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卷第二百三十五 交友

宗世林  禰 衡  荀巨伯  管 寧  竹林七賢

嵇 康  山 濤  王安期  王 敦  孫伯翳

湘東王繹 唐霍王元軌     王方翼  吳少微

張 說  柳 芳  杜 佑  李 舟  白居易

許 棠  陸龜蒙  顏 蕘

宗世林

漢末,南陽宗世林與魏武同時,而薄其為人,不與交。及武帝拜司空,總朝政,從容問宗曰:“可以交未?”答曰:“松柏之志猶存。”既忤旨見疏,位不配德。而文帝兄弟每造其門,必拜床下。其禮重如此。出《世說》。

禰 衡

禰衡字正平,少與孔文舉作爾汝之交。時衡未二十,而文舉已五十餘矣。出《本傳》。

宗世林

漢朝末年,南陽郡的宗世林跟魏武帝曹操同在朝做官,他看不上曹操的人品,不與他交往。後來曹操官拜司空,總攬朝政,很平靜地問宗世林:“現在我們可以結交了嗎?”宗世林回答說:“我的志向像松柏一樣一直沒有改變。”宗世林既然觸犯了曹操,與曹操關係疏遠,也沒得到重用。但是,曹丕兄弟每次去宗世林家,都在床前向宗世林行跪拜的大禮。他就是這樣受到尊重。出自《世說》。

禰 衡

禰衡字正平,年少與孔融的交往很密切,達到不分彼此的程度。當時禰衡還不到二十歲,而孔融已經五十多歲了。出自《本傳》。

荀巨伯

荀巨伯遠看友人疾,值胡賊攻郡。友人語伯曰:“吾且死矣,子可去。”伯曰:“遠來視子,今有難而舍之去,豈伯行耶?”賊既至,謂伯曰:“大軍至此,一郡俱空。汝何人,獨止耶?”伯曰:“有友人疾,不忍委之,寧以己身代友人之命。”賊聞其言,異之,乃相謂曰:“我輩無義之人,而入有義之國。”乃偃而退,一郡獲全。出《殷芸小說》。

管 寧

魏管寧與華歆友善。嘗共園中鋤菜,見地有黃金一片。管揮鋤不顧,與瓦石無異;華捉而擲之。又嘗同席讀書,有乘軒冕者過門,管讀書如故,華廢書出看。管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出《世說》。

竹林七賢

陳留阮籍、譙國嵇康、河內山濤,三人年相比。預此契者,沛國劉伶、陳留阮咸、河內向秀、琅琊王戎。七人常集於竹林之下,肆意酣暢。世謂之“竹林七賢”。出《世說》。

嵇 康

嵇康素與呂安友,每一相思,千里命駕。安來,值康不在。兄喜出迎,安不前,題門上作“鳳(鳳)”字而去。喜不悟。

荀巨伯

荀巨伯到很遠的地方去看望生病的朋友,正趕上胡人進犯郡城。友人對荀巨伯說:“我快要死了,你可以走了。”荀巨伯說:“我遠道而來探望你,現在遇到危險就扔下你離開,這是荀巨伯能做出來的事情嗎?”胡兵攻破城池,對荀巨伯說:“大軍進到城裡後,整座城的人都逃走了。你是什麼人,一個人留下來?”荀巨伯說:“我的這位朋友身患重病,我不忍心扔下他,我願意替我的這位朋友去死。”胡兵聽了這話很詫異,相互議論說:“我們這些不講道義的人,卻闖進了禮儀之國啊。”於是撤軍而去,全城得以保全。出自《殷芸小說》。

管 寧

魏國人管寧跟華歆是好朋友。一次,他們一起在園中菜地鋤草,看見地裡有一片黃金。管寧繼續鋤草,連看都不看一眼,將這片黃金看作石頭瓦塊;華歆揀起黃金扔到一邊去。還有一次,兩人曾同在鋪席上讀書,有一位頭戴高冠的達官乘車從這裡經過,管寧照樣在那讀書,華歆卻放下書跑出去看。於是,管寧在席上劃條線與華歆分開坐,說:“你不是我的朋友。”出自《世說》。

