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卷第二百九十三 神三

度朔君  蔣子文  葛 祚  虞道施  顧 邵

陳氏女  王 表  石人神  聖 姑  陳 敏

費長房  胡母班  張誠之

度朔君

袁紹在冀州,有神出河東,號度朔君,百姓為立廟。廟有主簿,大福。陳留蔡庸為清河太守,過謁廟。有子名道,亡已三十年。度朔君為庸設酒曰:“貴子昔來,欲相見。”須臾子來。度朔君自雲父祖昔作兗州。有人士蘇氏,母病往禱。主簿雲:“君逢天士留待。”聞西北有鼓聲而君至。須臾,一客來,著皁單衣,頭上五色毛,長數寸。去,復一人著白布單衣,高冠,冠似魚頭,謂君曰:“吾昔臨廬山,食白李,憶之未久,已三千歲。日月易得,使人悵然。”君謂士曰:“先來南海君也。”士是書生,君明通五經,善《禮記》,與士論禮,士不如也。士乞救母病,君曰:“卿所居東有故橋,人壞之。此橋鄉人所行,卿母犯之。能復橋,便差。”

度朔君

袁紹在冀州時,河東出了一個神人,叫度朔君,百姓為他建了一座廟。廟裡有位主簿,香火很旺。陳留蔡庸當時是清河太守,來廟中拜謁。他有個兒子叫蔡道,已經死去三十年了。度朔君擺酒招待蔡庸,說:“你的兒子之前來了,想與你相見。”一會兒,蔡庸的兒子來了。度朔君自稱父輩當年在兗州做官。有個姓蘇的讀書人,因為母親病重前去祈禱。主簿說:“度朔君正在和天士見面,請等一下。”這時,只聽西北方一陣鼓響,度朔君來了。一會兒進來一位客人,穿著黑單衣,頭上長著好幾寸長的五色毛。他走後,又來了個穿白布單衣的客人,戴著高高的帽子,那帽子像魚頭,對度朔君說:“我當年去廬山吃白李子,想起來好像沒過多久,但實際上已經三千年了。時光容易逝去,使人感到惆悵。”走後,度朔君對他說:“剛才來的是南海神君。”這位姓蘇的是個書生,度朔君精通五經,尤善《禮記》,與蘇生論起禮來,蘇生還不如他。蘇生乞求他為自己的母親治病,度朔君說:“你住的房子東邊有座老橋,被人破壞了。這橋鄉里人常走,你母親被它傷害。如果能夠把橋修好,她的病就會好。”

曹公討袁譚,使人從廟換千匹絹,君不與。曹公遣張郃毀廟。未至百里,君遣兵數萬,方道而來。郃未達二里,雲霧繞郃軍,不知廟處。君語主簿:“曹公氣盛,宜避之。”後蘇並鄰家有神下,識君聲,雲:“昔移入胡,闊絕三年。”乃遣人與曹公相聞:“欲修故廟,地衰不中居,欲寄住。”公曰:“甚善。”治城北樓以居之。數日,曹公獵,得物,大如麑,大足,色白如雪,毛軟滑可愛。公以摩面,莫能名也。夜聞樓上哭雲:“小兒出行不還。”太祖拊掌曰:“此物合衰也。”晨將數百犬繞樓下。犬得氣,衝突內外。見有物大如驢,自投樓下,犬殺之,廟神乃絕。出《搜神記》。

蔣子文

蔣子文,廣陵人也。嗜酒好色,挑撻無度,常自謂青骨,死當為神。漢末,為秣陵尉,逐賊至鐘山下,賊擊傷額,因解綬縛之,有頃遂死。及吳先主之初,其故吏見文於道。乘白馬,執白羽,侍從如平生。見者驚走,文追之,謂曰:“我當為此土地神,以福爾下民。爾可宣告百姓,為我立祠。不爾,將有大咎。”是歲夏,大疫,百姓輒相恐動,頗有竊祠之者矣。文又下巫祝:“吾將大啟祐孫氏,宜為吾立祠。不爾,將使蟲入人耳為災。”俄而有小蟲如鹿虻,入耳皆死,醫不能治。百姓愈恐,孫主未之信也。又下巫祝:

