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copy)

卷第一百九十 將帥二雜譎智附

馬 燧  嚴 振  溫 造  高 駢  南 蠻

張 濬  劉 張 勍  王 建

雜譎智

魏太祖  村 婦

馬 燧

李懷光使徐庭光以精卒六千守長春宮。馬燧乃挺身至城下呼庭光,庭光則拜於城下。燧度庭光心已屈,乃謂曰:“我來自朝庭,可西面受命。”庭光復西拜。燧曰:“公等皆祿山已來首建大勳,四十餘年功伐最高,奈何棄祖父之勳力,為族滅之計耶?從吾言,非止免罪,富貴可圖也。”賊徒皆不對。燧曰:“爾以吾言不誠,今相去數步,爾當射我。”乃披襟示之。庭光感泣俯伏,軍士亦泣,乃率其下出降。燧乃以數騎徑入城,處之不疑,莫不畏伏。眾大呼曰:“復得為王人矣!”

渾瑊私謂參佐曰:“瑊為馬公用兵,與僕不相遠,但怪累敗田悅。今睹其行師料敵,不及遠矣。”燧勇力智強,常先

馬 燧

李懷光派徐庭光用六千精兵守衛長春宮。馬燧一人挺身而出,到城下喊徐庭光,徐庭光只好到城下拜見馬燧。馬燧估計徐庭光的心已經屈服,便對徐庭光說:“我是從朝廷來的,你可面向西受命。”徐庭光便又面向西方叩拜。馬燧說:“你們都是安祿山以來的開國元勳,四十多年來勞苦功高,怎麼能拋棄祖父的功勞,去做毀宗滅族的事情?聽我的話,不但免除你們的罪過,還能享受榮華富貴。”徐庭光的部下都不說話。馬燧說:“你們若是認為我的話不可信,現在我們相距幾步,你們可以用箭射我。”他便披衣往前走。徐庭光被感動得涕泣而下,跪伏在地,軍士們也感動得哭了,徐庭光便率部下投降了。馬燧只和幾個騎兵進了城,處在他們中間不疑惑,降軍的士兵們都很畏服。他們大喊:“我們又是唐王的人了!”

渾瑊私下對參佐說:“我認為馬燧用兵和我相差不遠,只是奇怪的是,他為何能屢次打敗田悅。今天親眼看到他行軍用兵和估量判斷敵情,我不及他太遠了。”馬燧力勇智強,經常是事先

計後戰。將戰,親自號令,士卒無不感動,戰皆決死,未嘗奔北。兵勝冠於一時,然力能擒田悅,而不能納蕃師偽疑,而保其必盟。平涼之會,為結贊所紿,關中搖動。此所謂才有餘而心不正。出《譚賓錄》。

嚴 振

德宗鑾駕之幸樑洋,中書舍人齊映為之御。下洋州青源川,見旌旗蔽野。上心方駭,謂泚兵有諳疾路者,透秦嶺而要焉。俄見樑帥嚴振具櫜鞬,拜御馬前,具言君臣亂離,嗚咽流涕。上大喜,口敕升獎,令振上馬前去,與朕作主人。映身本短小,聲氣抑揚,乃曰:“嚴振合與至尊導馬,御膳自有所司。”頃之,上次洋州行在,召映,責以儒生不達時變,煙塵時,須姑息戎帥。映伏奏曰:“山南士庶,只知有嚴振,不知有陛下。今者天威親臨,令巴蜀士民,知天子之尊,亦足以盡振為臣子之節。”上深嘉嘆。振聞,特拜謝映。時議許映。出《乾 子》。

溫 造

憲宗之代,戎羯亂華。四方徵師,以靜邊患。詔下南樑,起甲士五千人,令赴關下。將起,帥人作叛,逐其帥,又懼朝廷討伐,因團集拒命者歲餘。憲宗深以為患,擇帥者久之。京兆尹溫造請行。憲宗問其兵儲所費,溫曰:“不請寸兵尺刃而行。”

計議然後用兵,作戰時親自發號施令,士兵沒有不感動的,打起仗來都決定赴死,未曾有失敗逃跑的。用兵取勝一時很有名氣,他雖然能擒到田悅,卻不能識別蕃師的偽疑,叫他們結盟不戰。在平涼之會時,被結贊所欺騙,致使關中動亂不安。從此可以看出馬燧是才氣有餘而心計尚有不足。出自《譚賓錄》。

