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copy)

卷第四百三十八 畜獸五

犬下

李道豫  朱休之  李叔堅  王 瑚  李 德

溫敬林  庾 氏  沈 霸  田 琰  王仲文

崔惠童  李 義  胡志忠  韓 生  杜修己

袁繼謙

犬下

李道豫

安國李道豫,宋元嘉中,其家犬臥於當路。豫蹶之,犬曰:“汝即死,何以踏我?”豫未幾而卒。出《述異記》。

朱休之

有朱休之者,元嘉中,與兄弟對坐之際,其家犬忽蹲視二人而笑,因搖頭而言曰:“言我不能歌,聽我歌梅花。今年故復可,那汝明年何?”其家靳犬不殺。至梅花時,兄弟相鬥,弟奮戟傷兄,收系經年。至夏,舉家疫死。出《集異記》。

犬下

李道豫

安國縣李道豫,南朝宋元嘉年間,他家的狗趴在道路正中。李道豫踩到了它,它說:“你要死了,為什麼踩我一腳?”不久李道豫就死了。出自《述異記》。

朱休之

有個叫朱休之的人,南朝宋元嘉年間,他與弟弟面對面坐著,他家的狗忽然蹲在地上看著兄弟二人發笑,搖著頭說:“說我不能唱歌,聽我唱一唱梅花。今年仍然還可以,然而明年就不知道怎麼樣啦!”家裡人不捨得殺這條狗。到了第二年梅花開放的時候,兄弟相鬥,弟弟用槍把哥哥刺傷了,被拘捕關押一年。到了夏天,全家得了瘟疫而死。出自《集異記》。

李叔堅

漢汝南李叔堅少為從事。其家犬忽人立而行,家人鹹請殺之。叔堅曰:“犬馬諭君子,見人行而效之,何傷也?”後叔堅解冠榻上,犬戴之以走。家人大驚,叔堅亦無所怪。犬尋又於灶前畜火,家人益驚愕,叔堅曰:“兒婢皆在田中,犬助畜火,幸可不煩鄰里,亦何惡也?”居旬日,犬自死。竟無纖芥之災,而叔堅終享大位。出《搜神記》。

王 瑚

山陽王瑚字孟璉,為東海蘭陵人。夜半時,有黑幘白單衣吏詣縣扣閣。迎之,忽然不見,如是數年。後伺之,見一老狗黑頭白軀,猶故至閣。使人以白,孟璉殺之,乃絕。出《搜神記》。

李 德

司空東萊李德停喪在殯,忽然見形,坐祭床上,顏色服飾,真德也。見兒婦孫子,次戒家事,亦有條貫。鞭樸奴婢,皆得其過。飲食既飽,辭訣而去。家人大小,哀割斷絕。如是四五年。其後飲酒多,醉而形露,但見老狗。便共打殺。因推問之,則裡中沽酒家狗也。出《搜神記》。

溫敬林

晉祕書監太原溫敬林亡一年,婦桓氏,忽見林還,共寢處,不肯見子弟。兄子來見林,林小開窗,出面見之。後酒

李叔堅

漢朝時汝南人李叔堅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從事。他家的狗忽然間像人那樣站著走路,家裡人全都請求他把狗殺掉。李叔堅說:“犬馬像君子,看見人走路就模仿,有什麼妨礙呢?”後來李叔堅把帽子摘下來放到床上,狗就戴著帽子跑出去。全家人特別吃驚,李叔堅仍然不感到奇怪。這條狗不久又在灶前燒火,家裡人更加驚愕,李叔堅說:“奴婢們都在田地裡幹活,狗幫著燒火,可以不麻煩鄰里是好事,怎麼也厭惡呢?”過了十幾天,狗自己死了。最後也沒發生一點災禍,而且李叔堅最終做了大官。出自《搜神記》。

王 瑚

山陽縣令王瑚字孟璉,是東海蘭陵人。一天半夜時分,一個戴黑色頭巾,穿白色單衣衫的官吏到縣裡來敲門。王瑚去迎接,忽然又不見了,如此好幾年。後來派人偵察,發現原來是一條黑頭白身子的老狗,又來敲打房門。被派去的人稟告了王瑚,王瑚把那狗殺了,此後就沒再出現過這種情況。出自《搜神記》。

