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卷第二百七十五 童僕奴婢附

韋桃符  李 敬  武公幹  吳行魯  李 鵠

捧 硯  捧 劍  歸 秦  段 章  上 清

李錡婢  李福女奴 卻 要

韋桃符

隋開皇中,京兆韋袞有奴曰桃符,每征討將行,有膽力。袞至左衛中郎,以桃符久從驅使,乃放從良。符家有黃牸牛,宰而獻之,因問袞乞姓。袞曰:“止從我姓為韋氏。”符叩頭曰:“不敢與郎君同姓。”袞曰:“汝但從之,此有深意。”故至今為“黃犢子韋”,即韋庶人,其後也。不許異姓者,蓋慮年深代遠,子孫或與韋氏通婚,此其意也。出《朝野僉載》。

李 敬

李敬者,本夏侯孜之傭也。孜久厄塞名場,敬寒苦備歷。或為其類所引曰:“當今北面官人,入則內貴,出則使臣。到所在,打風打雨,爾何不從之?而孜孜事一個

韋桃符

隋朝開皇年間,京兆人韋袞有個奴僕叫桃符,每次出征打仗都帶著他隨軍從行,桃符很有膽識,又有勇力。韋袞官至左衛中郎後,因為桃符多年跟隨自己聽從差遣,便解除了他的奴僕身份讓他成為自由身。桃符家有頭黃母牛,他把牛宰了獻給韋袞,便問他自己應該姓什麼。韋袞說:“只能跟我姓韋。”桃符叩頭說道:“不敢與郎君同姓。”韋袞說:“你只管跟著我姓韋,這裡面自有深意。”所以如今稱為“黃犢子韋”的,即韋皇后這一支,就是桃符的後裔。當時韋袞不許他姓別的姓,大概是擔心將來年代久遠,桃符的子孫說不定有與韋家通婚的,這就是韋袞所謂的深意。出自《朝野僉載》。

李 敬

李敬本是夏侯孜的僕人。夏侯孜長年考不中科舉,李敬陪伴他備嘗飢寒困苦。有其他僕人指點李敬說:“當今做官的人,入則為朝廷顯貴,出則為地方使臣。到他們那裡去,可以憑著關係混吃喝,你何不去跟隨這些人?而偏要勤勤懇懇地侍候一個

窮措大,有何長進耳?縱其不然,堂頭官人,此輩謂堂吏為官人。 豐衣足食,所往無不克。”敬囅然曰:“我使頭及第,還擬作西川留後官。”眾皆非笑。時孜於壁後聞其言。凡十餘歲,孜自中書出鎮成都。臨行,有以邸吏託者,一無所諾。至鎮,用敬知進奏,而鞅掌極矣。向之笑者,率多伏敬。初,孜未遇,伶俜風塵,所跨蹇驢,無故墜井。及朝士之門,或逆旅舍,常多齟齬,時人號曰“不利市秀才”,竟登將相。出《摭言》。

武公幹

武公幹者,常事蒯希逸秀才十餘歲,異常勤幹。洎希逸擢第,幹辭以親在,乞歸就養。希逸堅留不住,既嘉其忠孝,以詩送之,略曰:“山險不曾離馬後,酒醒長見在床前。”同人醵絹贈行,皆有繼和。出《摭言》。

吳行魯

吳行魯尚書,彭州人。少年事內官西門思恭,小心畏慎。每夜,常為溫溺器以奉之,深得中尉之意。一日為中尉洗足,中尉以足下文理示之曰:“如此文,爭教不作軍容使?”行魯拜曰:“此亦無憑。”西門曰:“何也?”魯曰:“若其然者,某亦有之,何為常執僕廝之役?”乃脫履呈之。西門嗟嘆,謂曰:“汝但忠孝,我當為汝成之。”爾後假以軍職,除彭州刺史。盧耽表為西川行軍司馬,御蠻有功,歷東川、

窮書呆子,能有什麼長進呢?縱使不去跟這些當大官的,去做個堂頭小吏,這類人稱堂吏為官人。 也落個豐衣足食,要什麼有什麼。”李敬笑著說:“我家主人及第之後,還要做西川留後官呢。”別人聽了都嗤笑他。當時夏侯孜在牆後面聽到了這番對話。經過十幾年的刻苦奮鬥,夏侯孜以宰相身份出任西川節度使。離京赴任時,有要去跟著他做屬吏的,他概不應諾。到了成都,只任用李敬掌管向朝廷奏報的事務,處處都要煩勞他。以前嗤笑他的那些人,大都表示敬服。當年夏侯孜未發跡時,孤獨地奔波於風塵之中,騎著一頭跛驢,又無端跌進井裡。每到達官貴人門庭,或者住在旅舍中,常常遇到阻礙和麻煩,當時人稱他為“運氣不好的秀才”,後來竟然官至將相。出自《摭言》。

