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全12冊

卷第二百三 樂一

舜白玉琯  師 延  師 曠  師 涓  楚懷王

咸陽宮銅人 隋文帝  唐太宗  衛道弼  曹紹夔

裴知古   李嗣真  宋 沇  王仁裕  李師誨

璵璠樂  劉道強  趙 後  馬 融  楊 秀

李 勉  張弘靖  董庭蘭  蔡 邕  於

韓 皋  王中散

阮 鹹

舜白玉琯

舜之時,西王母來獻白玉琯。漢章帝時,零陵文學奚景於冷道舜祠下得笙白玉琯。知古以玉為琯,後乃易之以竹為琯耳。夫以玉作音,故神人和,鳳凰儀也。出《風俗通》。

師 延

師延者,殷之樂工也。自庖皇以來,其世遵此職。

舜白玉琯

舜帝時,西王母來獻白玉琯。漢章帝時,零陵儒生奚景在冷道舜祠下得到笙白玉琯,才知道古時候用玉製琯,後來換作用竹子來做了。用白玉做樂器,才能引得神仙來和奏,並引來鳳凰。出自《風俗通》。

師 延

師延,殷朝的樂工。自庖皇以來,他家歷朝歷代世襲其職。

至師延精述陰陽,曉明象緯,終莫測其為人。世載遼絕,而或出或隱。在軒轅之世,為司樂之官。及乎殷時,總修三皇五帝之樂。撫一弦之琴,則地祇皆升。吹玉律,則天神俱降。當軒轅之時,已年數百歲,聽眾國樂聲,以審世代興亡之兆。至夏末,抱樂器以奔殷。而紂淫於聲色,乃拘師延於陰宮之內,欲極刑戮。師延既被囚縶,奏清商流徵調角之音。司獄者以聞於紂,猶嫌曰:“此乃淳古遠樂,非餘可聽悅也。”猶不釋。師延乃更奏迷魂淫魄之曲,以歡修夜之娛,乃得免炮烙之害。聞周武王興師,乃越濮流而逝。或雲,其本死於水府。故晉、衛之人鐫石鑄金圖畫以象其形,立祠不絕矣。出《王子年拾遺記》。

師 曠

師曠者,或雲出於晉靈之世,以主樂官,妙辯音律,撰兵書萬篇,時人莫知其原裔,出沒難詳也。晉平公時,以陰陽之學,顯於當世。乃薰目為瞽,以絕塞眾慮。專心於星筭音律,考鍾呂以定四時,無毫釐之異。春秋不記師曠出於何帝之時。曠知命欲終,乃述《寶符》百卷。至戰國分爭,其書滅絕矣。晉平公使師曠奏清徵,師曠曰:“清徵不如清角也。”公曰:“清角可得聞乎?”師曠曰:“君德薄,不足聽之,聽之將恐敗。”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願遂聽之。”師曠不得已而鼓。一奏之,有云從西北方起;再奏之,

師延能夠精確地講述陰陽,通曉象數讖緯,人們始終也不瞭解他。他歷經的世代久遠,時而出世時而隱沒。在軒轅氏時,師延是司樂的官員。到了殷商時他全面修編了三皇五帝時的樂章。已經達到了彈撥一弦琴,就能讓地神都出來聽;吹玉律,引來天神都降臨凡世。師延在軒轅氏時代,已經有數百歲了。他能從各國的樂聲中審度出世代興亡的預兆。到了夏朝末年,他抱著樂器投奔殷商。然而到殷紂王時,由於紂王浸淫於聲色之中,將師延幽拘在陰宮中,準備處以極刑。師延在陰宮中奏清商流徵調角等雅樂。看守陰宮的獄卒就向紂王報告,紂王厭煩地說:“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淳樸的樂音,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可以享受的啊!”不釋放他。師延又奏迷魂淫魄的靡靡之音,以供紂王整夜淫蕩之用,因而免受炮烙之刑。師延聽說周武王興師伐紂,於是涉過濮水消失了。有人說師延死在水府裡。因此,晉國、衛國的民眾鐫石鑄金刻畫上師延的圖像,不斷有人為師延立祠供奉他。出自《王子年拾遺記》。

師 曠

師曠這個人,有人說出生在晉靈公時代,任掌管樂的官員。他辨識音律的能力很強,還撰寫過兵書一萬篇。當時的人都不知道他祖居在哪兒,也不清楚他的活動情況。到了晉平公時,師曠因為精通陰陽學而聞名於世。為了杜絕世人的疑慮,他將自己的眼睛薰瞎。師曠專心研究星相、計算和音律,考證黃鐘大呂來定四時,沒有一點差錯。史書上沒有記述師曠出生在哪朝哪代。師曠知道自己壽命將要終結了,於是著述了《寶符》一書,共一百卷。這部書傳到戰國時,在戰亂中湮滅了。晉平公讓師曠演奏清徵給他聽,師曠說:“清徵不如清角。”晉平公問:“能聽聽清角麼?”師曠答:“國君您的德行薄,不能夠聽它啊。非要聽,恐怕會給您帶來敗運的。”晉平公說:“我已經老朽了。平生最喜愛的就是音律,就讓我聽一聽吧。”師曠不得已就鼓奏了清角給他聽。剛開始演奏,有云從西北方向的天空中湧出;繼續演奏下去,

大風至,大雨隨之。掣帷幕,破俎豆,墮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懼,伏於廊室。晉國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病。出《王子年拾遺記》。