李 德

司空東萊人李德,死後停棺待葬,忽然現形坐在祭床上,容貌服飾像真李德一樣。見了兒子、媳婦、孫子,依次囑咐家事,說得很有條理。鞭打奴婢,也都和奴婢們的過錯相符。吃飽喝足之後,就告別而去。家裡大小,不再哀痛。如此四五年。後來喝酒過量,醉倒現了原形,原來是一條老狗。大家一起動手把它打死。於是就追查,原來是巷子裡一家酒肆裡養的狗。出自《搜神記》。

溫敬林

晉朝祕書監太原人溫敬林死後一年,他的妻子桓氏忽然又見到他回來了,就又和他住在一起,但是他不肯見子弟。他哥哥的兒子來見他,他把窗子打開一條縫,露出臉來看看。後來他喝

醉形露,是鄰家老黃狗。乃打死之。出《幽明錄》。

庾 氏

太叔王氏後娶庾氏女,年少美色。王年六十,常宿外,婦深無忻。後忽一夕見王還,燕婉兼常,晝坐,因共食。奴從外來,見之大驚,以白王。王遽入,偽者亦出,二人交會中庭,俱著白帢,衣服形貌如一。真王便先舉杖打偽者,偽者亦報打之。二人各敕子弟,令與手。王兒乃突前痛打,遂成黃狗。王時為會稽府佐。門士雲:“恆見一老黃狗,自東而來。”其婦大恥,發病死。出《續搜神記》。

沈 霸

吳興沈霸,太元中,夢女子來就寢。同伴密察,唯見牝狗,每待霸眠,輒來依床。疑為魅,因殺而食之。霸復夢青衣人責之曰:“我本以女與君共事,若不合懷,自可見語,何忽乃加恥歟?可以骨見還。”明日,收骨葬岡上,從是乃平復。出《異苑》。

田 琰

北平田琰,母喪,恆處廬。向一暮夜忽入婦室,密怪之,曰:“君在毀滅之地,幸可不甘。”琰不聽而合。後琰暫

醉酒露出原形,原來是鄰居家的一條老黃狗。於是就把它打死了。出自《幽明錄》。

庾 氏

太叔王氏後娶了庾氏女為妻,她年輕貌美。太叔王氏六十歲了,常常在外面過夜,妻子獨自在家,鬱鬱寡歡。後來忽然有一天晚上,王氏回來了,與妻子親熱溫存超過往常,白天又坐在屋中,共同吃飯。奴僕從外面進來,見了王氏之後大吃一驚,就把這事出去告訴了王氏。王氏急忙走進來,假王氏也往外走,兩人在中庭相會,都戴著白色便帽,衣服形體容貌全都一模一樣。真王氏便先舉棍向假的打去,假的也還手打真的。兩個人都下令,讓子弟動手。王氏的兒子便突然上前痛打假王氏,他隨即變成一條黃狗。王氏當時是會稽府佐。門士說:“經常看到一條老黃狗,從東邊來走進他的家門。”他妻子感到恥辱,發病而死。出自《續搜神記》。

沈 霸

晉朝太元年間,吳興人沈霸,夢見一位女子與他同床。他的同伴祕密觀察,只看見有一條母狗,每次都等沈霸睡了之後,就來依靠到床上。人們懷疑這是個妖怪,就把它殺了吃肉。沈霸後來又夢見一個青衣人責備他說:“我本來把女兒送到你這兒來侍奉你,如果她不合你的意了,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忽然就讓她蒙受這樣的恥辱呢?請把她的骨頭還給我。”第二天,沈霸就把狗骨頭收起來,埋到山岡上,從此以後就不再有這樣的事,恢復了正常。出自《異苑》。

田 琰

北平人田琰,母親死後,一直住在守墓的小屋裡。有一天晚上他忽然來到妻子的住室。妻子暗暗奇怪,說:“郎君在守孝,不應該做這樣的事。”田琰不聽,強行和妻子同房。後來田琰暫時

