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月二十日 板橋三娘子

從前，開封府附近有個板橋村，商人旅客要到城裡去，都得經過這個地方。

村子裡有一家客棧，生意非常好。客棧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美麗婦人，大家都叫她三娘子。三娘子在客棧後面還養了一大群驢子，她的驢子長得又壯、跑得又快，大家都喜歡向她買驢子或是租驢子來搬運貨物。

一天傍晚，有一位商人趙季和，恰巧經過這裡，看看天色快黑了，就決定在這家客棧過夜。踏進店門，三娘子立刻瞧見了他，滿臉笑容地說：“大爺請進，裡面坐，您要吃點什麼嗎？我這兒有香噴噴的大餅。”

“我不吃東西，我只想住一夜。”趙季和說明自己的來意之後，三娘子皺起眉頭說：“哎呀！真是不巧，今晚客人多，小店裡已經沒有空房間了。這樣吧，廚房隔壁還有個小空房，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就委屈一夜吧！”

趙季和沒有其他辦法，只得答應。當天夜裡，由於屋子裡悶熱，趙季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突然，他聽到隔壁廚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心想：“這麼晚了，還有誰會在廚房裡呢？”於是乾脆翻身起床，出去探個究竟。

走出房門一看，隔鄰的廚房緊緊關著門，裡面卻透出微弱的燭光。他輕手輕腳地從窗縫中看進去，看到了非常奇怪的景象。只見三娘子從廚房的大黑甕中拿出一個小箱子，慢慢地從箱中取出一個小木偶，又很小心地拿出小牛、小犁……全擺在泥地上，然後三娘子向小木偶吹了口氣，口中嘰嘰咕咕地念了起來。

更奇怪的事發生了，那個小木偶居然能動，拾起犁就往牛脖子一套，自顧自地耕起廚房裡的地來。三娘子在一旁用尖細而短促的聲音念道：“嘿喲嘿！嘿喲嘿！小小木偶勤做工，勤做工！”

小木偶彷彿懂得人話似的，更努力地拉著牛耕地，不一會兒，一小方土地就犁好了。

趙季和看得害怕起來，他想：“再看看吧，一定有什麼怪事會再出現，我一定要看個結果。”因此他沒有離開，仍舊呆呆望著。

三娘子在犁好的土地上撒下一把麥子，澆了些水，嘴裡喃喃地又念起咒語，麥種一下子就發芽了，沒多久就長大了，結出一穗一穗的麥子。三娘子再用尖細的怪聲對小木偶說：“快啊！快啊！小小木偶勤收割，勤收割！割好麥子磨成粉，磨成粉！”

三娘子用尖細而短促的聲音唸咒語，指揮小木偶在廚房裡耕起地來。

趙季和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會是真的，但是小木偶真的迅速用鐮刀割完麥子，並且再把麥子也磨成一堆麵粉，最後恭敬地把麵粉交給三娘子。忽然間，小木偶又不動了。三娘子收拾好地面，將那些木頭刻成的小玩意兒全部放回小箱子，擺進甕中，一切都恢復原狀後，三娘子便揉搓麵粉，做起大餅來。

趙季和看傻了眼，上下牙齒咯咯打戰著，為了怕驚動三娘子，他悄悄回到房裡，心裡發毛地想：“三娘子一定是個會法術的女巫，我要提防點兒才好！”他愣愣地望著天花板，這一夜，他一直沒合上雙眼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他藉口要趕路，早飯也沒吃，就匆忙離開客棧，但他心裡一直放不下這件怪事，於是又偷偷折回來，躲在客棧門口偷看。這時，三娘子笑眯眯地端來一盤大餅，朝著客人喊：“來！嚐嚐我親手做的大餅，熱騰騰的，還是剛出爐的呢！”

客人們一聞到香氣四溢的大餅，早就自己動手來拿，大口大口吃著，還不斷地稱讚三娘子：“嗯嗯，真不錯，三娘子你的手藝真好啊！”

沒多久，吃了大餅的客人們忽然“啊！啊！”痛苦地叫起來，紛紛抱著頭倒在地上。更可怕的，是他們身體漸漸地起了變化，耳朵高高豎起，臉也拉得好長，全身長出棕色的毛，還冒出短短的尾巴，而手和腳都長出蹄子，一個個都變成驢子了。