師 涓

師涓者出於衛靈公之世。能寫列代之樂,善造新曲,以代古聲,故有四時之樂。春有《離鴻》《去雁》《應 》之歌;夏有《明晨》《焦泉》《朱華》《流金》之調;秋有《商飆》《白雲》《落葉》《吹蓬》之曲;冬有《凝河》《流陰》《沉雲》之操。此四時之聲,奏於靈公,公沉湎心惑,忘於政事。蘧伯玉諫曰:“此雖以發揚氣律,終為沉湎靡曼之音,無合於風雅,非下臣宜薦於君也。”靈公乃去新聲而親政務,故衛人美其化焉。師涓悔其違於雅頌,失為臣之道,乃退而隱跡。伯玉焚其樂器於九達之衢,恐後世傳造焉。其歌曲湮滅,世代遼遠,唯紀其篇目之大意也。出《王子年拾遺記》。

楚懷王

洞庭之山浮於水上,其下金堂數百間,帝女居之。四時聞金石絲竹之音徹于山頂。楚懷王之時,與群才賦詩於水湄。故云,瀟湘洞庭之樂,聽者令人難老,雖《咸池》《蕭韶》不能比焉。每四仲之節,王嘗繞山以遊宴。各舉四仲

狂風颳來了,隨著下起了大雨。大風颳壞了帳幔,颳得案上放置的盛肉器具摔碎一地。同時,將廊上的房瓦都掀落在地上。一起圍坐聽樂的人們都驚恐地逃散了,晉平公嚇得匍匐在廊室。於是,晉國大旱三年,赤地千里,晉平公也從此一病不起。出自《王子年拾遺記》。

師 涓

師涓是衛靈公時代的人。他能譜寫各個朝代的樂曲,還擅長創造新的樂曲,用來替代古曲。他曾譜寫過表現四時的樂曲。表現春天的有《離鴻》《去雁》《應 》等新曲;表現夏天的有《明晨》《焦泉》《朱華》《流金》等新曲;表現秋天的有《商飆》《白雲》《落葉》《吹蓬》等新曲;表現冬天的有《凝河》《流陰》《沉雲》等新曲。師涓將自己譜寫的表現四時的新曲演奏給衛靈公聽。靈公聽了後久久沉湎於新曲中心神迷亂,竟然忘卻了料理國家政務。蘧伯玉規諫靈公說:“師涓譜寫的四時新曲雖然發揚了氣律的特色,但是這些新曲都是聽了讓人心神迷亂的靡靡之音,跟風雅等古曲有本質的區別,不適宜下臣推薦演奏給國君聽啊。”於是,衛靈公再不聽四時新曲又重新料理國事了。因此,衛國臣民都讚美衛靈公。師涓對於自己違背雅頌正樂非常悔恨,認為這是喪失了作為良臣的操守,於是退隱不知去向。蘧伯玉在通達九方的鬧市街口焚燬了師涓的樂器,惟恐後世製造傳播。師涓所譜寫的新曲湮滅了,世代久遠,到今天,只能記其篇目之大略而已。出自《王子年拾遺記》。

楚懷王

洞庭有山浮在水上,水下面有金堂數百間,帝女住在這裡。一年四季都能聽到金石絲竹奏出的優美樂聲響徹山頂。楚懷王時,懷王和群臣在洞庭水邊飲酒吟詩。因此有人說,瀟湘洞庭的仙樂,能讓聽到它的人不老,《咸池》《蕭韶》等雅樂也不能相比。每到四季的季中之節,楚懷王都與群臣繞山遊宴。各以季中

之氣,以為樂章。惟仲春律中夾鍾,乃作輕流水之詩,宴于山南。時中蕤賓,乃作《皓露》《秋霜》之曲。其後懷王好進奸雄,群賢逃越。屈平以忠見斥,隱於沅、澧之間。王迫逐不已,乃赴清冷之淵。楚人思慕之,謂之水仙。出《王子年拾遺記》。

咸陽宮銅人

秦咸陽宮中有銅人十二枚,坐高皆三五尺。列在一筵上,琴築竽笙,各有所執。皆組綬華採,儼若生人。筵下有銅管,上口高數尺。其一管空,內有繩大如指。使一人吹空管,一人紐繩,則琴瑟竽築皆作,與真樂不異。出《西京雜記》。

隋文帝

隋文帝開皇十四年,於翟泉獲玉磬十四。懸之於庭,有二素衣神人來擊之,其聲妙絕。出《洽聞記》。

唐太宗

唐太宗留心雅正,勵精文教。乃命太常卿祖孝孫正宮商,起居郎呂才習音韻,協律郎張文收考律呂。平其散濫,為之折衷。作降神樂,為九功舞,天下靡然向風矣。初孝孫以樑、陳舊樂雜用吳、楚之音,周、齊舊樂多涉胡戎之伎,於是斟酌南北,考以古音,而作大唐雅樂。以十二律,

節氣命名,創作樂章。唯有仲春節所作樂曲,恰合十二律的夾鍾之律,於是作輕如流水之類悠揚的詩歌,在山南飲酒作樂。夏五月,律中蕤賓,於是作《皓露》《秋霜》等曲子,曲中藏著冷硬肅殺之氣。此後,楚懷王喜歡重用奸雄之輩,賢良的人都離他遠去。只有屈原苦苦勸諫楚懷王,卻遭到懷王的貶斥被流放,隱沒在沅水、澧水一帶。楚懷王不斷地迫害屈原,屈原悲憤絕望投入清冷的汨羅江中溺死。楚國民眾思慕屈原,稱他為水仙。出自《王子年拾遺記》。

咸陽宮銅人

秦咸陽宮有銅人十二枚,坐高皆三五尺。並排坐在一領大席上,手中各自捧著琴、築、竽、笙等各種樂器,穿著華麗,栩栩如生。席下有根銅管,管的上口高數尺。其中一根管子中空,裡面放進去像手指頭那麼粗的繩子。讓一個人吹那根空管,再讓一個人拉動管中的繩子,這時銅人手中的樂器就會一齊奏響,跟真樂器一樣。出自《西京雜記》。