入,不與婦語。婦怪無言,並以前事責之。琰知魅,臨暮竟未眠,衰服掛廬。須臾,見一白狗攫廬銜衰服,因變為人,著而入。琰隨後逐之,見犬將升婦床,便打殺之。婦羞愧病死。出《搜神記》。

王仲文

宋王仲文為河南郡主簿,居緱氏縣北。得休,因晚行澤中。見車後有白狗,仲文甚愛之,欲取之。忽變形如人,狀似方相,目赤如火,差牙吐舌,甚可憎惡。仲文與仲文奴並擊之,不勝而走。未到家,伏地俱死。出《搜神記》。

崔惠童

唐開元中,高都主婿崔惠童,其家奴萬敵者性至暴,忍於殺害。主家牝犬名“黃女”,失之數日。適主召萬敵,將有所使。黃女忽於主前進退,咋萬敵。他人呵叱不能禁,良久方退,呼之則隱。主家怪焉。萬敵首雲:“前數日,實烹此狗,不知何以至是。”初不信,萬敵雲:“見埋其首所在。”取以為信,由是知其冤魂。出《廣異記》。

李 義

唐李義者,淮陰人也。少亡其父,養母甚孝,雖泣筍臥冰,未之過也。及母卒,義號泣,至於殯絕者數四。經月餘,乃葬之。及回至家,見其母如生,在家內。起把義手,

回家,不和妻子講話。妻子責怪他不說話,並且拿前邊那件事責怪他。他知道是妖魅作怪。將近天黑的時候,他沒有睡覺,將喪服掛在守墓的小屋裡。不一會兒,只見一條白狗到墓屋中叼了喪服,變成人形,把喪服穿上,進到田琰妻子屋中。田琰跟在後面追趕,見那狗將要上妻子的床,便打死了它。他的妻子羞愧,得病死了。出自《搜神記》。

王仲文

宋人王仲文是河南郡主簿,家住在緱氏縣北。遇上一個休息日,就在傍晚時分驅車在窪地裡行走。他見車後有一條白狗,特別喜歡,就想捉走它。那白狗忽然變成人的樣子,長得很像驅鬼的方相神,眼睛赤紅如火,齜牙吐舌,非常害怕。田仲文和奴僕一起去打它,沒有打勝,回頭就跑。沒等跑到家,就都倒在地上死去。出自《搜神記》。

崔惠童

唐朝開元年間,高都主的女婿崔惠童有個叫萬敵的奴僕特別殘暴,狠心殺害生靈。主人家裡的一條名叫“黃女”的母狗,丟了好幾天。恰巧主人召萬敵去,要派他做什麼事。黃女忽然在主人面前出現,撲上去猛咬萬敵。其他人吆喝制止不住,好長時間它才退下。主人喊它,它又不見了。主人家感到奇怪。萬敵自首說:“前幾天,我已經把這條狗煮著吃了,不知為什麼它又來到這裡。”人們不信,萬敵說:“可以看看埋狗頭的地方。”他把狗頭取來做憑證,因此知道那是這條狗的冤魂。出自《廣異記》。

李 義

唐朝李義是淮陰人。父親早逝,奉養母親特別孝順,即使與“泣筍”的孟宗、“臥冰”的王祥相比也不過分。等到母親死後,他在靈柩前哭昏好幾次。一個多月後他的母親才下葬。等他回到家裡,見母親和活著的時候一樣,坐在家裡。母親起身拉李義的手,

泣而言曰:“我如今復生,爾葬我之後,潛自來,爾不見我。”義喜躍不勝,遂侍養如故。仍謂義曰:“慎勿發所葬之柩。若發之,我即復死。”義從之。

後三年,義夜夢其母,號泣踵門而言曰:“我與爾為母,寧無劬勞襁褓之恩?況爾少失父,我寡居育爾,豈可我死之後,三年殊不祭饗?我累來,及門,即以一老犬守門,不令我入。我是爾母,爾是我子,上天豈不知?爾若便不祭享,必上訴於天。”言訖,號泣而去。義亦起逐之,不及。至曙,憂疑愴然,無以決其意。所養老母乃言:“我子今日何顏色不樂於我?必以我久不去世,致爾色養有倦也。”義乃泣言:“實以我夜夢一不祥事,於母難言,幸勿見罪。”遂再猶豫。數日,復夢其母,及門號叫,撫膺而言曰:“李義,爾是我子否?何得如此不孝之極!自葬我後,略不及我冢墓,但侍養一犬。然我終上訴於天,爾當坐是獲譴。我以母子情重,故再告爾。”言訖又去,義亦逐之不及。