武公幹

武公幹長期侍奉蒯希逸秀才達十多年,非常勤勞肯幹。等到希逸科舉及第時,武公幹便以雙親俱在為由,請求回家贍養老人。希逸再三挽留也留不住他,為表彰他的忠孝美德,就寫了一首詩送給他,詩中有兩句是:“山險不曾離馬後,酒醒長見在床前。”他的同事也都湊錢買絹相贈,並且都寫詩與希逸唱和。出自《摭言》。

吳行魯

吳行魯尚書是彭州人。年輕時侍奉宦官西門思恭,小心謹慎。每當夜晚,常常把便器焐熱了再送給他,所以深得西門中尉的歡心。有一天行魯為中尉洗腳,中尉指著自己的腳底紋對他說:“就憑這樣的腳紋,怎能不當上軍容使?”行魯向他施禮道:“這是不能作為憑據的。”西門中尉說:“為什麼?”行魯答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的腳也有這樣的紋,為什麼我卻一直當僕役呢?”於是脫鞋讓西門中尉看。西門中尉嘆息說:“你只管忠心耿耿地侍奉我,我會成全你的。”後來西門便授給他一個軍職,任彭州刺史。盧耽表奏他為西川行軍司馬,他抗擊蠻寇有功,歷任東川、

山南二鎮節度使。初,行魯之在東川也,厲圖南為西川副使,隨府罷,行魯欲延闢之。厲素薄行魯,聞之大笑曰:“不能剪頭刺面,而趨事健兒乎!”自使院乘馬,不歸私第,直出北郭,家人遽結束而追之。張云為成都少尹,常出輕言,為行魯鴆殺之。出《北夢瑣言》。

李 鵠

盧鈞子肅,貞簡有父風。光化初,華州行在及第。自大寇犯闕途二十年,縉紳靡不褊乏。肅始登第,俄有李鵠者造之,願傭力。鵠善營利,暇日往往反資於肅,此外未嘗以所須為意。肅有舊業在南陽,常令鵠徵租。鵠皆如期而至,來往千里,而未嘗侵費一金。既及第,鵠奔走如初。及一春事畢,鵠即辭去。出《摭言》。

捧 硯

捧硯者,裴至德之家童也。其母曰春紅,配騶人高璠而生。一歲時,夏日浴之,裸臥於廊廡間,有卑腳犬曰青花,忽來,齧兒陰食之。春紅聞啼聲,狼忙而至,則血流盈席矣。賴至德有良藥封之,百日如故。明年夏,寢之前軒,青花伺人隙復來,並卵又食訖。宛轉於地而死,又以前食之藥傅之。及愈為宦者焉。字之曰捧硯,委以內豎之職。

山南兩鎮的節度使。當初,行魯節度東川時,厲圖南任西川節度副使,當厲圖南隨著此任幕府的解散而失去官職時,行魯打算聘請他到東川去任職。但厲圖南向來瞧不起行魯,聽說要請他後,放聲大笑道:“我可不能剪短了頭髮、在臉上刺了字,去侍候一個當過軍卒的人啊!”他從節度使院騎上馬,沒有回家,直接出了北城門而去,家人知道後急忙打點行李去追趕他。張雲是成都少尹,經常說些輕薄話挖苦行魯,便被行魯用毒酒殺死了。出自《北夢瑣言》。

李 鵠

盧鈞的兒子盧肅,為人正直簡樸,頗有父親的遺風。光化初年,他在華州行宮科舉登第。自從賊寇舉兵入犯朝廷,二十年來,士大夫們無不財用匱乏。盧肅剛及第時,有個叫李鵠的來拜訪他,願意被他僱傭。李鵠很善於經營,頗有掙錢之道,平時常常反過來資助盧肅,而且從來不把自己需要什麼放在心上。盧肅有一份產業在南陽,常常讓李鵠前去收租。李鵠總是如期前往,來回千里路程,從不侵佔分文。盧肅及第後,李鵠仍像以往那樣為其奔走操勞。直到操辦完了一年的事情之後,他才辭職走了。出自《摭言》。

捧 硯

捧硯是裴至德的家童。他母親叫春紅,嫁給車伕高璠後生的他。一歲的時候,夏天給他洗完澡,讓他光溜溜地躺在屋簷下,有一隻叫青花的短腿狗忽然走過來,咬下小孩的陰莖來吃了。春紅聽見孩子哭,急急忙忙地跑過來,鮮血已經流滿席子了。幸好裴至德有良藥,將傷口敷好,一百天後便癒合了。第二年夏天,小孩子睡在前屋裡,青花趁大人不在時,又過去把小孩的兩隻卵子咬下來吃了。孩子疼得在地下打滾,都快死了,又用先前被咬時的藥敷在傷處。等傷口癒合後,他已經成一個小太監了。裴至德給他起了個字號叫捧硯,讓他擔任宮內侍從之職。