隋文帝

隋文帝開皇十四年,在翟泉得到玉磬十四隻。文帝將它們懸掛在庭院。有兩個身著白衣的神人來擊玉磬,其聲絕妙。出自《洽聞記》。

唐太宗

唐太宗很重視標準規範,想振興文化教育事業。於是,就命令太常卿祖孝孫校正宮商,起居郎呂才研習音韻,協律郎張文收考證律呂。讓他們刪去那些蕪雜散濫的,整理出標準規範的音律。於是,創作了降神的樂曲,編成了九功舞,很快在國內傳播開來。起初時,祖孝孫認為樑、陳等地的舊樂多摻雜著吳、楚之音,周、齊一帶的舊樂多受胡戎之伎的影響,於是他悉心探索南北樂曲的不同風格,再參考古樂曲,創作了大唐雅樂。以十二律

各順其月,旋相為宮。按《禮記》雲:“大樂與天地同和。”《詩序》雲:“太平之音安以樂,其政和。”故制十二和之樂,合三十曲八十四調。祭圜丘以黃鐘為宮,方澤以大呂為宮,宗廟以太簇為宮。五郊迎享,則隨月用律為宮。初隋但用黃鐘一宮,唯扣七鍾,餘五虛懸而不扣。及孝孫造旋宮之法,扣鍾皆遍,無復虛懸矣。時張文收善音律,以蕭吉樂譜未甚詳悉,取歷代沿革,截竹為十二律吹之,備盡旋宮之義。太宗又召文收於太常,令與孝孫參定雅樂。太樂古鐘十二,俗號啞鍾,莫能通者。文收吹律調之,聲乃暢徹。知音樂者鹹伏其妙,授協律郎。及孝孫卒,文收始復採三禮,更加釐革,而樂教大備矣。出《譚賓錄》。

潤州曾得玉磬十二以獻。張率更叩其一曰:“晉某歲所造也。是歲閏月,造磬者法月數,當有十三個,闕其一。宜如黃鐘東九尺掘,必得焉。”求之,如言而得。出《國史異纂》。

貞觀中,景雲見,河水清。張率更製為《景雲河清歌》,名曰燕樂,今元會第一奏是也。出《國史異纂》。

配以十二月,按序為宮。按《禮記》說:“偉大的樂曲與天地相和。”《詩經》序上說:“太平時代的音樂以安定為題旨,政事就通和。”因此又創作編制了十二和之樂,共三十曲八十四調。在圜丘祭天以黃鐘為宮,在方澤祭地以大呂為宮,在宗廟祭祖以太簇為宮。在五郊舉行迎候節氣儀式時,就隨月用律為宮。起初,隋朝的樂官只用黃鐘一宮,扣七鍾,餘下的五鍾懸在那裡不扣。到了祖孝孫創造旋宮之法後,十二鍾都扣,再沒有懸在那裡不扣的了。當時,張文收精通音律,認為蕭吉所制的樂譜不怎麼詳細,他研究考查了歷代的音律沿革,截取竹管按十二律製成樂器來吹,備盡旋宮之義。唐太宗又召張文收在太常宮工作,讓他協助祖孝孫審定雅樂。太樂古鐘十二,人稱啞鍾,沒有人能通曉演奏它的辦法。張文收用吹律調它,發出的聲音才暢徹悅耳,通曉音樂的行家們都佩服他的技藝高超。張文收被太宗授予協律郎的官職。待到太常卿祖孝孫過世後,張文收開始重新採用古代三禮之樂,仔細地加以刪改、整理、編纂,終於使樂教完備了。出自《譚賓錄》。

潤州曾得到玉磬十二隻獻上。張率更叩擊其中的一隻說:“此磬是晉時某歲製造。這年有閏月,造磬人按照月份制的,應當有十三隻,現在還缺少一隻。應當在取出黃鐘的地方東邊九尺再挖,一定會找到的。”人們在他指示的地方去挖掘,果然又挖出一隻磬來。出自《國史異纂》。

唐貞觀年間,天上有祥瑞的景雲出現,地上黃河水變清了。張率更寫了一首《景雲河清歌》,名為燕樂,如今元會演奏的第一首樂曲就是它。出自《國史異纂》。

太宗之平劉武周,河東士庶歌舞於道,軍人相與作《秦王破陣樂》之曲。後編樂府雲。

《破陣樂》,被甲持戟,以象戰事。《慶善樂》,長袖曳屣,以象文德。鄭公見奏《破陣樂》,則俯而不視;《慶善樂》,則玩之不厭。出《國史異纂》。

衛道弼 曹紹夔

樂工衛道弼,天下莫能以聲欺者。曹紹夔與道弼偕為太樂,合享北郊。御史怒紹夔,欲以樂不和為罪。雜叩鐘磬聲,使夔聞,召之無誤者,由是反嘆伏。洛陽有僧,房中磬子夜輒自鳴。僧以為怪,懼而成疾。求術士,百方禁之,終不能已。夔與僧善,來問疾,僧具以告。俄擊齋鍾,復作聲。紹夔笑曰:“明日可設盛饌,當為除之。”僧雖不信紹夔言,冀其或效,乃具饌以待之。夔食訖,出懷中錯, 磬數處而去,其聲遂絕。僧苦問其所以,夔雲:“此聲與鐘律合,擊彼此應。”僧大喜,其疾亦愈。出《國史異纂》。

