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月二十一日 躍龍山的仙泉

這一年，老天鬧旱災，一滴雨也不下。白梨村的地，幹得裂開了大嘴巴。滿村白梨樹不開花，不結果，葉子掉光了，樹皮也給又紅又烈的太陽烤得焦黑。

白梨村的人，年年都靠梨子的好收成度日，今年眼看著就要捱餓了。

躍龍自小就和瞎眼的媽媽住在白梨村，他想：“光坐在家裡唉聲嘆氣，難道老天就會灑下米來嗎？”

於是躍龍帶了柴刀，到山上去割些草根來給母親充飢。走過熱得燙腳的黃土，又踩過好像烤過一般的尖利石塊，直到太陽滾下山，也沒有找到多少可以吃的草根。躍龍走到一個懸崖上，正想歇歇腳，忽然他聽見一個奇怪的聲音，從崖底傳來，像是嘆息，又像在低低地哭泣。他趴在崖上向下面大喊：“是誰在底下啊？”

躍龍直起耳朵聽，只聽到熱辣辣的風吹過山崖，沒有人回答。他又大喊：“喂，誰在底下啊？”

這時，他真的聽見那又像嘆息、又像哭泣的聲音。一定有人摔下崖了。躍龍想他得趕快把這人救上來，就不顧危險，向崖下爬去。

月亮從東方爬上來，只見崖底一個黑咕隆咚的石洞，洞裡嘩嘩地響，又夾著哭聲。躍龍點支火把，壯著膽走進洞中。只見一個頭發雪白的老婆婆，一身瘦骨，正低頭哭泣著在洞裡打轉。躍龍仔細一看，一條鐵鏈一頭鎖住了老婆婆的腳，另一頭牢牢鎖在岩石上，所以老婆婆一走動，鐵鏈就在地上拖拉著發出聲響。

躍龍不禁驚叫道：“老婆婆！老婆婆！您怎麼一個人在這黑洞裡？您到底是不是妖怪？”

老婆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顫聲地說：“孩子，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妖怪。我本來住在大海深處的水晶宮裡，我就是老龍王的妻子啊！”說著老婆婆眼淚又滾下來，“那一年，我上天降雨，一時大意多灑了點，沒有想到人間下了整整一個月的雨，地面上一片汪洋大水。老龍王一怒，就打了我三百龍棒，將我鎖在洞中。唉！一鎖就是五百年啊！”說完又低頭抹淚。

躍龍說：“老婆婆別難過，我來想想看，一定要設法救您出洞。”

老婆婆說：“辦法是有，就在這崖頂有一棵三千年的老槲樹，只要找來三千張巴掌大的老槲樹枯葉子，點火一燒，就能燒斷鐵鏈。偏偏我沒法子上去！”

躍龍連忙說：“我去，我去。”他出了洞，手腳並用地往崖頂爬去。等他爬到頂時，雙手都磨得起泡了。他馬上就找到老槲樹，樹下鋪滿巴掌大的枯葉。躍龍一邊撿，一邊數，撿了老半天才撿夠，他又小心翼翼地爬下山崖。

回到山洞時，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山石扯破了幾處，但他也不管，立刻點火燒槲樹葉。熊熊的大火燒得石洞紅彤彤。直燒到天亮，鐵鎖鏈終於斷了。

老婆婆拉著躍龍的手，對他說：“好孩子，我這條命是你救出來的，我要報答你的恩德。現在，你要什麼都成，珍珠、寶石、珊瑚，要什麼都可以……”

躍龍對這些珍寶全不動心，他想了想才說：“老婆婆，請您別生氣，我救您，並不是為了珍珠寶貝啊！假如您能幫我，請您答應幫我這三件事好嗎？”

老婆婆說：“當然可以，你說。”

“我的老母親眼睛瞎了許多年，求求您，使她能夠重見光明。”

老婆婆點點頭說：“這很簡單。第二件呢？”