至光啟丙午年,十餘歲矣。裴使外出,遇盜於鄭郊見害。噫!捧硯,童兒也,再殘而無恙,裴以一出而不回者,其故何哉?出《三水小牘》。

捧 劍

咸陽郭氏者,殷富之室也,僕媵且眾。其間有一蒼頭,名曰捧劍,不事音樂,嘗以望水眺雲,不遵驅策。雖每遭鞭捶,終所見違。一旦,忽題詩一篇,其主益怒。詩曰:“青鳥銜蒲菊,飛上金井欄。美人恐驚去,不敢捲簾看。”儒士聞而競觀,以為協律之詞。其主稍容焉。又題後堂牡丹花曰:“一種芳菲出後亭,卻輸桃李得佳名。誰能為向天人說,從此移根近太清。”捧劍私啟賓客曰:“願作夷狄之鬼,恥為世俗蒼頭。”其後將竄,復留詩曰:“珍重郭四郎,臨行不得別。曉漏動離心,輕車冒殘雪。欲出主人門,零涕暗嗚咽。萬里隔關山,一心思漢月。”出《云溪友議》。

歸 秦

沈詢有嬖妾,其妻害之,私以配內豎歸秦,詢不能禁。既而妾猶侍內,歸秦恥之,乃挾刃伺隙,殺詢及其夫人於昭儀使衙。是夕,詢嘗宴府中賓友,乃便歌著詞令曰:“莫打南來雁,從他向北飛。打時雙打取,莫遣兩分離。”及歸而夫妻並命焉,時鹹通四年也。出《北夢瑣言》。

段 章

段章,鹹通十年事前進士司空圖。初,章以自僦為馭者,亦無異於他傭。是年夏,圖歸蒲久,以乏力,不足賙給,章乃

到光啟丙午年時,他已經十多歲了。這年裴至德公使外出,遇上盜賊在鄭州郊外被殺害了。唉!捧硯是個小小的家童,兩次遭到殘害而安全無恙,裴至德一次外出卻命喪黃泉,這是什麼緣故呢?出自《三水小牘 》。”

捧 劍

咸陽有個姓郭的,家裡很富,僕婢成群。有個奴僕名叫捧劍,不會唱歌奏樂,常常因為欣賞山水和遊雲,不聽從主人驅使。雖然常遭鞭打,始終不肯聽話。一天,他忽然寫了首詩,主人更為惱怒。他在詩中寫道:“青鳥銜蒲菊,飛上金井欄。美人恐驚去,不敢捲簾看。”書生們知道後爭相傳閱,都以為此詩很合格律。主人於是對他稍微寬容了些。他又寫了一首以後堂牡丹為題的詩道:“一種芳菲出後亭,卻輸桃李得佳名。誰能為向天人說,從些移根近太清。”捧劍私下告訴賓客說:“寧願作異國他鄉之鬼,也不願作別人的家奴。”後來他要逃跑,又留下一首詩道:“珍重郭四郎,臨行不得別。曉漏動離心,輕車冒殘雪。欲出主人門,零涕暗嗚咽。萬里隔關山,一心思漢月。”出自《云溪友議》。

歸 秦

沈詢有個愛妾,他妻子很妒忌,私下把她嫁給了太監歸秦,沈詢制止不了。後來這個愛妾仍然到內室侍奉沈詢,歸秦感到很恥辱,便帶著刀尋找機會,要在昭儀使府衙門殺死沈詢及其夫人。這天晚上,沈詢宴請府內賓朋,他即席唱了一首小曲道:“莫打南來雁,從他向北飛。打時雙打取,莫遣兩分離。”等他回家後,夫妻二人雙雙斃命,當時是鹹通四年。出自《北夢瑣言》。

段 章

段章在鹹通十年侍奉還未授官的進士司空圖。一開始,段章自願受僱給司空圖當車伕,和其他僕人也沒什麼兩樣。這年夏天,司空圖回到蒲州,日子久了,因為沒錢養活僕役,段章便

謝去。廣明庚子歲冬十二月,寇犯京,圖寓居崇義裡。九日,自里豪楊瓊所,轉匿常平倉下。將出,群盜繼至。有擁戈拒門者,熟視良久,乃就持圖手曰:“某段章也,系擄而來,未能自脫。然顧懷優養之仁,今乃相遇,天也!某所主曰張將軍,喜下士,且幸偕往,必亡他。然且決免於暴橫矣。”圖誓以不辱,章惘然泣下,導至通衢,即別去。圖因此得自開遠門宵遁。至咸陽橋,復遇榜者韓鈞濟之,乃抵鄠縣,因達於行在。出司空圖《段章傳》。