竹林七賢

陳留人阮籍、譙國人嵇康、河內人山濤,三個人年齡相仿。和他們為友的,還有沛國人劉伶、陳留人阮咸、河內人向秀、琅琊人王戎。他們七個人常常聚集在竹林下面,盡情地飲酒狂歡。人們稱他們為“竹林七賢”。出自《世說》。

嵇 康

嵇康一向與呂安十分要好,每當他想念呂安時,就是他們相距千里,也要駕車前往。一次,呂安來看嵇康,不巧嵇康外出不在家。嵇康的哥哥嵇喜出來迎接他,呂安卻不進屋門,只在門上揮筆寫了一個“鳳(鳳)”字就走了。嵇喜不理解這是什麼意思。

康至雲:“鳳(鳳),凡鳥(鳥)也。”出《語林》。

山 濤

山濤與嵇、阮一面,契若金蘭。山妻韓氏覺濤與二人異於常交,問之。濤曰:“當年可以友者,唯此二人。”妻曰:“負羈之妻,亦親觀趙狐。意欲窺之,可乎?”濤曰:“可。”他日二人來,勸濤止之宿,具酒食。妻穿牆視之,達旦忘返。濤入曰:“二人何如?”曰:“君才致不如,正當以識度耳。”濤曰:“伊輩亦以我識度為勝。”出《世說》。

王安期

晉太傅東海王越,鎮許昌,以王安期為記室參軍,雅相知重。敕世子毗曰:“夫學之所益者淺,體之所安者深。閒習禮度,不如式瞻儀形;諷味遺言,不如親承旨音。王參軍人倫之表,汝其師之。”出《世說》。

王 敦

庾亮見王敦問曰:“聞君有四友,何者為是?”答曰:“君家中郎,我家太尉、阿平,胡毋彥國。我平故當最劣。”庾曰:“似未劣。”又問何者居其右,王曰:“自有人。”庾曰:“何者是?”王曰:“噫!”左右躡庾公知足,乃止。出《世說》。

嵇康回來之後見了說:“‘鳳(鳳)’,是凡鳥(鳥)啊!”出自《語林》。

山 濤

山濤與嵇康、阮籍只見一面,就情意相投,如親兄弟一般。山濤的妻子韓氏覺得山濤跟他們的交往跟一般人不一樣,問山濤。山濤對她說:“我平生可以看作朋友的,只有這兩個人。”山濤妻子說:“負羈的妻子,也曾親自觀察過趙衰和狐偃。我想偷偷看看你的這兩位朋友,可以嗎?”山濤說:“可以。”有一天,嵇康、阮籍來看望山濤,韓氏勸說山濤留他們在家中住下,併為他們準備了酒菜。山濤妻子從牆洞裡觀看他們三人飲酒暢談,一直看到第二天早晨而忘了離去。山濤進屋裡說:“我的這兩位朋友怎麼樣?”山濤妻子說:“你的才能不及他們二人,見識和氣度與他們相當。”山濤說:“我的這兩位朋友也認為我的見識、氣度勝人一籌。”出自《世說》。

王安期

晉朝太傅東海王司馬越,鎮守許昌,任用王安期為記室參軍,非常器重他。司馬越訓誡兒子司馬毗說:“從書本中學習所獲得的益處是淺薄的,親身體會到的才是深刻的。你平常學習禮儀風度,不如觀看禮節儀式;你誦讀玩味前人的遺訓,不如親身接受聖賢的教誨。王參軍是人們的表率,你要把他當作老師。”出自《世說》。

王 敦

庾亮見到王敦後,問:“聽說你有四位摯友,都是誰呀?”王敦回答說:“有你家的中郎、我家的太尉、阿平,還有胡人毋彥國。我家阿平是其中最差的一個。”庾亮說:“你家的阿平不一定差。”又問哪一個最出眾,王敦回答說:“自然有人。”庾亮問:“誰呀?”王敦說:“唉!”庾亮身邊的人踩他的腳,示意他別再問了,庾亮才停止發問。出自《世說》。

孫伯翳

齊太原孫伯翳家貧,嘗映雪讀書。放情物外,棲志丘壑。與王令君亮、範將軍雲,為莫逆之交。王範既相二朝,欲以吏職相處。伯翳曰:“人生百年,有如風燭。宜怡神養性,琴酒寄情。安能棲棲役曳若此?嵇康所不堪,予亦未能也。”出《談藪》。

