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她從美國回來了

“新月中文”很快就開始和北科電腦一起賣了。買北科電腦的人，只要多花一點兒錢，就能夠買到“新月中文”。買“新月中文”的人，如果想買電腦，也可以買到更便宜的北科電腦，比分別[8]買兩樣東西便宜不少。

一個月後，方新發現，賣出去的軟件[3]真的比以前多了許多。他打電話問藍迅：“北科電腦賣的情況怎麼樣？”藍迅高興地說：“也多了不少！現在買電腦的人越來越多，不但城裡人買，一些農村的農民也開始買了，當然他們大部分是給自己孩子買的。”

好多電腦商店看到北科電腦和“新月中文”好賣，售貨員就把這兩樣東西同時擺在門口，有的還把“新月中文”的介紹掛在牆上，讓客人一進來就能夠看見。

方新比以前更忙了，每天晚上要七八點鐘才能回家，週末也常常要加班。

小月回家要早一些，回到家，她總是先打掃房間、擦地、把家裡收拾乾淨，然後做好飯菜、洗好水果，等方新回來。

這天晚上方新回到家，小月像平常一樣，已經做好晚飯。見他回來，就從廚房拿出飯菜，叫方新吃。她做的菜可真不少，除了菜，還有一盤魚、一碗雞湯。但方新拿起筷子吃的時候，她自己卻不吃，好像在想什麼。方新覺得奇怪：“你怎麼不吃啊？”

小月說：“這兩天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一個人。”

“誰啊？”

“謝紅。”

“怎麼會突然想起她？”方新問。謝紅是方新的第一個妻子。他們結婚後不久，謝紅就去了美國一所名牌大學留學，她叫方新也去，希望倆人以後就在美國生活。但方新想在國內做軟件[3]，那是他自己喜歡做的事，所以他一直不願意去美國。謝紅又不想那麼快回來，沒辦法，她只好提出分手[11]，結果倆人就離婚[12]了。跟謝紅分開後，方新才跟小月結婚，小月成為了他的第二個妻子。因為這樣的關係，方新不願意跟小月說謝紅，小月一般也不跟方新提起她。今天小月忽然說起謝紅，確實讓方新覺得奇怪。

“最近有她的消息嗎？”小月問。

“沒有。”方新說，“我也不知道她的情況。有什麼事嗎？”

“沒事。”小月說，“她會不會回北京了呀？”

“我哪兒知道呀？世界那麼大，她去哪兒是她的事，誰管得了[13]？別多想了，你們女人就愛多想。”

小月好像不太放心，問：“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

“愛我嗎？”

方新拉著小月的手，輕輕地說：“我愛你！我們一起生活這麼久了，你還不相信我嗎？”

小月笑了笑，這才高興起來，拿起筷子吃飯。吃完，倆人坐在客廳，打開電視看了場足球比賽，很晚才睡。

差不多過了五六天，方新正在辦公室看一份報告，忽然有人打電話來，是個女的。

“方新，還記得我嗎？聽得出我是誰嗎？”

方新的心都快跳出來了。“謝紅！”

謝紅在電話那頭笑了一下，說：“哦，還不錯，沒有忘記我的聲音。我回北京來了，好久不見，想不想見見你曾經的妻子？我倒是想見見我曾經的丈夫。怎麼樣，今天晚上有空兒嗎？”

方新一時[14]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謝紅的消息，雖然有時候也會想起她，但一直互相沒有寫信、打電話。前年，他聽人說，謝紅在美國留學時，學習很用功，每門功課成績都很好，拿到的獎學金也很多。畢業後，她在國際有名的計算機公司CAT公司找了個工作，工資很高。她買了房子和汽車，生活過得很不錯。方新沒想到她會突然回到北京。雖然兩人已經分手[11]，但謝紅提出見面，不去見一下也不合適，就說：“好吧，我下班過去。”

快下班的時候，他給小月打電話，說晚上有事，不能回家吃飯，讓她自己吃。小月也沒多問。方新叫了輛出租車，就去了謝紅住的飯店。

謝紅住在一家很現代的飯店，旁邊是個公園，風景很美。飯店服務員長得漂亮，服務也很好，聽說方新要上樓找人，忙把他帶到電梯門口。

謝紅正在房間裡等他。這是個套間，外面是客廳，有桌子椅子，裡面是臥室，擺著一張大床。謝紅穿著一件黃色的衣服，下面是藍色的裙子。幾年沒見，她瘦了些，但精神不錯。見到方新，她問：“怎麼過來的？自己開車，還是有司機？”

