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月十三日 鏡子裡的人是誰

姚五以為鏡子裡的人是他死去的爹，不禁傷心得大哭。

在一個離繁華的城市很遠很遠的山谷裡，住了十來戶人家。他們在這個幽靜又美麗的山谷裡世世代代住下來，不曉得住了多少年，日子過得又安逸、又平靜，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進過城。

姚五是個老實人，長得大高個子，一臉的憨氣。可是別看他憨，他卻討了山谷裡面最標緻、最能幹的姑娘金花做妻子。

金花天天養蠶、紡紗、織布，嫁來不多久，就織成了十來匹布。有一天，她和姚五商量說：“家裡存了十來匹布，我看你把布帶進城，去換些新鮮東西回來可好？”

姚五從小就沒進過城，他又害怕又高興，結結巴巴地說：“好，當然……好。”

“你進城去要早點回來啊！還有，別忘了替我買一個木梳子帶回家。”金花說著，又怕姚五記不住，就指著天上彎彎的月亮說：“梳子的樣子就像月牙兒，可千萬記得喔！”

姚五傻里傻氣地猛點頭，說：“記得了，記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姚五就擔著十來匹簇新的布，往城裡去了。他連連趕了七八天的路，月亮一天天圓起來，等月牙兒變成個銀盤了，他才到了目的地。

姚五一進了城門，就被熱鬧的街道和五花八門的店鋪，吸引得兩眼骨碌碌地忙不過來。到了市集上，他把十匹布攤了開來，這些布又好看又結實，一下就賣光了。

姚五樂得嘴都合不攏，拿著白花花的銀錢，看了什麼新鮮東西都想買。他走著走著，忽然想起金花要他買樣東西。哎呀，到底是件什麼東西呢？他一拍腦袋，站定了腳，想了又想，卻怎麼也想不出來。一抬頭，看見天上掛著圓圓的月亮，姚五高興地叫起來：“對了，對了，金花說過那件東西形狀像月亮！”他馬上走進旁邊一家店裡，對老闆說：“我要買個女人家用的，像月亮一樣的東西！”

老闆莫名其妙地伸出頭一看，這才恍然大悟地說：“唉，我當是什麼東西呢！原來是要面圓圓的鏡子。”

姚五說：“對，對，就是鏡子！鏡子！”

他也沒仔細看，就把老闆給他的東西用布包好，抱在懷裡，然後付了錢，興沖沖地趕回家去了。

姚五趕了幾天路，這天晚上，他住在客棧裡，想家睡不著覺，就乾脆起來點了燈，打開布包，拿出鏡子仔細端詳。這一看，姚五大吃一驚，連忙大喊：“咦，爹，怎麼您在這裡呢？”原來姚五看見鏡子裡有一張傻憨憨的男人的臉，他不知道就是自己，還以為是他死去的爹呢！

“爹，您怎麼不說話？”姚五傷心得大哭起來。淚眼模糊中，他看到鏡中的人，也望著他咧嘴大哭，於是他對著鏡子，越哭越難過。這一來，他根本沒法睡覺，天不亮就傷心地回家。

金花看他兩眼紅彤彤地回來，趕忙問他怎麼回事。姚五難過得說不出話，只能指指懷裡的鏡子。

金花接過一看，鏡裡有個嬌美的女人，彎彎的眉毛，圓圓的眼睛，烏黑的頭髮上還簪了朵潔白的梔子花。不看還好，這一看可不得了，金花哭哭啼啼地奔回孃家，牽著母親的衣袖說：“娘，您女婿進城去幾天，卻討了一個小老婆回家，您要為女兒做主，否則我不要活了！”

金花以為鏡中嬌美的女人是姚五討回的小老婆，忍不住哭起來。

做孃的一聽，立刻領著女兒，帶著棒子，怒氣衝衝地上門找女婿算賬。

哪知姚五坐在家裡，正捧著鏡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大哭。金花劈手又奪過鏡子來，說：“娘，您替我評評理！”

岳母把鏡子拿來一看，就連連搖頭嘆氣說：“呀，真有你這樣的傻子！你討個年輕的倒還好說，為什麼討個又凶又醜的老太婆回家呢？”

岳母看著鏡子，搖頭說：『怎麼討個又凶又醜的老太婆回家呢？』

女兒一聽，以為母親眼睛花了。姚五被金花和岳母一鬧，也弄不懂她們說些什麼。三個人便都湊在一起，往鏡子裡張望，只見圓圓的鏡子裡，正擠著三張目瞪口呆的臉哩！

岳母、金花和姚五一起往鏡子裡張望，只見鏡子里正擠著三張目瞪口呆的臉。

“象憂亦憂，象喜亦喜。”鏡子的確是一樣很妙的日常用品。雖然這是一篇滑稽的故事，其實也描繪出一個普遍的現象：新器物創造之初，人常會因無知而不能接受。而文明要更向上躍升，往往須打破迂見，勇於接納新事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