上 清

貞元壬申歲春三月,丞相竇參居光福裡第。月夜,閒步於中庭,有常所寵青衣上清者,乃曰:“今啟事,須到堂前方敢言之。”竇亟上堂,上清曰:“庭樹上有人,恐驚郎,請謹避之。”竇曰:“陸贄久欲傾奪吾權位,今有人在庭樹上,即吾禍之將至矣。且此事將奏與不奏,皆受禍,必竄死於道路。汝於輩流中不可多得,吾身死家破,汝定為宮婢。聖居如顧問,善為我辭焉。”上清泣曰:“誠如是,死生以之。”竇下階大呼曰:“樹上人應是陸贄使來,能全老夫性命,敢不厚報。”樹上人應聲而下,乃衣縗粗者也,曰:“家有大喪,貧甚,不辦葬禮。伏知相公推誠濟物,所以卜夜而來,幸相公無怪。”竇曰:“某罄所有,堂封絹千匹而已,方擬修私廟次,今日輒贈可矣!”縗粗者拜謝,竇答之如禮。又曰:“便辭相公。請左右齎所賜絹,擲於牆外,某先於街中俟之。”

告辭離開了。廣明庚子年冬季十二月,賊寇進犯京師,司空圖當時住在長安崇義裡。九日,他從豪紳楊瓊家裡轉移到常平倉下藏匿。當他要出門時,一群賊軍兵士相繼到來。有個持槍推門的人,對他仔細打量了半天,便上前拉著他的手說:“我是段章,是被他們抓來的,一直沒能逃脫。但我時常懷念您從前待我時的仁慈,今天能夠相遇,實在是天意啊!我的長官叫張將軍,喜歡禮賢下士,暫且和我去投奔他,一定不會有事。這樣又可免於遭受橫禍。”司空圖表示誓不辱節,段章悵然淚下,把他領到大道上,便與他分手了。司空圖因此能夠從開遠門乘夜逃出城去。到了咸陽橋,又遇到船伕韓鈞幫助了他,於是到了鄠縣,這才到達皇上所在的地方。出自司空圖《段章傳》。

上 清

貞元壬申年春季三月,宰相竇參住在光福裡的家中。在一個月明的夜晚,他漫步於庭院中,有個平日寵愛的奴婢叫上清,對他說:“我要告訴您一件事,必須到堂前才敢說出來。”竇參急忙上堂,上清道:“院內樹上有人,我怕您受驚嚇,請您謹慎迴避。”竇參說:“陸贄早就想奪取我的權位,現在有人在庭院的樹上,這是我的災禍要臨頭了。而這件事無論是否對皇上奏明,我都要遭殃,定要被放逐而死在途中。你是婢女中不可多得的人,等我身死家破之後,你肯定會入宮去當宮女。那時,聖上如果問起我的事,你要好好為我解釋。”上清哭著說:“真要如此,我死也要為您效命。”竇參走下臺階大聲喊道:“樹上的人該是陸贄派來的吧,若能保全老夫性命,定當厚報。”樹上人應聲而下,原來是個身穿粗布喪服的人,他說:“我家老人去世,因為十分貧窮,不能操辦葬禮。我知道相爺向來誠心接濟別人,所以乘夜而來,希望相爺不要見怪。”竇參說:“我傾盡所有,家產也不過絲絹一千匹而已,正打算用它修造自家祖廟,今天就贈給你吧!”身穿喪服的人施禮致謝,竇參也以禮回敬。此人又道:“馬上要告辭相爺。請讓手下人拿著贈我的絲絹,扔到牆外,我先到大街上等著。”

竇依其請,命僕人偵其絕蹤且久,方敢歸寢。

翌日,執金吾先奏其事,竇公得次,又奏之。德宗厲聲曰:“卿交通節將,蓄養俠刺,位崇臺鼎,更欲何求!”竇頓首曰:“臣起自刀筆小才,官已至貴,皆陛下獎拔,實不因人。今不幸至此,抑乃仇家所為耳。陛下忽震雷霆之怒,臣便合萬死!”中使下殿宣曰:“卿且歸私第,待候進止。”越月,貶柳州別駕。會宣武節度劉士寧通好於柳州,廉使條疏上聞,德宗曰:“交通節將,信而有徵。”流竇於 州,沒入家資,一簪不遺身。竟未達流所,詔賜自盡。

上清果隸名掖庭且久,後數年,以善應對,能煎茶,數得在帝左右。德宗謂曰:“宮內人數不少,汝大了事,從何得至此?”上清曰:“妾本故宰相竇參家女奴,竇參妻早亡,故妾得陪灑埽。乃竇參家破,幸得填宮,既奉龍顏,如在天上。”德宗曰:“竇參之罪,不止養俠刺,兼亦甚有贓汙,前時納官銀器至多。”上清流涕而言曰:“竇參自御史中丞,歷度支、戶部、鹽鐵三使,至宰相。首尾六年,月入數十萬,前後非時賞賜,當亦不知紀極。乃者彬州送所納官銀器,皆是恩賜。當部錄日,妾在郴州,親見州縣希陸贄恩旨盡颳去,所進銀器上刻藩鎮官銜姓名,誣為贓物。伏乞下驗之。”於是宣索竇參沒官銀器,覆視其刮字處,皆如上清之言。時貞元十二年。德宗又問養俠刺事,上清曰:“本實無,此悉是陸贄陷害,使人為之。”德宗至是大悟。因怒陸贄曰:

竇參照他的請求,命令僕人看著,等到此人已經離去好長時間了,自己才敢進屋就寢。

第二天上朝後,執金吾首先奏明瞭這件事,然後輪到竇參,又上奏了這件事。德宗聽後厲聲說道:“你竟勾結藩鎮節帥,蓄養俠士刺客,你已身居宰相高位,還想要求什麼!”竇參連連叩頭道:“臣起自刀筆小吏,如今官位已經極為尊貴,這都是陛下獎掖栽培的結果,實在不是藉助別人。如今發生這樣不幸的事,恐怕是仇家所為。陛下忽發雷霆之怒,為臣的罪當萬死!”太監下殿告訴他說:“你暫且回家去,聽候裁決發落。”一個月後,竇參被貶為柳州別駕。正趕上宣武節度使劉士寧與柳州互通友好,觀察使上疏奏報了皇上,德宗便說:“勾結藩鎮節帥,已經有事實驗證。”於是將竇參流放 州,沒收其全部家產,連頭上戴的髮簪也不留下。最終未等他到達 州,就下詔書賜他自盡了。

後來上清果然一直在宮中侍奉,幾年後,因為善於應對,又長於煎茶,所以常常能到皇帝身邊服侍。德宗對她說:“宮中婢女為數不少,只有你這麼懂事,你是從什麼地方到這裡來的?”上清答道:“奴婢本是已故宰相竇參家的婢女,竇參妻子早亡,奴婢因此得以照顧他的生活。等到竇參家破之後,有幸將我安排在皇宮,既能侍奉龍顏,妾身如登九天。”德宗說道:“竇參之罪,不止於蓄養俠士刺客,同時還有貪贓的事實,以前沒收家產時發現的銀器非常多。”上清流著淚說道:“竇參從任御史中丞起,歷任度支、戶部、鹽鐵三使,後來官至宰相。前後六年之久,每月收入數十萬,朝廷隨時的賞賜,應該也不計其數。當時彬州送來的官府抄沒的銀器,全是朝廷恩賜的。官府登記入冊時我就在現場,親眼看見州縣官吏迎合陸贄的旨意,將銀器上的御賜字樣全部刮掉,刻下了藩鎮的官銜姓名,以便誣告為贓物。請求聖上下令查驗。”德宗於是下令要來竇參沒收充公的銀器,察看上面刮字的地方,全跟上清所說的一樣。這時是貞元十二年。德宗又問蓄養俠士刺客一事,上清說:“其實並無此事,這全是陸贄為了陷害竇參,指使人做的。”德宗這才恍然大悟。於是怒斥陸贄道:

“老獠奴!我脫卻伊綠衫,便與紫著,又常呼伊作‘陸九’。我任使竇參,方稱意次,須教我殺卻他。及至權入伊手,其為軟弱,甚於泥團!”乃下詔雪竇參冤。

時裴延齡探知陸贄恩衰,得恣行媒糵,乘間攻之。贄竟受譴不回。上清特敕削丹書,度為女道士,終嫁為金忠義妻。

世以陸贄門生名位多顯達者,世不可傳說,故此事絕無人知。出《異聞集》。

李錡婢

李錡之擒也,侍婢一人隨之。錡夜自裂衣襟,書己管搉之功,言為張子良所賣。教侍婢曰:“結之於帶。吾若從容賜對,當為宰相,楊、益節度使;若不從容,受極刑矣。我死,汝必入內,上必問汝,汝當以是進。”及錡伏法,京城大霧,三日不解,或聞鬼哭。憲宗又於侍婢得帛書,頗疑其冤,內出黃衣數襲,賜錡及子弟,敕京兆府收葬之。李銛,錡之從父弟也,為宋州刺史。聞錡反狀,慟哭,驅妻子奴婢,無老幼,量頸為枷,自拘於觀察使。朝廷憫之,因為薄貶。

按李錡宗屬亟居重位,頗以尊豪自奉,聲色之選,冠絕於時。及浙西之敗,配掖庭者,曰鄭、曰杜。鄭得幸於憲宗,是生宣宗皇帝,實為孝明皇太后。次即杜,杜名秋,亦建康人也,有寵於穆宗。穆宗即位,以為皇子漳王傅姆。太和中,