曹操討伐袁譚時,派人到廟裡換一千匹絹,度朔君沒有答應。於是,曹操就派張郃來搗毀廟宇。離廟一百里,度朔君就調集數萬兵馬,順大道並排而來。張郃的部隊離廟還有二里,他的兵馬就被雲霧纏繞起來,不知道廟在什麼地方。度朔君對主簿說:“曹操氣勢太盛,最好能夠避開。”後來,蘇生家和鄰居家都有神仙下凡,能分辨出是度朔君的聲音,說:“先前我移居胡地,分別已經三年。”於是他派人與曹操商議說:“想修復舊廟,但因那地方衰敗,不適合居住,想先寄居到別處。”曹操說:“很好。”於是收拾城北一座樓給他居住。幾天之後,曹操獵獲一隻怪物,像幼鹿那麼大,長著四隻大腳,渾身像雪一樣白,皮毛軟滑可愛。曹操用它來擦臉,沒人能叫出它的名字。晚上聽到樓上有哭聲,說:“小兒出去就沒有回來。”曹操拍掌說:“這東西真要衰敗了。”第二天早晨,他們用幾百條狗把這座樓包圍起來。狗一聞到氣味,就樓裡樓外地奔突衝撞。這時,只見一隻像驢一樣大的東西,自己從樓上跳下來,狗上前就把它咬死了,從此廟神就滅絕了。出自《搜神記》。

蔣子文

蔣子文是廣陵人。他貪酒好色,輕薄放縱,常自稱有仙骨,死後能成神仙。漢末,他擔任秣陵縣尉,一次追捕盜賊到鐘山腳下,被賊擊傷額頭,他解下自己的綬帶包紮,但很快就死了。到東吳先主即位初年,蔣子文原來手下的小吏在路上見到了他。他騎著白馬,拿著白羽扇,身後還跟著生前的侍從。那小吏嚇得拔腿就跑,蔣子文追上去,對他說:“我要做這裡的土地神,以福佑百姓。你可以向百姓宣告此事,為我立廟。不然,將有大禍。”這年夏天,瘟疫猖獗,百姓們都驚恐震動,不少人私下為他立廟供奉。蔣子文又降旨給巫師說:“我將要大大地保佑孫氏,應為我立廟。不然,我便讓小蟲子鑽進人的耳朵,讓他們遭殃。”不久就有像鹿虻一樣的小蟲飛來,鑽進誰的耳朵誰就死,醫生也治不了。百姓更加恐懼,吳主卻不相信。蔣子文又降旨給巫師說:

“若不祀我,將又以大火為災。”是歲,火災大發,一日數十處。火及公宮,孫主患之。議者以為鬼有所歸,乃不為厲,宜有以撫之。於是使使者封子文為中都侯,次弟子緒為長水校尉,皆加印授,為廟堂,轉號鐘山為蔣山,今建康東北蔣山是也。自是災厲止息,百姓遂大事之。

陳郡謝玉為琅邪內史,在京城。其年虎暴,殺人甚眾。有一人,以小船載年少婦,以大刀插著船,挾暮來至。邏將出語云:“此間頃來甚多草穢,君載細小,作此輕行,太為不易,可止邏宿也。”相問訊既畢,邏將適還去,其婦上岸,便為虎取去。其夫拔刀大喚,欲逐之。先奉事蔣侯,乃喚求助。如此當行十里,忽覺如有一黑衣人為之導,其人隨之。當復二十里,見大樹,既至一穴。虎子聞行聲,謂其母至,皆走出。其人即其所殺之,便挾刀隱樹住。良久,虎方至,便下婦著地,到牽入穴,其人以刀當腰斫斷之。虎既死,其婦故活,向曉能語。問之,雲:“虎初取,便負著背上,臨至而後下之。四體無他,止為草木傷耳。”扶歸還船。明夜,夢一人語之雲:“蔣侯使助,汝知否?”至家殺豬祠焉。

會稽 縣東野,有女子姓吳,字望子,年十六,姿容可愛。其鄉里有鼓舞解神者,要之便往。緣塘行半路,忽見一貴人,端正非常。貴人乘船,手力十餘整頓。令人問望子:“欲何之?”具以事對。貴人云:“我今正往彼,

