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最會打雁[2]的人和最好的頭雁[6]

那時候，我爺爺是遠近有名[19]的打雁[2]人，他有一支[20]老槍[16]。這支[20]槍[16]已經跟了他四十年了。

我爺爺打雁[2]，和有的打雁[2]人不一樣。有的人，遠遠地看見大雁[2]，就很快地往前跑，還把槍[16]拿得很高，沒等他們跑近，更沒等他們開槍[16]，哨雁[18]早已經看見他們，看見槍[16]了。所以，有的人打不到雁[2]，有的人打到的雁[2]比較少。

我爺爺不這樣，我爺爺看見大雁[2]一點兒都不緊張，他先拿一個大包把槍[16]包起來，哨雁[18]不知道大包裡有槍[16]。爺爺的眼睛看著別的地方，就好像沒有看著大雁[2]，他很慢地走，往前走，再很慢地拿槍[16]……

我爺爺每次打雁[2]，只放[21]一槍[16]。

我爺爺的槍[16]是村子[4]裡最好的槍[16]，這支[20]槍[16]一次可以打一發[22]大子彈[23]，這發[22]大子彈[23]裡有很多很多小子彈[23]，大子彈[23]從槍[16]裡打出去，小子彈[23]也就飛出來了，能往前面和左右飛很遠。所以，我爺爺一槍[16]就能打到七八隻雁[2]，最多的一次打了十一隻呢！爺爺的槍[16]打得好極了也快極了，常常是爺爺已經打出了子彈[23]，哨雁[18]才知道他是來打雁[2]的，剛打算叫大家快一點兒飛走，可是已經太晚了。

所以，每年一到了十月，天氣開始冷了，大雁[2]從北邊過來的時候，我爺爺一天就能打到不少雁[2]。

我爺爺打了雁[2]，就坐上公共汽車，把打死的雁[2]拿到很遠的城市裡賣。對我們這個家家都沒有多少錢[5]、家家房子都很舊的小村子[4]來說，這些大雁[2]能賣不少錢。爺爺把賣雁[2]的錢放進銀行，等到我和哥哥姐姐的學校跟學生家裡要錢的時候，爺爺就讓我和哥哥姐姐把這些錢給學校。一些學生家裡打不到雁[2]，家裡的錢就不夠給學校……

有時候，爺爺賣完大雁[2]，看著手裡的錢一高興，會給我帶回一點兒水果和別的吃的東西。雖然只有一點兒，但是這些很少能吃到的東西會讓我這個村子[4]裡的孩子高興好長時間。有一次，爺爺還用兩塊五毛錢給我買了一箇舊足球呢！我真想告訴爺爺，我更想要的是一個籃球。我知道，在我們家，爺爺最喜歡的人就是我，只要我說要，爺爺一定給我買，可是我沒說。我從小就懂，我們家裡人多，錢少，我和哥哥姐姐還要上學。

有時候，大雁[2]賣得特別好，爺爺一高興，也會拿出一兩塊錢，給自己買點兒不貴的酒喝，爺爺一喝酒，臉就紅紅的。所以，每年冬天快要來的時候，村子[4]裡的人只要看見爺爺帶著他的槍[16]往村子[4]的西邊走，就會半開玩笑[24]地說：“好啊，明天又有錢買酒喝了！”

我八歲那年，爺爺就讓我跟著他，去學習打雁[2]。我真是高興極了，真希望有一天能有一支[20]自己的槍[16]。

可是，在我十二歲那年，出了一件事[1]。

那年，從北邊來的雁[2]隊裡，有了一隻新的頭雁[6]。它又高大，又漂亮，脖子[25]很長，羽毛[13]非常乾淨，大雁[2]都很聽它的話。爺爺第一次看見它，就對我說：“孩子，看見那隻頭雁[6]了嗎？它今年第一次做頭雁[6]。那是隻多好的大雁[2]啊，它的翅膀[17]那麼大，飛得一定很快；它的脖子[25]那麼長，眼睛也很好，一定可以看很遠。它差不多是我看見過的最好的大雁[2]！”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爺爺說這些話的時候，好像有點兒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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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遠近有名 yuǎnjìn yǒu míng: be well-known near and far

[20]支 zhī: classifier for slender objects

[21] 放（一槍） fàng (yì qiāng): fire (one shot)

[22] 發 fā: classifier for bullets

[23] 子彈 zǐdàn: bullet

[24] 半開玩笑 bàn kāi wánxiào: half in jest (and half seriously)

[25] 脖子 bózi: ne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