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月二十五日 青稞種子

很久很久以前，西藏有個叫做布拉國的地方，國土很大，可是什麼農作物也沒有，人們吃的是牛羊肉，喝的是牛羊奶，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食物。

王子阿初，是個勇敢、聰明、善良的青年，他聽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種長在地上、又香又好吃的糧食。阿初常常想：“如果布拉國的人們也能吃到這種食物，那該多好哇！”

有一天，王子阿初騎著一匹駿馬到野外打獵。他來到山邊的大瀑布下，看見水從高高的山上“嘩啦啦”地傾瀉下來。忽然，從瀑布裡走出了一個像山一樣高大的老人，雪白的鬍子看起來就跟瀑布一樣，從山頂拖到山下的大河裡，把阿初給看呆了。

老人用他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喚著：“布拉國王子，布拉國王子。”連叫兩聲，呆住了的阿初才醒過來：“老公公，您是在叫我嗎？”

“是啊！小夥子。”老人伸出他的大手摸摸像瀑布一樣的鬍子，慢慢地說，“你想找又香又好吃的糧食是不是？我告訴你，距離布拉國九十九座山遠的一個山洞裡，在蛇王寶座的下面，藏著這種叫青稞的種子。可是蛇王很凶狠又很吝嗇，他從來不肯把糧食的種子給別人。以前許多向他要種子的人，都被他變成狗殺來吃。你敢去嗎？”

阿初一聽，高興地拍拍胸膛說：“我不怕，只要能得到這糧食種子，我什麼也不怕。”

老人聽了，“呵呵呵呵”大笑起來，笑得山都彎下腰，瀑布也忘了流。他說：“好，勇敢的小夥子，讓我告訴你怎麼去吧！”

老人詳細地告訴阿初到蛇王那裡去的路，並且從懷裡掏出一顆像黃豆一樣的東西給他，說：“我已經老了，不能幫助你什麼，就送你一顆‘風珠’吧。你記住，在危險的時候，把它含在嘴裡，它會使你跑得像風一樣快。還有，萬一你被蛇王變成狗，你要趕快往東跑。等你找到一個真正愛你的姑娘，願意跟你回國時，再回布拉國，就會再變成人了。”

阿初向老人謝了又謝，老人彎下腰來，用一根手指拍拍阿初的肩膀說：“去吧！勇敢的年輕人，我祝福你。”說完，就拖著他的長鬍子消失在瀑布後面了。

阿初不顧國王和王后的反對，跨上駿馬，朝蛇王的大洞出發。

走啊走的，從夏天一直走到秋天，從滿山青綠走到一片枯黃，阿初終於越過第九十九座山，到達蛇王住的山洞邊了。山洞外面，站著幾個凶惡的衛士。洞裡不時傳來粗啞暴躁的吼叫聲，那一定就是凶暴的蛇王了。

一個像山一般高大的老人，雪白的鬍子和瀑布一樣，從山頂拖到山下的大河裡。老人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喚著：“布拉國王子，布拉國王子。”

阿初躲在不遠的巖窩裡，一直等到天黑，蛇王已經睡了，洞口的衛士也趁機會歪歪倒倒地躺下來休息時，阿初才輕手輕腳地溜進蛇洞。

高大的蛇王穿著有鱗甲的袍子，坐在寶座上呼呼大睡。袍子邊上掛著許多小銀鈴，寶座下面有一個紮了口的大麻袋。

阿初繞到蛇王寶座後面，發現寶貴的青稞種子。他太興奮了，一不小心，扯動了蛇王袍子上的小銀鈴。

“啊！那不就是我要找的東西嗎？”阿初眼珠子裡閃著光芒，精神大振。

可是，蛇王就坐在寶座上面，怎麼拿呢？阿初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繞到寶座後面，蹲下身來，把手伸到寶座下面，解開麻袋。哇！一顆顆黃澄澄的，這些就是寶貴的青稞種子啊！阿初一把一把地抓進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口袋裡，口袋裝滿了，還抓了一把在手裡。阿初興奮極了，心想：“有這麼多種子，可以種滿布拉國的土地了。”

他太興奮了，一不小心，竟一腳踩到蛇王的袍子，扯動了小銀鈴，“叮叮噹噹”地響起來，吵醒了酣睡中的蛇王。他忽地從寶座上跳了起來，大吼道：“站住！好大膽的小偷，竟然來偷我的青稞種子！”

兩名衛士立刻衝進來，舉起長矛攔住阿初的去路。阿初把手上的青稞種子向衛士撒去，趁衛士睜不開眼睛時，又揮起腰刀砍倒一名衛士，飛快奔出洞外。一大群衛士追出來，蛇王卻站在洞口，哈哈大笑，伸手指向阿初，突然天色變黑，“轟隆轟隆”響起雷聲，夾著閃電。雷和閃電都像打在阿初身上，阿初就在雷電交加中變成了一隻黃毛狗。