至曙,潛詣所葬之冢,祝奠曰:“義是母之生,是母之育,方成人在世,豈無母之恩也,豈無子之情也?至於母存日,冬溫夏清,昏定晨省,色難之養,未嘗敢怠也。不幸違慈顏,已有終天之痛。苟存殘喘,本欲奉祭祀也。及葬母之日,母又還家再生,今侍養不缺。且兩端不測之事, 裁無計,遲迴終日,何路明之?近累夢母悲言相責,即夢中之母是耶?在家之母是耶?從夢中母言,又恐傷在家之母;

哭著說:“我現在復活了,你葬了我之後,我自己偷偷回來了,你沒有看見我。”李義不勝喜悅,就像原來一樣侍養她。她還對李義說:“千萬不要打開埋葬了的靈柩。如果打開了,我就還得死。”李義順從了她。

三年後,李義做了一個夢,夢見母親來到門前號泣著說:“我做你的母親,難道沒有養育之恩嗎?況且你從小失去父親,我守寡養育你,你怎麼可以在我死後三年,一次也不來祭奠呢?我屢次回家來,走到門口,就有一條老狗守著門,不讓我進。我是你母親,你是我兒子,上天難道不知道?你要是還不來祭拜我,我一定到天上去告你!”說完,大哭著走了。李義也起來追趕,沒追上。等到天亮,心裡又憂愁又疑惑,很是悲傷,卻拿不定主意。他奉養的老母親就說:“我兒為什麼今天對我不大高興?一定是因為我這麼長時間不死,侍奉母親感到厭倦了。”李義便哭泣著說:“其實是因為我夜裡夢到一件不祥的事,對母親很難說出口,希望母親不要怪罪我。”於是就又猶豫了。幾天後,他又夢到母親,母親走到門前大聲號叫,摸著胸口說:“李義,你是我兒子嗎?你怎麼能如此不孝?自從埋葬了我之後,你一次也不到我墳前來,只是奉養著一條老狗。如果我真的到天上去告你,你肯定會因為犯不孝的罪受到懲罰。我因母子情重,所以再來告訴你。”說完又走了,李義又去追趕,沒追上。

到了天明,李義偷偷地到母親的墳上去,禱告祭奠說:“李義是母親生的,是母親養大的,所以才成人在世,哪能忘記母親的養育之恩呢?哪能沒有母子之情呢?母親活著的時候,冬天讓您溫暖,夏天讓您涼爽,晚上為您鋪好床鋪,早晨起來向您問安,不曾敢怠慢過。不幸與您永別,已經有了無窮無盡的悲痛。勉強活著,本來想要奉行祭祀的。等到埋葬母親那天,您又回到家裡復活了,現在侍養得很周到。況且兩頭都是不可測定的事,沒有辦法判斷,猶豫終日,哪條路是明確的?近來連連做夢夢見母親悲傷地說些責備的話,到底夢裡的母親是真的,還是家中的母親是真的?順從了夢中母親的話,又害怕傷了在家母親的心;

從在家之母言,又慮夢中之事實。哀哉!此為子之難,非不孝也,上天察之!”言訖大哭,再奠而回。

其在家母已知之矣。迎義而謂之曰:“我與爾為母,死而復生。再與爾且同生路,奈何忽然迷妄,卻於空冢前破其妖夢?是知我復死也。”乃仆地而絕。義終不測之,哀號數日,復謀葬之。既開其冢,是其亡母在是棺中。驚走而歸,其新亡之母,乃化一極老黑犬躍出,不知所之。出《大唐奇事》。