唐太宗平定劉武周的叛亂後,河東的百姓當道載歌載舞來慶賀,軍士們一起慶祝,創作了《秦王破陣樂》。後來,樂官將這首古歌編入樂府。

《破陣樂》演奏時,表演者披戴鎧甲,手執戟矛,用來象徵征戰衝殺的場面。《慶善樂》演奏時,表演者隨著樂曲舞動長袖、穿拖鞋,用來象徵文德昌盛的景象。鄭公見到演奏《破陣樂》,就低下頭不看;而對《慶善樂》卻從不厭倦。出自《國史異纂》。

衛道弼 曹紹夔

樂工衛道弼,是個普天下沒有人能夠用聲律來騙他的人。曹紹夔與衛道弼都是太樂,一起去北郊為祭祀演樂。御史大員惱怒曹紹夔,想以樂律不和為由治曹紹夔的罪。於是他亂敲鐘、磬,召曹紹夔來辨識音律,曹紹夔沒有一個音聽差了,這樣,反讓這位御史大為讚賞佩服。洛陽有一僧人,他房中有一枚石磬每天半夜時就自己鳴響。僧人感到怪異,懼恐成病。請來術士,千方百計地用符咒制止石磬自鳴,始終未見成效。曹紹夔跟這位僧人是好朋友,聽說僧人病了前來探望。問起得病的緣由,僧人如實相告。一會兒寺院敲擊齋鍾,磬又自鳴。曹紹夔笑著對僧人說:“明天你擺上一桌盛宴招待我,我一定為你除掉它。”僧人雖然不信曹紹夔的話,但還是希望他能有辦法,於是擺上酒席招待他。曹紹夔吃罷,從懷中取出一把銼,將僧人室中的石磬銼了幾個地方後就走了,這以後石磬再也不自鳴了。僧人苦苦問詢曹紹夔原因,曹紹夔告訴他:“石磬的鳴聲跟齋屋中的鐘聲的音律相合,你敲鐘磬就發聲相和。”僧人聽後大喜,他的病也很快就痊癒了。出自《國史異纂》。

裴知古

裴知古奏樂,謂元行衝曰:“金石諧和,當有吉慶之事,其在唐室子孫耳。”其月,中宗即位。出《譚賓錄》。

知古直太常,路逢乘馬者。聞其聲,竊言曰:“此人即當墮馬。”好事者隨而觀之,行未半坊,馬驚,墮殆死。又嘗觀人迎婦,聞婦佩玉聲曰:“此婦不利姑。”是日姑有疾,竟亡。善於攝生,開元十二年,年百歲而卒。出《國史異纂》。

李嗣真

唐朝承周、隋離亂,樂懸散失,獨無徵音,國姓所闕,知者不敢言達其事。天后末,御史大夫李嗣真密求之不得,一旦秋爽,聞砧聲者在今弩營,是當時英公宅。又數年,無由得之。其後徐敬業反,天后瀦其宮。嗣真乃求得喪車一鐔,入振之於東南隅,果有應者。遂掘之,得石一段,裁為四具,補樂懸之闕。後享宗廟郊天,掛簨簴者,乃嗣真所得也。出《獨異志》。

宋 沇

宋沇為太樂令,知音近代無比。太常久亡徵調,沇考鐘律得之。出《國史補》。

裴知古

有一次裴知古奏樂,然後對元行衝說:“金石諧和,必當有吉慶的事情啊。這種吉慶的事情應在唐宗室中。”就在他說這些話的當月,中宗李顯即位。出自《譚賓錄》。

裴知古去太常署上值,途中遇見一個騎馬的人。聽到那人的聲音,裴知古私下說:“這個人立即就會從馬上摔下來。”有好奇的人跟在那個人的後面觀察,行不到半條街,馬受驚嚇跳起將那個人摔死在地上。又有一次,裴知古觀看一家娶親,他聽到新娘身上佩玉的響聲,說:“這位新娘剋婆婆。”就在這同一天,她婆婆果然患病死了。裴知古善養生,於唐玄宗開元十二年去世,享年一百歲。出自《國史異纂》。

李嗣真

李唐王朝建國初期,由於經歷了周、隋的戰爭離亂,鍾、磬等懸掛樂件散失,缺少徵音,國姓丟失,知道這件事的人不敢向朝廷說。則天女皇末年,御史大夫李嗣真暗中尋找沒有得到。一個秋高氣爽的白日,聽到有砧聲從今弩營中傳來,跟徵音相似。但是,當時這地方是英國公的宅院,過了好幾年都沒有緣由得到。後來,徐敬業起兵反叛,武則天抄了他的府第。李嗣真找到喪車一輛短劍一柄。進入徐府內,在東南邊敲響,果然有迴應聲。掘開地面,找到一段石頭。李嗣真將這段石頭裁成四具懸樂,補上了懸樂所缺。這以後,凡舉行祭祀儀式,懸掛的簨簴,就是李嗣真補上的。出自《獨異志》。

宋 沇

太樂令宋沇,在辨識音律方面,近代人沒有誰能超過他。太常缺少徵調已經很久了,宋沇考查鐘律得到了。出自《國史補》。

沇為太常丞,嘗一日早,於光宅佛寺待漏,聞塔上風鐸聲,傾聽久之。朝回,復止寺舍。問寺主僧曰:“上人塔鈴,皆知所自乎?”曰:“不能知。”沇曰:“其間有一是古制。某請一登塔,循金索,試歷扣以辨之,可乎?”僧初難後許,乃扣而辨焉。在寺之人即言:“往往無風自搖,洋洋有聞,非此耶?”沇曰:“是耳。必因祠祭,考本懸鐘而應之。”固求摘取而觀之,曰:“此沽洗之編鐘耳,請旦獨掇於僧庭。”歸太常,令樂工與僧同臨之。約其時,彼扣本懸,此果應,遂購而獲焉。又曾送客出通化門,逢度支運乘。駐馬俄頃,忽草草揖客別。乃隨乘行,認一鈴,言亦編鐘也。他人但覺鎔鑄獨工,不與眾者埒,莫知其餘。及配懸,音形皆合其度。異乎,此亦識徵在金奏者與。出《羯鼓錄》。