“如果再不祭祀我,我將使這裡發生大火災。”這年,火災頻發,一天就有幾十處。大火燒到皇宮了,吳主十分擔心。議論的人認為如果讓鬼有個歸宿,就不會再這樣肆虐胡為,應該想辦法安撫它。於是便派使者封蔣子文為中都侯,封他的二弟蔣子緒為長水校尉,都賜予官印,又建起一座祠堂,改稱鐘山為蔣山,現在建康東北的蔣山便是。從此,災患平息下去,老百姓們就開始大規模地祭祀蔣侯。

陳郡的謝玉任琅邪內史,住在京城裡。那年鬧虎患,傷害了許多人。有一個人,用小船載著一個少婦,並把大刀插在船頭,傍晚來在此間。巡察將領出來告訴他說:“這地方近來常有老虎,你帶著家眷,就這樣輕率而行,太危險了,先到我們的駐地住一夜吧。”相互詢問了一番,那將領剛回去,那少婦走上岸,便被老虎叼走了。她的丈夫拔出刀來大喊大叫,想去追趕。先前他供奉過蔣侯,於是向蔣侯請求救助。像這樣大約走出十里地,忽然好像有一個黑衣人在前面領路,他便隨後而行。又走了大約二十里地,看見一棵大樹,到了一個洞穴。洞穴裡的虎崽子聽見響動,還以為是母親回來了,全鑽了出來。那人就在洞口處將它們一一殺死,然後便拿著刀隱藏於樹後。很久,母虎才叼著那位少婦回來,它將少婦放到地上,倒退著往洞穴里拉,那人舉刀上前將母虎攔腰砍斷。老虎死了,那少婦還活著,天快亮的時候,她能夠講話了。丈夫問她,她說:“老虎剛把我叼走的時候,就把我背在它的身上,到這裡之後才把我放下來。四肢沒有什麼大的損傷,只是被草木刮出點小傷。”丈夫扶她回到船上。第二天夜裡,那人夢見有個人對他說:“蔣侯派人幫助了你,你知道嗎?”夫妻二人回到家中,殺了一口豬祭祀蔣侯。

會稽郡 縣東郊,有個女子姓吳,字望子,十六歲,長得美麗可愛。鄉間有要去擊鼓跳舞祭神的人,邀請她,她就去了。沿著池塘走到半路,她忽然看見一個貴人,非常端莊,儀表堂堂。這貴人乘著船,有十幾個人划船,都穿戴得很整齊。他讓人問望子:“要到哪裡去?”望子如實相告。貴人說:“我今天正想去那裡,

便可入船共去。”望子辭不敢。忽然不見。望子既拜神坐,見向船中貴人,儼然端坐,即蔣侯像也。問望子來何遲,因擲兩橘與之。數數形見,遂隆情好。心有所欲,輒空中下之。嘗思啖鱠,一雙鮮鯉,隨心而至。望子芳香,流聞數裡。頗有神驗,一邑共事奉。經三年,望子忽生外意,神便絕往來。

鹹、寧中,太常卿韓伯子某,會稽內史王蘊子某,光祿大夫劉耽子某,同遊蔣山廟。廟有數婦人像,甚端正。某等醉,各指像以戲相配匹。即以其夕,三人同夢,蔣侯遣傳教相聞曰:“家子女並醜陋,而猥垂榮顧,輒刻某日,悉相奉迎。”某等以其夢指適異常,試往相問,而果各得此夢,符協如一。於是大懼,備三牲,詣廟謝罪乞哀。又俱夢蔣侯親來降己曰:“君等既已顧之,實貪會對,剋期垂及,豈容方更中悔!”經少時,並亡。

劉赤父者,夢蔣侯召為主簿。期日促,乃往廟陳請:“母老子弱,情事過切,乞蒙放恕。會稽魏過,多材藝,善事神。請舉過自代。”因叩頭流血。廟祝曰:“特願相屈,魏過何人,而有斯舉!”赤父固請,終不許。尋而赤父死焉。

孫恩作逆時,吳興分亂,一男子匆急突入蔣廟。始入門,木像彎弓射之,即卒。行人及守廟者無不皆見也。

咱們一起坐船走吧。”望子推辭不敢上船。那船忽然不見了蹤影。等望子到了廟裡向神像跪拜時,看見剛才乘船的那位貴人,莊重地坐在那裡,正是蔣侯的神像。蔣侯問望子為什麼來遲了,便把兩個橘子扔給她。因蔣侯多次顯形相見,望子便生出了喜愛之情。望子心中想要什麼,東西就會從天而降。一次望子想吃魚,一對鮮活的大鯉魚就隨心而至。望子的這段風流韻事,在周圍數裡的範圍內流傳。她經常很靈驗,全縣都來供奉她。過了三年,望子忽然生了外心,蔣侯便和她斷絕了往來。

