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這哪裡是一張漂亮的臉呀？

牆[25]上的那張畫兒，畫兒裡的女人，臉原來是轉向旁邊的，現在轉到正前面來了。那張漂亮的臉，現在臉是空的……正對著王生這邊……再看看房間的中間，桌子旁邊站著一個妖怪[4]！那妖怪[4]身體的上半部分是黑的，下半部分是白的；臉是綠的，上面還長著白毛，紅眼睛；牙齒[37]是黑黃的，很長很長，長到嘴的外邊；從嘴裡慢慢流出黑黃色的水。桌子上邊放著一張黃白色的人皮[38]。那妖怪[4]手裡拿著筆，正在人皮[38]上畫來畫去，畫一會兒就拿起來，舉到眼睛前面，一會兒遠一會兒近地看著。看完又放回桌上，再用各種顏色的筆去畫，然後再舉起來看看。過了一會兒，妖怪[4]放下筆，用手在頭上輕輕一打，轉了轉紅眼睛，動了動身體，舉起人皮[38]，像穿衣服一樣把人皮[38]穿在身上。妖怪[4]一下變成了女人——他帶回來的那個“漂亮可愛”的女人！

那女人沒有注意王生就在窗戶外邊。她很快地把房間收拾[20]了一遍，把東西都放在原來的地方。又從廚房把準備好的飯菜，還有做好的魚和餃子全都拿出來，放在吃飯的圓桌子上，同時又加上一瓶酒，還拿來兩個碗，也放在圓桌子上。她向周圍看了看，把房間裡邊又檢查了一遍，覺得一切都收拾[20]好了，就坐在桌子旁邊，打開一本書，翻到有畫兒的地方。然後又拿起一個杯子，慢慢地喝起茶來，還一邊吃著水果和蛋糕，像什麼事也沒有過一樣，等著王生回來。

看到這些，王生的臉變白了，怕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眼睛前面一黑，兩腳站不住，要倒下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妖怪[4]的臉會變成他的漂亮女人的臉，他的漂亮女人的臉原來是妖怪[4]的臉！想到每天都和自己在一起的漂亮女人是妖怪[4]，他怕極了。他覺得很冷，就像掉到冬天的風雪裡，身體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冷，連心[13]都冷極了。他只想快點兒離開，離開這個他一直讀書[11]、生活的房子。但是他的腿和腳好像不是自己的，他很難往前走，只好一點兒一點兒地往門外邊爬。他爬得很輕很輕，他很怕，怕裡邊的妖怪[4]發現自己。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道士[33]的話，懂得那話的意思了。

他好不容易才爬出門，慢慢地站起來。現在要做的事，就是要馬上找到那個道士[33]。可是，上哪裡去找呀？他急得要死，爬出房子以後，他飛一樣地跑著，他要快快地見到那個道士[33]，他知道，只有道士[33]才能幫助他。他在周圍不停地找，河邊、小山上、城裡……東南西北都找了，他找了一個下午，最後才在城外邊的青帝廟附近找到了道士[33]。

道士[33]正在那裡念著什麼，見王生急急地跑來，道士[33]停下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別急，慢慢說。”王生苦著臉，非常不好意思地說：“太對不起了，我沒相信你的話，結果妖怪[4]……妖怪[4]就在我家，我看見了，你……你幫幫我吧！我……該怎麼辦啊？”王生話都說不清楚了。

道士[33]說：“這妖怪[4]很不容易，它[5]好不容易才找到活[7]下去的辦法，找到它[5]喜歡的人，我也不想讓它[5]死，只要它[5]能離開你就行了。”說著，道士[33]把手裡的拂塵[39]給了王生，讓王生回家把拂塵[39]掛到臥室的門上。他告訴王生，那妖怪[4]見到拂塵[39]就會離開的。走的時候，道士[33]約王生，明天或者後天再來跟他見面，讓王生把妖怪[4]見到拂塵[39]的情況告訴他。還說，以後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到青帝廟去找他，每個月的一日和十五日他一定會在那裡。

[37] 牙齒 yáchǐ: teeth

[38] 人皮 rénpí: human skin

[39] 拂塵 fúchén: fly-whisk (an attribute of Daoist deit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