“我要在家種果樹，養活母親，求您給我一身好力氣。”

老婆婆笑吟吟地說：“這也很容易，第三件呢？”

“我們白梨村，半年來沒下半滴雨，梨樹枯了，草根都要吃盡了，家家戶戶眼看都要餓死了。求求您，下場大雨吧！”

老婆婆一聽，連連搖著頭說：“快別提這件事吧，孩子。私自下雨，可是要遭天罰的！孩子，這件事太為難了……”

躍龍撿來三千張枯的槲樹葉，要燒斷鎖住老婆婆的鐵鏈。

躍龍“撲通”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老婆婆想了好久好久，終於點了頭。

然後，老婆婆從懷中掏出一隻小巧玲瓏的水晶碗，在空中搖了三下，引滿了仙水，對躍龍說：“你先把這碗仙水拿給母親清洗眼睛，再自己喝一口，然後含一口噴向你的梨園，就能救活梨樹。”老婆婆又警告躍龍說，“不過，你只能噴自己的園子，千萬不能多噴。如果多噴一口，就要變成癩蛤蟆；多噴兩口，就成了生腳的蜈蚣；多噴三口，你站在哪裡，哪裡就凹下去，把你埋葬，你就永世不能和媽媽在一起了。”

躍龍捧著水晶碗，歡天喜地地奔回家來，把經歷的奇遇一一說給媽媽聽。他先用仙水洗滌媽媽的雙眼，說也奇怪，只見媽媽的眼睛竟變得如星星般明亮了。

他又喝了一口仙水，一試就能一手輕鬆地拔起大樹，真是好氣力！

最後，他又從水晶碗中，含了一口水噴向園中，天空立刻結了一朵美麗的雲彩，像傘一樣，恰好罩在梨樹上，一滴滴豆大的雨珠立刻灑了下來，全落在躍龍的梨園裡。雨水滲進乾裂的泥土，焦黑的梨樹吸飽雨水，一下長出片片青翠的葉子，開出朵朵潔白的花朵，蝴蝶、蜜蜂都飛了來，繞著梨花飛舞。

白梨村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都跑來求躍龍救救大家。

“躍龍，救救我家的果樹吧！”老公公請求著。

“躍龍，救救我家的果樹吧！”母親抱著哇哇哭叫的孩子懇求著。

躍龍多想救救大家啊！可是老婆婆的交代還在耳邊，他死了，媽媽怎麼辦呢？

這時媽媽流下淚說：“躍龍啊，你覺得怎麼做對，你就去做吧！”

躍龍聽了，就向母親磕頭告別，捧起水盈盈的水晶碗，一口氣跑上山，對著白梨村噴出第一口，烏雲立刻聚攏來遮住紅日；再噴第二口，頓時雷聲隆隆；他再噴了最後一口，霎時間稀里嘩啦下起了滂沱大雨。全村的人都在大雨中淋著，興奮得手舞足蹈。

可是，就在這時，躍龍的腳底卻崩裂開來，老婆婆的話應驗了，躍龍深深地陷入洞中，被埋起來了。

從那時起，就從洞口湧出碧澄澄的泉水，嘩嘩地流向白梨村，永遠滋潤全村的梨樹，大家都說這是躍龍變的，就把這座山叫做“躍龍山”，這口泉叫做“仙泉”。

為了救大家，躍龍對著白梨村噴出三口水。剎那間天上降下大雨，梨樹又青翠起來，可是躍龍卻已陷進地裡，變成一股清泉。

躍龍的捨己救人，是最難、也是最可貴的一種情操。如果不是他勇於犧牲，哪裡會使甘霖普降白梨村呢？故事闡明瞭為人處世，要從大處想，為全體想，而不應該計較小益私利。這是一則流傳在湖南的感人故事。

●圖畫為神話故事的彩畫，邊框仿唐三彩的瓷畫風格，並以橘、綠、白三色搭配，別緻而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