鹹安、寧康年間,太常卿韓伯的兒子,會稽內史王蘊的兒子,光祿大夫劉耽的兒子,三人同遊蔣山神廟。廟中有好幾個婦人的神像,非常端莊秀美。他們三個人喝醉了,就各指著其中一個神像開玩笑說要與之成婚。當天晚上,三個人做了同樣一個夢,蔣侯派人來傳話說:“我的這幾個女兒長得都很醜,承蒙你們的眷顧,那就約定個日子,一起恭迎你們。”三個人都覺得此夢十分怪異反常,相互一探問,果然都做了這樣的夢,而且完全相同。於是,他們十分恐懼,備下牛羊豬三牲,到廟裡謝罪乞求原諒。他們又都夢見蔣侯親自降臨到自己面前說:“你們既然已經對她們產生了眷念之情,實際上就是想與她們婚配,如今約定的日期將要到了,怎麼能容許中途反悔呢?”過了不長時間,這三個人都死了。

有個叫劉赤父的人,夢見自己被蔣侯任命為主簿。上任的日子日趨迫近,他到廟裡陳述請求說:“家中母老子弱,這件事又十分緊迫,乞求寬恕。會稽人魏過,多才多藝,善於祭祀神靈。我想舉薦魏過代替自己做主簿。”他把頭都磕出血來了。廟裡管香火的人說:“只希望你能屈就主簿一職,魏過是個什麼人,你竟然這樣舉薦他?”劉赤父再三請求,終究沒有被批准。很快劉赤父就死了。

孫恩作亂時,吳興兵荒馬亂,一個男子匆忙中忽然闖入蔣侯廟裡。剛一進門,那神像就彎弓向他射了一箭,他當場就死了。路上的行人和守廟的人全看見了。

中書郎王長豫,有美名。父丞相導,至所珍愛。遇病轉篤,導憂念特至,正在北床上坐,不食已積日。忽見一人,行狀甚壯,著鎧持刀。王問:“君是何人?”答曰:“僕是蔣侯也。公兒不佳,欲為請命,故來耳,勿復憂。”王欣喜動容。即求食,食遂至數鬥,內外鹹未達所以。食畢,忽復慘然,謂王曰:“中書命盡,非可救者。”言終不見也。出《搜神記》《幽明錄》《志怪》等書。

葛 祚

葛祚,吳時衡陽太守。郡境有大槎橫水,能為妖怪,百姓為立廟。行旅禱祀,槎乃沉沒,不者槎浮,則船為之破壞。祚將去官,乃大具斤斧,將去民累。明日當至,其夜,聞江中訩訩有人聲。往視,槎移去,沿流下數裡,駐灣中。自此行者無復沉覆之患。衡陽人為祚立碑曰:“正德祈禳,神木為移也。”出《幽明錄》。

虞道施

虞道施乘車出行,忽有一人著烏衣徑來上車,雲:“令寄載十許里耳。”道施試視此人,頭上有光,口皆赤,面悉是毛,異之。始時既不敢遣,行十里中,如言而去。臨別,語道施曰:“我是驅除大將軍,感汝相容。”贈銀鐸一雙而滅。出《異苑》。

中書郎王長豫,名聲很好。他的父親是丞相王導,對他十分疼愛。王長豫患病轉重,王導十分憂愁,只是坐在北床上,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忽然看見一個人,體貌雄壯,身穿鎧甲手持刀。王導問:“你是什麼人?”回答說:“我是蔣侯。你的兒子病重,我想為他請求保全生命,所以就來了,你不要再擔心了。”王導欣喜感動。蔣侯於是要吃飯,一下子就吃下了好幾鬥,相府內外全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吃飽後,蔣侯忽然又神情慘然地對王導說:“中書郎的命已經到了盡頭,沒有辦法可救了。”他說完就不見了。出自《搜神記 》《幽明錄 》《志怪等書。