湘東王繹

樑湘東王繹,博覽群書,才辨冠世。不好聲色,愛重名賢。與河東裴子野、蘭陵蕭子云,為布衣之交。出《談藪》。

唐霍王元軌

唐霍王元軌,高祖第十四子也。謙慎自守,不妄接士。在徐州,與處士劉玄平為布衣交。或問玄平,王之所長。玄平曰:“無。”問者怪而詰之,玄平曰:“夫人有短,所以見其長。至於霍王,無所不備,吾何以稱之哉?”出《譚賓錄》。

王方翼

涼州長史趙持滿,與長孫無忌親。許敬宗既陷無忌,懼持滿為己患,乃誣其同反。追至京拷訊。嘆曰:“身可殺,辭不可辱。”吏為代佔而結奏,遂死獄中。屍於城西,親戚莫敢收視者。王方翼嘆曰:“欒布之哭彭越,大義也;周文之掩朽骸,至仁也。絕友之義,蔽主之仁,何以事君?”遂

孫伯翳

北齊太原人孫伯翳,家境貧困,曾經藉著窗外的雪光讀書。孫伯翳性情曠達、志向高遠,與王君亮、範雲是情意相投的好朋友。後來,王、範二人分別當了宰相,都想請他出來擔任官職。孫伯翳說:“人活在世間不過百年,就像是風中之燭,十分短暫。因此,應該怡情養性,以撫琴、飲酒為樂事。怎麼能終日忙碌為俗務所累?嵇康不能忍受的事情,我也不能忍受。”出自《談藪》。

湘東王繹

南朝梁湘東人王繹,博覽群書,才華與思辨的能力在當代首屈一指。他不好娛樂、美色,愛惜看重名士賢才。與河東的裴子野、蘭陵的蕭子云,是貧賤之交。出自《談藪》。

唐霍王元軌

唐朝霍王李元軌,是唐高祖李淵的第十四個兒子。他謙虛謹慎,不輕易與士人交往。在徐州任職期間,與隱居在江湖間的處士劉玄平是貧賤之交。有人問劉玄平,霍王有什麼長處,劉玄平回答說:“沒有。”問的人感到奇怪進而責備劉玄平,劉玄平說:“一個人有了短處,才能顯露出他的長處。至於霍王,他各方面都盡善盡美,我又能稱說什麼呢?”出自《譚賓錄》。

王方翼

涼州長史趙持滿,是長孫無忌的親屬。許敬宗陷害長孫無忌,害怕趙持滿成為自己的心腹之患,就誣陷趙持滿與長孫無忌一同謀反。將他押送到京城後嚴刑拷問。趙持滿感嘆道:“你們可以殺死我,但是絕不會有屈辱的供詞!”有關官吏代他錄下口供上報,最後趙持滿死在獄中。屍體被扔棄在城西,親屬沒有一個人敢去收屍。王方翼感嘆地說:“從前,欒布為彭越大哭,這是大義;周文王下令掩埋已經朽爛的骨骸,這是施行仁政。跟朋友斷絕義氣,矇蔽主上的仁德,怎麼能侍奉國君呢?”於是

具禮葬焉。高宗義之而不問。出《大唐新語》。

吳少微

吳少微,東海人也。少負文華,與富嘉謨友善。少微進士及第,累授晉陽太原尉,拜御史。時嘉謨疾卒,為文哭之。其詞曰:“維三月癸丑,河南富嘉謨卒。於時寢疾於洛陽北里。聞之投枕而起,淚沾乎衽席。匍匐於寢門之外,病不能起。仰天而呼曰:‘天乎天乎,予曷所朋。曷有律,曷可得而見。’抑斯文也,以存乎哀。太常少卿徐公、鄜州刺史尹公、中書徐元二舍人、兵部張郎中說,未嘗值我不嘆於朝。夫情悼之,賦詩以寵亡也。其詞曰:‘吾友適不死,於戲社稷臣。直祿非造利,常懷大庇人。乃無承明藉,遘此敦䍧春。藥礪其可畏,皇穹故匪仁。疇昔與夫子,孰雲異天倫。同病一相失,茫茫不重陳。子之文章在,其殆尼父新。鼓興幹河嶽,真詞毒鬼神。可悲不可朽,東 沒荒榛。聖主賢為寶,籲茲大國貧。’”詞人莫不嘆美。既而病亟,長嘆曰:“生死人之大分,吾何恨焉?然官職十分未作

