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月二十八日 槐樹洞裡的奇遇

你做過夢嗎？夢見過什麼呢？唐朝有個淳于棼，他做過一個好奇怪的夢，他在夢裡竟然度過了二十年呢！

淳于棼本來是個軍官，因為喝酒誤事，丟了官職。他心情不好，酒喝得更多了。

一天，淳于棼和兩位好朋友在家門前的大槐樹下喝酒，幾杯下肚後，淳于棼的牢騷來了，像往常一樣，不斷訴說自己多麼不幸，別人卻多麼好命，可以享受榮華富貴。

說著說著，淳于棼竟睡著了。兩位朋友脫下外衣給淳于棼蓋上，繼續喝酒聊天。

淳于棼在槐樹下一邊喝酒一邊對著朋友發牢騷，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恍恍惚惚中，淳于棼看見兩位黃衣使者，駕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他面前。馬車在陽光下閃著金光，車前繫著四匹雄健的白馬。淳于棼正在奇怪，這樣的馬車怎麼會到這窮鄉小鎮來呢？兩位黃衣使者卻向他開口說：“我們是槐安國的使者，槐安國王特派我們接你去槐安國遊玩。”

淳于棼不敢相信，竟然有國王請他去玩，還派了這麼華麗的馬車來接他，他又高興又好奇地登上了馬車。

馬車不走大路，卻像是縮小了，竟然駛進大槐樹樹根下的一個小洞穴裡。淳于棼問：“槐安國到底在哪裡啊？”黃衣使者說：“你不用著急，我們自會帶你去的。”

淳于棼一上馬車，馬車卻像縮小了，竟駛進槐樹根下的小洞裡。

穿過漆黑幽深的洞穴，眼前突然大放光明，馬車竟然來到一座高大的城門口，城門上還掛著一面寫著“大槐安國”四個字的匾額呢。

他們下車走進城門，淳于棼的眼睛不覺一亮，城內到處是畫龍雕鳳的亭臺樓閣，青綠的草地上開滿了珍奇的花朵，都是淳于棼從沒見過的。

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和善地向淳于棼打招呼說：“歡迎駙馬爺！”淳于棼不明白怎麼回事，只有連連點頭微笑。

黃衣使者帶淳于棼去見槐安國王。槐安國王頭戴大紅帽，身披白綢巾，高高地坐在宮殿中，兩旁站滿了穿黃衣的文武官員。國王笑眯眯地對淳于棼說：“我想把我的女兒金枝公主嫁給你，所以特地接你來槐安國。”

娶公主？淳于棼覺得簡直不可思議，自己落魄了一輩子，居然會有人招他做駙馬爺，這真是老天爺降下的好運啊！

歡樂的音樂響起，婚禮馬上要舉行了。三個衛士陪伴淳于棼去迎接公主，其中有兩個衛士看起來特別眼熟。“啊！你們不是我的好友周弁和田子華嗎？”淳于棼叫著。兩個衛士再仔細看看他，也不禁大聲叫道：“原來你是淳于棼呀！恭喜你當駙馬爺啦！”

“你們怎麼會來槐安國呢？”淳于棼問。

周弁和田子華說：“我們和你一樣，從大槐樹下的洞穴進來的呀！”

淳于棼高興地握著好友的手說：“怪不得有好一陣子沒看見你們了。”

淳于棼從來沒見過像金枝公主這樣好看、溫柔的女子，她沒有富家女的任性，每回淳于棼向她訴說以前的遭遇，她都靜靜地坐在一旁，睜大眼睛，仔細地聽著。淳于棼說到好笑處，她櫻紅的嘴脣會微微一笑；說到傷心處，她就陪著掉眼淚。她還有一雙巧手，繡在手絹上的花朵，好像真花一樣能散出芳香來，蝴蝶都會飛來圍繞在手絹四周。

淳于棼在槐安國娶妻、生子、生女，日子一天天快樂地過去。他的兒女個個聰明乖巧，總是繞在他身邊爸爸長、爸爸短的，淳于棼覺得他真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嘍！

有一天，槐安國王突然召見淳于棼說：“南柯郡的土地非常肥美，只是太守無能，使得人民不能過好日子。我現在想派你去做新太守，你可要好好幹噢！”

淳于棼心裡暗自高興，自從丟了官職，他一直希望被人重用，所以他也不推辭，只要求說：“請您派田子華和周弁同我一起去，他們都是能幹守法的人呢。”

淳于棼帶著金枝公主、子女和好友到南柯郡上任。南柯郡在他的治理下，果然朝氣蓬勃，百姓都過著富足的生活。淳于棼的治績這麼好，家裡又有賢妻、孝子，閒暇時還可以和好友周弁、田子華一塊喝酒、談天，他覺得自己就像生活在天堂一般哩！