葛 祚

葛祚,是吳國的衡陽太守。衡陽郡境內有一個大木筏子橫在水上,能興妖作怪,老百姓為它修了一座廟。過往行人向它祭祀祈禱,那木筏子才沉了下去,否則就浮在水面上,過往的船隻便會遭到它的破壞。葛祚將要離職而去,想大動刀斧,為民解除這一憂患。動手前夜,聽見江里人聲喧鬧。葛祚去看,只見那木筏子自己移動,順流行了好幾裡地,停在一處水灣裡。從此,過往船隻再也不用擔心翻船沉沒了。衡陽的老百姓為葛祚立碑,上面寫著:“依靠正德祈禱除災,神木便為之移動。”出自《幽明錄》。

虞道施

虞道施乘著馬車出門遠行,忽然有一個穿黑衣服的人徑直走上車來,說:“請你拉我走十幾裡吧。”虞道施試探著看看這個人,只見他頭上閃著光,嘴全是紅的,滿臉是毛,虞道施心中十分詫異。開始時就不敢打發他走,車行了十多里路後,那人如他說的那樣下車離去。臨別,他對虞道施說:“我是驅除大將軍,感謝你讓我坐你的車。”說完,送給虞道施一對銀鈴鐺便沒了蹤影。出自《異苑》。

顧 邵

顧邵為豫章,崇學校,禁淫祀,風化大行,歷毀諸廟。至廬山廟,一郡悉諫,不從。夜忽聞有排大門聲,怪之,忽有一人,開 徑前,狀若方相,自說是廬君。邵獨對之,要進上床。鬼即人坐。邵善《左傳》,鬼遂與邵談《春秋》,彌夜不能相屈。邵嘆其積辯,謂曰:“傳載晉景公所夢大厲者,古今同有是物也?”鬼笑曰:“今大則有之,厲則不然。”燈火盡,邵不命取,乃隨燒《左傳》以續之。鬼頻請退,邵輒留之。鬼本欲凌邵,邵神氣湛然,不可得乘。鬼反和遜,求復廟,言旨懇至。邵笑而不答,鬼發怒而退。顧謂邵曰:“今夕不能仇君,三年之內,君必衰矣。當因此時相報。”邵曰:“何事匆匆?且復留談論。”鬼乃隱而不見。視門閣,悉閉如故。如期,邵果篤疾,恆夢見此鬼來擊之,並勸邵復廟。邵曰:“邪豈勝正?”終不聽。後遂卒。出《志怪》。

陳氏女

烏傷陳氏有女,著屐上大楓樹顛,了無危懼。顧曰:“我應為神,今便長去。唯左蒼右黃,當暫歸耳。”家人悉出見之。拳手辭訣,於是飄聳輕越,極睇乃沒。人不了蒼黃之意,每春輒以蒼狗,秋黃犬,設祀樹下也。出《異苑》。

王 表

臨海羅陽縣有神,自稱王表。語言飲食,與人無異,

顧 邵

顧邵任豫章太守的時候,興辦學校,禁止胡亂祭祀,形成良好的風氣,並拆毀了許多廟宇。當拆到廬山廟時,全郡上上下下都勸阻他,他沒有聽。夜裡他忽然聽見有敲大門的聲音,正覺奇怪,忽然有一個人,推開門徑直向他走來,那人長得像驅鬼的神靈一般,自稱是廬山神君。顧邵獨自面對著他,就請他坐到床上。這鬼便像人一樣坐了下來。顧邵通曉《左傳》,那鬼便跟他談起《春秋》,談了一夜,誰也不服誰。顧邵驚歎他能言善辯,對他說道:“《左傳》記載晉景公所夢見的大惡鬼,從古到今都有這個東西嗎?”那鬼笑著說:“如今大是有的,惡鬼則不然。”這時,燈火燃盡了,顧邵也不再讓人去取,便隨手把《左傳》燒著用來照亮。鬼連連請求告退,顧邵卻挽留他。那鬼本想凌辱顧邵,沒想到顧邵神情鎮定,無機可乘。這樣一來,那鬼反倒變得和氣恭遜起來,請求顧邵把廟宇重新修復,言辭十分懇切。顧邵笑而不答,鬼發怒而去。回頭對顧邵說:“今天晚上沒能向你報仇,三年之內,你必定會衰敗。到那時我再來報仇。”顧邵說:“什麼事使你如此匆忙?再坐下談一會兒吧。”那鬼卻消失不見了。顧邵看看大門,緊閉如故。三年後,顧邵果然患了重病,總是夢見那鬼來打他,並勸他修復廟宇。顧邵說:“邪怎能壓正?”始終不聽。後來便死了。出自《志怪》。