按照禮儀將他埋葬。唐高宗認為王方翼的做法是俠義之舉,沒有再追究此事。出自《大唐新語》。

吳少微

吳少微,是東海人。年少時就很有才華,與富嘉謨是好朋友。吳少微考中進士,連續升到晉陽太原尉,最後官為御史。當時富嘉謨患病去世,吳少微寫一篇祭文哭祭亡友。祭文內容是:“是年三月癸丑日,河南富嘉謨去世。當時我也病臥在洛陽北里家中。聽到這一噩耗後,激動得扔掉枕頭坐起來,眼淚沾溼了床蓆。爬到臥室的門外,病痛纏身難以起來。我仰天大呼:‘天啊天啊!你怎麼這樣對待我的朋友?你有什麼樣的規則,怎樣讓我再見到我的好朋友?’於是寫這篇祭文,用以寄託我的哀思。太常少卿徐公、鄜州刺史尹公、中書省徐元二位舍人、兵部郎中張說,在朝上見著我沒有不慨嘆的。心中哀悼嘉謨,賦詩來悼念我的亡友。這首詩是這樣的:‘我的好友富嘉謨如果不去世,他完全可以和朝廷重臣比試一下才華能力的高低。他要做官不是為了拿取俸祿,而是關心天下的黎民百姓。無奈他還沒有躋身仕途,在這太平盛世就過早地去世了。醫藥真是讓人不信任它,連我好友的病都治不好。皇天啊你一點也不仁慈,早早地就讓我的好友離開了人世。從前,我和你是好朋友,就像是親兄弟一樣。現在同臥在病床上,一個卻先走了,茫茫人世間再也不能相見暢談友情了。你生前寫的那些文章依然存留在世上。這些文章如同孔子老先生的新作一樣啊!它們的力量可以撼動山嶽江河,它們的真誠可以使那些虛幻的鬼神致死。你過早地離開人世是件讓人悲傷的事情,但是你的文章與天地共存,永世不朽。此時,大概你喪車上的飾物都已經沒入荒野中了。你是聖明皇上的賢臣至寶,我們這樣的泱泱大國也很少有你這樣的人才啊!’”詞人見了沒有不讚嘆其富有情感。不久,吳少微的病越來越嚴重了,他長嘆道:“生死是人生的大限,我死了有什麼遺憾的呢?但是,為官以來,我還沒有將本分內的事情完成十分

其一,乃至是耶。”慷慨而終。出《御史臺記》。

張 說

張說之謫嶽州也,常鬱鬱不樂。時宰以說機辨才略,互相排擯。蘇頲方當大用,而張說與瓌善。張因為《五君詠》,致書,封其詩以遺頲。戒其使曰:“候忌日,近暮送之。”使者既至,因忌日,齎書至頲門下。會積陰累旬,近暮,弔客至,多說先公寮舊。頲因覽詩,嗚咽流涕,悲不自勝。翌日,乃上封。大陳說忠貞謇諤,有勤乎王室,亦人望所屬,不宜淪滯於遐方。上乃降璽書勞問,俄而遷荊州長史。由是陸象先、韋嗣立、張廷珪、賈曾,皆以譴逐歲久,因加甄收。頲常以說父之執友,事之甚謹。而說重其才器,深加敬慕焉。出《明皇雜錄》。