“老奴才!我脫去你的綠官服,讓你穿上大紫袍,又常常稱呼你‘陸九’。我任用竇參,剛好稱我的心意,你卻教我殺掉他。以至大權落入你手,你這個人辦事軟弱無能,連泥團都不如!”德宗便頒下詔書為竇參平反昭雪。

這時裴延齡探知陸贄已經失寵,便極力挑撥是非,乘機攻擊陸贄。陸贄最終遭貶被逐,終身不回。德宗皇帝又為上清特頒詔書,度她為女道士,後來嫁給金忠義為妻。

世人因為陸贄的門生故吏多為名位顯達的人,有關他的上述事情不可流傳,所以此事很少有人知道。出自《異聞集》。

李錡婢

李錡被捕後,有個侍婢跟隨著他。他在夜裡撕下自己的衣襟,在上面書寫自己負責鹽鐵專賣事務的功績,申明自己是被張子良出賣的。寫完之後告訴侍婢道:“把這份狀子系在裙帶上。我若能從容應對,就會成為宰相,揚州、益州的節度使;如果不能從容應對,就要受極刑了。我死之後,你定能選入內宮,皇上必然會問你,到時候你就把這份狀子呈上。”李錡被處決時,京城大霧瀰漫,連續三日不散,有人還聽到了鬼哭。憲宗又從這位侍婢那裡得到了那份狀子,心中很懷疑李錡是冤枉的,於是從皇宮裡拿出幾件專供皇室穿用的黃衣服,賜給李錡及其子弟,又下令京兆府收葬李錡的屍體。李銛是李錡的堂弟,當時任宋州刺史。聽說李錡謀反的罪狀,失聲痛哭,強令妻子兒女及奴婢,無論老幼,一律戴上枷鎖,自行拘押到觀察使面前,一起接受制裁。朝廷同情他,所以從輕發落,貶得較輕。

李錡的同宗親屬長期官居要職,過著養尊處優的奢華生活,家中的歌妓婢妾,都是當時最漂亮的。等到李錡在浙西敗亡之後,被拘押併發配到掖庭宮的婢妾中,有個姓鄭的,還有個姓杜的。姓鄭的受到唐憲宗寵幸,於是生下了宣宗皇帝,她就是孝明皇太后。其次是那個姓杜的,她名叫杜秋,也是建康人,深得唐穆宗的寵愛。穆宗即位後,用她做皇子漳王的保母。太和年間,

漳王得罪國除,詔賜秋歸老故鄉。或曰,系帛書者,即杜秋也。而宮闈事祕,世莫得知。夫秋,女婢也,而能以義申錡之冤,且逮事累朝,用物殫極。及其被棄於家也,朝飢不給,故名士聞而傷之。

中書舍人杜牧為詩以諺之曰:“荊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間杜秋者,不勞朱粉施。老濞即山鑄,後庭千蛾眉。秋持玉斝醉,與唱《金縷衣》。濞既白首叛,秋亦紅淚滋。吳江落日渡,灞上綠楊垂。聯裾見天子,盻眄獨依依。椒壁懸錦幕,鏡奩蟠玉螭。低鬟認新寵,窈嫋復融怡。月上白壁門,桂影涼參差。金階露新重,閒捻紫簫吹。莓苔夾城路,南苑雁初飛。紅妝羽林仗,獨賜辟邪旗。歸來煮豹胎,厭飫不能飴。咸池升日慶,銅雀分香悲。雷音後車遠,事往落花時。燕媒得皇子,壯發綠絲絲。畫堂親傅姆,天人相捧持。虎精珠絡褓,金盤犀鎮帷。長楊射熊羆,武帳弄啞咿。漸拋竹馬戲,稍出舞雞奇。嶄嶄整冠佩,侍宴坐瑤池。眉宇儼圖畫,神秀射朝暉。一尺桐偶人,江充知自欺。王幽茅土削,秋放故鄉歸。觚稜拂斗極,回首尚遲遲。四朝三十載,似夢復疑非。潼關識舊吏,吏鬢已成絲。卻喚吳江渡,舟人那得知。歸來四鄰改,茂苑草菲菲。清血灑不盡,仰天知告誰?寒衣一尺素,夜借鄰人機。

“我昨金陵過,聞之為歔欷!自古皆一貫,變化安能推。夏姬滅兩國,逃作巫臣妻。西子下姑蘇,一舸逐鴟夷。織室魏豹俘,作漢太平基。語置代籍中,兩朝尊母儀。光武紹高祖,本系生唐兒。珊瑚破高齊,作婢春黃糜。蕭後去揚州,突厥為閼氏。音支。 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難期。射鉤後呼父,鉤翁王者師。無國邀孟子,有人毀仲尼。秦因逐客令,柄歸丞相斯。安知魏齊首,見斷簀中屍。給喪蹶張輩,廟廊冠峨巍。珥貂七葉貴,何妨戎虜支。