陳氏女

烏傷縣陳家有個女兒,穿著鞋爬到大楓樹的樹梢上,一點也不害怕。她環顧四周道:“我應當成為神仙,今天就要永遠離開這裡了。只有當左蒼右黃時,我才可以暫時回來。”家裡人全跑出來看她。她抱拳拱手與大家訣別,然後聳身一跳飄然而起,人們極目望去,直至沒影為止。家裡人不知道她說的蒼和黃到底是什麼意思,就每年春天用蒼狗、秋天用黃狗在樹下祭祀她。出自《異苑》。

王 表

臨海郡羅陽縣有個神,自稱王表。說話吃飯和人沒什麼兩樣,

然不見其形。又一婢,名紡績。是月,遣中書郎李崇齎輔國將軍、羅陽王印綬迎表。表隨崇俱出,所歷山川,輒遣婢與其神相聞。表至,權於蒼龍門外為立第舍。表說水旱小事,往往有驗。出《吳志》。

石人神

石人神,在豐城縣南。其石狀似人形,先在羅山下水中,流潦不沒。後有人於水邊浣衣,掛著左臂。天忽大雨,雷電霹靂,石人臂折,走入山畔。時人異之,共立為祠,每有靈驗,號曰石人神。出《豫章古今記》。

聖 姑

吳興郡界首,有洞庭山,山中聖姑祠廟在焉。《吳志》曰:姑姓李氏,有道術,能履水行,其夫怒而殺之。自死至今,向七百歲,而顏貌如生,儼然側臥。遠近祈禱者,心至則能到廟;心若不至,風回其船,無得達者。今每月一日沐浴,為除爪甲;每日妝飾之。其形質柔弱,只如寢者,蓋得道歟?出《紀聞》。

陳 敏

陳敏,孫皓之世為江夏太守。自建業述職,聞宮亭廟神靈,枉帆過之,乞在任安穩,當上銀杖一枝。限既滿,作杖,插竹為幹,以銀度之。尋徵為散騎常侍,還到江口,

但是卻看不見他的形體。他還有一個婢女,名叫紡績。這個月,皇帝派中書郎李崇帶著輔國將軍、羅陽王的印綬去迎接王表。王表跟著李崇一起出門上路,凡是經過名山大川,他就派遣婢女與那裡的神通報一聲。王表到了之後,暫且在蒼龍門外為他建造了一座府第。王表預言一些旱澇之類的小事情,往往很靈驗。出自《吳志》。

石人神

石人神,在豐城縣南邊。這塊石頭酷似人形,先前在羅山腳下的河中,洪水也不能將其淹沒。後來,有人在河邊洗衣服,把衣服掛在了它的左臂上。這時,天空忽然下起大雨,電閃雷鳴,石人的左臂被折斷,便自己走到山邊。當時,人們都感到驚異,共同為它修起一座祠堂,往往很靈驗,於是大家便叫它石人神。出自《豫章古今記》。

聖 姑

吳興郡的邊界上,有座洞庭山,山中有座聖姑祠廟。據《吳志》記載:聖姑原本姓李,有道術,能在水面上行走,她的丈夫一次發怒將她殺死了。從她死後到現在,已經七百年了,而容貌還像活人一樣,很莊重地側身躺著。遠遠近近來祈禱的人,心誠者就可以到達廟前;心不誠者,大風便會使他的船頭調轉,怎麼也到不了廟前。現在,每月要有一天給聖姑沐浴,給她剪指甲;每天還要為她化妝打扮一番。她形體柔弱,就像個正在睡覺的人,大概是成仙得道了吧?出自《紀聞》。

陳 敏

陳敏,孫皓在位時任江夏太守。他去建業述職回來,聽說宮亭廟有神靈,便專程乘船去了一趟,祈求任職期間平安無事,如果靈驗就送上一支銀杖。任職期限已滿,他用竹杆做了支手杖,然後鍍上一層銀。不久,他被任命為散騎常侍,又來到江口,