柳 芳

柳芳與韋述友善,俱為史學。述卒後,所著書未畢者,芳多續成之。出《國史補》。

杜 佑

劉禹錫言:“司徒杜公佑視穆贊也,如故人子弟。”佑見贊為臺丞數彈劾,因事戒之曰:“僕有一言,為大郎久計,他日少樹敵為佳。”穆深納之,由是少霽威也。出《嘉話錄》。

之一,就到了這一步!”吳少微慷慨陳詞,說完就去世了。出自《御史臺記》。

張 說

張說被貶到嶽州之後,經常鬱鬱寡歡。當時的宰相姚崇因為張說擅長機辨有才幹而排擠他。當時蘇頲正受到重用,張說與蘇頲的父親蘇瓌的關係非常親密。因此,張說寫一首《五君詠》,又給蘇頲寫了一封信,連同這首詩,派使者一併送給蘇頲。告訴使者說:“等到蘇瓌的忌日,快到傍晚時再送進蘇府。”使者來到京城後,等到蘇瓌的忌日那天,將書信投送到蘇府。當時正趕上連陰了幾十天,傍晚時分,憑弔蘇瓌的賓客紛紛到來,多數都是蘇瓌的同僚或下屬。蘇頲讀了張說的《五君詠》之後,痛哭流涕,悲傷得不能自持。第二天,蘇頲立即上奏玄宗皇帝。大力陳述張說效忠朝廷,正直敢言,對王室盡心盡力,又是眾望所歸,不應該再讓他繼續滯留在邊遠荒僻的地方。於是玄宗皇帝下詔書對張說表示慰問,過了不久,將張說調任荊州刺史。這以後,陸象先、韋嗣立、張廷珪、賈曾等也都上奏皇上,都因被貶謫年歲已久,而得到甄別收用。蘇頲常因張說是父親蘇瓌的摯友,對他十分恭謹。張說也非常看重蘇頲的才幹,對他更加敬慕。出自《明皇雜錄》。

柳 芳

柳芳和韋述是摯友,他們二人都致力於史學。韋述死後,他沒有寫完的史書,多數都由柳芳續寫完成。出自《國史補》。

杜 佑

劉禹錫說:“司徒杜佑對穆贊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杜佑看到穆贊作為御史臺丞,經常彈劾大臣,便勸誡穆贊說:“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為大郎你長久打算,以後你還是要少樹敵為好。”穆贊深深地記住了杜佑的這句話,從此稍稍有所收斂。出自《嘉話錄》。

李 舟

隴西李舟與齊映友善。映為將相,舟為布衣。舟致書於映,以交不以貴也。時映左遷於夔,書曰:“三十三官足下:近年以來,宰臣當國,多與故人禮絕。僕以禮處足下,則足下長者,僕心未忍,欲以故人處足下,則慮悠悠之人,以僕為諂。幾欲修書,逡巡至今。忽承足下出守夔國,為蒼生之望,不為不幸。為足下之謀,則名遂身退,斯又為難。僕知時者,謹以為賀。但鄱陽雲安,道阻且長。音塵寂蔑,永望增嘆。僕所病沉痼,方率子弟力農,與世疏矣,足下亦焉能不疏僕耶?足下素僕所知,其於得喪,固恬如也。然朝臣如足下者寡矣,明主豈當不察之耶?唯強飯自愛,珍重珍重。”出《摭言》。

白居易

白少傅居易,與元相國稹友善。以詩道著名,號元白。其集內有《哭元相詩》雲:“相看掩淚俱無語,別有傷心事豈知。想得咸陽原上樹,已抽三丈白楊枝。”出《北夢瑣言》。

許 棠

許棠久困名場。鹹通末,馬戴佐大同軍幕,棠往謁之,一見如舊識。留連數月,但詩酒而已,未嘗問所欲。忽一

李 舟

隴西李舟和齊映十分友善。後來齊映官任宰相,李舟還是一個平民。李舟還是常常給齊映寫信,他認為交朋友不應該因為對方地位高了就不交往了。齊映由宰相被貶到夔州後,李舟給他寫信說:“三十三官閣下:近年來,你擔任一國的宰相,跟很多朋友故舊斷絕了往來。我要按正常的禮儀將您看成當朝宰相,好像褻瀆了我們多年的友情,於心不忍,我想以故人朋友與您交往,又害怕世俗之人認為我巴結你。幾次想給你寫信又停下來,一直猶豫到現在。忽然聽說足下改任夔州,從老百姓的願望來說,此事不一定不是一件好事情。為足下著想,則是功成身退,又是十分難得的。我是很瞭解世態時務,僅寫此信表示祝賀。但是鄱陽與雲安之間距離遙遠,又有山水阻隔,兩地信訊隔絕,只好這樣遙望遠方而平添慨嘆。我久患重病,領著孩子們種田務農,與時世疏隔,足下又怎能不跟在下生疏了呢?足下的平素為人我是知道的,大概得到我去世的消息,也會平靜對待的。只是朝中像足下這樣的官員很少啊,聖明的皇上怎麼不明察呢?最後,只希望你努力加餐,更加珍愛自己,望多多保重。”出自《摭言》。

