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月十九日 禿尾巴老李鬥白龍

黑龍江早先不叫黑龍江，叫白龍江，因為江裡頭住的是條白龍。這條白龍是條惡龍，老是發大水淹死人。

什麼時候開始，江裡頭的白龍變成了黑龍呢？這裡有一段禿尾巴老李的故事。

禿尾巴老李生在山東，生他的這一天，一大早天就陰沉沉的，風也沒有一定的方向，一會東風，一會西風，一會南風，一會北風。大風亂刮一陣，又“嘩啦啦”地下起木棍般的粗雨來。就在這時候，“哇”一聲，禿尾巴老李生下地了。

這個孩子真怪，全身黑糊糊的，說多醜就多醜。他們家很窮，他爹本來就不願意添個孩子，一見他這麼醜，更是打心底討厭他。

一天，他爹從田裡回來，見小床上的孩子變成了一條黑黑的小龍，氣呼呼地對他娘說：“這孩子八成是個怪物，俺還是把他殺了，免得他將來成為妖精，到處去傷人。”

他娘不捨得，拼命護著小床。他爹用力把他娘推開，上前鋤了他一鋤頭，把他尾巴截去了一段。小黑龍痛極了，一掙扎，就衝破屋頂，霹靂一聲雷響，一路火星，直奔東北，他就落到了白龍江邊。

因為他爹姓李，他又禿了尾巴，所以他就成了禿尾巴老李啦！禿尾巴老李後來就住到白龍江裡去，不過，他可不是輕輕易易就住進去的。那時候，白龍江常鬧水災，兩岸都是大塊的荒地，沒什麼人住，只住著一個開荒的老頭。

一天，老頭門口來了個年輕的小夥子，長得黑黝黝的。小夥子對老頭說：“老大爺，您看我也沒個家，也沒個去處，我就住在您這兒，行不行啊？”

老頭一聽，說：“哪有不行的？你要住就住下吧！”

這麼說了，小夥子就住下了。開頭的時候，老頭出去開荒地，小夥子就在家給老頭做飯，收拾收拾屋子，兩人相處得挺好的。

一天中午，老頭疲倦地從外頭回來。小夥子趕忙端上飯菜，問他：“怎麼樣，還順利吧？”

老頭搖搖頭說：“唉！樹根太難拔起，這荒不好開啊！”

小夥子說：“這麼辦吧，我在家裡待得也怪膩的，下午我替您去開荒。”老頭同意了。下午，小夥子就開荒去。

老頭在家睡了個午覺，醒來以後，太陽已經偏西了。他想去看看小夥子幹得怎麼樣，就往開荒那地方去。

嗬！離著老遠，就聽見風嗚嗚地響，大樹嘁嚓嘁嚓地往下倒，塵土和石塊飛起老高。哈！可不得了，哪裡是人在幹活，原來是一條黑龍啊！黑龍用半截尾巴一卷，把兩人粗的大樹一拔就拔起了，像是拔一株小高粱似的。地上躺著的樹，怕已超過一百棵啦。

老頭不敢走近，怕被石頭土塊砸到，於是就先回家了。

晚上，小夥子回來，兩人坐下來吃晚飯。老頭說：“小夥子，你可該跟我說實話了吧，下午我可都看見了。”

小夥子笑著說：“大爺，既然您都看見了，我也不用再瞞您，咱們還是做個朋友吧！您叫我禿尾巴老李就行了。”

老頭說：“好啊，做個朋友就做個朋友吧！”

吃完飯，老李跟老頭說：“大爺，我想在這兒住下來。”

老頭說：“你願意住就住吧。”

老李說：“不是，大爺！我是想住在這江裡。”

老頭說：“你想住在江裡就住吧，那更沒人管啦。”

老李說：“是這樣的，江裡原來有條白龍住著，我要想住下，非得跟他打一仗不可。他三天才吃一頓飯，和我打起來不怕肚子餓。我呢，打餓了只能喝兩口江水，那怎麼打得過他？所以呢，我想請您幫個忙，預備些饅頭。”

老頭拍拍胸脯說：“你儘管去打吧，這事我包了。”

禿尾巴老李又仔細計劃了一番，告訴老頭要預備多少多少饅頭，再預備多少多少石頭，擺在江岸邊什麼地方。說妥了，老頭就開始蒸饅頭、撿石頭了。沒多久，一切都準備齊全啦。

於是，禿尾巴老李就下江去挑戰。

一下江，這江水可就翻起浪花了，一個一個浪頭，比一疊一疊青山還高，一會上來，一會下去。他們倆可真打了起來。老頭呢，按著老李的吩咐守在岸邊，江水哪裡翻浪，他跑到哪裡。老頭滿頭是汗，他的緊張可不下於江里正打著的兩條龍。

不多一會兒，江裡冒出一陣黑泡沫，伸出一隻黑手來，老頭一看，抓起三個饅頭往下扔。白龍嘴饞，看黑龍有饅頭吃，也湧起一陣白泡沫，伸出一隻白手，向老頭要饅頭。老頭一看是白手，立刻抓起三個石頭往下扔。就這樣，江裡伸黑手，老頭扔饅頭；江裡伸白手，老頭扔石頭。黑龍吃飽了饅頭，精神十足；白龍吃了一肚子石頭，沒法消化，越打越沒力氣。黑龍和白龍打了三天三夜，才把白龍打敗。

江水翻起高高的浪花。江裡伸黑手，老頭扔饅頭；江裡伸白手，老頭扔石頭。黑龍吃飽饅頭精神十足，白龍吃了一肚子石頭，越打越沒力氣。

往後，禿尾巴老李在白龍江住下來啦，江水映著黑龍的顏色都變黑了，白龍江這才改叫黑龍江。

因為老李生在山東，所以他的心可向著山東人哩。你沒聽說過嗎？在黑龍江裡行船，船家總要先問問：“船上有山東人嗎？”必得有人回答：“有山東人。”或是船家在開船時，用山東話喊一聲：“開船啦！”這一來，行船便可平安無事了。這附近，也沒再鬧過水災。

禿尾巴老李可是個孝子，每年五月十三都要回山東，因為他娘是五月十三死的，他回去給娘上上墳。他回來這天一定要下雨，山東人有句俗話：“大旱三年，忘不了五月十三。”不管那天早上有多好的太陽，總一定要變天下雨的。

常常地，禿尾巴老李還給老鄉們帶點黑龍江裡的土產來，風裡雨裡，說不定就刮下點什麼新鮮東西來……

這是東北人傳說的黑龍江名稱由來。從前大都是山東人或河北人移民到東北開墾北大荒，因此東北有不少山東人。山東當地傳說，每年五月十三，禿尾巴老李都要回老家上墳，連龍都有一片樸拙的孝心，多感人啊！

●圖畫為神話性彩繪，以層層疊疊線條，呈現黑龍白龍因劇烈扭打而激起滔天巨浪。圖中，白龍因吃了一肚子石頭，腹部鼓脹，眼神昏花，全身無力，居於下方；黑龍則因吃了饅頭，雙眼炯炯有神，力大十足，盤踞上方，構圖細膩具戲劇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