漳王因罪被削去王位,唐文宗頒下詔書讓杜秋告老返鄉。有人說,當年那位為李錡攜帶狀子的侍婢就是杜秋。只因宮中的事情極為隱祕,世人難以知道。杜秋只是個婢女,卻能為了義節申明李錡之冤,況且她連續侍奉幾朝皇帝,所用的東西極盡奢華。等她被朝廷棄置回家時,連吃飯都無法保證,因此當時的名士聽了都為之傷懷。

中書舍人杜牧寫下一首長詩悼念她:“荊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間杜秋者,不勞朱粉施。老濞即山鑄,後庭千蛾眉。秋持玉斝醉,與唱《金縷衣》。濞既白首叛,秋亦紅淚滋。吳江落日渡,灞上綠楊垂。聯鋸見天子,盼眄獨依依。椒壁懸錦幕,鏡奩蟠玉螭。低鬟認新寵,窈嫋復融怡。月上白壁門,桂影涼參差。金階露新重,閒捻紫簫吹。莓苔夾城路,南苑雁初飛。紅妝羽林仗,獨賜辟邪旗。歸來煮豹胎,厭飫不能飴。咸池升日慶,銅雀分香悲。雷音後車遠,事往落花時。燕媒得皇子,壯發綠絲絲。畫堂親傅姆,天人相捧持。虎精珠絡褓,金盤犀鎮帷。長楊射熊羆,武帳弄啞咿。漸拋竹馬戲,稍出舞雞奇。嶄嶄整冠佩,侍宴坐瑤池。眉宇儼圖畫,神秀射朝暉。一尺桐偶人,江充知自欺。王幽茅土削,秋放故鄉歸。觚稜拂斗極,回首尚遲遲。四朝三十載,似夢復疑非。潼關識舊吏,吏鬢已成絲。卻喚吳江渡,舟人那得知。歸來四鄰改,茂苑草菲菲。清血灑不盡,仰天知告誰?寒衣一尺素,夜借鄰人機。

“我昨金陵過,聞之為歔欷!自古皆一貫,變化安能推。夏姬滅兩國,逃作巫臣妻。西子下姑蘇,一舸逐鴟夷。織室魏豹俘,作漢太平基。語置代籍中,兩朝尊母儀。光武紹高祖,本系生唐兒。珊瑚破高齊,作婢春黃糜。蕭後去揚州,突厥為閼氏。音支。 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難期。射鉤後呼父,鉤翁王者師。無國邀孟子,有人毀仲尼。秦因逐客令,柄歸丞相斯。安知魏齊首,見斷簀中屍。給喪蹶張輩,廟廊冠峨巍。珥貂七葉貴,何妨戎虜支。

蘇武卻生返,鄧通終死飢。主張既難測,翻覆亦其宜。地盡有何物?天外復何之?指何為而捉?足何為而馳?耳何為而聽?目何為而窺?己身不自曉,此外何思惟。因傾一樽酒,題作《杜秋詩》。愁來獨長詠,聊可以自貽。”出《國史補》並《本事詩》。

李福女奴

李福妻裴氏性妒忌,姬侍甚多,福未嘗敢屬意。鎮滑臺日,有以女奴獻之者,福意欲私之而未果。一日,乘間言於妻曰:“某官已是至節度使矣,然所指使者,不過老僕。夫人待某,無乃薄乎?”裴曰:“然,不能知公意所屬何人?”福所指,即獻之女奴也,裴許諾。爾後不過執衣侍膳,未嘗一得繾綣。福又囑妻之左右曰:“設夫人沐發,必遽來報我。”既而果有以夫人沐發來告,曰:“夫人沐發。”福即偽言腹痛,召其女奴。其女奴既往,左右以裴方在沐,難可遽已,即告以福所疾。裴以為信然,遽出發盆中,跣問福所苦。福既業以疾為言,即若不可忍狀。裴極憂之,由是以藥投兒溺中進之。明日,監軍使及從事,悉來候問。福即具以事告之,因笑曰:“一事無成,固其分。所苦者,虛咽一甌溺耳!”聞者無不大笑。出《玉泉子》。

卻 要

湖南觀察使李庾之女奴,曰卻要,美容止,善辭令。朔望通禮謁於親姻家,惟卻要主之。李侍婢數十,莫之偕也。

蘇武卻生返,鄧通終死飢。主張既難測,翻覆亦其宜。地盡有何物?天外復何之?指何為而捉?足何為而馳?耳何為而聽?目何為而窺?己身不自曉,此外何思惟。因傾一樽酒,題作《杜秋詩》。愁來獨長詠,聊可以自貽。”出自《國史補及《本事詩》。