白居易

太子少傅白居易,與宰相元稹非常要好。二人都以能詩而聞名於世,人稱“元白”。白居易的詩集中有一首《哭元相詩》說:“相看掩淚俱無語,別有傷心事豈知。想得咸陽原上樹,已抽三丈白楊枝。”出自《北夢瑣言》。

許 棠

許棠屢試不第。唐懿宗鹹通末年,馬戴在大同軍中任幕僚,許棠去拜謁他,兩人一見如故。許棠住了好幾個月,馬戴和他每天只是談詩飲宴,從未問過他來這裡後有什麼想法。忽然有一

旦大會賓友,命使者以棠家書授之。棠驚愕,莫如其來。啟緘,乃是戴潛遣一價,恤其家矣。出《摭言》。

陸龜蒙

吳郡陸龜蒙字魯望。父賓虞進士甲科,浙東從事,家於蘇臺。龜蒙幼精六籍,長而攻文。與顏蕘、皮日休、羅隱、吳融為益友。性高潔,家貧。思養親之祿,與張搏為盧江、吳興二郡倅,丞相李蔚、盧攜景重之。羅隱《寄龜蒙詩》雲:“龍樓李丞相,昔歲仰高文。黃閣今無主,青山竟不焚。”蓋嘗有徵聘之意。唐末,以左拾遺授之。詔下之日,疾終於家。與皮日休為詩友。出《北夢瑣言》。

顏 蕘

顏給事蕘謫官,歿於湖外。未間,自草墓誌。性躁急,不能容物。其志詞雲:“寓於東吳,與吳郡陸龜蒙,為詩文之交,一紀無渝。龜蒙卒,為其就木至穴,情禮不缺。其後即故諫議大夫高公丞之、故丞相陸公扆二君,於蕘至死不變。其餘面交,皆如攜手過市,見利即解攜而去,莫我知也。後有吏部尚書薛公貽矩、兵部侍郎於公兢、中書舍人鄭公撰三君子者,予今日以前不變。不知後日見予骨肉孤幼,復如何哉。”出《北夢瑣言》。

天早晨,馬戴大宴賓客。席間,讓使者將許棠的家書交給他。許棠異常吃驚,不知道家書是怎麼捎來的。打開家書,才知道是馬戴暗中派僕人到他家中去,資助撫卹他的家人。出自《摭言》。

陸龜蒙

吳郡人陸龜蒙,字魯望。他的父親陸賓虞進士甲科出身,任浙東從事,家住在蘇臺。陸龜蒙自幼精通六經,年長後專攻寫文章。他與顏蕘、皮日休、羅隱、吳融是親密的朋友。陸龜蒙性情高潔,家中生活貧寒。為了獲得贍養家人的俸祿,他與張搏一起擔任盧江、吳興二郡長官的副手。當時的丞相李蔚、盧攜景很是器重他。羅隱《寄龜蒙詩》說:“龍樓李丞相,昔歲仰高文。黃閣今無主,青山竟不焚。”原本有徵聘陸龜蒙入朝為官之意。唐朝末年,朝廷授陸龜蒙為左拾遺。任命的詔書下發之日,陸龜蒙病逝在家中。陸龜蒙與皮日休是詩友。出自《北夢瑣言》。

顏 蕘

給事顏蕘被貶官放逐出京城後,死在湖外。臨死前,他曾自己撰寫墓誌。顏蕘性情急躁,不能容人。他的墓誌是這樣寫的:“家住東吳,跟吳郡的陸龜蒙,是談詩論文的朋友,相交十二年沒有改變。陸龜蒙死後,我為他買棺下葬,不論從情誼上,還是在禮儀上,都沒有什麼過失。在陸龜蒙之後,有故諫議大夫高丞之、故丞相陸扆,和我的友誼至死不變。其餘泛泛之交,都如同手拉手走過市場,見到有利可圖就分手了,並沒有誰真正瞭解我。後來還有吏部尚書薛貽矩、兵部侍郎於兢、中書舍人鄭撰三位君子,和我之間的情誼至今沒有改變。但是我預料不到我死後,他們對我的家屬子女又會是怎樣的。”出自《北夢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