王仁裕

晉都洛下,丙申年春。翰林學士王仁裕夜直,聞禁中蒲牢,每發聲,如叩項腦之間。其鍾忽撞作索索之聲,有如破裂,如是者旬餘。每與同職默議,罔知其何兆焉。其年中春,晉帝果幸於樑汴。石渠金馬,移在雪宮,迄今十三年矣。索索之兆,信而有徵。出《玉堂閒話》。

宋沇任太常丞後,有一天早晨在光宅佛寺等待上朝,聽到塔上的風鐸聲,聽了很久。早朝歸來,走到光宅佛寺又停下來。他進寺問主持僧:“您知道塔鈴是從哪裡得來的麼?”僧人答:“不知道。”宋沇說:“其中有一隻塔鈴是古代製作的。請讓我登上塔頂,沿著鈴索,一一扣擊,來找出這隻古鈴,可以嗎?”主持僧起初不同意,後來還是答應了。於是宋沇登上塔頂,扣動塔鈴聽音辨識,找到了它。寺內的僧人說道:“塔上的風鈴常常無風自己搖動,發出宏亮的聲音,是這隻嗎?”宋沇說:“是的。一定是在祭祀時,它與太長署樂隊懸鐘的聲律相同產生了共鳴。”宋沇一再請求摘下塔上的風鈴觀察一下,對僧人說:“這個風鈴是沽洗編鐘,請在早晨將它單獨掛在院裡。”宋沇回到太常府衙,讓樂工和僧人一塊親臨現場觀看。約定好時間,太常府衙那邊扣動懸掛的編鐘,寺院中的這個沽洗編鐘果然應和,於是將它向寺院買下來。又有一次,宋沇送客人出通化門,遇到度支使的運貨車隊。他駐馬稍許,忽然匆忙向客人作揖告別。宋沇跟隨在度支使運貨車隊的後面,又認得一鈴,說這隻鈴也是編鐘。別人只覺得這隻鈴鑄造的技藝很獨特,與眾不同,別的就看不出來了。待到把它排列在太常署的編鐘間,才看出來不論是外形還是發音都符合。奇怪嗎?他也算是能在金屬器物中辨識音調階律的高手之一吧。出自《羯鼓錄》。

王仁裕

丙申年春天,在晉國都城洛下。翰林學士王仁裕值宿,聽到宮中的鐘聲,每一聲都像叩擊在自己的脖子與腦袋之間。而宮中的鐘忽然碰撞發出索索的聲音,像破裂了似的,持續了十多天。王仁裕常常和同仁悄悄議論這件事,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徵兆。這年仲春,晉帝果然前往汴梁,將石渠閣裡的藏書和金馬移在雪宮,到今天已經十三年了。索索之聲的徵兆,果然應驗了。出自《玉堂閒話》。

李師誨

李師誨者,畫番馬李漸之孫也,為劉從諫潞州從事。知從諫不軌,遂隱居黎城山。潞州平,朝廷嘉之,就除縣宰。曾於衲僧處,得落星石一片。僧雲:“於蜀路早行,見星墜於前,遂掘之,得一片石,如斷磬。其石端有雕刻狻猊之首,亦如磬。有孔,穿絛處尚光滑。豈天上奏樂器毀而墜歟?”此石流轉到安邑李甫宅中。出《尚書故實》。

璵璠樂

秦咸陽宮有琴長六尺,安十三絃,二十六徽。皆七寶飾之,銘曰“璵璠之樂”。出《西京雜記》。

劉道強

齊人劉道強善彈琴,能作單鳧寡鶴之弄。聽者皆悲,不能自攝。出《西京雜記》。

趙 後

趙後有寶琴曰鳳凰,皆以金玉隱起為龍鳳螭鸞、古賢烈女之象。亦善為《歸鳳》《送遠》之操焉。出《西京雜記》。

馬 融

馬融歷二郡兩縣,政務無為,事從其約。在武都七年,南郡四年,未嘗按論刑殺一人。性好音樂,善鼓琴吹笛。

李師誨

李師誨,是繪畫番馬的李漸的孫子,任潞州太守劉從諫的從事。得知劉從諫圖謀不軌,於是就隱居在黎城山中。劉從諫反叛被平息後,朝廷嘉獎李師誨,任命他為縣宰。李師誨曾從一位僧人那裡,得到隕石一片。那個僧人說:“一次,我早起行走在蜀道上,看見有一顆流星墜落在前邊。掘地,挖出這片隕石,如斷磬。石端雕刻著一個狻猊頭,也像磬。有孔,穿絲帶的地方還很光滑呢。這大概是天上神人的樂器,壞了掉到地上的吧!”這塊隕石後來流傳到安邑李甫家。出自《尚書故實》。

璵璠樂

秦咸陽宮有一架琴,長六尺,安著十三根琴絃,二十六個琴徽。整架琴都鑲嵌著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珍珠、玫瑰寶石七寶,上面銘刻著“璵璠之樂”。出自《西京雜記》。

劉道強

齊國人劉道強彈得一手好琴。他能在琴上彈奏出單鳧孤鶴的悲哀之音。聽者皆悲,不能自制。出自《西京雜記》。

趙 後

趙後有一架寶琴,叫鳳凰。琴上面都用金、玉等珠寶鑲嵌著龍、鳳、螭、鸞及古代賢、烈女子的圖像。趙後還善於彈奏《歸鳳》《送遠》等曲。出自《西京雜記》。

馬 融

馬融曾在兩個郡兩個縣為官,在政事上無為而治,辦事簡約。他在武都任職七年,在南郡任職四年,從未按照刑律上的規定處死過一個人。馬融生性喜好音樂,鼓一手好琴吹一管好笛。

