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月二日 狸貓換太子

陳琳和寇珠把太子換裝在果盒中，偷偷送走。

宋朝的時候，真宗皇帝有兩位妃子，一個姓李，一個姓劉。有一天，宋真宗很鄭重地對她們說：“你們誰先生下太子，我就立誰為皇后。”

過了不久，李妃懷孕了。十個月後，這一天，李妃在她住的玉宸宮裡忽然肚子痛起來，馬上就要生產了。宮裡的侍女、太監、醫生都忙得團團轉，因為貴妃生孩子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這可把劉妃氣壞了，她對最信任的心腹太監郭槐說：“哼！平常皇上最寵愛的是我，如果今天李妃生下一個太子，她馬上就要做起皇后，爬到我頭頂上來了。這怎麼辦呢？”

太監郭槐是個詭計多端、心眼又很壞的人，只見他眼珠兒直轉，又像小老鼠似的“嘶嘶”奸笑了兩聲，說道：“皇妃別急，我倒有一個法子。”

郭槐聳著肩膀，靠近劉妃的耳朵，嘰嘰咕咕說出一個計謀。劉妃聽完，臉上露出狠毒的笑容，說：“好，我們立刻照這個計劃動手。”

到了黃昏的時候，玉宸宮裡的李妃終於生產了。李妃剛生下小孩，非常疲倦，躺在床上對侍女說：“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快抱來給我看看。”

侍女抱來一個錦緞的嬰兒包袱，掀開來一看，可把大家嚇壞了，這哪裡是嬰兒呢？粉紅色、奇形怪狀的一團，倒像一隻死貓哩！李妃一看，又傷心又害怕，就昏過去了。

原來，這正是郭槐和劉妃的詭計，他們趁著宮中混亂，用一隻剝了皮的狸貓，把李妃生下的小男孩偷偷換走了。

李妃生下妖怪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皇宮。宋真宗也很生氣，立刻下命令把李妃送進荒涼又寂寞的冷宮裡，以後再也不要看見她。

而那個白胖可愛的小嬰兒，此刻正藏在劉妃的宮裡。劉妃一面看著嬰兒，一面心裡打主意：“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嬰兒丟到皇宮後面的河裡去算了……不過，派誰去做這事才好呢？嗯，就派宮女寇珠去吧！”

劉妃沒有想到：寇珠是個心地非常善良的人，實在做不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寇珠抱著嬰兒，來到河邊，走來走去，不忍心把這麼可愛的孩子丟進滾滾的河水裡。可是，違背了劉妃的命令，自己的命也難保，寇珠急得哭了起來。

“寇珠，你在做什麼呀？”寇珠聽見有人用溫和的聲音叫她，轉過身，原來是宮裡的太監陳琳，提著一個盒子走來。

“這是誰的孩子？你幹嗎哭得這麼傷心呢？”陳琳很驚訝地問。

寇珠知道陳琳是個非常正直的人，就一五一十把劉妃如何和郭槐設毒計，用狸貓換太子，又命令她把太子丟進河裡的事都說了。

陳琳聽了，嚇得直冒冷汗，又搖頭又嘆氣，說道：“皇上平常就最寵愛劉妃，她說什麼，皇上沒有不聽從的。如今，劉妃的權勢大極了，要保住太子這條小命可真不容易呢！”

“有辦法了！”陳琳想了想，很快地說道，“今天是趙王爺的生日，皇上派我送一盒水果去祝賀。我把太子藏在果盒裡，送進王爺府，趙王爺心地慈悲，一定肯收養他的。”

於是，陳琳和寇珠小心地把果盒上的封條輕輕揭開，把水果倒進河裡，再把嬰兒裝進盒子裡，貼好封條。陳琳拍拍盒蓋說；“太子啊太子，一路上你可千萬別哭呀，一哭，被壞人聽見，你我都要沒命了。”

