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吃魚了，吃水果

時間過得真快，很快就到七月了。春雁的留學結束了，要回美國去。她離開的時候看著我說：“我要走了，謝謝你給我的幫助。”美國人總是喜歡說“謝謝”。我說：“如果我幫過你什麼的話，那你就把我當成你的手吧。要是你的手幫你把飯送到嘴裡，你會說謝謝嗎？”春雁一笑，把一隻手舉起來，對它說：“謝謝你，我的手，我走了以後你會想我嗎？我知道你會想我的，我也會想你。”說完在手上吻了一下，然後又像大人跟小孩子說話一樣對我說，“其實我覺得你是一個女人會喜歡的人。”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一個女人這樣說。我一直以為，在女人眼睛裡我是個沒有意思48的人。我說：“真的嗎？可是我家的人都說我這方面比較差，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春雁說：“要是我不回美國的話，我會愛上你的。”

我也想跟她開個玩笑，就說：“謝謝你說會愛上我，如果是真的，那你什麼時候跟我結婚呢？”春雁也開玩笑地說：“對不起，十年以後吧，你會等我嗎？”

我像電影裡結婚的人一樣，說：“我願意。”

“但是另一個女人也會願意等你十年。”春雁說。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春雁拿出手機給我看一張照片，上面的我正在幫沉魚收錢，沉魚甜甜地笑著看我。我和沉魚很像丈夫和妻子。

我的臉一定很紅，我很不好意思，特別是春雁還一直看著我，讓我更不好意思。

後來我忘了我們說了什麼，又好像沒說什麼。在這個房子裡，除了我們兩個，還有很多看不見的信息，像蜜蜂[1]一樣，從電腦裡飛進來，飛出去，十分安靜。我們擁抱[2]了一下，跟平常的擁抱[3]不太一樣，有點長，有點緊。房子裡除了蜜蜂[4]的聲音，還有我們心跳的聲音。

春雁走了以後，我可以在家裡工作了，但我還是每天都去辦公室。春雁和沉魚的照片還在我的手機裡，我每天都看著她們。可能是春雁帶走了春天，留下了夏天。夏天的上海，除了有空調[5]的房子，別的地方都特別熱。

兩個星期以後，我收到了春雁寄來的兩張照片，一張照片的後面寫著：

“親愛的手，請把這張照片送給沉魚姐姐。下次我去上海的時候，希望照片上的人一個是我的姐姐，另一個是她的丈夫。”我看了看，那正是我和沉魚在一起的照片。

另一張是春雁在她的臥室裡抱著貓的照片。臥室的牆上有很多明星[6]的照片。在那些明星[7]中間，是那張“落霞與孤鶩齊飛”的中國畫。

那個週末我又去買魚，魚店[8]>卻換了人，沉魚不在那兒了。新的人告訴我沉魚不賣魚了，在外面開了一個水果店[9]>。我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是個很大很漂亮的店[10]>，有很多不一樣的水果，那些水果都很香。太陽照進來，沉魚和水果像是一張漂亮的畫。她說她的孩子已經在附近的小學上學了，她媽媽也來上海給她幫忙。我要買水果，她給了我一大包，不要我的錢，只收下了那張照片。我出了水果店[11]>，又轉過身看了看她。畫裡的沉魚正在看照片，頭髮上有太陽的光，臉上的笑容非常真，非常美。

“吃魚了嗎？”立新在網上問。

“我現在不吃魚，改吃水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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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蜜蜂mìfēng:bee

[2] 擁抱yōngbào:to embrace;tohug

[3] 擁抱yōngbào:to embrace;tohug

[4] 蜜蜂mìfēng:bee

[5] 空調kōngtiáo:air conditioner

[6] 明星míngxīng:star;celebrity

[7] 明星míngxīng:star;celebrity

[8] 店diàn:store

[9] 店diàn:store

[10] 店diàn:store

[11] 店diàn:st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