每氣出蜻蜊相和。出《商芸小說》。

楊 秀

隋文帝子蜀王秀,嘗造千面琴,散在人間。出《尚書故實》。

李 勉

唐汧公李勉好雅琴,嘗取桐、梓之精者,雜綴為之,謂之百衲琴。用蝸殼為徽。其間三面尤絕異,通謂之“響泉韻磬”。弦一上,可十年不斷。出《尚書故實》。

勉又取漆筒為之,多至數百張,求者與之。有絕代者,一名響泉,一名韻磬,自寶於家。

京中又以樊氏、路氏琴為第一。路氏有房太尉石枕,損處惜而不治。蜀中雷氏斫琴,常自品第。上者以玉徽,次者以寶徽,又次者以金螺蚌徽。

張弘靖

張相弘靖夜會名家,觀鄭宥調二琴至切。各置一榻,動宮則宮應,動角則角應。稍不切,乃不應。宥師董庭蘭,尤善泛聲、祝聲。出《國史補》。

每當他鼓琴吹笛時,都引來蟋蟀相和。出自《商芸小說》。

楊秀

隋文帝的兒子蜀王楊秀,曾經制作了一架千面琴,散失在民間。出自《尚書故實》。

李 勉

唐汧國公李勉喜愛雅琴,曾經選用精良的桐木和梓木混合制琴,取名叫百衲琴。鑲嵌蝸殼為琴徽。他造的琴裡有三面尤其絕異,人們通稱為“響泉韻磬”。上一次弦,可以十年不斷。出自《尚書故實》。

李勉又用漆筒制琴,制了幾百張,誰向他要都給。在這幾百張琴中,出了兩張絕代好琴,一張名叫響泉,一張名叫韻磬,自家珍藏起來。

在京都長安,樊家、路家制作的琴堪稱第一。路家藏有房太尉石枕一具,枕上有一處破損了可惜不能修復過來。蜀中雷家制的琴,常常是自己品評它的好壞、優劣。上品以玉製琴徽,次者以寶石制琴徽,再次者以金螺蚌殼制琴徽。

張弘靖

宰相張弘靖一天夜晚拜會有名的琴師鄭宥,觀看鄭宥給兩張琴調音,非常相合。兩張琴各放在不同的几案上,調宮則宮應,調角則角應,稍微不準確,就不應。鄭宥的老師董庭蘭,尤其擅長彈奏泛聲與祝聲。出自《國史補》。

董庭蘭

響泉、韻磬,本落樊澤司徒家,後在珠崖宅,又在張彥遠宅,今不知流落何處。彈琴近代稱賀若夷、甘黨。前有董庭蘭、陳懷古。懷能泛、祝二家聲,謂大小胡笳也。蕭古亦善琴,雲胡笳第四頭。犯無射商,遂用其音為《蕭氏九弄》。出《盧氏雜說》。

蔡 邕

蔡邕在陳留,其鄰人有以酒食召邕。比往而酒會已酣焉,客有彈琴者。邕至門,潛聽之曰:“嘻,以樂召我而有殺心,何也?”遂返。將命者告主人,主人遽自追而問其故。邕具以告。琴者曰:“我向鼓弦,見螗螂方向鳴蟬,蟬將去,螗螂為之一前一卻。吾心唯恐螗螂之失蟬也,此豈為殺心而聲者乎?”邕嘆曰:“此足以當之矣。”出《漢書》。

於 

於司空 常令客彈琴。其嫂知音,聽於簾下。嘆曰:“三分之中,一分箏聲,二分琵琶聲,無本色韻。”出《國史補》。

韓 皋

韓皋生知音律。嘗觀彈琴,至《止息》,嘆曰:“妙哉,稽生之為是也。”其當晉魏之際,其音主商。商為秋聲,秋也者,天將搖落肅殺,其歲之晏乎。又晉承金運之聲也,此所以知魏之季,而晉將代之也。慢其商弦,以宮同音,是臣

董庭蘭

響泉、韻磬二琴原本落在司徒樊澤家,後又落在珠崖宅,又落在張彥遠宅,現在不知流落在誰家。琴彈得最好的人,在近代應該說是賀若夷與甘黨。這以前有董庭蘭、陳懷古。陳懷古能彈奏泛聲和祝聲,謂大、小胡笳。蕭古也善彈琴,叫作胡笳第四頭。犯無射商,於是採用他的音律譜成《蕭氏九弄》。出自《盧氏雜說》。

蔡 邕

蔡邕在陳留時,鄰人請蔡邕去他家赴酒宴。等到蔡邕去時,鄰家酒宴正酣,有客人在彈琴。蔡邕走到門口,悄悄聽琴聲,自語:“嘻!用琴聲召喚我,琴聲裡卻流露出殺機,這是為什麼?”於是返回家去。被派去請蔡邕的僕人告訴了主人,主人立即親自追到蔡邕家問他原因。蔡邕告訴了鄰人。彈琴的這位客人知道後,向蔡邕解釋說:“我剛才彈琴時,看見一隻螳螂悄悄爬向一隻鳴蟬,而蟬又將離去。螳螂與蟬,一個向前一個後去。我只是擔心螳螂撲不到蟬,這難道是含有殺心的琴聲嗎?”蔡邕嘆道:“這就足以含有殺心了!”出自《漢書》。