這時，阿初想起了白鬍子老人的吩咐，趕緊把風珠含在口裡，朝東快跑。說也奇怪，他像長了翅膀一樣，一下子就飛過了幾座大山，連雷和閃電都追不上他。

變成黃毛狗的阿初王子，脖子上掛著裝青稞種子的口袋，一直朝東跑去。第二年夏天，來到了一個叫做婁若的地方。

這時正是一個滿月的夜晚，婁若土司在宮寨前的大草地，舉辦了一個盛大的“鍋莊”晚會。這個晚會，一方面是慶祝一年的好收成，一方面則是土司給他的三個女兒選女婿。

婁若土司有三個女兒，其中以小女兒俄滿最漂亮，也最善良。她愛花草和一切小動物。婁若的年輕小夥子都渴望能娶到她，所以都擁來參加這個晚會。

土司的三個女兒，每人懷裡抱著果子，跳著西藏的“鍋莊舞”，年輕人把她們團團圍住。三姐妹只要看上哪個年輕人，就可以把懷裡的果子全給他，那就表示挑上他做丈夫了。

草坪上，人們喝著奶茶，唱著一遍又一遍的山歌。阿初夾在人群裡，張著滴溜溜的眼睛，好奇地觀望著。姐妹三人跳完第一遍舞，大姐就選到了她的丈夫，把懷裡的果子通通給了那幸運的年輕人，眾人都鼓掌叫好。跳完了第二遍舞，二姐也找到了她的心上人，他們一起跳著舞到土司夫婦面前，草坪上的人又拍著手喝彩。

可是俄滿跳完三遍舞，都沒選出她喜愛的人。草坪上的年輕人開始紛紛地說：“漂亮的俄滿到底要選什麼樣的人做丈夫呢？”

這時阿初搖著短短的尾巴，悄悄跑到年輕人圍的圈圈裡。俄滿看到這隻可愛的黃毛狗，心裡一陣歡喜，就彎下腰要撫摸他。一不小心，懷裡的果子通通撒在狗的身上，自己也滑倒在狗身旁。她又羞又氣，而周圍的人，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笑俄滿愛上了狗，選了狗做丈夫。

土司是個很愛面子的人，他認為俄滿當眾出醜，丟了他的臉，所以他非常生氣，就把俄滿趕出婁若，說：“跟著你的狗丈夫滾吧！永遠不要回來！”

俄滿的眼淚像珍珠一樣成串成串地掉下來，傷心地朝荒野裡走去。阿初跟在後面，走了一陣，他開口說：“美麗的俄滿姑娘，你不要再難過了。”

俄滿沒想到黃狗居然能開口說話，驚訝得忘了哭泣。阿初就把尋找青稞種子的經過通通告訴俄滿。俄滿聽了非常感動，說：“你真是一個勇敢又為人著想的人！我願意跟你走，幫助你重新變成人。”

於是阿初告訴俄滿：“我現在馬上要趕回布拉國去。在回國的路上，我會沿路撒下青稞種子。你跟著我撒的種子走，走到這條青稞路的頂端，就是我們布拉國。到那時候，我也就會重新變成人了。”因為狗跑得快，嬌弱的俄滿實在跟不上，只好點點頭，默默地跟著走。

阿初脖子上掛著裝青稞的口袋，一路跑，一路用爪子耙開泥土，撒下青稞種子。餓了，就摘野果吃；渴了，就去找溪水喝。俄滿落在後面很遠很遠的地方，也是吃野果喝溪水，堅定地往前走。一路上，她看見撒下的青稞種子，起初只有一點點嫩芽，慢慢地，看見它抽出苗來。走到後來，青稞已經都結穗了。

俄滿不知到底走了多久了，只看見青的樹葉已經轉黃、變枯，又長出新芽來了。她雖然吃了很多的苦，心裡卻是充滿喜悅，因為阿初王子快要變成人了……

變成黃狗的阿初，脖子上掛著裝青稞的口袋，一路跑，一路用爪子耙開泥土，撒下青稞種子。

路上終於看不到青稞了，原來布拉國已經到了。在皇宮門口，俄滿看到可愛的黃毛狗跑出來迎接她，高興得忘了疲累，正要伸手去抱，忽然“轟”地冒出一陣白煙，黃狗不見了，白煙裡走出英俊的阿初王子，把俄滿看呆了。

不久，阿初王子和美麗的俄滿舉行婚禮了。全布拉國的老百姓都熱烈慶祝著，他們深深地感謝勇敢的阿初王子為他們找到青稞種子，使布拉國到處都結滿累累的青稞。

從此以後，從婁若到布拉國這數千裡的地面上，都長出了青稞。人們用青稞磨面做成糌粑。許多人只看見是一隻狗沿路撒下了種子，以為是上天派來的神狗，賜給他們食物。所以每次要吃剛收成的青稞做的糌粑時，都要先拿來喂狗，表示他們感恩之意。這個習慣，一直到今天，都沒有改變。

給媽媽的話：

青稞，是我國西藏地方人們的主要糧食。他們把炒熟的青稞磨成粉，做成餛飩的形狀，稱為糌粑，用茶跟酥油拌和著吃。除了糌粑外，西藏人的食物全是葷食，吃多了非常油膩，所以他們很重視糌粑，當然也就很重視青稞，一如我國南方人重視稻米，北方人重視小麥。這個故事是西藏人抱著感恩的心理，把播種青稞的意義，連綴上阿初王子傳奇。

●大圖為神話性彩畫，不採黑線而以色線描繪，透過繽紛亮麗色調營造神幻氣氛。大山樹木以特殊點描畫法呈現，老人鬍鬚則與水流紋路呼應，描繪細膩；邊框為青花瓷風格。第三幅仿農民畫，四周植物簡化且具拼布美感，構圖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