時間過得很快，淳于棼來到槐安國二十年了，子女都已經各自成家結婚，他正等著安享晚年。可是就在這一年，南柯郡發生了一件大事 檀蘿國發動大軍攻打來了。

穿黑衣的檀蘿軍，漫山遍野地來到南柯郡。淳于棼派周弁做先鋒，可惜周弁英勇輕敵，自己受傷死了，南柯也全軍大敗。幸好檀蘿國的大軍也有不少死傷，就收兵回去了。

淳于棼聽見好友去世，十分難過。而打敗了仗，又覺得對不起國王。更不幸的是，金枝公主不知得了什麼怪病，竟在短短的十天內去世了。

金枝公主是多麼賢惠的妻子，淳于棼一旦失去她，每天都像丟了魂，再也沒心治理南柯郡。國王見了很生氣，就收回南柯郡，派田子華做太守。

淳于棼回到王宮，整天愁眉苦臉，喝酒過日子，槐安國王越看他越不順眼。當初淳于棼做駙馬爺，就引起許多大臣嫉妒，現在這些大臣便趁機在國王面前說他的壞話：“大王啊！我們國家今年的運氣不好，打了敗仗不說，公主也死了。看來外地人會使我國滅亡呀！”

國王聽了提心吊膽，心想外地人當然就是淳于棼。“對了！就是他！他沒照料好公主，南柯郡也差點被檀蘿國奪走。”國王越想越氣，就把淳于棼叫來，冷冰冰地說：“淳于棼啊，最近有人說，你這個外地人會使槐安國滅亡。你雖然是我的女婿，但為了國家，我不能再留你了，你就回去吧！你的子女生在槐安國，就是槐安人，應該留在這裡。”

淳于棼來不及爭辯，兩位黃衣使者就一把將他推上馬車。淳于棼定睛一看，黃衣使者就是二十年前送他來槐安國的那兩位啊，只是鬍子都白了。再看看馬車，又破又小，只有一匹瘦馬在前面死命地拖著，與來時大不相同。

馬車沿著舊路回去，過了一會，馬車又像縮小一般，進入一個黑洞，再由這洞穴出來，淳于棼驚訝地看見一個面貌很像自己，卻比自己年輕的人躺在槐樹下睡著了。正弄不清怎麼回事，黃衣使者卻大叫一聲：“淳于棼！”

大槐樹下的淳于棼突然驚醒。這時，陪他喝酒的朋友正準備回家呢。淳于棼問：“究竟怎麼回事啊？黃衣使者呢？”

兩個朋友互相看了一眼，笑著說：“什麼黃衣使者啊？瞧你睡眼惺忪，還沒睡醒啊？”

淳于棼急著說：“不對呀，我明明在槐安國啊！”他站起身，指著身後的槐樹洞說：“我就是從這裡進入槐安國的。”淳于棼將槐安國的經過告訴朋友。

“別開玩笑了，一個夢你就做了二十年啊？桌上酒壺裡的酒還沒喝完呢！何況洞這麼小，怎麼進去啊？”朋友不相信。

淳于棼不死心，試著挖開洞穴。洞穴裡竟然深大寬廣，像個小王國，有沙土堆起的城市和華麗的王宮。王宮的花園裡爬滿了螞蟻，有一隻螞蟻十分特殊，紅頭白翅，身形巨大，領著一群黃色的螞蟻，昂頭大步，別的螞蟻見了都趕忙閃躲。淳于棼指著那隻紅頭白翅的大螞蟻對朋友說：“你們看！他就是槐安國王啊！”

淳于棼挖開洞穴，洞裡果然有個小王國，有沙土堆起的城市、華麗的王宮，還有美麗的花園。

淳于棼又指著王宮外拱起的小土堆說：“啊！那是我妻子金枝公主的墳墓啊！”說著流下眼淚來。

看著看著，淳于棼發現這樹洞和朝南的一根中空的樹枝是相通的，這樹枝裡邊有很多螞蟻，景物就像南柯郡一樣。他不禁自言自語地說：“南柯，南柯，南柯的意思就是朝南的樹枝啊。”

淳于棼想起檀蘿國攻打的事，就帶著兩個朋友去找檀蘿國。結果在一里外的溪谷邊，看到一棵高大的檀樹，樹上藤蘿纏繞，樹下也有一個洞穴。挖開一看，竟然也是一個巨大的螞蟻窩，裡面爬滿了黑色的螞蟻。淳于棼大叫：“你們看！這就是穿黑衣的檀蘿國呀！”淳于棼的兩個朋友也弄不清真假了。

當天晚上，下起一陣大雨。第二天一早，淳于棼急急忙忙趕到槐樹下，可是洞穴裡一汪水，什麼都不見了。淳于棼心裡暗叫：“槐安國真的滅亡了！”

後來，淳于棼打聽到在槐安國裡遇見的好友，周弁已經去世，田子華染上重病，一直昏迷不醒。

淳于棼自己也弄不清槐安國的一切是真是假。但是從此他不再喝酒，更不會發牢騷了，每天安安分分地耕田、種菜，他覺得也很快樂，哪裡需要什麼榮華富貴呢？

經歷了漫長又奇異的半生，淳于棼醒來發覺，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個下午這麼短暫的夢罷了。淳于棼從夢中領悟到：如果榮華富貴真像夢一般虛幻，倒不如腳踏實地、把握現在來得好。此篇改寫自唐人小說《南柯記》。

●大圖以異於水墨的幹筆方式描繪，並採唐朝華麗的色調，以呼應故事的夢幻色彩與誕生朝代。樹根下方層層的樹洞與透光的洞底，顯示樹洞的深度與奇幻。而樹洞前方的馬車隊伍縮小，頃刻便要駛進洞裡；馬與馬車造型，參考唐朝繪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