嚴 振

唐德宗李適乘鑾駕去樑洋,中書舍人齊映在皇上面前侍奉。到洋州青源川時,只見山野上下都是軍旗。皇上的心裡正有些害怕,說這些朱泚的兵卒,一定有熟悉的小路,他們穿過了秦嶺而佔據了要塞。不一會兒,看見了駐守樑洋的軍帥嚴振揹著箭囊,跪拜在皇帝的馬前,說了些君臣由於離亂而不能相見的懷念之情,痛哭流涕。皇上大喜,口授敕令對他進行提升獎勵,叫嚴振上馬前去,為皇上此行引路。齊映身材矮小,聲音卻很高,他說:“嚴振應當給皇上前面牽馬,皇帝的膳食自會有人管理。”不一會兒,皇上到了洋州行宮,皇上把齊映召到面前,責備齊映是書生不懂時務,戰爭時期,應該寬容武帥。齊映跪伏在地上,奏說:“山南的百姓,只知道有嚴振,不知有陛下您。現在皇上親臨巴蜀,讓這裡的百姓感受到皇上的尊嚴,也足可以讓嚴振做一個臣子應該做的事。”皇上對齊映的上奏很嘉賞讚嘆。嚴振聽說後,特意去拜謝齊映。當時議論的人讚許齊映。出自《乾 子》。

溫 造

唐憲宗李純時,邊境少數民族作亂。朝廷四方徵召軍隊,用以平定邊境之亂。詔書到了南樑,召集到五千士兵,命令他們開赴關下。剛要出兵,士兵叛亂,趕走了統帥,他們又害怕朝廷來討伐,於是聚集在一起拒不服從命令一年多。憲宗認為這是一大禍患,選擇新的軍帥花了很長時間。京兆尹溫造請求擔當此任。憲宗問他需要多少兵卒和費用,溫造說:“我不用寸兵尺刃,就這樣去。”

至其界,樑人覘其所來,止一儒生,皆相賀曰:“朝廷必不問其罪,復何患乎?”溫但宣詔敕安存,至則一無所問。然樑帥負過,出入者皆不捨器仗,溫亦不誡之。他日,毬場中設樂,三軍下士,並任執帶弓劍赴之,遂令於長廊之下就食。坐筵之前,臨階南北兩行,懸長索二條,令軍人各於面前索上,掛其弓劍而食。逡巡,行酒至,鼓譟一聲,兩頭齊抨其索,則弓劍去地三丈餘矣。軍人大亂,無以施其勇,然後闔戶而斬之,五千餘人,更無噍類。其間有百姓隨親情及替人有赴設來者甚多,並玉石一概矣。南樑人自爾累世不敢復叛。餘二十年前職於斯,故老尚歷歷而記之矣。出《王氏見聞》。

高 駢

鹹通中,南蠻圍西川,朝廷命太尉高駢,自天平軍移鎮成都。戎車未屆,乃先以帛書軍號其上,仍書一符,於郵亭遞之,以壯軍聲。蠻酋懲交阯之敗,望風而遁。先是府無羅郭,南寇才至,遽成煨燼,士民無久安之計。駢窺之,畫地圖版築焉。慮畚鍤將施,亭堠有警,乃命門僧景仙奉使入南詔,宣言躬自巡邊。自下手築城日,舉烽直至大渡河,凡九十三日,樓櫓矗然,旌旆竟不行,而驃信讋慄。不假兵以詐勝,斯之謂也。出《北夢瑣言》。

南 蠻

唐南蠻侵軼西川,苦無亭障。自鹹通已後,劍南苦之,

到了亂軍地界,南樑人見來的只是一介書生而已,都互相慶賀說:“朝廷必然不向我們問罪了,我們又害怕什麼呢?”溫造只是宣讀了詔書,慰問了他們,到了其餘的事情一概不問。然而樑帥卻深知自己的過錯,出入都隨身帶著武器和扈從,溫造也並不戒備。後來有一天,在球場設宴,三軍官兵可以帶武器去赴宴,去後就讓他們在長廊下就餐。坐席前面,靠近臺階南北兩行,懸掛著兩條大繩子,讓軍人把弓劍掛在面前的繩子上進食。不一會兒,酒上來了,有人大喊一聲,兩頭將繩子拉起,弓劍離地三丈多高。軍人大亂,沒有了武器,也就無法施展他們的勇力,溫造然後關上門,將他們一個個斬了首,五千多人,沒有一個活著的。其中有探親的,有替人赴宴的無辜者很多,不分好壞一概屠殺。南樑人從那以後幾代不敢反叛了。我二十年前在這任職,所以年老以後還清晰地記得,將這件事記錄下來。出自《王氏見聞》。