於 

司空於 曾讓客人彈琴。於 的嫂子懂得音律,在門簾裡邊聽。嘆道:“三分之中,一分是箏聲,二分是琵琶聲,就是缺少琴聲的本來韻色。”出自《國史補》。

韓 皋

韓皋精通音律。一次觀人彈琴,到《止息》時,感嘆道:“妙啊!這是當年嵇叔夜創制的。”嵇叔夜生當魏、晉交替之際,當時音樂以商聲為主。商為秋聲,秋,一歲的後半年,金風一起,天蕭地瑟,草枯木謝,一片肅殺之氣。另外,晉承金運之聲,由此可知曹魏已到王朝之末,將被晉所取代。商弦轉慢,以宮同音,喻臣

奪君之義也。此所以知司馬氏之將篡也。司馬懿受魏明帝顧託,後返有篡奪之心。自誅曹爽,逆節彌露。王陵都督揚州,謀立楚王彪。毌丘儉、文欽、諸葛誕,前後相繼為揚州都督,鹹有匡復魏室之謀,皆為懿父子所殺。叔夜以揚州故廣陵之地,彼四人者,皆魏室文武大臣,鹹散敗於廣陵,故名其曲為《廣陵散》。言魏氏散亡,自廣陵始也。《止息》者,晉雖暴興,終止息於此也。其哀憤戚慘痛迫切之音,盡在於是。永嘉之亂,是其應乎。叔夜撰此,將貽後代之知音者,且避晉禍,所以託之鬼神也。皋之於音,可謂至矣。出《盧氏雜說》。

王中散

唐乾符之際,黃巢盜據兩京,長安士大夫避地北遊者多矣。時有前翰林待詔王敬傲,長安人,能棋善琴,風骨清峻。初自蒲阪歷於並。並帥鄭從讜,以相國鎮汾晉。傲謁之,不見禮。後又之鄴,時羅紹戚新立,方撫士卒,務在戰爭。敬傲在鄴中數歲。

時李山甫文筆雄健,名著一方。適於道觀中,與敬傲相遇。又有李處士亦善撫琴。山甫謂二客曰:“《幽蘭綠水》,可得聞乎?”敬傲即應命而奏之,聲清韻古,感動神思。曲終,敬傲潛然返袂雲:“憶在鹹通,王庭秋夜,供奉至尊之際,不意流離於此也。”李處士亦為《白鶴》之操。山甫援毫抒思,以詩贈曰:“幽蘭綠水耿清音,嘆息先生枉用心。世上幾時曾好古,人前何必苦沾襟。”餘句未成。山甫亦自黯然,

奪君的意思。由此可知司馬氏將篡魏以代之。司馬懿受魏明帝曹睿顧託,後來反生篡奪之心。從誅殺曹爽起,便露出叛逆篡位的野心。王陵督揚州,想立楚王曹彪。毌丘儉、文欽、諸葛誕三人先後都任過揚州都督,都有匡復曹魏的舉動,事情敗露後都被司馬氏所殺害。嵇叔夜以揚州為古廣陵之地,上述四人都是曹魏的文武大臣,又都先後在廣陵事敗身亡,因此將他親手所寫的琴曲取名為《廣陵散》。說的是曹魏散亡自廣陵始。至於《止息》,喻司馬氏雖然由在廣陵屠殺曹魏忠臣開始了他們篡位的逆舉,但是他們也終將會覆滅在這裡。嵇叔夜胸中鬱積的哀、憤、戚、慘、痛、迫切的心緒,都在這樂曲中宣洩出來。永嘉之亂也應驗了。嵇叔夜撰寫這曲子,既是為了留給後來的知音,也是為了避過司馬氏對他的迫害,因此假託鬼神。韓皋對音律的鑽研與深刻理解,可謂已經到了極致啊!出自《盧氏雜說》。

王中散

唐僖宗乾符年間,黃巢攻陷長安、洛陽兩座京城。長安城中的士大夫離京北去躲避戰亂的很多。當時有個前翰林待詔,叫王敬傲,長安人氏,能棋善琴,風骨清峻。王敬傲離開京城長安後,起初由蒲阪去幷州。幷州軍統帥鄭從讜以相國的身份鎮守汾晉。王敬傲前去拜見他,遭到冷遇。又去鄴州,正值羅紹戚剛剛立足,正撫慰兵士,志在剿滅黃巢軍,因此接納了王敬傲。王敬傲在鄴州旅居數年。

當時李山甫以文筆雄健而聞名。正好在道觀中,他與王敬傲相遇。當時還有個李處士也善彈琴。李山甫問他們二人:“《幽蘭綠水》一曲,可以聽聽嗎?”王敬傲聽了後,當即彈奏一曲,聲清韻古,感動神思。一曲終了,王敬傲神色悽然,哭泣著說:“想當初在鹹通年間,一個秋日的夜晚,應聖上詔請,在宮廷供奉,彈琴給聖上與王公貴人聽,誰想到今天卻流落到這裡啊。”李處士也彈奏了一曲《白鶴》。李山甫援筆蘸墨,以抒情懷,寫詩一首送贈王敬傲:“幽蘭綠水耿清音,嘆息先生枉用心。世上幾時曾好古,人前何必苦沾襟。”尾句沒有寫完。李山甫也是神色黯然,

悲其未遇也。王生因別彈一曲,坐客彌加悚敬,非尋常之品調。山甫遂命酒停弦,各引滿數杯,俄而玉山俱倒。洎酒醒,山甫方從客問曰:“向來所操者何曲?他處未之有也。”王生曰:“某家習正音,奕世傳受。自由德順以來,待詔金門之下,凡四世矣。其常所操弄,人眾共知。唯嵇中散所受伶倫之曲,人皆謂絕於洛陽東市,而不知有傳者。餘得自先人,名之曰《廣陵散》也。”山甫早疑其音韻,殆似神工,又見王生之說,即知古之《廣陵散》,或傳於世矣。遂成四韻,載於詩集。今山甫集中,只摽李處士,蓋寫錄之誤耳。由是李公常目待詔為王中散也。

