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月二十日 布穀鳥和黑貂

在滾滾流動的黑龍江邊，一個小村子裡，住著三兄弟。

老大、老二都是拔尖兒的好獵手。他們會做捉野熊的巧機關，會插最滑溜的肥鱣魚，還會打最不容易捉到的黑貂。

可是老三巴克喬卻只愛做白日夢，當老大老二用三根齒的魚叉叉魚的時候，巴克喬卻坐在岸上，一邊懶洋洋地把樹枝扔到火裡，一邊數著樹上的葉子，心想：“呵！要是我有像葉子這麼多的魚就好了！”

哥哥搭棚子、生火，然後去大密林裡抓黑貂的時候，巴克喬還是坐在棚子裡，一邊心不在焉地煮稀飯，一邊數著天上的星星，心想：“呵！要是我有像星星這麼多的黑貂就好了。”

他總是等著哥哥把獵來的東西分給他一份，但是哥哥卻只肯給他這個閒坐的人一點點僅僅能餵飽他的食物。日子越過越久，哥哥的財富越滾越多，巴克喬卻窮得什麼也沒有。

巴克喬一心想發財，他低著頭走路，想在地上撿到熊的牙齒，因為老一輩的人都說：“熊的牙齒會帶來財富。”他看見一塊破布，也會馬上塞進懷裡去，心想：

“說不定什麼破東西都會帶給我好運道哩！”巴克喬想發財，想得快發瘋了。

這一年冬天，白皚皚的大雪下了好幾場。巴克喬穿著破鹿皮靴子，一腳高一腳低地跟著哥哥到大密林裡去。

哥哥走遠了去幹活，巴克喬留在一棵老松樹下煮稀飯。他痴心地想：“要是我能得到像稀飯粒這樣多的黑貂，那我就要過好日子嘍！”

忽然，一根枯樹枝落下來，正好打在巴克喬頭上。他惱恨地抬起頭，看見松樹上蹲著一隻好大的布穀鳥。布穀鳥高翹著尾巴，正在裝飾打扮呢。

巴克喬眼睛一亮，想起老一輩的人說過：如果吃掉一隻布穀鳥，然後睡覺，在夢裡出身汗，財富就會自動滾到手裡來。

好運就在頭頂上，怎麼可以放過？儘管巴克喬再懶，現在卻蹦起來，提起飯鍋向布穀鳥一潑，滾燙的稀飯就潑到鳥身上。布穀鳥“咕咚”跌下地，巴克喬慌忙把它吃了。

松枝噼噼啪啪地燒著，巴克喬蜷在樹下，就這麼睡著了。不久，他覺得很熱、很熱……

恍恍惚惚中，他看到一片黑壓壓的影子，哎呀！真是太奇怪了，一大群黑貂，一隻跟著一隻，從密林裡走出來啦！帶頭的是隻黑貂王，一身毛黑得像炭似的，閃閃發亮，射得人眼花繚亂。巴克喬開心地想：“瞧！我的運氣可不是來了嗎？”他立刻抓起一柄大湯勺，向黑貂打去。黑貂王向上一跳就不見了，其他的黑貂卻全像傻子似的，一隻被打倒了，另一隻就站過來準備捱打。巴克喬揮了十幾下湯勺，就打倒了十幾只黑貂，他真是太高興了。

黑貂王站在高高的松樹上問：“巴克喬，夠了吧？”

巴克喬喊：“再來！再來吧！”他換了一隻手打黑貂，黑貂越堆越多，簡直是座山了。巴克喬甚至覺得有點累了。

“夠了吧？巴克喬。”黑貂王又問。

“再來！再來吧！”巴克喬兩隻手把勺柄抓得更緊了。

等到兩個哥哥從密林裡回來，看見好幾座黑貂堆成的山，但是巴克喬呢？只看見黑貂山底下露出了一雙破鹿皮靴子。兩個哥哥合力把巴克喬拖出來，驚歎地嚷：“巴克喬，你真是交上好運了，就是一百個獵人，一輩子也打不到這麼多的黑貂啊。”

巴克喬點起煙，得意地對哥哥吆喝：“我累啦！要歇歇，你們快點剝皮吧！”

