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月三十日 小人國的獵犬

小獵犬隻有人的指頭般大。

從前，有個年輕的讀書人徐元之，為了上京去考試，就搬到深山裡的一座古廟住下，用功地讀書。古廟非常破舊，平日也沒什麼人來燒香，怪冷清的。徐元之搬進一間寬敞的客房，心想：“這兒雖然冷清，正好可以安靜地念書啊！”

但是，古廟太久沒有修護，木頭的柱子、屋樑、窗門蛀的蛀、爛的爛，方方的地磚也都破的破、裂的裂，又沒人好好清掃，這兒的蟲子可多了。每天晚上，牆縫、地洞、床板縫裡，都會成群結隊地跑出跳蚤、臭蟲、螞蟻、蚊子……向徐元之進攻，擾得他像翻煎餅一樣翻來轉去，怎麼也睡不好。這樣鬧了一晚，白天他便昏昏沉沉地讀不下書。徐元之真是煩惱極了。

這一晚，徐元之好不容易才睡著，到了大半夜，他突然覺得耳朵好癢，彷彿有東西在他的耳朵旁邊動來動去。

徐元之勉強撐開眼皮，哎呀！這是什麼東西？他差點驚叫出來。原來他的枕頭上居然有一個拇指般大的小人呢！這小人穿著一身神氣的盔甲，頭上的軍帽還插著兩根鮮豔的羽毛。小武士伸長脖子東張西望，羽毛就在斜斜的月光中晃來晃去。

一會兒，飛來一隻小獵鷹，靜靜地在空中繞了三圈，突然像箭一樣衝下來，“噗”地落在小武士的手臂上。妙極了！這隻雄赳赳的小獵鷹，竟然不比蒼蠅大多少。

徐元之假裝睡得很熟，一動也不敢動，卻全神貫注地看著古怪的小武士。忽然，從床板另一頭，又飛快地躥出另一個小武士。這個小武士一臉黑黑的絡腮鬍，比先前那個更威風，他揹著一張幾乎和他一樣長的大弓，騎在一匹白馬上，那馬兒只有剛出生的小老鼠一樣大哩！

大鬍子武士身旁跟著一條結實的小獵犬，小獵犬有一身黑亮的毛，靈活地跑來跑去，活像一道黑色的閃電。

兩個小武士在枕頭上察看了半天，然後大鬍子武士舉起大弓向空中一招，不得了，屋子裡頭突然從四面八方跑出好幾百個騎著馬的小武士和幾十只小獵犬。小武士個個張弓拔箭，拍馬快跑，小獵犬到處竄來竄去，這兒聞聞，那兒嗅嗅。

“打獵大會開始！”大鬍子武士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馬在床板、書桌、地上四處跑，小獵犬勇敢地吠呀抓呀，把藏在床板、樑柱裡面的蟲子一隻只趕了出來，小武士便射出飛箭，簡直是百發百中呢！蚊子挺著尖嘴，俯衝下來攻擊小武士，但都被他們射下來了。逃過弓箭的蟲子，也立刻被空中盤旋的小獵鷹，又準又狠地一下抓住咬死。

小武士打起獵來勇敢又認真，連徐元之的鼻孔、耳朵和衣服褶子裡都不放過，他們帶著小獵犬在他身上到處掏呀挖的，癢得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時候，床鋪的東南角上突然出現一輛金黃的馬車，馬車飛快地跑到徐元之的肚皮上，車門一開，徐元之看見一個臉色紅彤彤的胖老人走出來，他穿著一身繡著美麗圖案的大黃袍，頭上戴著華麗的帽子，神氣極了。小武士一看到他，馬上都恭敬地跪下。這個威風的胖老人一定是他們的皇帝嘍！

大鬍子武士站起來說：“陛下，今天的打獵大會非常成功，這是我獻給陛下的一頭大肥鹿和一隻大鵬鳥。”說完，他扛著一隻跳蚤和一隻蚊子，放在皇帝面前。大概是很重吧，大鬍子的臉都漲紅了。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其他小武士也不甘心落後，一個個獻出他們的獵物，馬車前一下子就堆滿了蚊子、跳蚤、蒼蠅……

皇帝叫侍衛把這些獵物一車車地運走，然後說：“本王對釣魚這玩意兒還蠻懂的，大家到東面高原上的紫石潭去吧，讓我表演一手給你們瞧瞧！”他指指東窗下徐元之的書桌，侍從就快手快腳地準備好釣竿，然後擁著他爬到桌面的硯臺上。那紫石做的硯池裡還盛著滿滿的水，皇帝一屁股坐在墨條上，有模有樣地拋出釣魚線。說也奇怪，不一會兒就一條接一條，釣上來好多彩色斑斕的魚兒，樂得皇帝笑呵呵。

小人國的兵馬在徐元之的書桌上打獵，皇帝在紫石硯裡釣魚。

半天，皇帝才滿意地下令叫大家回去，一剎那，好幾百個小人、小馬、小狗、小老鷹，像一陣煙霧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徐元之翻身起床，揉揉眼睛，仔細看看床板和書桌，一點奇怪的痕跡也沒有。“難道是我做了一個夢？”他抓抓腦袋，正想再上床睡覺，突然看到那條黑亮的小獵犬站在他的枕頭上，直向他搖尾巴。徐元之輕輕地把小獵犬放在手心上，小獵犬不但一點也不害怕，還親熱地舔他的手。原來小人國的皇帝和武士到他屋裡來釣魚、打獵，是千真萬確的事啊！

徐元之在硯盒裡鋪了柔軟的棉花，把小獵犬養在裡面。小獵犬也不亂跑，老是乖巧地蜷伏在盒裡。徐元之把米飯揉碎了餵它吃，它連聞一下都不肯，一溜煙鑽進屋裡的小洞小縫，去抓小蟲子和蟲卵吃，吃飽了又跑回硯盒裡靜靜地躺著。晚上徐元之讀書，小獵犬就守在他身旁幫他趕蚊子。

從此徐元之就可以安心地讀書了。

在中國故事裡，非常缺乏小人國這一類型的故事，本文擷取《聊齋志異》中的《小獵犬》，加以改編成屬於我們自己的“格列佛遊記”，使小朋友同樣得到想象飛馬的樂趣。

●圖畫為故事性彩畫，小兵小將滿桌奔跑，行軍打仗，射蚊子與跳蚤，又在硯臺釣魚，把聊齋故事具象化，充滿了創意幻想，藉此增添孩童的想象力。