草。權秀才感到很奇怪,認為他一定是有道之人。過了很久,又見他取來幾捧粗沙,揉搓之後已經成為豆了。等到甘豆湯做成了,與平常的甘豆湯沒有什麼不同。病也漸漸好了。權秀才對僕人說:“我貧窮窘迫成這個樣子,沒法再給你什麼了。”於是他脫下髒衣服送給他說:“可用這件衣服換些錢,置辦一點酒肉,用它來招待村中老輩,乞求一點路費。”僕人微笑說:“這的確不夠備辦酒肉,我自會籌劃這件事情。”於是砍來一棵枯乾的桑樹,劈成幾筐木片,集中在盤子裡,把水噴在上面,就變成了牛肉。又打來幾瓶水,把它倒出來,就成甘美的酒了。村中老輩都酒足飯飽,秀才獲得了五十匹細絹。權秀才慚愧地拜謝僕人說:“我原本驕傲幼稚,有眼無珠,沒看出你是個有道之人,現在調過來,請求讓我做你的僕人。”僕人說:“我的確不是普通人,因為一點過失,被貶謫在下賤之列,正應該被秀才役使。如果時限不到,還需要到別人那裡去效力。所以請秀才不要改變往常的規矩,讓我把事情做完。”秀才雖然答應了,但每當使喚他時,臉上總會有憂慮不安的表情。僕人於是辭別說:“秀才這個樣子,果然要妨礙了我的事。”於是談起權秀才的年壽長短和仕途窮達,並且說萬物都是可以用藥力化解的,

唯淤泥中朱漆箸及發,藥力不能化。因不知所之。出《酉陽雜俎》。

唯有淤泥中的朱漆筷子和頭髮,藥力不能化解。以後就不知他到什麼地方去了。出自《酉陽雜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