高 駢

唐懿宗鹹通年間,南蠻圍攻西川,朝廷命太尉高駢,從天平軍移防到成都鎮守。軍車還沒到,就先在絹帛上寫上軍號,又畫上符,通過驛站傳遞,用來壯大軍威。南蠻的酋長還記得交址之敗的教訓,便望風而逃。府城開始時沒有建築圍牆,南蠻來後,立即化成一片灰燼,老百姓無久安之計。高駢看到這種情況,他規劃地圖,重新建築。考慮到要動手挖運泥土修建府城,就在亭崗上設了警戒,於是他又令門僧景仙奉使去南蠻處宣詔說,他要親自去巡邊。從築城那天開始,烽火直設到大渡河,在這九十三天中,瞭望敵軍的高臺矗立,軍隊卻沒有行動,僅憑威信就讓敵寇如此恐懼戰慄。不用兵而用詐取勝,說的就是這個。出自《北夢瑣言》。

南 蠻

唐時,南蠻經常侵擾西川,西川苦於沒有警戒的崗亭和防禦的屏障自衛。自唐懿宗鹹通年以後,劍南飽受南蠻侵擾之苦,

牛叢尚書作鎮,為蠻寇憑凌,無以抗拒。高駢自東平移鎮成都,蠻猶擾蜀城。駢先選驍銳救急,人人背神符一道。蠻覘知之,望風而遁。爾後僖宗幸蜀,深疑作梗,乃許降公主。蠻王以連姻大國,喜幸逾常。因命宰相趙隆眉、楊奇鯤、段義宗來朝行在,且迎公主。高太尉自淮海飛章雲:“南蠻心膂,唯此數人,請止而鴆之。”迄僖宗還京,南方無虞,用高公之策也。楊奇鯤輩皆有詞藻,途中詩云:“風裡浪花吹又白,雨中風影洗還青。江鷗聚處窗前見,林狖啼時枕上聽。”詞甚清美。出《北夢瑣言》。

張 濬

張相濬富於權略,素不知兵。昭宗朝,親統扈駕六師,往討太原,遂至失律,陷其副帥侍郎孫揆。尋謀班師,路由平陽。平陽即蒲之屬郡也,牧守姓張,即蒲帥王珂之大校。珂變詐難測,復慮軍旅經過,落其詭計。濬乃先數程而行,泊於平陽之傳舍。六軍相次,由陰地關而進。濬深忌晉牧,復不敢除之。張於一舍郊迎,既駐郵亭,濬令張使君升廳,茶酒設食畢,覆命茶酒,不令暫起,仍留晚食。食訖,已晡時,又不令起,即更茶數甌。至張燈,乃許辭去。自旦及暮,不交一言,口中咀少物,遙觀一如交談之狀。珂性多疑,動有警察。時偵事者尋已密報之雲:“敕史與相國密話竟夕。”珂果疑,召張問之曰:“相國與爾,自旦至暮,所話何?”對雲:“並不交言。”王殊不信,謂其不誠,戮之。六師乃假途歸京,了無纖慮。後判邦計,諸道各致紈綺之類。

尚書牛叢坐鎮的時候,受南蠻人的凌辱,無法抗拒。高駢從東平移到成都鎮守時,南蠻還是經常騷擾成都。他先選派一些驍勇精銳的兵士,每人身上背一道神符。南蠻人看到了,便望風而逃。後來僖宗皇上逃到蜀地,深怕南蠻人擾亂,便想下嫁公主和蠻人聯姻。蠻王因能與大國聯姻,異常高興。於是命宰相趙隆眉、楊奇鯤、段義宗到皇上住的地方朝見皇上,準備迎接公主。太尉高駢從淮海飛奏急章,說:“南蠻主心骨,就是這幾個人,請阻止他們回去並毒死他們。”直到僖宗還京,南方沒有發生騷亂,就是用了高駢的辦法。楊奇鯤等人都有文采,在回京的途中,他寫了首詩,道:“風裡浪花吹又白,雨中風影洗還青。江鷗聚處窗前見,林狖啼時枕上聽。”這首詩詞句清新優美。出自《北夢瑣言》。