後宮亭送杖訖,即進路。日晚,降神巫宣教曰:“陳敏許我銀杖,今以度銀杖見與,使投水中,當送以還之。欺蔑之罪,不可容也。”乃置杖浮水上,從流而北,其疾如飛,徑到敏船前,徘徊不去。敏懼,取之,遣小吏到廟遜謝。小吏既發,驚風卒至,湧浪滔天,敏舟傾。唯小吏四人獨在。出《神鬼傳》。

費長房

費長房能使鬼神。後東海君見葛陂君,淫其夫人。於是長房敕系三年,而東海大旱。長房至東海,見其請雨,乃敕葛陂君出之,即大雨也。出《列異傳》。

胡母班

胡母班曾至太山之側,忽於樹間逢一絳衣騶,呼班雲:“太山府君召。”母班驚愕,逡巡未答。復有一騶出呼之,遂隨行數十步。騶請母班暫瞑。少頃,便見宮室,威儀甚嚴。母班乃入閣拜謁。主為設食,語母班曰:“欲見君無他,欲附書與女婿耳。”母班問:“女郎何在?”曰:“女為河伯婦。”母班曰:“輒當奉書,不知何緣得達?”答曰:“今適河中流,便扣舟呼‘青衣’,當自有取書者。”母班乃辭出。昔騶復令閉目。有頃,忽如故道。

遂西行,如神言而呼“青衣”。須臾,果有一女僕出,取書而沒。少頃復出雲:“河伯欲暫見君。”婢亦請瞑目,

去宮亭廟送完手杖,便上路出發。這天晚上,廟神降旨,叫巫師宣告說:“陳敏當年許願說給我一支銀手杖,今天卻拿來一支鍍銀的竹杖送我,把它投入水中,再復還給他。他對我的欺騙和蔑視之罪,是不能容忍的。”於是就把那支鍍銀的竹手杖扔到水面上,它便隨水向北漂去,像飛一樣徑直來到陳敏船前,徘徊不去。陳敏害怕了,急忙取過手杖,派小吏到宮亭廟謝罪道歉。小吏們剛一出發,狂風大作,波浪滔天,陳敏的船翻入水中。只有到廟裡謝罪道歉的四名小吏倖免於難。出自《神鬼傳》。

費長房

費長房能夠役使鬼神。後來,東海神君去見葛陂神君,姦汙了他夫人。於是,費長房下令將東海神君拘囚三年,這樣一來,東海一帶遭受了特大旱災。費長房來到東海,見百姓求雨,就命葛陂神君把他放出來,隨即就下了一場大雨。出自《列異傳》。

胡母班

胡母班曾經到泰山邊上,忽然在林木間遇見一位穿深紅色衣服的騎士,招呼他說:“泰山神君要見你。”胡母班十分驚訝,遲疑不決,未作回答。又有一個騎士出來喊他,他只好跟著行進了幾十步。那騎士請胡母班先閉上眼睛。一會兒,便看見了宮殿,十分威嚴壯麗。胡母班就進殿拜見泰山神君。神君請他吃飯,並對他說:“我想見你沒有別的目的,只是求你捎封信給我的女婿。”胡母班問:“你的女兒在什麼地方?”回答說:“我的女兒現在是河神的妻子。”胡母班說:“我馬上就去送這封信,但不知道怎樣才能送到?”神君說:“現在你到河的中間,就敲船喊‘青衣’,便自會有人把書信取走。”胡母班於是告辭出來。當初那位騎士又讓他閉上眼睛。一會兒,他又回到來時的路上。

向西行去,胡母班照神君說的那樣喊“青衣”。一會兒,果然有個女僕從水裡出來,接過書信便又回到水中。不一會兒,那女僕又鑽出水面說:“河神想見你一面。”她也讓胡母班閉上眼睛,

遂拜謁河伯。河伯乃大設酒食,詞旨殷勤。臨別,謂母班曰:“感君遠為致書,無物相奉。”於是命左右:“取吾青絲履來。”以貽母班。母班出,瞑然忽得還舟。遂於長安經年而還。

至太山側,不敢潛過,遂扣樹,自稱姓名:“從長安還,欲啟消息。”須臾,昔騶出,引母班如向法而進。因致書焉。府君請曰:“當別遣報。”母班語訖,如廁,忽見其父著械徒作,此輩數百人。母班進拜流涕,問:“大人何因及此?”父雲:“吾死不幸,見譴三年,今已二年矣。困苦不可處。知汝今為明府所識,可為吾陳之,乞免此役,便欲得社公耳。”母班乃依教,叩頭陳乞。府君曰:“死生異路,不可相近,身無所惜。”母班苦請,方許之。於是辭出。