胡志忠

處州小將胡志忠奉使之越。夜夢一物,犬首人質,告忠曰:“某不食歲餘,聞公有會稽之役,必當止吾館矣。能減所食見沾乎?”忠夢中不諾。明早遂行,夜止山館。館吏曰:“此廳常有妖物,或能為祟。不待寢食,請止東序。”忠曰:“吾正直可以御鬼怪,勇力可以排奸邪,何妖物之有?”促令進膳。方下箸次,有異物,其狀甚偉,當盤而立。侍者懾退,不敢傍顧。志忠徹炙,乃起而擊之。異物連有傷痛之聲,聲如犬,語甚分明,曰:“請止請止!若不止,未知誰死。”忠運臂愈疾,異物又疾呼曰:“斑兒何在?”續有一物,自屏外來,閃然而進。忠又擊之,然冠隳帶解,力若不勝。僕伕無計能救,乃以彗撲。羅曳入於東閣,顛仆之聲,如壞牆然。未久,志忠冠帶儼然而出,復就盤命膳。卒無一言,唯顧其閣,時時諮嗟而已。明旦將行,封署其門,囑館吏曰:“俟吾回駕而後啟之。爾若潛開,禍必及爾。”言訖

順從在家母親的話,又怕夢到的是事實。悲哀啊!這是做兒子的難處,不是不孝,望上天明察!”說完就大哭,再次祭奠而回。

他在家裡的母親已經知道了。她迎著李義說道:“我給你做母親,死而復生,再次與你共同生活,你為什麼忽然迷妄,竟然到空墳前去說破那妖夢?你是想要我再死一次呀!”於是就倒在地上昏死過去。李義到底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哀號了幾天,準備再次埋葬母親。打開那個墓之後,見他已死的母親還在棺材中。他嚇得跑了回來,他剛死的“母親”就變成一條極老的黑狗,跳起來跑出去了,不知去了什麼地方。出自《大唐奇事》。

胡志忠

處州小將胡志忠奉命到越地去。他夜裡做了一個夢,一個狗頭人身的東西,告訴他說:“我一年多沒吃東西了,聽說你要到會稽出差,一定會住我這個旅館。能節省一些吃的東西給我嗎?”胡志忠夢裡沒有答應。第二天早晨就繼續上路,夜裡住進一個山村旅館裡。館吏說:“這間大廳曾經有妖物,也許能作祟。別在這裡吃飯睡覺,請住到東屋去吧。”胡志忠說:“我正直可以抵禦鬼怪,勇力可以排除奸邪,哪裡有什麼妖物?”他催促人家端上飯菜。剛要下筷子,就有一個怪物出現,樣子很大,面對著盤子站著。侍者嚇跑了,不敢在旁邊看。胡志忠把盤中的魚肉撤下來,站起身去打那怪物。怪物連連發出傷痛的聲音,聲如狗叫,還清清楚楚地說:“請住手,請住手!再不住手,還不知道誰死!”胡志忠打得更急,怪物又喊道:“斑兒在哪兒?”接著便有一個東西,從屏風外隱身來到廳內。胡志忠又打它,但是帽子壞了,帶子開了,氣力不支。僕伕們沒有辦法去救他,就用掃帚撲打。胡志忠和怪物糾纏在一起進入東屋,顛撲廝打的聲音,就像牆倒塌了。沒多久,胡志忠冠帶整齊地走出來,就又走近杯盤讓上飯菜。他始終沒說一句話,只是看著東屋,時時嗟嘆而已。第二天要走的時候,他封了那屋的門,囑咐館吏說:“等我回來再打開。你們要是偷著打開,災禍一定會落到你們頭上。”說完

遂行。旬餘,乃還止於館,索筆硯,泣題其戶曰:“恃勇禍必嬰,恃強勢必傾。胡為萬金子,而與惡物爭。休將逝魄趨府庭,止於此館歸冥冥。”題訖,以筆擲地而失所在。執筆者甚怖,覺微風觸面而散。吏具狀申刺史,乃遣吏啟其戶,而志忠與斑黑二犬俱僕於西北隅矣。出《集異記》。

韓 生

唐貞元中,有大理評事韓生者,僑居西河郡南。有一馬甚豪駿。常一日清晨,忽委首於櫪,汗而且喘,若涉遠而殆者。圉人怪之,具白於韓生。韓生怒:“若盜馬夜出,使吾馬力殆,誰之罪?”乃令樸焉。圉人無以辭,遂受樸。至明日,其馬又汗而喘。圉人竊異之,莫可測。