張 濬

宰相張濬,富有權術與謀略,平素卻不瞭解兵事。昭宗朝時,他親自統率禁衛軍去征討太原。到了太原,用兵失利,致使他的副帥侍郎孫揆陷於敵手。不久他謀劃班師,回程中經過平陽。平陽是蒲州的一個屬郡,牧守姓張,是蒲帥王珂的大校。王珂狡詐難測,張濬又怕軍隊經過時,中了他的詭計。張濬就先走幾程路,駐紮在平陽的客舍中。然後大軍才次第從陰地關開來。張濬很忌憚張牧守,又不敢除掉他。張牧守走出三十多裡地去迎接他,駐在驛站後,張濬令張牧守進廳,擺上茶酒,請他飲茶喝酒,茶酒用過之後,不讓他走,繼續留他吃晚飯。晚飯吃過後,天已黑了,還是不讓張牧守走,就又喝了好幾杯茶。直到點燈,才讓張牧守回去。從早晨到晚上,沒說一句話,嘴中咀嚼著一點東西,遠看好像是在交談。王珂生性多疑,他已事先派人去偵察情況。當時偵察的已很快向他報告說:“敕史與相國交談了一整晚上。”王珂果然生疑,便召來了張牧守,問他:“相國和你從早到晚說了些什麼?”張牧守回答說:“我們並沒有交談。”王珂不信,認為張牧守不誠實,便把他殺了。回京的軍隊順利地借道返回京城,沒發生一點意外。後來為邦國考慮,各道郡各送來了些絲綢之類的東西。

並不受之,乃命專人面付之曰:“爾述吾意,以此物改充軍行所費之物。鍋幕布槽啖馬藥,土產所共之物,鹹請備之。”於是諸藩鎮欣然奉之,以至軍行十萬,所要無闕,皆心匠之所規畫。樑祖忌之,潛令刺客殺之於長水莊上。出《玉堂閒話》。

劉 

後唐晉王之入魏博也,樑將劉 先屯洹水,寂若無人。因令覘之,雲:“城上有旗幟來往。”晉王曰:“劉 多計,未可輕進。”更令審探,乃縛芻為人,縛旗於上,以驢負之,循堞而行,故旗幟嬰城不息。問城中羸者曰:“軍已去二日矣。”果趨黃澤,欲寇太原,以霖潦不克進。計謀如是。出《北夢瑣言》。

張 勍

偽蜀先主王建始攻圍成都,三年未下。其紀綱之僕,有無賴輕生勇悍者百輩,人莫敵也。建嘗以美言啖之曰:“西川號為錦花城,一旦收克,玉帛子女,恣我兒輩快活也。”他日,陳敬瑄、田令孜以城降,翌日赴府,預戒驕暴諸子曰:“我與爾累年戰鬥,出死入生,來日便是我一家也。入城之後,但管富貴,即不得恣橫。我適來差張勍作斬斫馬步使,責辦於渠。女輩不得輒犯。若把到我面前,足可矜恕,或被當下斬卻,非我能救。”諸子聞戒,各務戢斂。然張勍胸上打人,堆疊通衢,莫有敢犯。識者以建能戒能惜,

張濬一概不接受,又派專人當面送回去,交代說:“轉達我的意思,把這些東西改為行軍所需的物品。鍋、帳篷、馬槽、馬藥等當地出產的東西,都請準備好。”於是各藩鎮都高興地按他的辦法辦,以致軍行十萬,軍需充足無缺,這都是張濬獨具匠心的策劃。後梁太祖朱溫很忌恨他,密令刺客在長水莊殺死了他。出自《玉堂閒話》。

劉 

後唐時,晉王想攻佔魏博,後梁大將劉 先在洹水屯兵,平靜的像沒人似的。晉王於是派人去偵察,回來說:“城上有旗幟來往。”晉王說:“劉 這人計謀多,不可輕易前進。”又派人去偵察,才知道是劉 用草紮成人,把旗幟插在草人身上,綁在驢身上,沿著城上矮牆走,所以看見旗幟環城不斷地移動。問城中羸弱的人,他們說:“軍隊已經走了兩天了。”果然,軍隊趕到了黃澤,準備攻打太原,因為下大雨,沒能前進。劉 的計謀就是這樣巧妙。出自《北夢瑣言》。

