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月十四日 城門下遇仙記

杜子春抓著鐵冠子的柺杖，要飛往峨眉山修仙。

一個冬日的黃昏，長安城門下，呆呆站著一個衣衫破爛的年輕人。這個人名叫杜子春，原是有錢人家的子弟，可是現在家財都被他花光了。

這時候，城牆邊突然出現了一個拿柺杖的怪老人。他斜眼看了看杜子春，開口說：“年輕人，你想什麼？你要什麼？”

杜子春低聲說：“我又窮又餓，很希望有一大筆錢。”

老人沉思了一會，微笑著說：“年輕人，現在仔細瞧瞧地面上你自己的影子。今天半夜，你去挖掘影子頭部的地方，那兒埋著滿車的黃金。”

“真的？”杜子春半信半疑，正想問個仔細，沒想到一眨眼，老人竟然不見了。這天夜裡，杜子春果真在老人指點的地方，挖出一堆一輛大車都裝不下的黃金。

一夜之間，杜子春變成長安城裡最富有的人。他買進一幢又一幢大房子，一餐接一餐吃的全是山珍海味，生活奢侈得不得了，花錢就像流水一樣。不到兩年時光，杜子春又變得一貧如洗了。

這一回，杜子春又痴痴地站在長安城門下。到了黃昏，老人又出現了，他笑眯眯地問：“年輕人，錢都花完了嗎？我告訴你，仔細瞧瞧你的影子，半夜裡你去挖掘影子肚子的地方，就可以得到滿車的銀子……”

“不，金子和銀子我通通都不要了！”杜子春打斷老人的話，“您一定是仙人，求您教我成仙的方法吧！”

老人想了想，表情嚴肅地說：“我正是住在峨眉山的神仙鐵冠子。你要是想當神仙，就跟我來吧！”

鐵冠子叫杜子春抓住他的柺杖，然後他嘴裡喃喃唸了些咒語，剎那間，柺杖“咻”地飛了起來，不一會，他們就飄落在峨眉山上了。

鐵冠子對杜子春說：“我現在要上天去，你坐在岩石上等我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也許會有各種災難和妖魔降臨，可是，不論發生什麼事，你絕不可出聲。千萬記住，要是說出一句話，你就成不了仙了。”鐵冠子說完，就飛走了。

轉眼間，天色暗了，強烈的北風吹颳著漫天冰雪，直蓋到他身上來，凍得他牙齒咯咯作響。過一會兒，山上卻又好像著了火，冰雪融化了，火焰差一點把他燒成焦炭。杜子春強忍著，不說一句話。火焰很快也消失了。

杜子春一心想成仙，任憑冰雪，火焰、老虎、大蛇的侵襲和夜叉的威脅，堅決不肯開口。

不一會兒，黑暗中又衝出一隻凶猛的老虎，朝他張開血盆大口，接著，他頭上的松枝一震，又躥下一條木桶般粗的大蛇，“呼哧、呼哧”朝杜子春撲來。杜子春嚇得冷汗直冒，但是他一直沉默地坐著，絕不開口發出任何聲音。說也奇怪，霎時間，老虎和大蛇像霧似的消失了。

杜子春才回過神，一個手上拿長矛的夜叉，指著杜子春的胸口，眼睛冒出嚇人的綠光，凶巴巴地問：“喂！你是誰？快開口說話！如果你不說話，我和手下就要把你剁得稀爛！”杜子春抬眼一看，真是嚇壞了。原來在他面前，竟站著一群橫眉豎目的夜叉，拿著鋒銳的大刀，朝他砍來。他堅持不肯開口，就被夜叉給砍死了。

雖然杜子春的軀體被砍得粉碎，他的靈魂卻飄到了地獄，被牛頭鬼和馬面鬼押到閻羅王面前。閻羅王用像打雷一般的聲音問他：“喂！年輕人，你為什麼死在峨眉山上？”

杜子春像啞巴似的低下頭，仍不肯說話。閻羅王厲聲大喝道：“好！你竟敢不答我的話，我就讓你嚐嚐地獄的苦刑！”

可憐的杜子春被抓去萬箭穿心，烈火燒臉，被投進油鍋，被逼上刀山，嚐遍一切苦楚。但是他從頭至尾咬緊牙關，一句話也不肯說。

閻羅王看杜子春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很生氣地說：“哼！我知道這個人的父母生前不做好事，是淪入到畜生道的。牛頭、馬面，去帶他們上來。”

一會兒，牛頭、馬面趕來兩匹瘦馬，杜子春見了，差點沒痛哭失聲、衝過去叫喚爹孃。原來那兩匹瘦馬，雖然是畜生，而面貌卻是他雙親的臉。

閻羅王吹鬍子瞪眼睛地說：“再不肯說話，我就讓你的父母在你面前嚐盡苦頭，看你開不開口？來呀！給我重重地打，把這兩匹瘦馬打個稀爛！”

幾個惡鬼正要掄起滿是釘齒的大棒子，向兩匹馬打去，瘦馬突然抬起頭，悲哀地望著杜子春，同時用微弱的聲音向他說話：“兒呀！千萬別開口，我們怎麼受苦都沒關係，只要你得到幸福就好。”

杜子春再也忍不住了，飛快地跑過去抱住那兩匹瘦馬，痛哭流涕地開口大喊：“爹！娘！”

這一喊，所有的地獄景象突然不見了。杜子春睜眼一看，發現自己仍然站在長安城門下，古怪的老人也仍然站在他面前。老人微笑著說：“怎麼樣，成仙不容易吧？”

杜子春冷靜地答道：“如果成仙是要我眼見父母受苦而不管，那成仙有什麼用？我現在不想發橫財，也不想成仙了。我要好好工作，做個正直樸實的人。”

老人慈祥地點點頭說：“杜子春，這就對了。你得到的結論，要比做神仙更有價值啊！”說著，在夕陽消失的剎那，老人同時也消失了。從此以後，杜子春果然成了長安城最肯努力向上的好青年。

給媽媽的話：

本篇改寫自唐人小說《杜子春傳》。杜子春悟出了財富的虛幻，轉而求仙，卻又在求仙的過程中，悟出親情才是最可貴的。

●圖畫為故事性彩畫，大圖仿民間道士畫中輪迴圖的形式，以變相手法繪成。畫中各樣嚴酷試煉呈放射狀排列並撲向主角，深具威脅與壓迫感，但主角盤腿端坐，紋絲不動，暗示他能通過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