這時候，壞太監郭槐也正走到河邊來，要看寇珠達成任務沒有。郭槐看到嬰兒已經不見了，寇珠卻和陳琳對著一個果盒說話，不由得起了疑心。

郭槐惡狠狠地問：“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陳琳心裡很緊張，可是卻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這是皇上送給趙王爺的水果。”

郭槐把盒子提起來搖了搖，說：“真的是水果嗎？打開來給我看看。”

陳琳板起臉來，裝出很生氣的樣子，說：“盒子上貼了皇上的封條，難道你敢私自拆皇上的封條嗎？”他口裡雖這麼說，心裡卻不斷祈禱：“太子呀，你可別哭，一哭就完了。”

郭槐不敢拆封條，把盒子顛過來、倒過去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麼可疑的地方，就放陳琳走了。

就這樣，太子被陳琳偷偷送進王爺府，而且被趙王爺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收養了。

六年的時間過去，可憐的李妃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冷宮裡，狠毒的劉妃卻生下了一個太子，做了皇后。劉妃的權勢越來越大，揹著皇帝，做盡了壞事。大概是壞事做得太多，連上天都不容，她生下的太子，沒多久就生病死了。

宋真宗失去太子，當然很傷心。有一天，他到趙王爺府上去，看到一個六歲的男孩子，長得又可愛又聰明，他真是喜歡極了，便說：“這孩子太可愛了，乾脆過繼給我，做皇太子吧！”宋真宗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小孩，正是他的親生骨肉呢。

宋真宗把孩子帶到劉妃的面前說：“這是趙王爺的孩子，如今我要收養他做太子，你以後也要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

劉後看看孩子的容貌，卻越看越起疑心，因為這孩子實在長得太像李妃了，算算年齡，又和李妃生的孩子一樣大。她心裡想：“是不是寇珠沒有把李妃的孩子丟進河裡，被趙王爺偷偷收養了？”

郭槐也偷偷地對劉後說：“六年前，我親眼看見寇珠和陳琳在河邊鬼鬼祟祟地商談，不知做了些什麼手腳？我看，得把寇珠叫來逼問一下才好！”

劉後聽郭槐的話，把寇珠招來問話。可是，不論她怎麼恐嚇，寇珠都不肯承認救了太子，到最後，她乾脆閉上嘴，什麼話都不肯說了。

郭槐在一旁，哼哼冷笑了兩聲：“我有辦法讓她說話。”

郭槐又把陳琳找進宮來，給陳琳一根鞭子說：“皇后要寇珠說話，可是這丫頭竟然抵死不肯開口，皇后要你用力地打，一直打到她說話為止！”

陳琳心中很為難，但為了怕洩露救太子的祕密，只好忍住悲痛，揮鞭抽打寇珠。這時候，寇珠披頭散髮，衣服都被鞭子抽裂了，可是她一心要保護太子的生命安全，不肯說出真相。最後，她終於張開口，大聲地罵道：“狼心狗肺的劉後和郭槐，我死了，也要做鬼來報仇的。”說完，一頭撞在牆上，就自殺死了。

陳琳看見寇珠英烈地死去，傷心極了。他又怕劉後繼續加害李妃，就趕快進入冷宮，把當年劉後狸貓換太子的陰謀都說給李妃聽，並且對她說：“如今，劉後為了隱瞞罪行，一定還會來加害你的，你快逃吧！”

就這樣，可憐的李妃在陳琳的協助下，偷偷逃出宮外，也不知道流落到什麼地方去了。

二十年過去了。宋真宗去世，太子已經登基做了皇帝。他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還很尊敬地孝養著劉後呢。

這時候，民間有一個非常聰明又公正的官吏，他的名字叫做包拯。因為他解決了許多百姓的困難，老百姓都尊稱他為“包青天”或是“包公”。

有一天，包公經過草州橋這個地方，忽然看到一個衣裳破爛、披頭散髮的老乞丐婆，衝到官轎前面，大聲叫道：“我有冤枉……我是當今皇上的母親李妃，被劉後害到這個地步……”