張 勍

偽蜀國先主王建開始圍攻成都,三年沒攻下。他統領的隨從,有無賴、輕生者、亡命徒等勇悍之人上百,無人能敵。王建常用花言巧語引誘他們,說:“西川號為錦花城,一旦攻下西川,金銀財寶,年輕女人,任由你們盡情享用。”後來,陳敬瑄、田令孜舉城投降,第二天王建進城入府,他事先告誡那些驕橫的人說:“我和你們多年在一起戰鬥,出生入死,將來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入城之後,只管富貴,但不能恣意橫行。我方才來時已經令張勍為斬斫馬步使,責成他辦這件事。你們不得違犯。若是抓住送到我面前,我還可以饒恕你,你若是被當時砍了,不是我能救你的。”各位聽了訓誡的話,都努力收斂了自己的行為。然而張勍卻踩在人胸上打人,衚衕中雖然擠滿了人,但都沒有敢違犯的。一些有識之士認為,王建能告誡他的士兵,愛惜他的士兵,

不陷人於刑,仁恕之比也。出《北夢瑣言》。

王 建

邛黎之間有淺蠻焉,世襲王號,曰劉王、楊王、郝王。歲支西川衣賜三千分,俾其偵雲南動靜。雲南亦資其覘成都盈虛。持兩端而求利也。每元戎下車,即率界上酋長詣府庭,號曰參元戎。上聞自謂威惠所致。其未參間,潛稟於都押衙,且俟可否。或元戎慰撫大將間,稍至乖方,即教甚紛紜。時帥臣多是文儒,不欲生事,以是都押賴之,亦要姑息。蠻疍憑凌,若無亭障,抑此之由也。

王建始鎮蜀,絕其舊賜,斬都押衙山行章以令之。邛峽之南,不立一堠,不戍一卒,十年不敢犯境。末年,命大將許存徵蠻,為三王洩漏軍機,於是召三王而斬之,時號因斷也。昔日之患三王,非不知也,時不利也。故曰:“有非常之功,許公之謂也。”先是唐鹹通中,有天竺三藏僧經過成都。曉五天胡語,通大小乘經律論。以北天竺與雲南接境,欲假途而還。為蜀察事者識之,縶於成都府,具得所記朝廷次第文字,蓋曾入內道場也。是知外國來廷者,安知非奸細乎?出《北夢瑣言》。

雜譎智

魏太祖

魏武少時,嘗與袁紹好為遊俠。觀人新婚,因潛入主

不讓他們觸犯刑律,這種仁厚寬恕做法是無法比擬的。出自《北夢瑣言》。

王 建

西南部邛、黎之間有一處生活習俗接近漢族的少數民族,他們世代襲用王號,叫劉王、楊王、郝王。每年從西川領取三千份衣服,讓他們偵察雲南的情況。雲南方面也給他們財物,叫他們觀察成都的虛實。他們兩頭牟利。每當軍中主將到任時,三王便率領界內的尊長到府庭拜見,把這叫做“參元戎”。皇上聽說後認為這是威儀恩惠所致。他們沒參拜的時候,暗地裡詢問都押衙,等候參拜時機。有時候主將去慰勞大將時,他們便到關係不太協調的那方去鬧起事端。當時的主帥大都是書生出身,不想惹是生非,因此依靠都押衙,都押衙又姑息他們。當地的蠻人便恣意橫行,無所顧忌,這就是造成蠻人橫行的原因。

王建開始鎮守蜀地時,不再賜給蠻人財物了,斬殺了都押衙山行章以示號令。從此,邛峽之南,不立一個崗亭,不設一個哨兵,蠻人十年不敢侵犯邊境。王建後期,命大將許存征討蠻人時,因為三王洩露了軍機,於是招來三王把他們斬殺了,當時稱為“因斷”。過去的三王之患,並非不知道,只是時機不利。所以說:“這個大功是許存建立的。”以前唐懿宗鹹通年間,有一個印度的佛教徒經過成都回國。他懂五種外語,懂大小乘經律論。因為北天竺和雲南接境,想借路回國。被蜀巡察的人識破了,把他綁送成都府,搜出一些記載朝廷的有關文字,知道他曾進入宮中的內道場。於是知道,外國來朝廷的人,怎麼能知道就不是奸細呢?出自《北夢瑣言》。

