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月二十九日 南丈崖遇仙記

很久以前，有個年輕的賣魚郎，每天都要從海邊推一車魚到很遠的地方去賣。有一天，他又推著滿滿一車魚，要到十里外的城裡去賣。為了早一點進城，賣魚郎跨著大步急急地走。

猛烈的太陽當空照著，賣魚郎熱得頭昏腦漲，一身大汗，只好把車推到樹陰下休息一會兒。

忽然前面走來一個陌生的老人，銀白的鬍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對賣魚郎說：“年輕人，我總算等到你啦！”

賣魚郎覺得莫名其妙，正想開口問他是誰，老人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交給他說：“我想請你替我送一封信。等一會兒，你會經過一個叫郭村的地方，郭村附近有座山崖叫做南丈崖，你只要拍拍崖壁說：‘南丈崖，南丈崖，我給你送信來。’就會有人出來，你把信交給他就行了。這件事千萬拜託。”

說完，老人轉個身，銀鬍子飄啊飄，一下子就不見了。

賣魚郎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把信收入懷裡，推著車子繼續趕路，不久就到了郭村。

郭村是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落，村子中間一塊高地上，有一家賣柴米油鹽的小店，小店前面種了一棵只有半個人高的小榕樹。賣魚郎拜託小店主人幫他看管一車魚，自己就緊捏著那封信，朝著附近的南丈崖走去。

南丈崖是座很陡的峭壁，連猴子也難爬上去，賣魚郎在山崖前依照老人的吩咐，舉起手在崖壁上輕輕拍著說：“南丈崖，南丈崖，我給你送信來。”

話剛說完，崖壁上突然開了一扇小門，門裡走出一個穿著白衣服的白眉毛老公公。他拍拍賣魚郎的肩膀說：“年輕人，請進來坐吧！”

賣魚郎進門以後，跟著白眉毛老公公，穿過一片開滿各色花草的庭院，走進一座屋子裡。屋子裡坐著一個穿黑衣服的少年，面前擺著一盤沒下完的圍棋。原來他們剛才正在下棋呢！

白眉毛老公公接過信看了一會，又端來一小杯碧綠清香的茶，對賣魚郎說：

“把這杯茶喝了就走吧！”然後老公公又在少年的對面坐下來，專心地望著棋盤。

賣魚郎喝了茶，正想走，一眼看見少年和老公公下的那盤棋，卻被吸引住了。他想：“我看一下再走吧。”只見棋盤上一會兒白子，一會兒黑子，你來我往，我圍你攻，真是緊張啊！賣魚郎看得出了神，幾乎忘記還有一車的魚要賣。

一會兒，他抬起頭來，卻又被窗外的景色驚呆了。

庭院裡，一朵朵嬌豔動人的花，忽然全部凋謝，落了滿滿一地。他吃驚地眨眨眼睛，定神一看，園子裡卻又忽然開滿繽紛燦爛的花朵，草地上一朵落花也沒有了。

“啊！這是怎麼一回事？”賣魚郎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又用力眨眨眼睛。不料滿園鮮花又變黃了，一朵接著一朵，輕輕落在草地上。過一會兒，五顏六色的花朵又開成一片花海。沒有多久的工夫，那些花竟然開了又謝，謝了又開，簡直數不清開謝多少次了。

賣魚郎在南丈崖看老公公和少年下棋，屋外的花朵一會兒盛開，一會兒凋落，三百年的時光就這樣過去了。邊框模仿刺繡的圖案繪成。

院子裡還有一棵柳樹，嫩綠的葉子一會兒轉黃了，慢慢地落下；一會兒又漸漸抽芽，長葉；再一會兒，葉子又轉黃，落下……賣魚郎越看越驚奇：“真奇怪啊！我是在做夢嗎？”

白眉毛老公公下完一盤棋，抬頭看見賣魚郎，吃驚地說：“咦！你還沒走啊？”