是夕,圉人臥於廄舍,闔扉,乃於隙中窺之。忽見韓生所畜黑犬至廄中,且嗥且躍,俄化為一丈夫,衣冠盡黑。既挾鞍致馬上,駕而去。行至門,門垣甚高,其黑衣人以鞭擊馬,躍而過,黑衣者乘馬而去。過來既,下馬解鞍,其黑衣人又嗥躍,還化為犬。圉人驚異,不敢洩於人。後一夕,黑犬又駕馬而去,逮曉方歸。圉人因尋馬蹤,以天雨新霽,歷歷可辨。直至南十餘里一古墓前,馬跡方絕。圉人乃結茅齋於墓側。來夕,先止於齋中,以伺之。夜將分,黑衣人果駕馬而來,下馬,繫於野樹,其人入墓。與數輩笑言極

就上路走了。十幾天之後,就回來又住進這個旅館,他要來筆和硯,哭泣著在那門上題寫道:“恃勇必遭禍,恃強勢必傾。身為尊貴子,何必與惡物爭。不要讓逝去的魂魄回到府庭,止於此館歸於幽冥。”寫完了,他把筆往地上一扔就不見了。拿筆的人非常害怕,只覺得一股微風觸面而散。館吏把這事寫成文書報告給刺史,刺史派人打開那屋的門,只見胡志忠和一條花狗、一條黑狗都倒在屋裡的西北角。出自《集異記》。

韓 生

唐朝貞元年間,有一個大理寺的評事韓生,寄居在西河郡南。他有一匹高大健壯的馬。曾經有一天清晨,這匹馬忽然把頭垂到馬槽子裡,出了一身汗,而且喘息急促,就像跑了遠路疲勞不堪的樣子。養馬的人很奇怪,就去稟告韓生。韓生生氣地罵道:“你夜裡偷著把馬騎出去,把我的馬累成這樣,誰的罪過?”就命人鞭打餵馬人。養馬人無話可說,只好捱打。到了第二天早晨,那匹馬還是又冒汗又喘氣。養馬人心裡覺得奇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天晚上,養馬人就睡在馬棚裡,關上門,從門縫裡偷看。忽然看到韓生養的一條黑狗來到馬棚中,又嗥叫又跳躍,頃刻間變成一位男子,衣服帽子全是黑的。這位男子把馬鞍搬到馬背上,騎上馬就出去了。走到門口,門戶垣牆很高,黑衣人便用鞭子狠狠抽馬,馬就跳起來,越牆而過,黑衣人騎著馬跑遠了。回來之後,下馬解鞍,又是一陣又蹦又叫,又變成一條黑狗。養馬人非常驚訝,但是沒敢向別人洩露。第二天晚上,黑狗又騎著馬出去了,天要亮的時候才回來。養馬人就去尋找馬的蹤跡,因為夜裡下了一場雨,剛剛放晴,所以馬的蹤跡清清楚楚。一直尋到南邊十幾裡的一個古墓前,馬的蹤跡才不見了。養馬人就在這個墳墓旁邊蓋了一個草棚。第二天晚上,他便潛伏在草棚中,守候著。天黑之後,黑衣人果然騎著馬來了,他下了馬,把馬拴到一棵樹上,自己走入墳墓。在墳墓裡和幾個人談笑很是

歡。圉人在茅齋中,俯而聽之,不敢動。近數食頃,黑衣人告去,數輩送出墓外至於野。有一褐衣者,顧謂黑衣人曰:“韓氏名籍今安在?”黑衣人曰:“吾已收在搗練石下。吾子無以為憂。”褐衣者曰:“慎毋洩,洩則吾屬不全矣。”黑衣人曰:“謹受教。”褐衣者曰:“韓氏稚兒有字乎?”曰:“未也,吾伺有字,即編於名籍,不敢忘。”褐衣者曰:“明夕再來,當得以笑語。”黑衣唯而去。