哥哥動手了。這一剝，直剝到雪地在他們腳底化了，泥土鬆了，長出嫩草，又到雪花再度飄揚，貂皮才全部剝完。

這時候，不知從哪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鈴聲，一輛跟著一輛的狗車，向巴克喬開來。黑貂皮也自動地上了車。

巴克喬神氣活現地坐在第一輛狗車上，向村莊駛去。

狗車上裝滿了黑貂皮，巴克喬神氣活現地駕著狗車，和哥哥一起向村莊駛去。

兄弟三人一進村莊，所有的商人都擁上來，大聲吵嚷，講生意談價錢。最後，商人給了巴克喬二十多袋銀子，數不清的長衫，還有滿倉庫的甜食、麵粉和米糧。

現在，巴克喬變成全村最重要的人物啦。所有的村人一見到他，都摘下帽子向他致敬。

巴克喬雖然懶了些，卻是個豪爽好客的小夥子。他決定邀請全村的人，來分享自己的榮耀與財富。他煮了好大好大的一鍋水，把全部的米都倒了進去。

然後，他對所有的客人說：“請你們儘量吃吧！”

大家都笑眯眯地圍著大鍋坐下。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男孩，拿著小湯匙歪歪倒倒地走到大鍋跟前來，說：“餓，餓！”

小男孩向鍋裡舀了一匙，稀飯一下子就少了半鍋。他再舀了一匙，鍋裡只剩下淺淺的米汁。他舀了第三匙，鍋子就見了底，空了。“餓！餓！”小男孩大哭起來。

稀飯舀光了，小男孩哭著喊：“餓！餓！”巴克喬不相信地說：“怎麼會這麼快就吃完了？”

巴克喬不相信地睜圓眼睛，怎麼會這樣呢？

大家生氣地說：“巴克喬，你真小氣！你請所有的人來，卻連個小娃娃也不給吃飽！你看，稀飯沒有了。”

“各位等一等！”巴克喬嚷著，“我再買米糧，你們快把商人喊來吧！”巴克喬邊說邊把二十多個口袋的銀子抖落出來。誰知道，白花花的銀子不停向路上滾去，巴克喬伸手擋住銀子，可是銀子就像浪花一樣，從指縫裡溜掉了……

“各位再等一等！”巴克喬著急地喊，“我賣長衫請大家吃飯！”巴克喬捧出各式各樣的長衫，有織金的，有織銀的，有虎皮的，還有鹿皮的。他一邊拖出長衫，一邊大聲叫嚷著：“快去喊商人來。”

可是大家都望著他手上的長衫，嗤笑起來。巴克喬一看，手上哪有長衫呢？竟全是破破爛爛的白樺樹皮。

巴克喬跳起來嚷道：“各位一定要等一等，要曉得，我是吃過一隻布穀鳥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是大家頭也不回地都走了。

巴克喬傷心地睡下，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恍恍惚惚中，他聽見有人在遠遠的地方呼喊：“喂！巴克喬！不要睡，你的一生會睡光的！”

巴克喬很不好意思，覺得全身都發著熱、發著熱。他終於醒了過來……原來一切只是一場夢啊！他仍然坐在老松樹下，柴火熊熊地燒著，烘得他的鹿皮靴子都變彎了。

巴克喬吸起煙來，低頭想一想，又想了一想。“咦，那是什麼？”他定神一看，就在松樹邊，有一串黑貂的小腳印。事情明白得很，就在巴克喬做夢的時候，有一隻黑貂跑過去了。

“不要怕幹活，如果你不動手，幸福就會從身邊溜走，溜得無影無蹤。”一個聲音在他心底呼喊起來。

懶蟲巴克喬跳起來，抖落一身的雪星子，抓起一把弓，跟著黑貂的足印跑去。他一路跑，一路快樂地唱：“哎！哎！親手抓一隻黑貂喲，比布穀鳥的一切財富要好得多喲！”

給媽媽的話：

貂皮、人蔘及烏拉草，是東北的三寶。今天講的這一則故事，就是流傳在黑龍江畔的民間故事，所以極富獨特的邊疆風味。主人翁巴克喬在夢中獵黑貂致富，夢醒之後，方才領悟：只有憑自己的力量，勤奮努力、腳踏實地地工作，才能獲得充實、快樂的生活。

●圖畫為故事性彩畫，線條粗獷如版畫，並以灰藍色調與人物厚重的服裝，呈現東北的蕭瑟與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