賣魚郎這才想起放在郭村小店的一車魚，急忙就要走。白眉毛老公公也沒留他，送他到門口，又拍拍他的肩膀說：“真對不起，沒想到會耽擱你這麼久的時間。也許……也許這是天意吧！”

這幾句話弄得賣魚郎莫名其妙，心想：“只是下一盤棋的時間，哪有多久呢？送一封信，見一次面，又算什麼天意？”他向老公公擺擺手，走出那扇小門，還聽到“砰”的關門聲，但是回頭一看，哪有什麼門呢？眼前只是一片陡直的峭壁。

他一抬頭，卻又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本來長滿雜草的荒野，怎麼突然變成一片綠油油的稻田？遠處還新建了很多房子，式樣和一般的房屋不大一樣。賣魚郎想走回郭村，可是怎麼也找不到郭村，卻來到一座人來人往的城市。他在城裡繞來繞去，想不通郭村怎麼會不見了，這座城又是從那裡搬來的？他到處打聽郭村和那家小店的下落，卻都沒人知道。

最後來到一塊高地，賣魚郎突然停下腳步，對著一棵老榕樹自言自語：“小店是蓋在高地上，門口也有一棵小榕樹。可是……可是……”

眼前的這棵榕樹，枝葉又濃又密，彎彎曲曲的樹根爬滿一地，長長的鬚根像鬍子一樣，直直垂到地上，整棵樹的樣子，真像個駝背的老公公。賣魚郎看到老榕樹後面有幾戶人家，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正坐在家門口晒太陽，就過去問她：“老婆婆，你知道郭村搬到哪裡去了嗎？”

“郭村？”老婆婆歪著頭，想了一想，說：“噢！我想起來了，三百年前這一帶就叫郭村，可是現在已經改名叫‘漿魚店’啦。”

老婆婆停了一停，又眯著眼睛看看賣魚郎，說：“小夥子，你是從外地來的吧？坐下，坐下，我告訴你一個故事：三百年前，這裡只有一家賣柴米油鹽的小店，店主人就是我曾祖父的祖父。有一天，來了一個賣魚郎，把滿滿一推車的魚寄放在小店前面，託店主人看一下，就往南丈崖走去。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賣魚郎一直沒有回來，一車魚全都發臭、發爛，最後變成爛泥漿了，他還是不見影子。因為爛魚漿使這裡的土地變得肥沃，大家都搬來這裡耕種。漸漸的，人越聚越多，形成城市，大家就叫這個地方‘漿魚店’啦！來，我帶你去看那輛裝魚的推車。”

果然，在陰暗的倉庫角落裡，放著一輛又破又爛的推車。鐵做的車輛已經生鏽，木頭車把更是腐爛得不成樣。

“這就是我的推魚車啊！”賣魚郎心裡暗暗吃驚。他蹲下來，輕輕地摸一摸推車，忍不住喃喃地說：“怪不得，怪不得花一下子開，一下子又謝了；柳樹一下子綠，一下子又黃了。原來白眉毛老公公和黑衣服少年下一盤棋的時間，三百年的光陰就過去了。”

老婆婆說：『三百年前，賣魚郎把滿滿一車魚寄放在這裡，就不見了。』賣魚郎看看角落生鏽的推車，心裡暗暗吃驚：『這就是我的推車啊！』

給媽媽的話：

故事中的花開花落，代表歲月的轉換；黑白棋子則象徵了日夜的更替。此類型故事與西方的“李伯大夢”極為相似，同為人類超越時空的渴望。

●圖畫具彩色剪紙風格。大圖的背景從中分為兩半，樹木花朵一半枯萎、一半欣欣向榮，以此象徵春去秋來，歲月流轉，悠悠過了三百年，然而屋裡卻沒改變，依然下著同一盤棋。構圖精彩創意，巧妙傳達故事玄機；邊框仿刺繡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