及曉,圉者歸,遂以其事密告於韓生。生即命肉誘其犬。犬既至,因以繩系。乃次所聞,遂窮搗練石下,果得一軸書,具載韓氏兄弟妻子家僮名氏,紀莫不具。蓋所謂韓氏名籍也。有子生一月矣,獨此子不書,所謂稚兒未字也。韓生大異,命致犬於庭,鞭而殺之。熟其肉,以食家僮。已而率鄰居士子千餘輩,執弧矢兵仗,至郡南古墓前。發其墓,墓中有數犬,毛狀皆異,盡殺之以歸。出《宣室志》。

杜修己

杜修己者,越人也,著醫術,其妻即趙州富人薛贇之女也,性淫逸。修己家養一白犬,甚愛之,每與珍饌。食後,修己出,其犬突入室內,欲齧修己妻薛氏,仍似有奸私之心。薛因怪而問之曰:“爾欲私我耶?若然,則勿齧我。”犬即搖尾登其床,薛氏懼而私焉。其犬略不異於人。爾後每修己出,必姦淫無度。忽一日,方在室內同寢,修己自外入,見之,即欲殺犬。犬走出。修己怒,出其妻薛氏歸薛贇。後半年,其犬忽突入薛贇家,口銜薛氏髻而揹負走出。

歡樂。養馬人在草屋裡俯身聽著,不敢動彈。將近一頓飯的工夫,黑衣人告辭,幾個人送出墓外來,來到原野上。有一個褐衣人看看黑衣人說:“韓家的名冊現在在哪?”黑衣人說:“我已經把名冊放到捶衣石下面了。您不必擔心。”褐衣人說:“千萬不要洩露,一旦洩露,我們就難以保全了。”黑衣人說:“謹遵指教。”褐衣人又說:“姓韓的小兒子起名字了嗎?”黑衣人說:“還沒有,我等他有了名字,就編到名冊裡,不會忘的。”褐衣人說:“明晚上再來,應當能聽到你的好消息了。”黑衣人應聲離去。

到了天亮,養馬人回來,就把這事祕密地向韓生報告了。韓生立即讓人用肉引來那條狗。黑狗一來,用繩子把它綁起來。於是就到聽說的捶衣石下搜尋,果然搜到一卷字軸,上面詳細地記載著韓生兄弟妻子兒女家僮的姓名,記得沒有不詳細不全面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韓氏名冊。有一個小兒子剛出生一個月,只有他沒有被記錄在上面,這就是所謂小兒子沒有名字。韓生很吃驚,他命令人把狗帶到院子裡來,用鞭子把它打死了。把肉煮熟,讓家僮吃了。然後率領鄰居家的子弟一千多人,拿著弧矢等兵器,來到郡南古墓前。把那墓打開,墓中有好幾條狗,毛色都很奇特,便把它們全都打死,回去了。出自《宣室志》。

杜修己

杜修己是越地人,通曉醫術,他的妻子是趙州富人薛贇的女兒,性情淫逸。杜修己家養了一條白狗,薛氏特別喜歡,常給它好東西吃。有一天吃完飯後,杜修己出去了,那狗突然進到室內,想要咬杜修己的妻子薛氏,又好像要跟她親暱。薛氏感到奇怪,問道:“你想和我私通嗎?如果是這樣,就不要咬我。”狗就搖尾跳到床上。薛氏很驚懼,就和它私通。那狗的做法和人沒有不同。此後,每當杜修己出門,狗就進來與薛氏無節制地亂來。忽然有一天,薛氏正在和狗同房,杜修己從外邊走進來看見了,就要殺那狗,狗跑出去了。杜修己大怒,把妻子趕回孃家。過了半年,那狗忽然進到薛家,用口叼著薛氏的髮髻,揹著她往外跑。

家人趁奔之,不及,不知所之。犬負薛氏直入恆山內潛之。每至夜,即下山,竊所食之物,晝即守薛氏。經一年,薛氏有孕,生一男,雖形貌如人,而遍身有白毛。薛氏只於山中撫養之。又一年,其犬忽死。薛乃抱此子,迤邐出,入冀州乞食。有知此事,遂詣薛贇以告。薛氏乃令家人取至家。

