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月二十九日 王小二過年

日子過得真快，今天已經是十二月二十九日了，讓我們先來聽個窮光蛋過年的故事。

除夕這天，家家戶戶忙著蒸糕燉肉，準備吃頓豐盛的年夜飯。屋外雖然飄著雪花，大夥心裡可都是一片暖洋洋的。

可是，城東小巷的一間破木屋裡，卻不斷傳出長長的嘆息聲。原來窮光蛋王小二和他的妻子銀花，正為著沒錢過年而發愁呢！

冷風從木牆的破洞裡“咻咻”地灌進來，夫妻倆皺著眉頭，拉緊身上又薄又破的棉襖，一邊唉聲嘆氣，一邊直打哆嗦。

“喂！銀花，我有一個妙計，叫咱們倆今晚有頓年夜飯吃啦！”王小二突然跳起來，悄悄對銀花說了一堆話。

銀花聽了，笑一笑，立刻清清嗓子，走到東面靠李大叔家的牆邊，忽然扯開喉嚨尖聲哭叫道：“嗚！我好命苦哇！自從嫁給你這個沒出息的王小二以後，沒有一天好日子過。現在可好，不但連頓年夜飯都沒得吃，就連祭祖的酒菜香燭也沒有，嗚 我真是命苦！”

王小二也扯開破鑼嗓子，對著西面靠張大媽家的牆喝道：“銀花！大過年哭個什麼勁兒！這個家就是被你哭窮的！”

夫妻倆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地罵個不停，一邊用力捶木牆，一邊豎起耳朵聽聽隔壁的動靜。他們越罵肚子越餓，越餓就罵得越凶。不一會，李大叔、張大媽都搖頭嘆氣地來勸架了。

李大叔說：“大過年哪！應該圖個平安吉利，你們這樣大吵大鬧，弄得大家不得安寧。這樣好了，待會我叫我家小狗子給你們送點餃子來，你們就別吵了吧！”

張大媽也嘟嘟囔囔地說：“就是嘛，過年祭祖是怠慢不得的，待會我讓媳婦送些酒菜來，問題不就解決了？”

這下子，餃子、糕餅、雞鴨魚肉全都有了，連香啦燭啦，也都備齊了。

夫妻倆歡天喜地地擺碗擺筷，準備好好享受一頓。王小二突然又想起什麼，垂頭喪氣地說：“糟啦，天已經黑了，煤鋪子和麵店的人馬上會上門來要債，到時候，我們拿什麼還人家呢？”

銀花想了想，說：“有了，這回就看我的吧！”

果然，過一會兒，煤鋪子和麵店的老闆，雙雙打著燈籠來要債了。銀花立刻拉著王小二跪在供桌前，手裡舉著三炷香，喃喃有詞地開始祭拜祖先。債主一踏進門，不禁氣得直跺腳：“唉！晚來了一步，又被他躲過了。”

原來，當地過年有個風俗，要討債就得趕在除夕祭祖以前，等人家祭了祖，就不能再要債了。債主一走，王小二和銀花歡歡喜喜地吃了一頓免費的年夜飯，平平安安過了這一個年。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一大早，鞭炮“噼裡啪啦”滿城響，熱鬧得不得了。王小二和銀花也起了個大早，突然聽到一個小孩的聲音在門外叫著：“叔叔、嬸嬸，大牛來給你們拜年啦！”

年初一早上，到處都在熱鬧地舞龍舞獅。

王小二說：“糟了，侄子來拜年，我們沒紅包賞他呀！”

銀花說：“這下，我看只有閉口裝啞巴了。”

王小二一拍膝蓋，說：“這可是你說的，從現在開始，不管遇到什麼事，咱們都不許開口說話，誰要是先說話，就得想法子賞壓歲錢，還得張羅今年的生活費用喔！”

銀花點點頭，說：“好，一言為定，就這麼辦！”

大牛進了門，就向叔叔拱手拜年，要紅包，叔叔只是笑笑；他再向嬸嬸道聲：“恭喜發財，新年好！”嬸嬸也只是點點頭。大牛拜了半天，手都酸了，叔叔嬸嬸仍然笑眯眯地，一句話也不說，他討不到紅包，只好摸摸頭走了。

窮光蛋王小二又平安過了關，心裡滿意極了。他想：“這個辦法真是太好了！”

夫妻倆生怕坐在家裡又有人來拜年要紅包，乾脆把門一關，到城外觀音寺去拜神看熱鬧。一路上到處舞龍耍獅，一片喜氣洋洋，寺裡更是人山人海，雞鴨酒菜擺了滿桌。王小二看到酒，立刻酒癮大發，趁著人家不注意，忙把一瓶酒兜到懷裡。

窮光蛋王小二偷了拜神的酒，被官老爺叫去問話。他和妻子銀花有不許開口的約定，官老爺問不出話，氣得叫差役打他。

“好傢伙！新春初一就做賊啦！居然敢偷拜神的酒。”王小二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陳屠戶抓個正著。王小二心一慌，想賠不是，又想起他和銀花的約定，只好猛點頭，手腳亂比一通。正在燒香的銀花看見了，也拉著陳屠戶的衣袖，拼命搖頭。三個人就這麼拉拉扯扯，演著啞巴戲，弄得寺裡亂成一團。

這時候，衙門裡的官老爺來到觀音寺巡視，正好看見陳屠戶和王小二夫妻鬧個不休。官老爺一問，就氣得吹鬍子瞪眼，對王小二大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為什麼正經事不做，去偷供神的酒喝？”

王小二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他怕先開口就得負擔今年一年的生活費用，所以一句話也不敢說。官老爺又問銀花，銀花也像個啞巴。官老爺問了半天，什麼也問不出來，氣得叫差役打王小二四十大板。

王小二苦著臉，心想：“我慘啦！”可是他情願捱打，也不肯開口。差役就把王小二按倒在地上，掄起粗大的棒子，“砰砰砰砰”打在他的屁股上。

“別……別打啦！”銀花看王小二捱了板子，忍不住傷心地哭起來。

王小二一聽，倏地抬起頭來，說：“好銀花，這下子你先開口了，今年一年就吃你的嘍！”

官老爺被他們弄得莫名其妙，問道：“原來你們不是啞巴，為什麼要裝啞巴呢？”王小二就把他們不許開口的約定，說給官老爺聽。

官老爺看王小二也不是什麼壞蛋，只不過是窮昏了頭，心裡十分同情，就說：“新春期間，姑且饒你們一次，下次可不能再犯了。我賞你們一點銀子，好好帶回去做個小生意，不要再用這種方法騙吃騙喝了。”說完，叫人拿一小包碎銀子賞給王小二，打發他們回去了。

王小二夫妻倆沒想到會因禍得福，就牽著手回家去，過了一個快快樂樂的新年啦！

“王小二過年”本來是京劇裡一出過年的應景戲，主角是丑角和花旦。他們在窮困中度年關，不僅沒有怨天尤人，反而表現出市井小民的活潑逗趣，一般人因此形容它為“帶著眼淚的喜劇”。

●圖畫為故事性彩畫，以舞龍舞獅呈現熱鬧的過年場景，左方類似嬰戲圖是年畫常見的題材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