王生後又遊常山,是時節帥王鎔年在幼齡,初秉戎鉞。方延多士,以廣令名。時有李夐郎中、莫又玄祕書、蕭珦員外、張道古,並英儒才學之士,鹹自四集於文華館。故待詔之琴棋,亦見禮於賓榻。歲時供給,莫不豐厚。王或命揮絃動軫,必大加錫遺焉。在常山十數年,甚承禮遇。敬傲每戴危冠,著高屐,優遊嘯詠而已。冬月亦葛巾單衣,體無綿纊,日醺酣於市,人鹹怪異之。聞昭宗返正,辭歸帝裡,後不知所終。

敬傲又能衣袖中剪紙為蜂蝶,舉袂令飛,滿於四座,或入人之襟袖,以手攬之,即復於故所也。常時鹹疑有神仙之術。

張道古與相善,每欽其道藝,曾著《王逸人傳》,為此也。道古名 ,博學、善古文,讀書萬卷,而不好為詩。曾

悲憐自己懷才不遇。王敬傲又彈奏了另外一支曲子,座上的客人們聽後,越發敬重他,都認為王敬傲的琴藝絕非尋常。於是,李山甫命人上菜斟酒,不再彈奏,大家連飲數杯,不久,在座的人都醉倒了。醒酒後,李山甫跟客人們一塊詢問王敬傲:“你剛才彈奏的是什麼曲子啊?怎麼我們在別處沒有聽見過呢?”王敬傲回答說:“我們家操練的是雅正樂聲,累世傳授。自德順以來,待詔皇門已經四世。平常彈奏的,人所共知。唯嵇康所傳下的伶倫之曲,人們都說此曲跟嵇大夫一塊滅絕在洛陽東市,而不知道還有傳播的後人。我是自先人那兒學下來的,曲名叫《廣陵散》。”李山甫早就懷疑王敬傲彈奏的不是一般的琴曲,好像只有神人才能作出這種妙音。現在聽王敬傲這麼一說,就知道也許真的是《廣陵散》樂曲傳於今世呢。於是寫成四韻的一首詩,載於詩集中。現在見到的山甫詩集,這首詩標的是李處士,大概是誤寫。從此,李山甫常常將王敬傲視為王中散。

王敬傲後來又出遊常山,正值節度使王鎔年紀尚輕,初掌兵權,正延集多方人士來傳播他的令名。當時就有李夐郎中、莫又玄祕書、蕭珦員外、張道古及諸多英才,都從四方聚集在文華館。因此,王敬傲的琴技與棋藝也頗受重視,受到了禮遇。對他的生活用度,按照時令的變化及時供給,都很豐厚。而且每次王鎔請他獻藝,事後都賞給他很多禮品。在常山這十幾年,王敬傲很受王鎔的禮遇。他經常頭戴峨冠,腳著高屐,悠閒地吟詩唱曲。就是在天寒地凍的冬天,他也只穿單衣,系葛巾,通體不見綿纊,整日在街市上喝得醉醺醺的,人們都覺得他很怪異。後來,傳來昭宗復位的消息,王敬傲辭別常山重歸帝裡,這以後就不知他的下落了。

王敬傲還能在衣袖中剪紙為蜂蝶,舉袖讓它們飛出來,飄滿四座,有的入人襟袖,用手去攬,它們就又都回到他的袖子裡。當時人們都疑心王敬傲會神仙的法術。

張道古跟王敬傲要好,敬佩他的學問與技藝,曾著《王逸人傳》。張道古名 ,博學,善古文,讀書萬卷,卻不好寫詩。他曾

在張楚夢座上,時久旱,忽大雨,眾賓皆喜而詠之。道古最後方成絕句曰:“亢暘今已久,喜雨自雲傾。一點不斜去,極多時下成。”坐客重其文學之名,而哂其詩之拙也。出《耳目記》。

盧中丞邁有寶瑟四,各值數十萬。有寒玉、石磬、響泉、和至之號。出《傳載》。

阮 鹹

元行衝賓客為太常少卿時,有人於古墓中得銅物似琵琶而身正圓,莫有識者。元視之曰:“此阮咸所造樂也。”乃令匠人改以木,為聲清雅,今呼為阮咸者是也。出《國史異纂》。

《晉書》稱阮咸善彈琵琶。後有發鹹墓者,得琵琶,以瓦為之。時人不識,以為於鹹墓中所得,因名阮咸。近有能者不少,以琴合調,多同之。出《盧氏雜說》。

在張楚夢家做客,時逢久旱,忽降大雨,眾賓客都高興地聚在一起吟詩。張道古最後才寫成一首絕句,詩是這樣的:“亢暘今已久,喜雨自雲傾。一點不斜去,極多時下成。”眾賓客雖然素常很看重他的文才,卻都諷笑他這首詩寫得太拙劣了。出自《耳目記》。

中丞盧邁藏有四張寶瑟,每張都價值數十萬錢。四張寶瑟分別叫:寒玉、石磬、響泉、和至。出自《大唐傳載》。

阮 鹹

賓客元行衝任太常少卿時,有人在古墓中掘得一個銅物,狀似琵琶而呈正圓形,沒有人能認出它到底是什麼。元行衝看了後,說:“這是阮咸製作的樂器。”於是命匠人用木頭仿造,能彈奏清雅的樂聲。就是今天叫作阮咸的樂器。出自《國史異纂》。

《晉書》上稱阮咸善彈琵琶。後人發掘阮咸墓,掘出一張琵琶,是用泥瓦做的。當時的人都不認識,因為是從阮咸墓中得到的,因此命名它為阮咸。近來,有許多人都能彈奏這種樂器,用琴來校定它的音調,有許多相同之處。出自《盧氏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