趙季和在門外偷看，大氣也不敢哼一聲。他看到三娘子把客人的行李解開，拿走裡面的財物，然後笑吟吟地抓根鞭子，把驢子都趕到後頭去了。

趙季和沒命地逃離客棧，到了洛陽城。他並沒將這件事宣揚開來，若無其事地做他的生意，但他卻暗自想著：“可惡的三娘子，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得到報應的。”

過了一段日子，趙季和辦完事情回來，途中又經過板橋村三娘子開的客棧。這次他不敢大意，事先買好兩個大餅，天大亮時才來到這家客棧。店裡一個客人也沒有，桌上卻有好些食物橫七豎八地擺著，甚至還有些沒吃完的大餅掉在地上，他難過地想：“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受害變成驢子了？”

但他還是鎮定地大聲嚷著：“趕路趕得累死了，早飯到現在還沒吃，三娘子，還有什麼吃的東西嗎？”

三娘子從房內走出，看到趙季和，高興地問：“趙大爺，您辦好事啦！可巧廚房裡還有幾個大餅，您不嫌涼的話，我給您端上來。”

趙季和點點頭，三娘子端來幾個大餅，口裡說：“您慢慢吃，我再給您沏壺熱茶去。”

趙季和趁著這個時候，把自己原先準備的大餅和盤裡的對換過來，等到三娘子端上茶，他高興地說：“三娘子，你做的大餅好吃極了，對啦，我吃著大餅才想起來，我包袱裡還有兩個大餅，是昨天晚上買的，一直忘記吃，你要不要也嚐嚐？”

三娘子大方地接受了，她沒料到那大餅原本就是她自己做的，還連聲向趙季和稱謝。正當他們津津有味吃著的時候，三娘子突然“啊！”的一聲倒下去，身體開始起了變化，經過沒多久，三娘子居然也變成一頭驢子了。

趙季和哈哈大笑說：“三娘子，三娘子，惡有惡報，你總算吃到苦頭了！”

趙季和用繩子套住驢頭，很高興地牽著走出店門。當他回頭再想瞧客棧一眼，客棧卻不見了，只剩一片空空的荒地，荒地上站了一群傻愣愣的人。原來這家客棧是三娘子用法術變成的，如今法術破了，所有的驢子也都變回人形了。

後來，趙季和騎著三娘子變成的驢子到處做生意。這頭驢子非常神奇，跑起路來又快速又平穩，而且耐飢耐渴，從來沒有跑不動的時候，使趙季和生意做得十分順利。

時間過得好快，一晃四年過去了。有一天，趙季和騎著這頭驢子走在郊外，遇到一位拄著柺杖的白鬍子老人。老人看了看趙季和騎的驢子，忍不住嘆口氣說：“唉！板橋三娘子，想不到你也有變成驢子的下場。”

趙季和聽了嚇一跳，而驢子前腿一屈突然跪在地上，眼中流露出求救的神色。不等趙季和發問，老人接著又說：“三娘子變成驢子讓你騎了四年，現在你也賺了不少錢，就饒了她吧！”

趙季和還沒回答，老人已經走到驢子面前，往它的頭上一拍，轉眼只見驢子又變成三娘子。三娘子滿臉羞愧地哭著對老人說：“師父，過去我不懂事，利用您傳授給我的法術害人，以後我一定改過，再不做傷天害理的事了。”

老人拉起三娘子，對趙季和點頭笑了笑，身子一轉就不見了，只留下趙季和愣愣地站在郊外野地裡。

三娘子變成的驢子一見老人，立刻跪在地上，眼中流露出求救的神色。

給媽媽的話：

趙季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使害人的三娘子吃了自己的大餅，也變成一頭驢子。真正是惡有惡報啊！這個故事的另一層含意，是要提醒小孩子，出門在外，要隨時提高警覺，才能保護自己、避開災禍。

●大圖為故事性彩畫，刻意運用濃彩，使畫面顯得凝重懸疑，透著詭異。圖中三娘子像女巫般唸咒施法，指揮小木偶耕種，一旁的石磨、鐮刀、鋤頭為小木偶專用農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