包公的衛士聽見這話，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個乞丐婆，一定是窮瘋了。”

老乞丐婆說：“我沒有瘋，我有證據。”說著，從破爛的藍布包裡拿出一面黃金牌子，上面刻著玉宸宮和李妃的名字。

包公接來一看，這金牌果然是皇宮裡才有的東西，絕對假不了。於是，他立刻收留了李妃，並且進京去，把李妃所說的冤情報告給皇帝聽。

皇上又驚又怒，可是，冤情牽連了皇太后，可不容易審問哩。他於是派包公先審太監郭槐。包公連審了好幾天，老奸巨猾的郭槐都不肯承認，怎麼辦呢？包公煩惱極了。最後，他終於想出一個巧計。

這天，包公祕密地把審問的公堂布置了一番，又在公堂裡燒了一下午的線香，弄得到處煙霧騰騰的。到了夜裡，包公假託劉後的名義，給牢裡的郭槐送去好酒好菜，不久，郭槐就喝足了酒，醉得睡著了。

京劇中包公的造型。

郭槐正睡得糊里糊塗，忽然“哐啷”一聲，一條又粗又重的鐵鏈套牢在他脖子上，把他給嚇醒了。張開眼，不得了，眼前站著青面獠牙的牛頭馬面兩個地獄使者，手拿勾魂令牌和大鐵鏈，要捉拿他去呢。

牛頭鬼用可怕的聲音說：“你這老傢伙，陽壽已經盡了，閻羅王要找你去審問一番哩。快走！快走！”

說完，牛頭馬面把郭槐連推帶拉地送進一個陰森的大堂裡。堂正中坐著一個黑臉判官，像是閻羅王，兩邊站的盡是青臉長髮的鬼兵鬼將。郭槐一看，腿都軟了，趴在地上站不起來。

堂上黑臉的判官，用很威嚴又低沉的聲音說話了：“帶寇珠上堂……”

說著，煙霧中飄來了一個披著頭髮，身穿白色長衣的女鬼，她直逼到郭槐的面前，用悠長的聲音說：“郭槐……你害得我好苦……”

郭槐看到寇珠的鬼魂，嚇得渾身冰涼，牙齒格格打戰說：“我……我……我……不是我一個人，還有劉後……”

郭槐被牛頭馬面提進公堂，又看見白衣女鬼，以為真到了閻羅殿，嚇得說出狸貓換太子的實情。

郭槐一害怕，把當年狸貓換太子，逼死寇珠的事都一一說了，並且當場寫下了口供。

“哈哈哈……”堂上的黑臉判官，這時候大笑起來，叫人點起火把。郭槐仔細一看，原來面前根本不是閻羅王，而是包公。滿屋子的鬼兵鬼將和寇珠，都是活人扮的。可是，他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包公第二天上朝，把郭槐的口供給皇上看。這消息很快地傳到劉後的宮中，她聽了又驚又愧，大叫一聲，就昏倒在地上。沒過幾天，劉後就又發冷、又發高燒地病死了。

皇帝下令處死郭槐，然後率領文武百官，迎接受苦多年的李妃回家，並且尊奉她為皇太后。

從此以後，人人都誇讚包公聰明又公正，並且也敬愛宮女寇珠和太監陳琳忠義的事蹟，把這個故事不斷地流傳開來。

這個故事在我國流傳了八九百年，元人演變為雜劇，明人演化為小說，到了近代則成為幾十本的連臺長戲。故事中赤膽忠心的寇珠和陳琳，正義、機智的包公，都深得民間的讚揚與喜愛。劉後、郭槐最後的下場，則滿足了中國人疾惡如仇、期盼惡有惡報的心理。

●圖畫為故事性彩畫，花草與樹葉的繪法參考敦煌壁畫。第二幅仿廟宇壁畫的表現形式，以暗色光影呈現地獄鬼氣陰森，兩位主角安排在中軸線上，包公端坐堂上，郭槐則在驚嚇中吐露實情，畫面兼具時間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