李福女奴

李福的妻子裴氏生性妒忌,家裡有很多歌妓婢女,李福卻從不敢在她們身上打主意。李福鎮守滑臺期間,有人獻給他一個婢女,他打算佔為己有,結果事沒成。一天,他抽空對妻子說:“我的官職已升到節度使了,但我能使喚的人,卻只有幾個老僕。夫人對我也太無情了吧?”裴氏說:“那好,只是不知你心裡到底對誰有意?”李福所指的就是別人獻給他的那個婢女,裴氏答應了他。此後這個婢女不過是給他穿穿衣服、端飯盛菜而已,從未愜意地溫存一番。李福又囑咐妻子身邊的僕人說:“如果夫人洗頭,一定趕緊來報告我。”不久果然有人來報告說:“夫人正在洗頭。”李福就假稱肚子痛,召喚那個婢女侍候。婢女過去之後,身邊的僕人以為裴氏正在洗頭,短時間內不會結束,便告訴她李福肚子痛的消息。裴氏信以為真,急忙把頭髮從盆裡撈出來,光著腳跑去問李福哪裡不舒服。李福既然已經自稱有病,便立即裝出痛不可忍的樣子。裴氏見狀十分擔憂,於是把藥放到小孩的尿裡,讓他喝了下去。第二天,監軍使與下屬們都來問候。李福便把昨天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們,於是苦笑著說道:“什麼事情也沒幹成,這倒不怎麼意外。糟糕的是,白白喝了一壺尿!”聽到的人無不捧腹大笑。出《玉泉子》。

卻 要

湖南觀察使李庾有個婢女,名叫卻要,容貌美麗舉止嫻雅,又善於言辭應對。每逢初一、十五要前往親朋好友家送禮問候時,都要卻要一人主持。李家侍婢有好幾十人,誰也不能與她相比。

而巧媚才捷,能承順顏色,姻黨亦多憐之。李四子:長曰延禧,次曰延範,次曰延祚,所謂大郎而下五郎也。皆年少狂俠,鹹欲蒸卻要而不能也。嘗遇清明節,時纖月娟娟,庭花爛發,中堂垂繡幕,皆銀 。而卻要遇大郎於櫻桃花影中,大郎乃持之求偶。卻要取茵席授之,曰:“可於庭中東南隅,佇立相待,候堂前眠熟,當至。”大郎既去,至廊下,又逢二郎調之。卻要復取茵席授之,曰:“可於廳中東北隅相待。”二郎既去,又遇三郎束之。卻要復取茵席授之,曰:“可於廳中西南隅相待。”三郎既去,又五郎遇著,握手不可解。卻要亦取茵席授之,曰:“可於廳中西北隅相待。”四郎皆去。延禧於廳角中,屏息以待。廳門斜閉,見其三弟比比而至,各趨一隅。心雖訝之,而不敢發。少頃,卻要密燃炬,疾向廳事,豁雙扉而照之,謂延禧輩曰:“阿堵貧兒,爭敢向這裡覓宿處!”皆棄所攜,掩面而走,卻要復從而咍之。自是諸子懷慚,不敢失敬。出《三水小牘》。

她又心靈嘴巧反應敏捷,善於察顏觀色以討別人高興,所以就連親戚朋友們也都喜歡她。李庾有四個兒子:老大叫延禧,老二叫延範,老三叫延祚,這三個兒子分別是大郎、二郎、三郎,再就是老五了。四位少爺都任性放蕩,都想霸佔卻要而未能成功。有一年清明節,當彎彎的月亮徐徐升起時,庭院裡鮮花爛漫,正堂上繡幕低垂,室內銀燭搖曳。卻要在櫻花樹下遇到了大少爺,大少爺拉住她向她求愛。卻要將草蓆遞給他道:“你可到正廳東南角站著等我,等別人睡熟後我就去。”老大走後,卻要剛到廊下,又碰上老二動手動腳地調戲她。卻要又拿一張草蓆遞給他說:“你可在正廳東北角等我。”老二剛走,又被老三纏住。卻要又拿一張草蓆遞給他說:“你可到正廳西南角等我。”老三剛走,又遇上老五,抓住她的手不放。卻要也是拿一張草蓆塞給他說:“你可到正廳西北角等我。”四位少爺都走了。老大延禧在正廳的一角屏心靜氣地等著。廳門半開,只見三個弟弟一個接一個地走到各個角落。他心裡雖然頗為驚疑,但又不敢聲張。過了一會兒,卻要偷偷點燃蠟燭,奔向正廳,突然打開正廳兩扇門,用手裡的蠟燭照看,對延禧兄弟們說道:“你們這些沒出息的小子,怎麼到這裡來找地方睡覺!”四人都扔下手裡拿的草蓆,捂著臉跑了,卻要又跟在他們後面大聲嘲笑他們。從此之後李庾的這幾個兒子都十分慚愧,再也不敢對卻要不尊重了。出自《三水小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