雜譎智

魏太祖

魏武帝年少時,曾和袁紹好為遊俠。為了看人家新婚,潛入主

人園中,夜叫呼雲“有偷兒至!”廬中人皆出觀,帝乃抽刃劫新婦,與紹還出。失道,墜枳棘中,紹不能動,帝復大叫:“偷兒今在此!”紹惶迫自擲出,俱免。魏武又嘗雲:“人慾危己,己輒心動。”因語所親小人曰:“汝懷刃密來,我心必動,便戮汝。汝但勿言,當後相報。”侍者信焉,遂斬之。謀逆者挫氣矣。又袁紹年少時,曾夜遣人以劍擲魏武,少下不著。帝揆其後來必高,因帖臥床上,劍果高。魏武又云:“我眠中不可妄近,近輒斫人,亦不自覺,左右宜慎之。”後乃佯凍,所幸小人,竊以被覆之,因便斫殺。自爾莫敢近之。出《小說》。

村 婦

昭宗為樑主劫遷之後,岐、鳳諸州,各蓄甲兵甚眾,恣其劫掠以自給。成州有僻遠村墅,巨有積貨。主將遣二十餘騎夜掠之。既倉卒至,罔敢支吾。其丈夫並囚縛之,罄搜其貨,囊而貯之。然後烹豕犬,遣其婦女羞饌,恣其飲啖。其家嘗收莨菪子,其婦女多取之熬搗,一如辣末,置於食味中,然後飲以濁醪。於時藥作,竟於腰下拔劍掘地曰:“馬入地下去也。”或欲入火投淵,顛而後僕。於是婦女解去良人執縛,徐取騎士劍,一一斷其頸而瘞之。其馬使人逐官路,棰而遣之,罔有知者。後地土改易,方洩其事。出《玉堂閒話》。

人家的園中,晚上大叫“小偷來了!”屋裡人都出來看,武帝便抽劍劫持新婦,和袁紹往回走。迷失了道路,跌到荊棘中,袁紹爬不出來,武帝又大叫:“小偷在這!”迫使袁紹自己慌忙跑了出來,二人才沒被抓住。武帝又曾經說:“別人要危害你,你必然心動。”他於是告訴身邊的侍者說:“你懷揣著刀祕密而來,我心必動,便要殺你。你出去只要不說,我以後會報答你。”侍者相信了,便被殺了。想要謀殺他的人被挫折了銳氣。還有,袁紹年少時,曾經叫人晚間用劍刺武帝,稍低了點沒刺中。武帝想他再來一劍必定要高,他便緊貼床上,劍果然高了。武帝又說:“我在睡覺時,你們不要隨意靠近我,靠近了,我便要殺人,我自己也不知道,你們要小心謹慎。”後來,他假裝冷,他所寵幸的一個侍者,悄悄地給他蓋上被子,武帝便把侍者殺了。自那以後,沒有人敢靠近他了。出自《小說》。

村 婦

唐昭宗李曄被樑主劫掠走之後,岐山、鳳翔等州都蓄備了很多兵,放縱士兵搶掠用以自給。成州有一個偏遠的農家,積有巨大的財貨。軍官派了二十多騎兵夜間去搶劫。他們突然而來,也沒有敢說話的。丈夫被捆綁,士兵搜盡了他家的財貨,就放進皮口袋中。搜完了東西,便殺豬殺狗,讓這家婦人為他們做菜餚,他們放縱地吃喝。這家曾收過莨菪子,婦人拿了很多搗碎了,像辣椒麵似的,放在食物中,然後給那些士兵飲混濁的酒。於是藥力發作,士兵們竟從腰上拔出劍掘地,嘴裡說:“馬進地下去了。”有的要跳入火中,有的要投入水裡,瘋癲一通後都躺倒了。於是婦女先給丈夫解了綁,慢慢取了軍人的劍,把這二十多人一一殺死,然後挖坑埋了。讓人把馬趕到大路上,用鞭子趕走,沒有人知道這事。後來由於地土挖掘,才暴露了此事。出自《玉堂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