後其所生子年七歲,形貌醜陋,性復凶惡。每私走出,去作盜賊。或旬餘,或數月,即復還。薛贇患之,欲殺焉。薛氏乃泣戒其子曰:“爾是一白犬之子也,幼時我不忍殺。爾今日在薛家,豈合更不謹。若更私走,出外為賊,薛家人必殺爾。恐爾以累他,當改之。”其子大號哭而言曰:“我稟犬之氣而生也,無人心,好殺為賊,自然耳,何以我為過?薛贇能容我,即容之;不能容我,當與我一言,何殺我也?母善自愛,我其遠去不復來。”薛氏堅留之,不得,乃謂曰:“去即可,又何不時來一省我也?我是爾之母,爭忍永不相見。”其子又號哭而言曰:“後三年,我復一來矣。”遂自攜劍,拜母而去。及三年,其子果領群盜千餘人,自稱白將軍。既入拜母后,令群盜盡殺薛贇之家,唯留其母。仍焚其宅,攜母而去。出《瀟湘錄》。

袁繼謙

少將袁繼謙郎中常說:頃居青社,假一第而處之。素多凶怪,昏曀,即不敢出戶庭。合門敬懼,莫遂安寢。忽一夕,聞吼聲,若有呼於甕中者,聲至濁。舉家怖懼,謂其必怪之尤者。遂如窗隙中窺之,見一物蒼黑色來往庭中。是

家人追趕不上,不知它跑到哪兒去了。狗揹著薛氏直接進入恆山把她藏了起來。每到夜晚,狗就下山去偷吃的東西,白天就守著薛氏。一年之後,薛氏懷了身孕,生了一個男孩,雖然身形模樣像人,但是渾身長著白毛。薛氏只好在山裡撫養他。又過了一年,那狗忽然死了。薛氏便抱著兒子,幾經周折走出恆山,進入冀州討飯度日。有知道此事的人,就去告訴了薛贇。薛贇讓人把她們母子帶回家去。

後來這個孩子長到七歲,樣貌醜陋,性情凶惡。常常私自跑出去偷東西。有時候十幾天,有時候幾個月才回來。薛贇恨他闖禍,想要殺他。薛氏就哭著勸誡兒子說:“你是一條白狗的兒子,小時候我不忍心殺你。你現在在薛家,哪能更不謹慎?你要是再私自跑出去偷東西,薛家人一定殺你。怕你連累別人,你應該改掉!”她的兒子大哭著說:“我稟受狗的氣血而出生,自然沒有人性,好殺好偷,這是自然的,為什麼當成我的過錯?薛贇能容我就接納我;不能容我,應該告訴我一聲,為什麼要殺我?母親你照顧好自己,我要遠走不再回來了。”薛氏執意留他,兒子不答應,就說:“走是可以的,為什麼不能時常來看看我呢?我是你母親,怎麼忍心永不相見呢?”她的兒子又哭著說:“三年後,我再回來一趟。”於是就自己帶著劍,拜別母親而去。等到三年之後,她的兒子果然領著一千多盜賊回來了,他自稱白將軍。他拜見母親之後,命令盜賊們把薛家人全殺了,只留下他的母親。接著放火燒了宅院,帶著母親離開了。出自《瀟湘錄》。

袁繼謙

少將袁繼謙郎中曾經說:不久前住在青州,借了一所宅子暫住。這地方平常多有凶怪,一到黃昏,人們就不敢出門。全家老小擔驚受怕,沒有誰能安安穩穩睡覺。忽然有一天晚上,聽到了吼聲,像是在甕中呼喊似的,聲音特別低沉。全家人都非常害怕,認為這一定是個特大的妖怪。於是就到窗前從縫隙中往外看,看見一個蒼黑色的東西在院子裡來回地走動。這天

夕月晦,觀之既久,似黃狗身而首不能舉。遂以鐵撾擊其腦。忽轟然一聲,家犬驚叫而去。蓋其日莊上輸油至,犬以首入油器中,不能出故也。舉家大笑而安寢。出《玉堂閒話》。

晚上月色很暗,看了很久,見那東西身子像黃狗,但是頭抬不起來。於是就用鐵器猛打它的腦袋。忽然間轟的一聲,家裡的狗驚叫著跑了。原來是那天莊上剛把油運回來,狗把頭鑽進油翁裡出不來了。全家人大笑了一陣,就安安穩穩地睡覺了。出自《玉堂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