還家歲餘,兒子死亡略盡。母班惶懼,復詣太山,扣樹求見。昔騶遂迎之而見。母班乃自說:“昔辭曠拙,及還家,兒死亡至盡。今恐禍故未已,輒來啟白,幸蒙哀救。”府君拊掌大笑曰:“昔語君‘生死異路,不可相近’故也。”即敕外召母班父。須臾至庭中,問之:“昔求還里社,當為門戶作福,而孫息死亡至盡,何也?”答雲:“久別鄉里,自忻得還;又遇酒食充足,實念諸孫,召而食之耳。”於是代之。父涕泣而出。母班遂還,後有兒皆無恙。出《搜神記》。

胡母班於是拜見了河神。河神大擺酒宴招待他,說話十分熱情周到。臨別,河神對胡母班說:“感謝你遠道而來為我送信,我也沒有什麼東西好送的。”於是命令手下人說:“把我的青絲鞋取來。”贈給了胡母班。胡母班出來的時候,眼睛一閉便回到了船上。此後,他到長安住了一年才返回。

經過泰山邊上的時候,他未敢悄然而過,於是敲擊樹幹,自報姓名後說:“我剛從長安回來,想向神君回稟一下音信。”一會兒,當初那個騎士走出來,還像上次那樣把他帶進去。胡母班於是向神君報告了送信的經過。神君告訴他說:“我將對你另有報答。”胡母班向神君述說完經過後,去廁所的時候,忽然看自己的父親戴著鐐銬在服刑做苦役,像他這樣的人有好幾百。胡母班上前跪拜,流著眼淚問道:“您為什麼落到這步田地?”父親說:“我死後便遭遇不幸,被罰三年,如今已經滿兩年了。整日苦不堪言,無法忍受。知道你與神君相識,可以為我陳述一下,乞求免除我的苦役,並且我想去做土地神。”胡母班便照父親說的那樣,向神君叩頭,陳述乞求。神君說:“生死不同道,不能相互接近,我不能可憐他。”胡母班苦苦哀求,神君才答應下來。於是告辭出來。

回家一年多,兒子差不多死光了。胡母班十分惶恐,再次奔向泰山,敲樹求見。當年那位騎士迎接他去拜見神君。他自述道:“當年我言辭粗疏失當,回到家中後,兒子一個個全死光了。現在我擔心這禍事還沒有完結,所以來此稟報,希望能得到您的哀憐救助。”神君拍掌大笑道:“這就是當初我對你說‘生死不同道,不能相互接近’的原因。”於是向外傳令召見胡母班的父親。一會兒,他的父親來到庭中,神君問他:“當初你請求回去當土地神,應當為家裡人造福,而現在你的孫兒們全死了,這是為什麼?”胡父回答說:“久別鄉里,回到家中自然十分欣喜;又趕上酒飯豐盛,實在想念孫兒們,便叫他們一塊兒來吃。”因此,泰山府君就讓人代替了他父親的職位。老人哭泣著走了出去。胡母班回到家中,從此以後他生下的兒子都平安無事。出自《搜神記》。

張誠之

吳縣張誠之,夜見一婦人立於宅東南角,舉手招誠。誠就之,婦人曰:“此地是君家蠶室,我即是地之神。明年正月半宜作白粥,泛膏於上,以祭我。當令君蠶桑百倍。”言絕失之。誠如言,為作膏粥,自此年年大得蠶。世人正月半作膏粥,由此故也。出《續齊諧記》。

張誠之

吳縣人張誠之,夜裡看見一個女人站在房子東南角上,舉手招呼他。他便走過去,那女人說:“這裡是你家養蠶的屋子,我就是地神。明年正月十五,最好做些白米粥,讓油脂浮在上面,用它來祭祀我。這樣我就能讓你家的蠶桑增產一百倍。”說完,那女人就不見了。張誠之像她說的那樣,做了一碗上面浮著油脂的白米粥祭祀她,從此年年養蠶都獲得大豐收。如今人們正月十五做上浮油脂的粥,就是由這而來的。出自《續齊諧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