“沒有，我打車。”方新說，“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個星期了。”謝紅讓他坐下，自己坐在對面，給他倒了杯咖啡，一切都好像很自然。

方新想到，那天小月說起謝紅，也正好是一個星期前。小月知道她要回來嗎？女人的感覺，真有點奇怪啊。

“前幾天太忙，實在沒有時間，所以到現在才給你打電話。再說，我也不瞭解你的情況，你的手機號碼，我還是昨天問錢貴，才打聽到的。”謝紅說。錢貴是謝紅大學時的同班同學，也是學計算機的，前幾年也在中關村開電腦公司。

外面天已經黑了。謝紅關心地說：“餓了吧？今天我請客。不過，我們不去餐廳。我讓服務員送些吃的來，我們邊吃邊聊。房間裡說話方便。好嗎？”

方新說好。謝紅拿起菜單，點了幾個菜，打電話叫服務員送。過了半個小時，服務員就把飯菜都送來了，還有一瓶葡萄酒。她給方新倒了一杯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舉起杯子說：“這樣是不是有點家的味道？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也經常這樣吃飯。來，乾杯！”

倆人喝了一口。方新問：“這次回來有什麼事嗎？回家看過父母了嗎？”

“我前幾天已經先回老家看了一下父母。”謝紅回答說，“不過，這次主要是公司派我回來瞭解計算機在中國的發展情況。中國經濟發展得真快，有錢人越來越多，用計算機的人也越來越多了。中國太大了，人口那麼多，真是一個大蛋糕[15]！這對CAT公司來說，是一個好機會。我準備向公司建議，馬上在中國開分公司[16]。”

方新的心跳了一下。

“你的情況怎樣？”謝紅又問。

“馬馬虎虎吧。”方新簡單介紹了一下他的情況。

謝紅說：“當年你要是跟我去美國，會比現在好得多。我到現在還是認為，你不出國是個錯誤。”

方新說：“我的公司雖然小，但我覺得我所做的事情很有意義。”

“好了，這些已成為歷史，就讓它過去吧。”謝紅又舉杯喝了一口，“你家庭怎麼樣？她對你好嗎？”

“挺好的。你呢？成家了嗎？”

“我也結婚了，他叫托馬斯，美國人。在北京當過兩年留學生，會講點漢語。不過，我們還沒有孩子。”謝紅停了一下，好像擔心什麼，聲音也小了，“托馬斯很想要個孩子，他跟我講過幾次，要是有了孩子，我就不必再工作，在家好好照顧孩子。他呢，也一定會當個好爸爸。我也想要個孩子，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我都會喜歡。可是……”

方新說：“別急，你們一定會有個聰明可愛的孩子的。”

倆人又喝了幾杯，謝紅忽然說：“你知道嗎？我最愛的還是你，這幾年我經常想起你。如果老天[17]能給我機會，我願意再當你妻子。”說著，她輕輕哭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去洗手間擦了擦眼睛，弄了弄頭髮，脫去黃外衣，只穿件白襯衫，來到方新旁邊。

“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好不容易[5]才見面，應該高興才是。”她笑了一下，抱住方新，“下次見面還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再陪我一次？好嗎？”

方新明白她的意思，說：“哦……這樣不好，我們還是聊聊天吧。”

謝紅不大願意的樣子：“那我們拍張照片吧。”她從行李包裡拿出一個照相機，看了看桌子上的碗和杯子，說：“這裡太亂，不好看，我們到裡邊去。”她拉著方新走進臥室，一左一右坐在床上，謝紅緊靠在方新身上，那情形好像他們還是夫妻。

“我想留住以前我們在一起的那種感覺。”她說。

方新覺得這樣不大合適，又怕謝紅難過，就沒說什麼。拍了幾張，他問：“你哪天回美國？”

“明天中午的飛機，準備九點一刻左右出發去機場，CAT公司要我早點兒回去。”

“那我先祝你一路平安。”方新站起身準備離開。謝紅送他到電梯口，倆人擺了擺手，就分別了。

已經很晚了，月亮圓圓的，掛在東邊的天空，發出冷冷的白光。方新走在空空的馬路上，想著還在家裡等他的小月，一時[14]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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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分手fēn shǒu: to break up

[12]離婚líhūn: to divorce

[13]管得了guǎndeliǎo: to be able to control

[14]一時yìshí: for a short while

[15]蛋糕dàngāo: cake (here a figurative expression of the market)

[16]分公司fēngōngsī: branch of a company

[17]老天lǎotiān: God, Heav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